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虎的话刚说完,戚小姐身旁的四个小姑娘就跑过来,有的拽衣服,有的拉胳膊,还有的扯耳朵。

    “哎呀,好痛,我自己走吧!”潘虎痛苦地大叫道,戚小姐只静静地看着却不说话。

    潘虎被姑娘们七扯八拽地拖到院子里,还没站稳,姑娘们每人手里又多了一柄袋竹刀。

    “也给他一柄吧!”长矛柔声道。

    “接着!”大刀将一柄袋竹刀扔给了潘虎道。

    “啊!”,潘虎刚刚接过袋竹刀头顶上就有七八柄袋竹刀敲了过来。

    噼里啪啦--

    “好痛!”潘虎又大叫一声。

    但是接下来现实更残酷,七八柄袋竹刀不是砍过来而是刺过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无处躲避,用手遮挡刀就刺在手上,潘虎只得抱头倒在地上翻滚。

    “快踩死他!”不知道拿个姑娘喊了一声,大家又纷纷往潘虎头上踩。

    “哎呀,好厉害,我投降了!”潘虎只得告饶道。

    “哈哈哈,还山君,你说我们刚才的阵法像不像乱飞的蜻蜓啊!”大刀大笑着问道。

    “像!像!”潘虎只得附和道,其实刚才他只顾体验挨打了,并没有机会观察她们的阵法。

    “好了,今天还山已经知道你们的厉害了,明天再比试可要一对一地拿出真本事来!”戚小姐道。

    “嗨!”众姑娘齐声道。

    第二天潘虎没有睡懒觉,早早地就到了戚小姐的住处和姑娘们练功比武,如今这些姑娘都是身手不凡。戚小姐已经将从上泉秀纲、竹中半兵卫、伊藤一刀斋那里学来的招式混搭在一起,又加上自己的创新,改编成了一套新的剑法,该剑法不仅威力更强,姿势还很柔美,能够以柔克刚,很适合女子练习。

    潘虎在与姑娘们比试之时,是抱着怜香惜玉的心态,不敢使出全部的力量,而那些姑娘们却是为成绩而战,一点都不会手下留情。所以在每日的比武中潘虎经常受伤挂彩,甚至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另外,潘虎之前的武艺修炼,都是重攻击轻防御,在这段日子里潘虎也不得不加强自己闪避技能的修炼。

    这日,戚小姐让一个叫“宝剑”一个叫“大斧”的两个姑娘与潘虎比试武功,之所以让姑娘们一个一个同潘虎比试而不是她们之间相互比试,戚小姐给的解释是怕影响她们的团结。

    宝剑先同潘虎比试了一百回合,潘虎一个疏忽,右臂中了一记袋竹刀。然后大斧又同潘虎比试,在第九十九回合时,潘虎因自己走神,对大斧劈过来的袋竹刀躲闪不及,左腿又中了一记。那宝剑见了却十分不服,她认为是因为大斧的名字同潘虎的武器相同,潘虎偏袒大斧,对大斧放水。

    潘虎有口难辩,只得又重新比试,这次宝剑在第九十九回合刺中了潘虎的胸膛,大斧在第一百回合砍到了潘虎的小腹。但这次大斧又不干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就在场面非常不和谐之时,姑娘长矛跑过来解场道:“既然你们都认为还山君让着对方,那干脆让他把眼睛蒙上再跟你们打算了,这样他就分不清你们是谁啦!”

    众姑娘听了长矛的计谋,都拍手称赞,连戚小姐都夸长矛聪明。这长矛在平时总沉默寡言,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语出惊人,戚小姐非常喜欢她。

    潘虎于是被蒙上了眼睛。

    “看刀!”宝剑抡起袋竹刀就向潘虎后脑勺砍去。

    “雅蠛蝶!”大斧冲上前阻拦道。

    “纳尼?”宝剑收住刀,向大斧怒目而视。

    “你刚才这么一喊,他还是能听出你的声音啊!”大斧急道。

    “那我不喊了?”宝剑问道。

    “那也不行,他已经知道你要先上了。”大斧答道。

    “那你先上?”宝剑大声叫道。

    “还是不行!“大斧也大声叫道。

    “哼,我先上不行,你先上也不行,那我们一起上吧!”宝剑又大声道。

    “好!”大斧也大声道。

    两个小姑娘讨价还价之时,潘虎还傻站在那里听热闹。须臾,她们已不再说话,潘虎耳朵两边两股刀风呼啸而来。

    “哎呀,不好!”潘虎感觉到刀风逼近赶紧往后退。

    “左边!”

