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唐溪东沉默着从亢府走出,身后除了一概侍卫,还有小心谨慎一脸谄媚的亢旭谦和管家。

    马车启动,自府门沿街远处。

    “请唐大人放心。明日小的一定彻查详实,给大人回报。”亢旭谦低着头在马车经过身边时高声说道。

    马车远处,亢旭谦抬起头,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良久、良久。

    躬下的身子,慢慢挺直。

    夜晚,平阳府一半灯火一半阴暗,鬼影憧憧。

    马车里,唐溪东闭着眼睛思索,亢旭谦刚刚令管家下去查听,那些躲在城中的外来之人确实是最近半个月随着各家商队进入平阳城的,多少人?什么身份?什么目的?却依旧未知,因为隐瞒胁从这些人入城的各家商队管事无一例外,全都已出城远去。

    商队,似乎只是对方的一个载体,各家家主看上去也都是聋子瞎子,什么事都不知。

    唐溪东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躲猫猫?搞事情?

    那就来让他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是心中一直有股不安让他总觉得一颗心紧提着难以放下,似乎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今,也只能让曹冉再加大力度在城中盘查,另外也希望亢旭谦真的能够提供有利的情报,怯弱的人相比那些聪明的家主更为人所信。

    清晨,唐溪东早早醒来,坐在情报局的屋子里,等待着最新的消息传来。

    ————

    宁安坊,同知刘勿瑕的座驾与通判王野的座驾相逢,自从城中户籍改良的工作开始,因为唐溪东需要依靠他们这些官老爷的协助,于是两个人开始出府忙碌,经过一个多月,户籍改良终于完成,只剩最后一点扫尾工作,两位大老爷最近稍稍清闲,今日出府,不想在这宁安坊相遇。

    两位同僚相遇,座驾落下,相互寒暄两句,刘勿瑕邀请王野同坐,一行人向着城中的酒楼醉仙楼而去,看样子是要把酒言欢一场。

    马车里。

    “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就坐等好戏上演了,今日过后,唐贼剿灭,平阳城便可重归我大明手中。”王野趴在刘勿瑕耳边,低声耳语,脸上露出一丝极力压制的兴奋。

    刘勿瑕面无表情,眉头微皱:“确定事宜万全?”

    王野笑着点头,一副胸有成竹。

    “计中计,谅那唐贼只会被我等牵着鼻子团团转,等到他发现时,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王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可惜,累了你我二人,而那……二人却是整日只需饮酒作乐,好似与己无关。”刘勿瑕言语不满。

    王野宽慰一句:“瑜之兄勿要多言,这番剿贼计策还是多亏……他们啊,否则,事情哪有这般顺利?”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日上三竿,漫长的等待让唐溪东内心的烦躁越堆越盛,唐溪东的脸色渐渐阴沉。

    不知为何,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和急迫越来越强烈,让他渐渐坐立不安。

    恰在此时,院子里出现曹冉和亢旭谦疾步而来的身影,一见二人竟然协同进来,唐溪东便知道事情有了重大突破。

    猛然站起身之后,又收敛脸上的焦急慢慢坐下。

    “大人,平阳城有变。”曹冉一进门,便躬身行礼,同时急声回禀。

    一旁的亢旭谦低着头,一脸惊惧急迫。

    唐溪东皱起眉头,示意曹冉继续说。

    “今日,亢家主经过排查,发现了一名商队管事参与胁从,绑送于我,经过严刑逼供,那名管事已经招供。城中如今大概已有外来两千多人,皆是锦衣卫、东厂及边军,这些人悄悄入城便是图谋作乱,意图从我落梁山手中重新夺回平阳城的掌控权,时间定在今夜寅时。”

    唐溪东闻言变色,皱眉思索一下,开口追问:“可曾问清,城中策应之人是谁?”

    曹冉迟疑了一下,回到:“那管家自称他也不知。”

    唐溪东深吸一口气:“继续沿着管事提供的线索盘查。”

    曹冉领命而去。

    “大人,小的确实不知情,请唐大人高抬贵手。”曹冉离开之后,亢旭谦猛然跪地,惊慌的哀求。

    唐溪东露出笑容,走上前搀扶起亢旭谦,宽慰道:“亢家主,今日立下大功,唐某奖励还来不及如何会责怪家主,唐某人可不是分不清功过之人,亢家主放心下去,协从曹冉追查,等过了今夜待唐某带兵粉碎乱贼,定会大大奖赏亢家主的。”

    亢旭谦一听,抬头看到唐溪东确实不曾生气,才放下脸上恐惧:“大人放心,小的一定鼎力配合曹大人的追查,另外小的还派了家中一个管事侍奉大人左右,如果家中商队有新的消息传来可以第一时间由他转达给大人。”

    “亢珠,快来见过唐大人,记得有什么消息传来,第一时间转达大人,误了大事,我要你狗命。”亢旭谦叫来门外的一个年轻人,一脸严厉的训斥。

    唐溪东看了一眼年轻人,对方也是一脸小心谨慎,年岁和自己差不多,便笑着宽慰一下。

    看着亢旭谦离开,唐溪东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心中的急迫再次传来,今夜乱起,时间不待人要早做准备。

    “亢珠是吧,不要害怕,你就守在门外有消息进来传达便是。”唐溪东转眼看了一眼那低着头的年轻管事,示意对方出门守着。

    坐在座椅上,略略思索之后,唐溪东便让卫兵出城传令张三石和李上全入城面见。

    李上全和张三石匆匆进城,在屋子里同唐溪东一番商谈之后,脸色凝重匆匆出门而去。

    唐溪东坐在屋子里,盯着头上的梁柱,心中的不安未曾消减,再次叫来一名卫兵,令其前往落梁山传令,加强戒备,提高警惕。

    看着卫兵离去,唐溪东心中才稍稍放下心。

    而后召集城中负责财务和人事的柳莲清和刘大狗前来,告诫二人,悄悄警戒,各自加强防备,不要走漏消息。

    一切安排妥当,唐溪东端坐情报局,暗暗思索,查缺补漏。

    醉仙楼,已经喝得大醉的通判和同知相互搀扶着从楼上走下,楼梯下一名读书人打扮的书生抬头与二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

    于是刘勿瑕与王野脸上更是喜悦,二人醉醺醺的出了醉仙楼,各自回家。

    一路上,监视的队员相随,却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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