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殿国最终还是和西南夷诸多小国一样,没逃脱被更大,更文明国度吞并,野蛮落后的国度被先进文明的吞并,罗毅觉得很正常,这是必然。

    虽然历史也发生落后推翻文明的,但都是少数,都不会长久,即使像大金、大元、大清,谁又能说不是当时的统治者落后腐败呢?

    再说不论是大金、大元亦或是大清,他们的武器装备,战马娴熟都不是当时统治者所能媲美的,这些当然不属于文明范畴,但人家也是把野蛮做到了极致。

    虽然这一切都是必然,罗毅还是很伤感,谁让这个落后者,自己罗家也有份呢。

    新的统治者上位,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把以前统治的主要王族成员灭族,拉拢些有大用,又不会对自己统治有危害的人群,千百年下来,这都形成了一套标准的流程。

    罗殿国自然也经历了这套流程,核心王族成员死伤殆尽,难得活下一两个,也就像罗毅的曾祖父一样。

    为了自己族人活下去,不断拆分,再拆分,几乎融入到西南夷各族,最后就如罗雄一样,从出生就以为自己是僮族,也一直这样生活。

    “当初你祖父之所以告诉为父这些,并不要我重建罗殿国,只是希望后人能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不发生阿果她阿母的事,为父现在一定还是个猎户,即使现在为父给你说这些罗家过往,也不要你重建什么罗殿国,只是希望你知道为父很在乎你,而不是你的才能’智慧。

    当初在收你养子,一是阿果很喜欢你,二是从你姓氏以为你是我族后人,怀疑你的老师是我族大巫,为父虽然没有恢复我族荣耀的想法,但也不愿意抛下任何一个自己的族人。

    后来慢慢的,为父越来越喜欢你,真正的把你当做自己亲人,为父知道你不可能因为,我没告诉你白脸山的事而生气,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喜欢人卑躬屈膝,不喜欢人有高低贵贱,我想阿爹你也不喜欢,不然你也不会说不喜欢白脸山这个家。

    因为这里没有人气,这里充斥着大量怨气和不甘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爹是罗殿国王族,但阿爹你心认可这个罗殿国吗?认可自己是王族吗?”

    “罗儿,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那我先问阿爹,你当初建立这个势力初衷是什么?”

    “为你阿母报仇,杀死该死的李鹏”李鹏这个人,罗雄就是无边怒火。

    “对,我们之所以建势力,是因为被压迫,被欺凌,与大罗国和罗殿国无关,阿爹你从小就过穷苦人生活,知道其中滋味,所以我没必要欺凌比我们还凄惨民众。”

    罗毅觉得自己很卑鄙,利用罗雄对自己感情去诱导他来达到自己目的,尽管出发点和结局或许都是对罗雄有利,负罪感还是在心里挥之不去。

    黄翎在东村口,等了很久,也不见罗毅到来,刚想叫个人去统领府看看怎么回事,罗镡和罗毅同趁一匹马跑了过来。

    “失礼,失礼来晚了,黄翎大哥,今天有点事,占时不去了,明天早上在出发。”

    “不去了,少统领,什么事啊!比去找铁矿还要紧。”

    罗毅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不过现在要做的事,比找铁矿要紧的事多了,铁矿嘛自己知道在哪里,而且找到也不能对现阶段维摩部格局有帮助,要不以前早就编借口去找了。

    现在十八寨是该改革,总共五千多人,有损失利益的人不多,现阶段又是特殊时期,没有人敢和大多数人过不去,现在很适合,以前还拿不定主意,现在嘛,做我想做的。

    罗毅回头对罗镡说道:“二哥这些兄弟,你帮忙安排一下,我和黄翎有些事要做。”

    “好的,你们去吧!我会安排好的,兄弟们,跟我走。”

    黄翎看着,一群少年被罗镡带走,有些生气的说道:“少统领,有什么事,决定好的事随意改变不好。”

    罗毅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不过现在即使找到铁,两三个月内,对十八寨,也没有多少帮助,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改变一下策略。

    这次危机,也是机遇,一个让我们十八寨统一维摩的机遇,你说找铁和这个比,那个重要。”

    黄翎不可思议说道:“真的,真的有办法。”

    “有不过实施起来,很困难,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这些人包括你我,当然这点利益我是看不上眼的,我想你也是看不上的,不过肯定有一些傻子和你我想的不一样所以我需要你黄家的支持。”

    黄翎困惑了,什么叫你看不上,我看不上,还要叫黄家支持,这不是应该去找父亲吗?什么时候自己能做黄家的主,统一维摩部,这个想法不错,不过真的有办法做到吗?