    “右边!”

    “下边!”

    “上边!”

    “后边!”

    姑娘大刀很热心地帮潘虎指挥着。

    “哎呦!”潘虎一不留神滑倒在地。

    “噼里啪啦!”两柄竹袋刀都向潘虎身上砸来。

    “他是自己摔倒的,算谁赢呢?”大斧问道。

    “当然是谁打中的多谁赢!”宝剑答道。

    “哎呀!”潘虎突然惨叫了一声,因为有一刀划在了他的脸上,险些伤到眼睛。

    “好了,这次算你们平手,快停下来!”戚小姐连忙喝止道。

    “嗨!”两个姑娘齐声应答道,于是她们收回袋竹刀退到一边站好。

    潘虎这才自己解下眼罩,爬了起来,他的脸上在流血。

    戚小姐对潘虎道:“还山今天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此时正当中午,潘虎离开戚小姐的院子心情十分郁闷地在清洲町里闲逛,他计划找个酒场喝点酒。

    “闪开!快闪开!我乃三河松平藏人元康家的家臣本多平八郎忠胜,我们三河人脾气暴躁,再不让开我的蜻蛉切就要切人了!”

    潘虎镇了镇神,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街道的一边来了一只二十几人的队伍,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武士打扮,身穿着武士服,腰间挂着武士刀,但一个个都脸色黝黑,颧骨很高,有的牙齿都长到了嘴唇外面。只有在队伍最前边是一名少年武士仪表不俗,他大约十四五岁,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手里握着一柄一丈四的长枪,柄上镶嵌着青贝,枪芒闪闪发光,肩头上还挂着一把大镰刀像是冬日的寒月,此时正在厉声驱赶围观的武士,。

    “哎呀,哎呀!这不是我们尾张大将的手下败将吗?这是来投降的吧,败军之将还这么嚣张!”尾张的町民纷纷议论道,他们现在已经把自己领主当成了战神,开始看不起其他的领主。

    “你们胡说什么?谁是败军之将?你们听清楚,我们三河武士今天可不是来投降的,我们是你们尾张的大将邀请来做客的!”本多忠胜又大声喝道。

    “八嘎!”人群中不知谁骂了一句。

    “八嘎呀路!”本多忠胜又“回敬”一句。

    三河队伍的中间是一名骑马的武将,他身材微胖,对于自己手下的武士和町民对骂,就像没看见似的。

    “安静!安静!这是我们大将邀来的尊贵客人,大家千万不可无礼!”这时后面又一名骑马的尾张武士赶来,那人是泷川一益。

    潘虎怕被泷川一益认出来,赶紧往后退几步。

    “干什么呢?”

    潘虎正看得入神,突然感觉有一只温软的小手在他后腰肌肉上轻轻地捏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阿市。

    “哎呀,还山君,你的脸是被谁打的?”阿市表情很关切地问道。

    “嘘!”潘虎用一只手指挡着嘴道。

    “走,我带你进城里看。”阿市说着拉着潘虎快速挤出人群,直奔清洲城内。

    清洲城的门卫见了阿市都像见到菩萨显灵似的,个个毕恭毕敬面带幸福喜悦,等阿市走后,又像丢了魂儿,痴痴傻傻呆若木鸡。

    “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都能看清楚!”阿市将潘虎拉倒天守阁前一个小屋子里道。

    “这是你安排好的?”潘虎问道。

    “是啊,听兄长大人说你也回来了,怎么这么多天也不进城来看我?还有你的脸怎么了?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战场上受伤了吗?哦,不对,这是新伤,你脸上这是被女人抓的吧?你是不是也学藤吉郎给人家写很无耻很下流的情书啦?”阿市才缓了口气,又一连串地向潘虎发问道。

