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寂静、人无声。

    酒香随风去,硝烟欲纵横。

    “你说的道理,在这大明朝都是对的,但在我唐溪东心里,它不对。从根子上就是错的。”

    走到院门口的唐溪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一句话说尽,眼中的犹豫变成了坚定。

    “另外,你父亲亢守农的性子是真的烈,上山第二日,悬梁自尽了,你母亲活的很好。”

    “你是在说我父亲的死与你无关吗?”

    身后,亢旭谦嘶吼着。

    唐溪东抬头看了看月亮,半月高悬,冷眼人间。

    “就记在我头上吧,债多不压身。”

    “如果你能活下去,我倒是希望你能看到这世道的改变。”

    话音落,唐溪东大步走出。

    身后亢旭谦疯狂的大笑着:“你以为胜负已分,好戏不过刚刚开场。”

    恰此时,一株烟花在城中上空绚烂盛开。

    院外,唐溪东猛抬头,布满冷色,而后冷笑一声:“倒是真的出乎意料,不过,走着瞧。”

    烟花盛开半空,城中纵火点点。

    整个平阳城乱了。

    原来,情报并不真的全是错,真中有假、假中藏真,城中真的有不少潜伏的探子。

    这烟花便是行动的暗号。

    火势渐起,城中嘈杂,狗吠鸡鸣,喊叫哭泣。

    一队队警戒大街的新军,在火势刚起的瞬间,便在排长带领下扑向起火所在之处。

    里长、甲长、组长,兢兢战战半夜未眠,第一时间也组织大家开始扑火。

    平阳城彻底乱了,四处纵火的暗影,拼命救火的百姓,缉拿暗探的新军。

    而唐溪东则不管不顾,只是向着城门的方向行去。

    一万新军,李上全带领一半人马出城前去救援,而剩下的一半新军则依旧安排在街道上防患未然。

    情报原先看来是错的,但幸好唐溪东没有掉以轻心,依旧留下一半新军防御城中。

    城头上,两千落梁山连队队员依旧安收城墙,身后平阳城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对方既然能够声东击西,攻打落梁山,自然可能调虎离山。

    唐溪东看不清迷雾却要做万全准备。

    也许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露出头来。

    望着城墙外的荒野,唐溪东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会不会有人?会不会来?

    ————

    时间往前推移。

    戌时,大批明军忽然出现在落梁山西南,沿官道逼近落梁山。

    天色黑暗,明军束马衔枚,不点烛火向着落梁山摸去。

    打头一人一身管事装扮,引领明军沿路前行。

    落梁山,一切如常,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茫然无知。

    原本唐溪东在得知亢旭谦提供的情报,第一时间便派人前往落梁山报信。

    可惜此刻,那报信的护卫,已经头悬官道树梢,在黑暗中看着黑暗的一切。

    而悬头枯树边的密林中,密集的官兵埋伏着,在黑暗中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戌时,一股官兵悄无声息兵临落梁山城墙下,另一股官兵埋伏在平阳城通往落梁山的官道边,送信的护卫已被砍下头颅,那封书信也早已被官兵随手撕碎散落风中。

    这一切,唐溪东都不知道,戌时的唐溪东还坐在情报局的屋子里等待着寅时的到来。

    落梁山的城墙,东西分裂,官道夹在中间。

    一道拱桥架立官道之上,连通东西。

    此刻城墙上,一千连队队员刚刚换岗半个时辰,长久的平静让落梁山在平日的安宁中变得松懈。

    灯光照亮城墙,却照不亮远处慢慢靠近的大队人马。

    距桥三百步,当头将领伸手一止,整个明军队伍瞬间停下。

    原本还有吱吱呀呀的车轮声,此刻却是真的变得安静。

    “左将军,前面就是贼人盘踞的山寨,我亢府家主早已派小人打探清楚,贼人城寨分东西两边城墙,中间连接一道石拱桥,城墙高三丈,贼人老巢有贼众五千多人,可战之人只有两千,没有火器,但对方的连弩很厉害。”

    管事压着声音,指着远处的城墙黑乎乎的轮廓详细介绍。

    当先将领点头颔首,抬头打量,黑暗中看不清楚,但城墙和石桥的轮廓依旧明显,那点点火光更是像个靶子。

    “左家军,架炮,甩索,杀。”将领拉马转身,冷冷扫视一眼身后的三千兵卒,低沉的声音响起。

    轮车被推出来,整齐一排,黑布一掀,黑黝黝的火炮口便显露出来,更多的官兵开始朝着石拱桥涌去。

    “装炮!”传令兵挥旗,黑暗中火器兵忙着填装铁炮弹。

    三百步远,如潮的官兵向着石桥下冲去。

    将领紧紧盯着,望着兵卒的背影,满脸冷色。

    他乃是陕西游击将军左光先。

    四月陕西反军被官兵围剿死伤惨重,王嘉胤率部逃至山西沁水、阳城、泽州一带,反军汇聚号称三十六营,声势浩大。

    左光先奉绥德巡抚洪承畴之命,协同绥德东路副总兵曹文诏以及练国事、绥德总兵王承恩追击围剿逃亡山西的反军。

    左光先虽是一个五品游击将军,但一向作战勇猛,很为洪承畴看重,不但给他填足人马还将为数不多的火炮调给他五门,一副自己人看待的样子。

    五月,追着王嘉胤反军团团跑的左光先,突然收到曹文诏军书,另其前往平阳府剿贼。

    并指定一名平阳府亢家管事做引路之人。

    上有令,下必从。

    虽不知平阳府这群新冒出来的贼人是何情况,但左光先还是放下手头追剿的反军,按时抵达落梁山下,准时发起进攻。

    沁水位于平阳府西南,所以一路沿官道行进,左光先率领的左家军便出现在了落梁山西南。

    官兵冲到城下,不再掩饰行踪。

    空旷的官道上忽然出现密集的脚步声。

    城墙上的连队队员顿时发现不对。

    瞬间一阵警戒声在城上响起。

    一根火把被狠狠的从城上扔下,火光中,一个个明军装扮的兵卒被照亮。

    “敌袭!敌袭!”有人扯着嗓子喊叫着,城墙上连队队员瞬间惊醒。

    恰在此时,远处一阵巨响,火光闪耀,紧接着硕大的铁弹砸在城墙上,整个城墙顿时一阵摇晃,不少火把从墙上跌落,连队队员更是摇摇晃晃站不稳脚。

    第一发炮弹试射之后,左家军再次调整角度,紧接着随后四发铁弹齐射,狠狠砸在城墙上,砸碎城垛,砸飞十多个队员,砸毁城墙上的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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