    黄翎说道:“少统领,你就说我能做些什么吧!要黄家支持你该去找我大哥或者父亲大人,找我你算是找错人了。”

    “呵呵,没错就是你,走吧去你家,你应该有书房吧!到时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自己也做一回范仲淹来一次改革,不过自己一定不会像范仲淹一样当圣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自己这想乐不想忧,除了阿爹和阿果,谁挡道,谁死。

    罗毅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十八寨,所有人知道罗雄有一个儿子名叫罗毅,好为自己对接下来改革做准备。

    由于十八寨人口限制,几乎每家都有参军人员,而受益者却只有最早跟随罗雄一批人,剩下的都是黄鹤为了扩军,新招入军的,这些人并没有太多好处,他们只是被迫入军,他们的家人依然种着很多田地,得到很少的粮食。

    人的本性怎样,罗毅太清楚了,既然都是被奴役,被十八寨的上位者奴役和其它势力的奴役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有也只是奴役的深浅而已,想指望这些人为之拼命,怎么可能。

    当大家都是受益者,爆发出多么恐怖力量,罗毅很清楚,打土豪分田地如此,打小日本也是如此,当一切从自身利益出发,人们所能爆发能量是恐怖的。

    黄翎手持狼毫,奋笔直书,从罗毅说他写的第一篇《民族均田法》,他的汗水就没有停过,此法概括了,如何均田,收稅,徭役,管理等诸多民生问题。

    黄翎即惊叹罗毅的智慧谋略,又恐惧此法一但实施的后果,里面损害很多人的利益,损害最多的就是现在十八寨的统治阶级,他们黄家也不例外。

    黄翎不知道,大哥和父亲看了会是什么反应,不过自己并不后悔参与此法的设定,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是发生什么,心里却莫名的兴奋。

    罗毅看黄翎写完所有细节,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重新换上一张黄色草纸,示意黄翎继续,《初级行政机构》,镇长,副镇长,镇财政长,户籍部长,镇卫长,村官,村长……

    罗毅直接把后世一个镇该有的人员配置,照搬过来,不过由于这里的落后条件,人员减少很多,甚至连简单医院都没办法设置,条件根本不足。

    罗毅也不知道,罗雄会不会全力支持自己,自己现在的年纪太小,诸多事不方便也没资格做,不过罗毅不打算放过任何小细节,一个村长由村民们自发推荐这样小细节,他也叫黄翎写上。

    看着从开始书写,汗就没干过的黄翎,罗毅笑着打趣道:“七月的维摩,天不怎么热嘛,黄三哥,你这是怎么啦?”

    写好最后一字的黄翎,擦了一把汗,苦着脸道:“哎呦喂!我的少统领,你可害死我了,你知道这《民族均田法》一出,会有多少人的利益受损吗?

    首先就是你罗家,罗雄统领还好说,这注意是他儿子出的,可罗霸副统领呢?接下来就是你家亲戚,然后是整个僮族,我们十八寨是一个以僮族为首的势力,你说你捅了多大的窟窿。”

    罗毅当然知道,这样做多少人受益,多少人利益受损,自己要做的就是,改革以后,有多少能力你就受益多少。

    箭术好的可以参军,会做经商的经商,学问好的入仕、教学,工匠继续做自己术业,会种地的种地,绝不允许吃闲粮的,除非他是孤寡、残疾特殊群体。(写作需要,并非歧视)

    喝了茶,罗毅笑看着黄翎道:“你说了半天,好像没说到你黄家吧!我可知道,你黄家田亩好像只比我家的和霸叔家的少,均田法,说的可是,均田。”

    自从写完《初级行政机构》黄翎也不像刚开始,那般紧张,听到罗毅的打趣,笑着说道:“我黄家,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在《行政机构`一》下角,都写了你自己建议,我想大哥和父亲看了,应该不会对《民族均田法》有异议。”

    罗毅笑着说道:“你错了,要是就这两篇起草,我保证你父亲,一定会当没看到过这两份起草,还会打骂你一顿。

    我在《民族均田法》里让多少人的利益受损,而在《初级行政机构》里又建议你父亲做第一届镇长,你大哥财政部部长,你说可行吗?”

    听完罗毅的话,黄翎汗毛耸立,额头汗水流出,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十八寨是谁说了算,要是真的就这俩篇起草,黄家危也。

    黄翎失声道:“你想害黄家”

    说着就要去拿写好的,两份起草,罗毅赶紧挡住,现在这家伙肯定是想撕毁这两份起草,赶紧大声说道:“黄翎,你给我停下,你认为我这样做有意义吗?持笔,你以为写完了吗?”

