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牛家村的故居毁于一把大火。(想来是完颜洪烈为了讨包惜弱的欢心,叫人将牛家村包惜弱故居的一应家私都运回了中京王府,又恐留下了痕迹,便一把大火烧个精光)失了留守的盼头,杨铁心就有些心灰意冷了,心中料想妻子多半已死在乱军之中,却盼望着老天爷有眼,义兄郭啸天有后。忆起当年最后攻击自己的一帮人,使得就是金人的兵器,棒法招术,也是金兵将官练习的套路。他便起了北上金国寻找嫂子母子的念头。

    可是杨铁心碍于颜面,又不好向当年萍水相逢的丘处机求助,这般寻了十来年,仍未有丝毫的消息,每年临过年节,还要带着穆念慈南返临安祭祀亲家(包惜弱的家人)、义兄,禳中羞涩之下,买不起祭品,过年过节给穆念慈添件衣裳、做顿好吃的都不行,为了能多赚点钱,再加上这几年自己的容貌也是大变,不怕官兵认出,杨铁心就携着穆念慈,来到了南宋人烟稠密、居民相对较富足的临安卖艺。没想到老天爷真的开眼,在自己遇到麻烦时,鬼使神差地引出了苦寻十几年的义兄之后郭靖出手相助。

    “原来这些年爹爹带着我到处行走,要寻的就是郭大哥你啊!”一直有些害羞地站在杨铁心身后的穆念慈,听完故事的始末之后,凑近来几步,瞪大着眼睛上下的打量着郭进,恍然大悟地说到。看到穆念慈那略带稚气的举动,杨铁心和郭进就是相视一笑,往事引带的沉重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噫?屋子怎么变得这般暗了!”杨铁心奇怪的说到。刚才他陷入了回忆当中,没留心时间过得飞快,太阳落了山,屋外已是夜色初呈。不多时,随着外出讨生计的人们的往返,贫民窟也逐渐热闹了起来。一阵阵香气飘进了屋里,几声“咕噜”的腹鸣传来,众人这才觉肚子有点谗饿了。

    杨铁心满脸为难地瞄了一眼穆念慈从背后递过来的一两银子,轻咬了下下唇,看着郭进勉强装出笑意来说到:“靖儿你在屋里待会,我这就出去买些酒菜回来。”郭进心知杨铁心不想用白天黄衣人留下来的银两,却为了招待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骨气委屈自己。

    郭进立刻就掏出身带的十多两银子来,一把递给了杨铁心,诚挚地说到:“只有些碎银,叔父先且用着,算是小侄孝敬你的。那一两银子是地皮流氓留下来的,我们自己不屑用,不如买些吃食分给街房邻居。”杨铁心也知道自己的窘迫,权衡之下,还是收下了郭进的银子较好,心中感激郭进的善解人意,杨铁心爱抚地拍了拍郭进的肩膀,这才转身出门。

    昏暗的屋里只剩下郭进和穆念慈两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刚才一直坐在床上的穆念慈略显慌乱地寻了一支红烛点上,不想红色的烛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倒使得气氛更显暧昧了。穆念慈虽只比郭进小了两岁,却自小跟着养父行走江湖,思想早就远同龄人成熟,对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这才有了那些羞涩的表现。

    郭进就在心里暗觉好笑,为了化解这种尴尬的气氛,他就先行开口说到:“这屋内有点气闷,我们不如到外边透透气!”说完他就带头搬起了,本来杨铁心坐的那张瘸椅,走到了门外的柳树下安置就座,随后穆念慈迟疑了一会,也跟着搬起了那张完好的椅子到郭进的身旁坐了下来,气氛这才轻松了不少。

    “念慈妹子知道上面住着什么人吗?”郭进就随手指着残月搭话到,刚一说出口,他在心里就开始后悔了,自己还真像个白痴啊,这种老掉牙的神话传说,只能用来哄一哄那些还在吃奶的小屁孩。

    “唔,郭大哥,你是说月亮那么小的地方也住着人吗?”可穆念慈却是一脸惊奇地盯着郭进问到。

    啊!不会吧,这都不知道。郭进看到穆念慈意料之外的反应,一时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穆念慈出生不久便成了孤儿,十几年来一直都跟着养父,想来杨铁心一个粗人,定不会给穆念慈讲什么神话传说、童话故事。才使得穆念慈对别人家孩子耳熟能详的故事,竟然一无所知。

    不得已,郭进这个好‘几十岁’的少年,也只好给穆念慈补了补童年的课程。从嫦娥奔月,吴刚伐桂,天狼星君和舞蝶仙子的神仙痴恋(天狼星和其伴星),到牛郎织女的鹊桥相会(银河)。

    “不信?那么你可以昂仰望星空,寻觅那坚定璀璨的群星,他们就会告诉妳故事的真相的。”郭进长长地吐了口气,再一次做了神话传说的结尾。讲几个故事倒不会怎么累,只是让一个有为的青年,给一个少女讲如此弱智的故事,总觉得自己越讲越像个白痴一样。