    “不是,这伤是被野猪抓的,你也见到过的,我经常去野外打野猪,这次遇到一窝很厉害的,它们相互配合,就把我弄伤了!”潘虎一路上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这个不高明的谎话。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我告诉你,如果你的脸是被女人抓的,过了一个夏天不掉,就会留一个很大很难看的疤痕。如果你不想留疤痕,我也有办法,那就是找一个更漂亮的女人对着你的伤口吹一吹,这样伤口很快就会好了,而且你的脸还可能变得更漂亮。”阿市说完,就嘟起小嘴,然后很傲慢地转过头。

    “啊,是这样啊,我这伤口可能是被母野猪抓的,要不阿市公主还是帮我吹下吧!”潘虎想了一会儿,实在有些不甘心,于是厚着脸皮向阿市央求道。

    “哼!你这是被母猪抓的,那就找母猪给你吹吧!”阿市转过头来,瞪了潘虎一眼,故意作出嗔怒的表情,又转过头去。

    潘虎傻笑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的谎言编得很失败。

    “看,他们来了!”阿市指着窗外叫道。

    然后两人都趴在窗户上透着缝隙往外看,这个角度果然正好。

    那松平元康二十左右岁,个子不高,大大的眼睛,圆圆的下巴,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而他身后的家臣们,一个个都脑袋削尖儿似的,剑拔弩张,领头的一个六十多岁的武士手握刀柄脸红脖子粗地嚷嚷,织田家的家臣也锋芒相对,庭院里充斥着火药味。

    “这家伙是谁?”潘虎小声问道。

    “这家伙说自己是植村新六郎秀安,曾经给松平元康报过杀父之仇和杀祖父之仇。”阿市学着潘虎的口气道。

    “这老爷子真是劳苦功高,报主君之仇专业户啊。那他们现在吵什么呢?”潘虎又问道。

    “织田家的家臣让松平的家臣把刀交出来,松平的人不肯!”阿市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潘虎身上,用她那红宝石珠子般的小嘴对着潘虎的耳朵小声道。

    “你的耳朵可真灵啊,我一点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呢。”潘虎又低声称赞阿市道,这时他忍不住盯着阿市一只小耳朵痴痴地看,她的耳朵就像中国古代的银元宝,圆润光洁又小巧可爱。阿市好像发觉了似的,又转过头来对着潘虎,她的呼吸正好吹在潘虎的耳垂儿上,像暖暖的春风,让潘虎的全身一阵酥麻。

    “看,兄长大人出来了!”阿市又道。

    “啊?你兄长这是要摆鸿门宴吗?”潘虎问道。

    “鸿门宴怎么做啊?我们这只有海鲜和蔬菜。”阿市一脸迷惑道。

    “鸿门宴跟做什么菜无关,是指主人不怀好意,要在席间将客人杀掉的意思。”潘虎解释道,他的心里却在偷偷嘀咕着:这阿市公主身上哪点都好,就是没什么文化,等有机会我要好好地调教他,把我们中国最美的唐诗和宋词背给她听。

    “啊,不是的,你看兄长大人允许他们带刀了!”阿市说着又指了指窗外,这时织田信长、松平元康以及两家的家臣都涌进了天守阁。

    “都进去了,这回听不到了!”潘虎离开窗边,又坐回地上道。

    “呵呵,你想知道他们说什么?”阿市笑眯眯地问道。

    潘虎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啊!”阿市说着搬来一个小茶几,放在潘虎的面前。

    然后她先跑到茶几的左边粗着嗓子道:“喔!喔!竹千代,我三河的弟弟啊,欢迎你的到来!”

    阿市的声音还是很细,但她故意提高嗓音,还真的有几分像织田信长,也可能织田信长是小男孩儿时就这嗓音吧。

    潘虎已经忍俊不禁。

    阿市又小步快挪到茶几的右边,这次换了一个憨憨的男性语音道:“呦!呦!呦!吉法师啊,我尾张的哥哥,想死你了!”

