晚上还有更新。大家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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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下旬的夜风吹在身上依旧有些寒意,楚维琳坐在桌边看着常郁映的嫁妆册子,宝槿怕她着凉,把窗户关上了。

    常郁昀从净室出来,见她还坐在灯下,劝道:“琳琳,你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还是早些歇了好。路上无趣,倒也能看会儿册子。”

    这话说得在理,总归她不晕车,车上看册子也不影响什么,楚维琳合上册子让宝槿收好,便起身往内室里走。

    躺在床上时,她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常郁暖答应得太爽快了,她难过她彷徨她惊愕,但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楚维琳倒不怕常郁暖反悔,这个三妹妹是老实性子,也做不出像常郁映那样金蝉脱壳的事情来,可就是因为这样,楚维琳才会担心她。

    “三妹妹若是真的哭一场,闹一场,我这心里也会踏实些……”楚维琳叹息了一声。

    常郁昀也没有入睡,闻言收拢了箍在楚维琳腰间的手,指腹轻轻抚着,宽慰道:“她便是哭了闹了,也是对着她姨娘,绝不会叫我们瞧见的。她是个贴心的,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觉得亏了她。你还记得她前世嫁的那个人吗?”

    前世时常郁暖的婚事?

    楚维琳自是记得的。

    那时涂氏没有回京,常郁暖的婚事是大赵氏帮着相看,老祖宗最后拍了板的。

    男方姓姜,祖上也是兴旺过的,后来出了几个纨绔子弟,学业不精,又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家业慢慢也就败了,到了这一代,只会伸手吃白饭的子弟是没有了,可底子也差不多空了。

    底子虽空,骨子里依旧是名门气派,逼着几个儿孙念书,到最后也供出了一个进士、两个秀才,就盼着能更进一步,翻过身来。

    姜家的老太太从前和赵家人有些往来,在常郁暖这事体上,大赵氏倒也真是好心一片,想那中了进士的姜家二爷学问不错,模样也端正,便想结了这门亲,姜家要翻身,靠着常家总是一条捷径,断不会亏待了常郁暖。

    老祖宗也是这般想的,姜家如今是差了些,可眼看着是在往上走的,倒也不吃亏,便应了。

    常郁暖也是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头一年还好些,到了第二年,姜家二爷没有等到缺,姜家人多少就有些埋怨起常府了,只觉得娶回来的庶女说不上话,常郁暖也是委屈得不行,这官场上的事情,哪是她张口闭口就能解决了的?常府虽风光,可绝不是那种能呼风唤雨、想如何就如何的人家。常恒翰不是吏部侍郎,即便他真是,那也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常郁暖吃的是哑巴亏,可这种事,她根本不会和娘家人抱怨,姜家二爷又是个唯父母命是从的性子,到了最后,婆母的嫌弃变成了丈夫的不满,等到常家自顾不暇的时候,常郁暖的结局可想而知。

    “三妹妹是个什么事情都憋着的人,她总是在为别人考虑。”楚维琳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她既然应下了,事情就往好的地方想,”常郁昀低声道,“陈家的那位宣哥儿,我听陈家舅母说过些,为人诚恳,是个实在人,他的母亲和气大方,在族中很受人喜欢,三妹妹在岭西,也许会过得不错。”

    楚维琳低低应了一声。

    这些话,具是安慰自己的话。

    她今日也同常郁暖说了不少,盼着能宽一宽心。

    可说到底,这里的女子,出嫁前的日子靠投胎,出嫁后的日子是完全赌在了婆家身上的,好与坏,婚前哪里能说得明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瞧着夫妻恩爱风光无限,明日里兴许又会有什么变故,就好比大赵氏,从前和常恒翰也算举案齐眉,小日子舒坦,可眼下,当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要楚维琳说,嫁得好不好,到两只脚都进了棺材里才能有个断言。

    她盼着自个儿往后的年月能如今日一般夫妻齐心,也盼着常郁暖这临危受命一般的婚姻能让她之后的几十年都兴庆“命运的安排”。

    两人又絮絮说了些闲话,楚维琳倦意袭来,沉沉睡了。

    第二日清晨,楚维琳起得比平日里早些。

    底下人晓得她要出行,路上要用的该带的,早就收拾妥当了。

    常郁昀要去翰林院里当值,并不能陪着一道去安华镇,楚维琳抱着霖哥儿去松龄院里请了安。

    大赵氏看起来比昨日还要疲乏,整个人都病怏怏的,老祖宗不想对着一张病容,便打发她回去休息。

    陈三太太亦准备好了,和老祖宗说了几句话,便打算启程。

    楚维琳随着陈三太太退出来。此去安华镇虽然不远,但霖哥儿毕竟太小了些,外头总不比家中舒坦,楚维琳便没有带上他。想着几天见不到儿子,到底心中不舍,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这才交到方妈妈手上,嘱咐她一定要万般仔细。