    “那郭大哥,那片星星又有什么传说?”刚才还为牛郎织女的故事,感动得珠泪连连的穆念慈,在郭进讲完了后,立马又兴致勃勃地指着一处星群,让他接着讲故事。唉,可他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不过为了面子着想,当下他就只得绞尽脑汁,编了一个传说出来。看来他这是自做自受了,有时人还真不能太好心啊。

    “靖儿、念慈,你们两个在这啊!”郭进正在头疼着呢,忽听得身后杨铁心扬声说到。他故作抱歉地给穆念慈打了个眼色,心里可就乐开了花,多亏了杨铁心回来得及时啊,总算是助他躲过了一难。

    杨铁心走在前头,左手提着酒水,右手提着一大包卤味。后面还跟着一个粗壮肚圆的大汉,双手过头举着一个大铁锅,背着一个大竹篓,里面尽是些骨头、蹄膀、肥肉、内脏杂碎之内的,牛、羊、猪参杂。

    杨铁心就解释说花了点银子,尽数包下了张屠户没卖完的骨、肉,却是要招呼贫民窟里的流浪孤儿一顿,算是给这些可怜人提早过个年。留下了张屠户架锅垒灶,杨铁心又跑去找窝居在离这十几丈外,破败、半倒茅屋里的平常以讨饭为生的孤儿。不多时,一阵欢呼之声传来,近百个衣不敝体的半大孩子,有男有女的,拿着瓷、木、竹、铜、铁的各式破碗,欢叫着往这边跑了过来。

    可能是杨铁心说了什么吧,这些孩子倒也是乖巧,纷纷跑了过来,热情地叫着大哥哥,向郭进致着谢。郭进看在眼里,长叹了一口气,应答得有些无奈,从襄阳走官道一路到临安来,所见的流民乞丐就数不胜数,就算郭进同情他们,有心帮忙也无力全部承担啊。

    说实在的,以前郭进也只是看到在武侠小说中,大半提到丐帮之人如何的侠义,如何的扶危共济,可等他自己亲历了一番后,在心中却对丐帮多了几分不耻,就算是丐帮这种无产阶级组成的帮会,竟然也存在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和对弱者的无视甚至是盘剥,要知道丐帮弟子有四不收:老弱不收、病残不收、妇女不收、儿童不收。

    更过分的是,帮中弟子尽是些四肢健全之人,自是很难博得别人的同情,乞讨所得远远比不过老弱妇孺,他们却是不思己惰,却还要压榨他人所得。

    不过心中的恼怒归恼怒,郭进也还没有良善到为了这点不岔,而去惹怒丐帮的地步。不过想来也用不了多久,等到他的手下们,逐渐将据点散布到临安附近的时候,他就有能力帮助这些小乞丐了。不用怀疑,先不论蒙古的其他势力,单单就是他的势力范围黑龙江农垦区,就需要大量的人手。

    当然,青壮人手更受欢迎那不用多说,可郭进更中意于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在草原地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牛羊马匹,有了这些牲畜代劳,只要是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是不是青壮都无所谓了,最最重要的就是这些孩子们的忠诚都不用太过担心。

    在杨铁心、穆念慈的指挥之下,这帮小乞儿们就放下了碗筷,有帮张屠户洗肉骨的,有打水的,有烧火的,有四散捡柴草的。害得郭进一个人就像菩萨似地,坐着深感惭愧,不由打开卤味油包,请小乞儿们一人先来吃上一块。

    闻着卤味的香味,小乞儿们偷偷的咽着口水,不好意思地向郭进友善地笑着摇头回应,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过来尝一口的。一大锅肉骨煮熟还要一两个时辰,总不能让百多个孩子在冷风中坐着空等吧。

    念慈就捅了捅郭进的胳膊,请他来给大伙讲几个故事。杨铁心呷了口温好的白酒,也暂时压下了想与郭进聊家常的话头。知道不好拒绝,郭进就是灵机一动,就将黄易的《大唐双龙传》艳情版,简化改成了乞儿奋斗史,娓娓道来,心中也多半抱了,激励眼前众多小乞儿们的用意。

    不知不觉就讲了一个多时辰,众乞儿们只听得入神不已,连肉骨煮熟的香味都暂时被他们抛之脑后,可却是抑制不了肚子饥饿本能的咕噜声,郭进就轻笑了一声,停下来话头,示意众人先满足一下口欲再说。

    众乞儿中有几个领头的,四男一女,让众人排好队,按幼到长的顺序,帮着众人一个一个的盛好肉骨汤。有难我先当、有福你先享,做头领地就应当这样。郭进欣赏地点了点头,心中一动,竟起了收徒的念头来。

    他可不想像是原著射雕中的郭靖、黄蓉,那般的自私和愚蠢,辛苦守了几十年的襄阳城,就培养出了武氏兄弟那两个废物来,丐帮弟子好几十万,外围的流民更是有上百万,难道就找不出几千个比武氏兄弟好的苗子来么,再细心栽培栽培,十几年后,帮忙守卫襄阳,哪还不抵得上多少个五绝啊。