    “啊?他们两个之前认识啊?”潘虎笑着问道。

    “是啊,松平元康小时候在尾张国做过人质,当时他是要被送到骏府给今川家当人质的,但是在途中被他的便宜舅父户田康光以一千贯永乐币的价钱卖给了织田家,所以兄长大人和他是发小。”阿市答道。

    “哦,那他们下一步将会谈论什么呢?”潘虎又问道。

    “哎呀,看来你这个人不会寒暄啊,接下来当然是回忆往事了。例如他们会回忆年少时曾经一起去偷看女人洗澡,然后松平元康会说他现在的老婆大他十岁,兄长大人就会羡慕得要死,而松平元康会唠唠叨叨诉苦。呵呵,男人的话题总离不开女人嘛,你懂得!”阿市又调皮地笑道。

    “呵呵,阿市公主您可真懂。那接下来呢?他们不会大老远聚在一起就为了讨论女人吧!”潘虎憨憨地笑道。

    “当然不会,接下来他们应该讨论天下大事,不过我接下来该给你上药了。”阿市说着站起身来去取湿毛巾和药箱,然后又跪在潘虎身边给他擦脸,边擦边道:

    “现在的织田家,最正确的战略方针应该是和东面松平家结盟,然后向西发展,争取早日上洛。对于松平家,今川义元死后,他的儿子今川氏真暗弱,这也是统一三河,甚至吞并远江、骏河的好机会。所以,织田松平两家达成二分天下的协议才是王道!”阿市侃侃道。

    “啊,阿市公主你.......真没想到啊.......“潘虎听得瞠目结舌。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一个女流之辈能有这见识?”阿市不满道。

    “不是,不是,在下一直很仰慕阿市小姐,钦佩您的见识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您如果是个男儿身的话......“潘虎肃然起敬道。他这时又想了一下,也不再惊讶,其实三国时期诸葛孔明的隆中对,其他人也提出过类似的版本,这世界上英雄所见略同之事应该不少,但是真正能成为诸葛孔明的人却不多。

    “如果我是男儿身,一定是一名出色的武将,兄长大人也是这么说的。”阿市又得意道。

    “看来阿市公主胸中还有不少平定天下的大计,在下倒是应该多多向您讨教才是呢。”潘虎说着不由自主地盯着阿市美丽的胸脯道,心里已经生出坏坏的想法。

    “呵呵,是吗?平定天下的大计哪里需要那么多,只要一条就足够了啦!”阿市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指着自己胸部道。

    “一条计策可以平定天下?哪一条?”潘虎忽然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

    “得还山大人者得天下啊!呵呵!”阿市说着把自己也逗乐了,只能放下手里的药膏,捂着小腹乐不可支。

    “阿市公主谬赞了,在下实在惶恐!”潘虎被阿市称赞后心里美滋滋的,再想到刚才自己那难以启齿的想法,又产生了负罪感,快要无地自容。

    “哎呀,脸上已经擦过七遍了。身上有没有伤?快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阿市用命令的语气道。

    “这个......这个不好吧!”潘虎红着脸道。

    “有什么不好的?”阿市又瞪大眼睛问道。

    “男女授受不亲啊!”潘虎答道。

    “你跟那些‘母猪’怎么授受亲了呢?”阿市一个很有杀伤力的反击道。

    “子曰:发乎于情,止乎于理。”潘虎回答的好像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不懂!”阿市板起脸大声道。

    “啊......我们还是讨论天下大事吧。”潘虎额角的汗水大滴掉了下来,其实他也无心讨论“天下”大事。

    “今天不讨论了,讨论天下大事只是我的业余爱好。”阿市又笑道。

    “啊,业余爱好,那你的主要爱好是什么?”潘虎问道。

    “是享受生命啊!哎,生命无常,生命短暂,生命就像夏天的夜。人活着应该像樱花那样灿烂,死的时候像点燃的火药轰轰烈烈。”阿市叹气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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