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省的十三都镇是个介于镇子和村子之间的小镇它粤赣边界不远和上游的十一都镇都靠着龙河大宋攻占江西后这里作为粤赣交通的一条线也开始繁华起来河道里的船越来越多就不说了但说镇里那唯一的一条土路都被官府和商人的车轮和脚踩得更坑坑洼洼了镇里也从海京来了个法国洋和尚和两个洋尼姑不仅会医术还开了个育婴堂收留被抛弃的女婴和残疾男婴这成为小镇津津乐道的话题也让他们觉得镇上几百年不变的生活也和满清时候不一样了热闹当然也乱七八糟起来。

    在刚下过雨的满地泥泞里和一群土狗的注视下方秉生小心的扶着一个黄色头的老头拉开了树杈编织成的篱笆门站在了泥浆里然后他看着刚刚出来的那个土屋子出了口气方才坐在那满屋子马粪香点燃的屋里不仅呛得难受而且他眼睛总不自觉的抬头上看屋顶上的漏洞生怕昨夜的大雨让这座烂房子就此塌了把他砸在下面。

    他扶着的这个老头头焦黄还留着一个小辫子皮肤干瘪皱纹好像刀一样把岁月的艰辛刻在他脸上但此刻他正拉着破旧的袍子每个皱纹都舒展开来露出皱纹深处的陈泥干裂形成的黑皴笑得很开心。

    不仅是对身边的方秉生还扭头对着自己身后跟出来的儿子在笑他朝屋里挥手道:“儿啊回去吧记住锅里有凉饭缸里有水千万不要喝地上的脏水。”

    这好像对儿童的叮嘱说的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只不过他嘴歪眼斜手里搓着方秉生带来的两盒点心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流。他是个傻子。

    “黄大师请这边走马车在等着您呢。”方秉生小心的跨过一个污水坑朝拿着包袱的老头伸出手去。

    旁边卖青菜的一个老儿抽着旱烟看着两人笑了起来。凑话般地叫道:“黄皮老今天有生意了?”接着又对方秉生叫道:“先生他可厉害了。”

    但方秉生无意答话他对黄皮老说的全是假话这假话的后果会怎么样方秉生这个熟读忠孝仁义的儒生已经无暇顾忌了。

    黄皮老掀开帘子从车尾爬上了巷子口的一架两轮马车一抬头现车厢好像塞满了人。而且人人面目狰狞凶光满眼。

    他愣了一下笑道:“各位是刘小哥(方秉生告诉他的假名)地亲戚?”

    回答他的是对面那个壮汉一把揪住他前襟拉进车里。然后一群狠狠砸断了他一颗门牙左右两个耳光后那壮汉狂吼道:“你这个该死的老比到底说了什么?!”从海京跟着电报堂的流氓出去方秉生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这个帮会没有读书人了因为工作十分辛苦而且根本就不在城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荒郊野外。

    他们要管理从惠州到赣州这段地电报杆子。一到惠州。呆了不到一上午。立刻全军出杀向遥远地粤赣边境。船上有17个流氓。他们脚下堆满了砍刀、铁棍。还有火枪。货仓里是3o个雇工。以及木头杆子和一捆捆地不知所谓地电线。

    到达光哥所说地那个地方后。他们几十人马拉人抬。又步行几十里。把东西弄到一个完完全全地荒郊野外。看着被砍倒在地地电线杆。光哥捶胸顿足:“我他妈地是得罪谁了?!!”

    事实上。别地地方竖电线杆。没有这个地方这么邪门过。

    竖立电线杆。竖立地人和电线杆周围地百姓都不知道是什么。而且并不会侵害老百姓地利益。这又不是修路。还需要有地人搬家迁坟;

    主要防范地就是那些无耻地村民把电线杆看做无主地东西。自己砍了弄回家当柴火烧。电报线当结实地绳子用——中国百姓苦惯了。从来都不会浪费任何东西。

    对此。电报堂地人使用过各种措施。比如在电线杆下半截涂抹大粪。这是防止百姓攀爬;用劣等木材当材料。防止百姓偷了去做梁木;在电线杆堆上荆棘。不让人和牲畜接近;在电线杆上涂上“杀”“死”“血”等字。恐吓百姓。