    黄翎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关心则乱,不过认谁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可能害死自己家都会如此,黄翎朝罗毅施了一礼说道:“少统领,黄翎孟浪了。”

    “孟浪的是我,黄三哥见谅,我们继续,民,政都有了,接下来该是什么呢?”

    “军”黄翎脱口而出。

    “对!军,每一个势力,或者国家,军队都是必不可少的,出于自保或是想要扩充领土,军队都必须存在,好了,现在我说,你写,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奇迹。”

    能不能有奇迹,黄翎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必须得按照罗毅说的写,要不然前两份,自己认为惊为天人的文案,就荒废了,而且还是有可能害死自家。

    罗毅对于十八寨军队编制也有大概了解,大多是黄鹤照搬大宋的军制,其中屯田兵就是其一,可谓是混乱至极,军队本来就是用来打仗或是守卫,大宋就是因为军队羸弱,才导致偌大王朝被金所灭。

    罗毅直接把后世的军制,照搬过来,班、排、连、营、团、旅、师、军,鉴于十八寨的兵力,勉强只够一营,又做了一些新的称谓,如村卫,镇卫等,不过镇卫,村卫罗毅希望是一些退役老兵做一些后世警察的工作。

    有军制,自然少不了军衔,行政机构由于现在最大的就是镇长,罗毅并没有设定品级,不过军衔还是全部列出,兵,士,尉,校,将各级。

    每个等级又进行细化,还特设两个更高的等级,大将,元帅,并列举出每个军衔所适合职位,统帅多少兵马,这份《民族军军制》总算完成。

    为了防止黄鹤,罗雄等人胡乱安排军职军衔,罗毅在纸上写道:“罗毅建议,罗雄为营长,军衔上校,罗霸连长,军衔少校,罗镡三级军士长。”

    罗毅照搬后世东西,没太多感觉,黄翎却觉得这是多么惊世骇俗,这些军制,军衔,兵力显然不是一个维摩部,所能承载的,那么罗毅要做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由不得黄翎不惊愕,从写《初级行政机构》,他就知道罗毅的野心不小,现在又是军制,军衔黄翎基本肯定,罗毅这是要建国。

    建国这得有多大野心,才能想出事,而且罗毅现在才八岁,十八寨联盟,只是小小维摩部一个最弱势力,但他自己亲自参与了三篇起草,内心并不觉得这事不可为,终于知道自己内心兴奋,来自哪里。

    罗毅不知道自己已经点燃一个少年的热血,革命其实就是这样,一个疯子,带着一群傻子,再把这群傻子变成疯子,然后由这群疯子带更多傻子,直到革命胜利或是失败。

    范仲淹疯子的革命是失败的,虽然他疯魔的种子遗留下来,并由王安石催发壮大,不过最后结果,就是王安石落下了千古骂名。

    罗毅不知道自己的革命是否能成功,不过在革命开始之前,守住阿爹这点家业才是重点,守住了才会有革命,失守的话,估计火种都不可能留下。

    看着罗毅又在铺纸磨墨,黄翎赶紧提笔,以为又要写什么新论,罗毅笑着说道:“不用了,我来就好。”

    从笔架上摘下一支软毫,罗毅在纸上开始描绘,太久没有握笔,更不要说毛笔,这东西没到这个时代前,几年用不到一次,除了偶尔回家过春节写春联,能用上一次。

    来到这个时代,笔纸都是今天才看到,阿芦白村连半张纸都看不到,书就不用说了,直接没有,全村七百多人,虽然参军的罗毅不完全清楚,没参军的一个识字的也没看到。

    黄翎原本以为,罗毅是觉得由自己代笔,写出来东西意义不同,现在自然都写了很多,由谁写已经不重要了,可是没想到,罗毅不是写什么新论,而是在画画。

    一朵很大的梅花,费好大劲,罗毅终于画好,放下软毫,提起黄翎用过狼毫开始标注,花心阿芦白村,四片花瓣分别是白脸山,烂泥青,猫猫冲,阿斗寨。

    黄翎从来没想过阿芦白村周边的村寨,联合起来是这个样子,他知道周边地形,一朵梅花很形象,只是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呢?