    柳氏从屋里出来,见此情景不由就笑了,可对着霖哥儿的笑容,她忽然想起了她新添的那个庶女。

    盼了几年的孙儿没盼到,却新添了庶女,柳氏心里堵得慌。

    红笺从院外进来,见了众人便规矩行礼。

    柳氏见了她,道:“你们太太已经先行回去了。”

    红笺道了声谢,又道:“奴是来寻段嬷嬷的。”

    段嬷嬷还在屋里伺候老祖宗,红笺只能在外头候着。

    红笺垂手站在角落里,也没有找相熟的丫鬟婆子说话,柳氏盯着她眉间的朱砂痣看了会儿,慢慢走到她跟前,道:“这些日子,出了不少事情,你该多劝着你们太太,若是一直病着,这一家上下的事情,还怎么打理呀。你是聪慧人,别让老祖宗白疼了你这么多年。”

    红笺抬眸看了柳氏一眼,又垂下了眼帘,道:“六太太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的。”

    二门上,邓平家的正等着楚维琳。

    处置那些嫁妆,邓平家的很有眼光,楚维琳便带上了她,让李德安家的守着家中,又带了宝莲和流玉,这两人也是一双慧眼,最知道怎么收缀那些东西了。

    陈三太太今日兴致不高,这几日接连赶路让她疲惫不堪,上了车之后,便靠着引枕小憩。

    楚维琳闭目养了会儿神,便翻起了嫁妆册子。

    安华镇虽不远,可即便是匆忙赶路,直到第二日夜色渐浓时,才到了镇子上。

    在驿馆停下,得了信儿的常郁晔兄弟迎了出来。

    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众人便到了陈三太太的房间里坐下说话。

    常郁晔眼下发青,看起来颇为操劳,他摇着头道:“附近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

    楚维琳并不意外。

    常郁映那是打定了主意要逃婚的,她一定做了不少准备,虽然不清楚她是一早选定了安华镇,还是到了这儿觉得机会不错就走了,可她孤身一人,要藏起来并不困难。

    常家和陈家找人,反倒是困难重重。不能大张旗鼓,不能通知官府,暗地里寻访,便是常郁映还躲在镇中的某户人家里,只要她的银钱塞住了那家人的口,他们就别想找到人。

    “五弟妹怎么过来了?”常郁晓有些惊讶,若是觉得他们几个男人做事不妥当,卢氏、徐氏、廖氏都可以过来,偏偏来的是家中孩子才三个月的楚维琳。

    楚维琳抿了抿唇,陈三太太心里明白,有些话,他们一家人之间反倒是不好开口,便干脆张了嘴,道:“岭西那儿耽搁不起,我和老祖宗商量好了,二姑娘找不到了,我们陈家就娶三姑娘。郁昀媳妇帮着来收拾嫁妆,过两日等三姑娘到了,我们便启程了。”

    几兄弟听了这话,都愣住了。

    常郁晖最先回过神来,问道:“那我们还找不找二妹妹了?”

    “自然是要找的,不过,就算找回来了,我们陈家也只娶三姑娘。”陈三太太道。

    常郁晓急了,蹭得站起身来:“那二妹妹怎么办?舅母,陈家下的婚书是给二妹妹的呀!”

    陈三太太摆了摆手,对于这件事情,她并不愿意多谈。

    常郁晓也不是不晓事的人,他心急不假,却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从头到脚,都是常郁映理亏,陈家那儿,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常郁晓叹了口气,颓然坐了回去,抱着头不说话了。

    常郁晔面色廖白,半晌才问楚维琳道:“我母亲还好吗?”

    楚维琳并不想说假话,便道:“大伯娘急坏了,身子就有些不爽利了,事到如今,先把二妹妹找回来,才能宽了大伯娘的心。”

    比起长房的三个兄弟,常郁明则算是个“外人”了,对于换个新娘子,他更心疼常郁暖,便劝了几个兄弟回去,莫要打搅了陈三太太休息。

    楚维琳也从陈三太太那儿出来,她的房间就在隔壁,宝笙站在外头等她,道:“奴婢去看了一眼陪嫁的箱笼,和奴婢走前摆得一模一样的,奶奶,今日已经天黑了,怕是看不清楚,明日再清点吧。”

    涂氏她们是明日一早从京中出发,匆忙赶路,到安华镇也要到后日晚上了,时间倒也是够的,楚维琳便颔首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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