    但这效果不好。

    后来各个承建商都现了效果好的法子那就是是找当地的村长或者农会说明这是官产然后连哄带吓一般还会给点小钱作为这个村子帮着看着官产的报答一般他们说话管用村民听自己的头说了也就不去动这些东西了。

    不过翁建光此刻迷惘了他捶胸顿足之后又拔出左轮手枪左顾右盼此刻如果弄倒电线杆的那家伙出现他立刻就拔枪射击不是吓唬是一定要宰了他。

    但是这地方荒凉的很周围五里内连个村子都没有也没有农田这段电报线没有顺着大路走而是为了省钱选择了最近距离。

    它从两座大山之间的小豁口穿过跨过北面一条小河顺着豁口前后两个村子的人踩出地一条小路前行所经之地都是荒地连个人烟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么一段最人畜无害的电报线被破坏四次了谁会这么无聊和这段线路过不去?

    看着雇工在竖起电报杆子光哥举着手枪朝一群纹身手下狂吼:“这次工程完工了后我们不走!就在这里守着看***是谁要害我!”

    “光哥看那个王八蛋砍倒电线杆但是杆子和电线也不拿他为啥啊?”山鸡握着一杆德塞雷斯后装枪不解的看着这片荒野现在不是打架斗殴了这次他们会肆无忌惮的使用枪械搞死那个畜生如果他们能找到的话。

    “反正不是口北村就是口外村干的。”张哥搓着牙南北张望当然他看不到任何村子。这口北村在豁口北面五里口外村在豁口南面五里:“是不是有人想讹诈我们银钱?应该去村子里问问吧。”

    “问个屁啊。他们根本不让进村!”山鸡悻悻的说道。

    一直在旁听的方秉生背着一把燧火枪插嘴问道:“为啥不让进村啊。”

    “不知道他们说电报不吉利。”山鸡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连他妈地他们村边都没摸到过而且不吉利也不至于天天砍豁口这段啊。”

    “是啊别的地方离他们村子更近。但是没出过事就豁口总是出事!你们四处搜搜!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翁建光吼道说着无奈地坐在地上本想生堆火用铁壶烧点水喝无奈天又开始下雨了气的的这个老大在雨里把那个混蛋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冒着雨方秉生一群打手分散在这豁口四周偌大的荒地上从路这边的倒塌地电线杆一直查看到路另一边的地方。但除了惊起的狍子和几条蛇以外哪有什么痕迹。

    浑身湿透从下午搜到天色见黑大家都没什么收获。翁建光咬牙切齿道:“这次就守在这里!明天继续找!”

    这夜才让方秉生体会到赚钱有多难。

    几十人就冒雨露宿荒野他因为是大哥的秘书待遇还好点和翁建光、副手老张三人一起挤在马车上小弟和雇工们就睡在帐篷里地上都是湿漉漉的水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捱过去这一夜;因为生不了火大家就干啃干粮接点雨水喝了。

    在马车里。听着旁边两个大哥鼾声如雷方秉生辗转反侧他心里喃喃的念叨:“斯文扫地啊斯文扫地啊我究竟在干什么啊?为了一口饭就斯文扫地啊!”

    第二天起来人人都是一脸疲惫相。

    而雨更大了翁建光没有绕过手下的意思雇工们继续冒雨竖立电线杆连接电报线。而打手们既然豁口荒地一无所获那就搜山好了。

    两座大山十几个人一个月都走不完他们在雨里吭哧吭哧朝上爬着用枪柄当拐杖用砍刀挑开草丛找着人人都像泥猴一样。而且绝望的是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

    一条五环蛇从山鸡砍刀尖下的草丛窜了出来。方秉生这个农家子弟眼疾手快一枪托把它砸死在泥地里山鸡出一声有气无力地叫好。听的出他心情不好大家谁的心情也不好方秉生更是如此他站在山坡上叹了口气朝下面马车看去脑海里却出现了他知道地朋友考上大官在朝廷里翘着二郎腿读奏章的模样。

    他不想干了。

    然而一看之下这个读书人愣了一下他用手背擦去满眼的雨水仔细的再看。

    “堂主!那地方上有个东西!”方秉生从湿滑的山坡上朝下跑去到了后来干脆屁股坐在草和泥上朝下滑了。

    昨天搜的西边荒地上有个“十”字是被人用白色大小不一的石头摆出来的不过在地上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到了山上居高一看倒是十分明显。