    仔细想一想,这到也很是正常,古人的门户之见深的可怕,尤其是在这种关乎到自家切身利益的大事,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嫡不闯庶,为了利益,规矩多得很。像五绝这样的高手,其传人更是少得可怜。

    这样的结果往往导致他们的传承极不稳定,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失传了。反观少林和武当这样的级大派,虽说他们的绝学也大多是如此这般,可他们所掌握的普通武学却是流传很广,以至于他们一直都牢牢的把持着武林领这样的地位。

    这些也只不过是郭进的一时念想而已,回头一想,现在他居无定所的,还得等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再说。看着孩子们已经吃开了,这边杨铁心也从屋里搬了张桌子出来,又从邻家借了一张椅子,郭进就和杨铁心、穆念慈三人围成一桌开饭。一斤熟卤味、一盘焖猪蹄、一只烤鸡、一盆炒饭、一碟蚕豆、一坛米酒,倒也是其乐融融。

    “这王老汉自酿的米酒,还真是很不错!”杨铁心啧巴着嘴舌,心情大悦地说到。这米酒色泽红艳,入口甘甜,酒味极淡,归为果浆类更为妥切,连穆念慈一个小女孩,都是忍不住偷尝了几口。没想到这米酒初喝到没有什么感觉,可后劲却是不小。

    郭进的内功深厚到是不觉得,穆念慈已是满脸晕红地扑倒在桌上,杨铁心喝得最多,也是醉意上涌,有一搭没一搭地多起话来。稍一运功,郭进就轻易地将酒劲排出体外。看到了杨铁心醉酒真情流露的情绪,说到高兴处手舞足蹈,谈到伤心处埋头痛哭。他心里也是思绪纷飞:接下来要不要带杨铁心父女一同去拜访江南七怪呢?

    尽管杨铁心为了不让丘处机自责,没有去找丘处机帮忙寻找失散的亲人,但是他若从江南七怪的口中得知了消息,这几年丘处机一直在全力索寻包惜弱母子,而且说不定早有了结果,杨铁心就一定会去寻找丘处机问个明白的。

    郭进可是知道得很清楚,在江南七怪找到他的同时,丘处机也在金国的王府里,找到了包惜弱母子,若有了全真七子的帮忙,不知道有没有可能避免杨铁心、包惜弱徇难的下场,让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杨康的命运又会生怎么样的改变呢。

    不过想来这大多是他自己的一相情愿而已,先不说王府里的高手如云,全真七子是不是对手还另说,单单就是杨铁心的经济状况,他就敢肯定那杨康铁定是不会情愿的。王府的生活富贵之极,衣食不尤,可跟了杨铁心之后,这样的生活将一去不复返。难道还要从小就锦衣日食的杨康,还能跟着杨铁心去卖艺不成,那是不可能的,此乃人之常情,可不是轻飘飘的一句“不能认贼作父”就可以抵消的。

    只是那痴爱着包惜弱的完颜洪烈,就有点可怜了,身为金国王爷,为了一个汉人的平民女子,就可以终身只娶一人,还无怨无悔地替爱妻养着别人的种,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一种可能:完颜洪烈没有生育能力,怕娶了妻妾会露馅,不如一心一意娶了包惜弱,儿子都是现成的,倒免了被人讥笑的顾虑。又可以搏得一个痴情的好名声。

    不过这些都不干郭进什么事了,也不是他可以随便就能插上手的,这些距离他都太过遥远,说实在话,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也不太理解当事人们的想法,而且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势力而言,其实他并不把杨康此时的荣华富贵看在眼里,一个末代王爷的子弟而已。可终究他不是杨康,也不知道杨康的想法。

    郭进将醉酒后,全身温软的穆念慈抱回了屋内的床上安置好,他的心中不由就是一荡,真是可惜了,一个红粉佳人说不定又会糟蹋在那个杨康手上了。一想到导致这一切的人还是自己,他的心里还真是矛盾得很。

    他又将杨铁心移到,平放在地的门板上面,盖好了被单;而屋外吃饱的众乞儿们,本来还余尤未尽的想央求郭进接下去讲《大唐双龙传》的故事,可是他们见杨铁心、穆念慈都睡着了,就不好意思再打扰,于是就在五个小头领的带引下,依依不舍地告别,返回了自己的居处。

    郭进环视了一圈屋内,竟没有自己的歇息之处:门板太窄,桌子太油,椅子太小,地上太脏,屋外又太冷,不得已之下,他就只好厚着脸皮摸上穆念慈的床——坐好,准备打座练功过上一夜再说。

    不习惯打座练功的郭进,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一点状态,可处于入定中的人,对周遭的环境变化是分外敏感的,察觉到了有人将注意力投注到他的身上,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不过被人无缘无故盯着看,还是有点不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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