    罗毅把十八寨中兵力守备,全安放在花朵的各处,在花瓣上白脸山下方,标注出自己的设想双龙镇,花瓣上四个村标注的人口,恰好是十八寨的总人口,一切弄好,又在花朵的正上方写下一个楷体大字“守”。

    黄翎明白了,不过并没有询问,现在他很累,身心疲惫,从进书房到现在六七个时辰,又被罗毅所说震惊,加上写了过万字,要不是还在震惊,亢奋中,早就累爬下了。

    罗毅也很累,不过不是心累,只是这幼小身体,一个下午的说话,腮帮子酸痛的不行,喉咙好像发炎一样难受,不过还是忍着疼痛说道:“黄三哥,来吧,签字画押,我还赶着回去和阿爹吃晚饭,嫂夫人也来门口好几会了,要不是想到我小,估计都想冲进来。”

    黄翎笑着说道:“喉咙不舒服,就不要说话,好像被掐着脖子的鸭子,听着怪不舒服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干,来吧。”

    说着黄翎在三份起草,和梅花图案上,印下自己印章,罗毅可没有这东西,只能先写上自己的命字,有些肥胖小手掌,按上朱砂印泥,一个个小手掌按在名字上。

    “走了”

    看着罗毅要走,黄翎赶紧指着两人杰作道:“这些?”

    “交给黄老,他是十八寨的智者,我们能做就这些,成也不成,只有天知道,今晚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出发,明天见。”

    黄翎有些愣神,连挽留罗毅吃饭都没有,只是愣愣看着四张墨迹还未干透大纸发呆。

    “官人,官人”

    黄翎的夫人刘鸾喊了几遍,黄翎终于回过神来,发现罗毅已经走了,书房门大开着。

    刘鸾看着有些疲惫丈夫说道:“官人,少统领已经走了,不知官人怎会如此疲惫,妾身这就叫人准备热水,官人用过晚膳,沐浴就寝。”

    “鸾儿不用了,你先出去,为夫一会就来,晚膳后,我要去找父亲大人。”

    刘鸾也是汉家女子,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过刘家也算是十八寨少有的,读书识字的家庭,从小就学习《女戒》,虽心疼自己丈夫,还是聪明没多过问,匆匆出书房,还把门轻轻带上。

    看着娇妻出去,黄把自己写的三份起文案卷起来,并用麻绳系好,至于罗毅画的梅花图,因为用墨不均,墨汁还没完全干透,只能等用过晚膳后再来取。

    白脸山统领府,罗雄看着说话别扭,满脸疲态的罗毅说道:“听说你到黄小三家串门,怎会如此疲惫?”

    “阿爹,没事,就是说话太多,喉咙有些不舒服,明天就好。哦,对了,明天我们要早早出发,已经耽搁一天,可不敢在耽搁了,早出发,也好给十八寨早找些铁回来。”

    “不用太累,天塌不下来,有阿爹顶着呢,你还是个孩子,量力而行,吃饭吧!”

    这一夜罗毅睡得香甜,不知道为什么,经常出现在梦了杂乱事物,也没出现。

    这一夜黄鹤未曾合眼,自从小儿子送来三份起草,一幅梅花图,看着儿子疲惫,只得让他先回去休息。

    黄鹤先把梅花图细细看了一遍,上面的兵力布置,已既各村新加入的人口,各村周边的岗哨,一幅梅花图看了有一个时辰,也明白了罗毅写下的“守”,这幅图要说的就是把十八寨所有的人和兵力迁到,梅花图案上的各村,守,守住这朵梅花。

    深懂梅花图意义后,黄鹤看起了《民族均田法》越看越是吃惊,他是宋人,自然知道范仲淹变法,他深知其中的艰难,他不是黄翎,他看到的是更深层次的。

    承重放下《民族均田法》,黄鹤程静了许久,看向了《初级行政机构》,虽然黄鹤老练,不过几乎沿用黄翎白天的表情看完,更是看到罗毅的建议,不过黄鹤并没有像黄翎一样,过很久才发现这会是黄家的灾难。

    黄鹤几乎第一时间认为罗毅要害黄家,随即哑然失笑,要是罗毅要害黄家这份起草就不会,摆在自己案台上,那么想要的答案就在《民族军军制》。

    黄鹤看完《民族军军制》,也是鸡鸣,军制罗毅基本把一个国家顶级配置搬了过来,又细化很多,字数也是三份起草中最多的,黄鹤边看边推演,几个时辰就这么过去。

    黄鹤看着窗外的鱼肚白,又看了看烛台上已经很低矮的蜡烛,悠叹着说道:“罗雄啊!你到底给十八寨捡了个什么样的怪物,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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