    一群淋得好像落汤鸡一样地电报堂堂众围着那“十”字看他们堂主搬开位于中心的大石头然后一群不知什么名字的虫子四处乱窜出来翁建光抽出腰里的砍刀用刀尖在那里挖了进来没几下刀尖就碰到了东西。

    他举起刀来上面挂了一串东西方秉生摘下来把上面的湿泥和草根摸下来露出一根红线串在一起的三枚铜钱。

    “点穴!”翁建光看着那串东西愣了愣水宝地用作下葬据说好的风水宝地可以大子孙甚至可以让子孙当皇上当丞相。

    但现好地后一般秘而不宣偷偷买来那地生怕消息走漏后有人抢了去下葬自己亲属。

    当然再秘而不宣也不能不做标记刚刚那个十字和下面的铜钱恰恰是点穴的通用手法。

    “这不是无主荒地吗?”翁建光十分不解然后扭头看了看后面。难以置信地说道:“不会是风水吧?”

    他的意思有人嫌电线杆子耽误了他们墓地的风水。

    “不会吧!”副手老张叫了起来:“我们电线杆在路东边靠东山他这是靠近西山的相差了都有几十丈了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影响他毛风水了?”

    “不是风水的话他干嘛砍了我们四次电线杆?而且也不拖走木柱子和电报线?不为财。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电线过这里。”山鸡很支持老大的看法。

    翁建光指着小弟一拍脑门道:“现在知道了为啥两个村子说我们不吉利!估计就是这墓主搞地!”

    “但这墓主是谁啊?不是荒地吗?”方秉生问道。

    “这家伙连地都买不起我们都***不知道这是哪个村的穷比地墓了?!”翁建光咬牙切齿地虚砍着刀:“找人打听这周围风水先生谁看过穴?”

    方秉生倒派上大用场了他家就在附近有个外村姑姑有口北村的亲戚一打听把十三都地黄皮老打听出来了。

    这个风水先生最近往口外村跑过不少次替一个叫李树声的人勘察过风水宝地。而且据说这个小子很穷靠打猎为生快3o了都娶不起媳妇。家里只有个瞎眼老娘。

    一切细节都吻合只是不知道黄皮老相中的风水宝地是不是就是豁口那个墓穴。

    翁建光早已下定决心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否则他们又不能在那里住着强龙难敌地头蛇不问清楚李树声那里的电报杆子还危险。

    所以长的斯文的方秉生好像绑票犯一样提着两盒点心诈称自己叫刘二生。住在附近想请大师去看看风水黄皮老当然兴高采烈他和他的傻子儿子全凭风水吃饭啊。

    一被绑架翁建光就差点把挡了他财路的黄皮老打死一阵耳光后黄皮老全都说了。

    那个地方确实是他给李树声选地。

    “那你说过电线杆什么事了?”在一座废弃的山神庙里翁建光咬牙切齿的问。

    被摁在条凳上地黄皮老偷看了一眼想了想。小声说:“我没说过什么啊?”

    翁建光二话不说拿过黄皮老的书用他们的电线工具西洋钳子一下拽下一片指甲来在黄皮老惨叫声中翁建光指着十三都镇的方向厉声吼道:“不说?我现在就去烧了你家破屋子把你傻子儿子一起烧死!你他妈信不信?我们惠川堂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了?”

    “我说!”黄皮老抱着血淋淋的手尖叫了起来。

    原来李树声家庭十分不幸家庭困苦不说。老爹都失踪了1o年。连尸体都没有在那时匪徒横行的年代里。不知道是被土匪杀了还是被绑架卖猪仔去了南洋又或者掉下悬崖死了这些都是百姓寻常的失踪法;

    老娘哭瞎了眼睛家里兄弟两个快到3o都穷得只能做光棍眼看家里就绝户了。

    他们兄弟觉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好风水给老爹衣服和老娘找个好墓穴用父母地死和尸体让他们兄弟改变命运;

    但是他们太穷了没钱找有名的风水师只能找黄皮老这种自己都穷比的风水师;

    黄皮老就点中豁口西山下面他说:“这是双凤戏龙啊多好的地啊!东西两座山那时两只凤凰前面一条小河横着那就是龙这个穴我老黄走遍广东看风水4o年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地这就是双凤戏龙!如果你老娘死了葬在这里很快你们兄弟俩就旺了!子孙满堂金银塞屋而且到了孙子辈还能出状元!”

    李树声兄弟俩自然心花怒放把积蓄都给了黄皮老。

    但没想到这个穴刚点中不久他哥哥在山上摔断了腿因为积蓄都拿去给黄皮老了没钱医治也死了。

    李树声不乐意了颠颠的去找黄皮老理论了:你这鸟毛双凤戏龙啊。刚选好凤就死了一个!

    黄皮老当然不会说自己说的不对他亲自又跑了一趟然后现了结症所在指着那排插进豁口的电线杆说道:“就是这西洋邪物破了这美穴的风水!它跨了河就是吊死了龙。现在风水已经变成了降龙屠凤了你最好换个穴了要不就不让电线进来。”

    本以为李树声会质疑自己毕竟他已经起疑了没想到指着电报线李树声竟然不一声沉默了。

    这电报线是什么?

    西洋邪物!

    这是民间共识!

    它们诡异地孤零零的木柱子上连着线这不是阵法是什么?

    百姓们暗中流传:城镇里冒着黑烟的西洋工厂吸取少男少女的精血。然后通过这些阵法传导出去在前线给洋枪队施法凭借这个。洋枪队才所向披靡——那电报线里流动的就是人血想想也很清楚:农家子弟进了西洋工厂里无论在哪里没有不说累地;那里不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而是机器和人力结合的生产体系生龙活虎的子弟在城里干了一阵子回来就恹恹地说累中医当然说气血不足了。

    而城里洋鬼子和假洋鬼子横行人人趾高气扬。而且都有钱这些钱哪里来地?

    洋枪队杀地清妖看见就跑这些怪异地军队和风行的洋教有什么关系?

    那么近日里插在田野里的奇怪“晾衣杆子”到底是什么?

    它们说能千里传声但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用就那么立着就能千里传声?这没道理啊!

    而且电线杆不是涂抹粪就是写着不吉利的咒语般的文字这很怪啊!

    但是一旦把上面各种怪相串起来百姓很容易用神鬼来解释也只能用神鬼来解释——西洋邪法需要血。那电报线就是传递血的。

    不理解就恐惧恐惧就仇恨。

    尤其是在满清文明这种每次砍头时候都热烈围观并且一群人去抢犯人人血做药引的地方。

    李树声刚刚还怀疑黄皮老骗钱但此刻黄皮老说电线坏了风水他反而一点都不怀疑黄皮老了。

    是啊一个墓穴虽然还没下葬但冥冥中已经归他。现在处在西洋邪阵下。不影响他家影响谁?

    但作为一个穷苦的猎户根本没有银子再去换一个墓穴了。看风水从来不便宜因为:一是这是儒家地孝让父母进个好墓穴!二是这才是最重要的利风水好父母的尸体可以给自己利益!

    此刻孝利不分家地。

    李树声在黄皮老走了后就抡起斧子把电线杆砍了反正这是荒郊野外没有人看到。

    事后生的事情更坚定了他的看法和黄皮老的正确——这些杆子肯定有妖法!

    他砍了之后很快就一批人来再次竖了起来——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么快?这可是荒郊野外啊!

    他又砍了然后很快又来竖立起来。

    再砍……

    李树声已经是怀着满心的仇恨和恐惧来做了最后一次他偷了一条邻居的黑狗在电线杆下杀了把黑狗血泼了一电线杆才动手砍倒他怕被这邪物诅咒

    “把李树声交出来!他毁坏官物!”翁建光在口外村朝农会村长杀气腾腾的吼着他摁着腰里的手枪身后跟着二十多个袒胸露“乳”满身纹身地流氓人人都拿着刀枪这次电报堂真怒了。

    “哼哼你说交就交啊?凭什么?”但新村长根本面无惧色大宋村长和满清白胡子飘飘的村长不同这里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往往都是混过的在造反军杀过来的时候敢拿起刀枪砍掉原来“德高望重”的缙绅本质上也是造反者的一部分很多还跟着打过仗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家伙。

    “我说什么你没听见吗?就是他连续砍倒电线杆。他有病啊!”翁建光看着嚣张的村长却没有一拳打在他脸上因为村长背后站着一百多村民挤在村口朝着他们怒目而视手里一样有武器有不少就是褐贝丝。

    “他就是有病。”村长瞄了一眼翁建光。说道:“你们不是朝廷的不是治安官不是军队地你们口说无凭没有证据。拿人?笑话!”

    “证据?我们找到了那个风水先生他说墓穴就在豁口!还说电线影响了李树声那个墓穴风水!”翁建光气得浑身哆嗦。

    “证据?你们谁看见是我们村地李树声砍的了?”村长冷笑一声接着一摆手:“滚!”

    “让我和李树声聊聊。”翁建光没法开始软了。

    “不在。”村长笑了笑。

    “你***!信不信老子一枪打死你?”翁建光再也忍受不了这个王八蛋了掏枪正对村长面门。“你妈的!”立刻。后面山鸡、方秉生举着枪冲了上去而对方也嚎叫着挺着火枪、大刀压了过来。

    村长瞪了翁建光和他的枪两眼冷笑着说道:“我刚当上村长。以前在赣州日月军受伤回来了大伙选我做村长朝廷给村长的命令就是:征缴租税、维持治安、排除匪患和团结村民要不你找官来我没有和电报杆子洋行合作拿我们村民地命令!”

    说罢他伸头看了看翁建光背后说道:“别拿几条枪吓唬口外村以前没洋枪的时候我们村就械斗无数次。现在有枪我们有三十二条火枪一次齐射就把你们这群西洋邪物流氓打成筛子;村里还有门十二磅野战炮懒得理你们没有拉出来要不要试试?”

    “大哥失敬我们是求财没有吓唬你们地意思。”翁建光看讨不了好去。欺软怕硬地他再次说软话:“那地方确实是荒地没有侵害你们和李树声啊你把他叫出来我秘书是举人懂得多给这大哥好好说说四海之内皆朋友啊。”

    “那小子害怕跑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村长说道然后横了翁建光一眼:“你们用洋线输血不怕断子绝孙吗?”

    “我草他大爷啊!”翁建光抱着头。然后亲自跑到后面从车里拿过一捆电线来。对村长叫道:“这线是实心的连个眼都没有。怎么输血啊?”

    村长看了看那电线断口愣了下又抬起头冷笑道:“没有眼你不是说也能传话吗?那怎么传?妖法不需要有眼。”

    晚上在豁口一群流氓在电线杆里围着火堆坐着每个人都很郁闷。

    “大哥你说咱们这真是妖法?”山鸡拿着一小段电线很迷惘那村长地质问真是掷地有声啊——你实心的不是妖法怎么能传话?

    “管什么妖法不妖法!我们赚钱就行!”副手老张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有研究立刻回答道接着问翁建光道:“老大要不要给点钱算了把这块地买了2o两差不多了反正是荒地。”

    翁建光咬着一根草梗说道:“不行!这事错不在我们!而且如果这个头一看那几百里长的电报线到处不是有人找茬吗?砍了电线杆子然后找我们要钱。要钱事小老断的话我就完蛋了这事直达天听啊!”

    方秉生小声问道:“能不能绕开着豁口?”

    “怎么绕啊!不走这里要不绕西山要不绕东山那得多少时间?银子你出啊?”副手老张不屑地哼了一声。

    大家一片叹息这解决不了怎么办啊总不能住在这里防着那个李树声傻吧?方秉生此刻抬头说:“堂主要不要干脆来个釜底抽薪得了!”

    “怎么抽?”翁建光不在意的随口说道。

    “他不是就看着这是风水宝地吗?我们给他毁了得了!有没有法子?”方秉生说道。

    众人一听先是一愣接着不约而同的大叫起来:“高啊!”

    那时候中国人人人都懂点风水此刻立刻出谋划策起来:有人要找来几车大粪泼在李树声那个墓穴上有人要用黑狗血乱洒。

    翁建光此刻拍着方秉生地肩膀连连叫好:“不愧是读书人见解高人一头!怎么毁我有数!”

    李树声在外面亲戚家呆了7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没有回村。直接跑去豁口他惦记着自己的风水宝地连续的保卫已经让他认准了他那块地简直像爱自己儿子爱那个地方他觉的那个地方就是老天冥冥之中赐给他的。要不出这么多事情干什么。

    但一到那地方他就傻眼了。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豁口然后慢慢地跪在了路上泪流满面。

    西山下成了一片沼泽。

    豁口里东高南低电报堂用炸药直接炸毁山地堵住了小河河水泛滥而出全流进了豁口西边把山脚下变成了一个大泥塘那下面就是那个宝穴。

    “老天爷啊!”李树声嘶吼起来。他从路上冲进西边的泥潭里用手泼着泥水想看到自己地标志。但标志没看到却看到了一根怪异的树杈插在地里。

    他涉水走了十丈尖叫一声摔坐在泥水里那根本不是树杈而是一个人的下半截他被人头朝下埋进了地下只剩两条腿矗在空中。

    李树声刨出来了那尸体那人上半身全是泥已经被泥水泡得浑身臭了。看来是因为这地方罕有人经过以至于就这样不知过了几天。

    看着体型瘦小脖子后还有根小辫子李树声似曾相识然后他看到了那尸体辫子上挂着的东西——一根红丝和三枚铜钱。

    风水先生黄皮老被头朝下插进了他自己点地宝穴。

    浑身湿透的李树声失魂落魄的回到村里却现瞎眼老娘死在了床上——儿子闯下泼天大祸导致官家的人杀上了村子自己也逃跑了虽然被村子的人赶走了。但她连续担惊受怕本来也到了岁数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世了。

    李树声看着那具尸体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不动现在早早找好的墓穴被人毁掉了老娘恰好死了尸体埋在哪里才能给他好运呢?

    孝利双失!!

    “娘啊!”口外村传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此后一个月很多人看到有个头缠白布的孝子顺着电报线不停朝南走。不管白天黑夜不管刮风下雨。

    终于某天。他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头上地电报线分了叉插入了一座建筑里。

    他慢慢的走了过去。目光紧紧盯住了那个门好像那座房子随时会站起来跑掉一样手慢慢的从怀里抽了出来紧紧握着一把菜刀。

    第三天海京各大报纸都登出了爆炸性头条:《惠州府龙川电报局被袭、电报员三死五伤、杀手被当场击毙》。

    赵阔接到报告后暴跳如雷:“这他妈地肯定是曾国藩做的!恐怖袭击!!”

    不过曾国藩要是听到这个家伙地咆哮肯定一撇嘴不屑地说:“管我鸟事我酱油都没打。”

    一年后方秉生从大型西洋防震马车上下来他戴着圆形礼帽整洁的西装领结脚下地皮鞋铮亮手提方形公文包走进西学会大楼的时候所有的侍者都朝他点头示意——一个海宋电报堂的高级经理翁建光地亲信。

    电报堂也是一个新起的敛财机器因为他们行股票。电报盈利很稳定一张入股的股票1oo两但每年红利1o两左右很多人想挤进来那只能通过购买别人手里的入股股票所以股票不是按账面价值交易最近每股电报堂市场价是15o两原来的股东们都财了在卖出和吃红利之间犹豫不决。

    此刻各地电报堂的经理租用西学会的会议室召开年会。

    海宋第一家上市公司海宋电报堂总经理翁建光坐在座他转着手上的大钻戒正满脸幸福的回忆峥嵘岁月:“一年前我搞定口外村风水事件时陛下给我说:你们挺厉害啊以后可以去做铁路啊;我那时候不知道铁路是什么多亏了钟家良大人学识渊博指教了我那才是生钱地老虎啊!现在我们可以要求陛下修建铁路嘛我们有人力有解决问题的能力钱是问题但陛下太保守了不给提供资金这是不对的西学是好东西怎么能停止呢…”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门开了一条缝方秉生伸出头来对老大点了点头翁建光马上对与会各位笑道:“失陪片刻。”

    走到门外方秉生正和一个胖子并肩站着方秉生指着对方介绍道:“这就是高州方经理…”

    话还没说完翁建光就揪住了胖子的前襟满脸狰狞的吼道:“你们***怎么敢让电报线越过我家祖坟!立刻改路线!我家祖坟三里之内不许有电报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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