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更替,亘古不变,当早晨第一缕阳光从窗户射进房中间,床上的李伯禽已经醒了,宿醉让他有点头疼。

    昨天,他回到家之后,本想倒头睡大觉,一觉到天亮。结果晚饭时分被他爹拉起来喝酒,缘由是李家生意又添新店铺了。这老头满面红光,一看就是位见钱眼开的主。

    李伯禽也不好驳亲爹的面子,结果饭桌上徒弟溜须,兄弟劝酒,亲爹倒酒,不知不觉中他又喝多了。

    ……

    床上的李伯禽翻了个身,手却在不经意间触及到柔软细腻又有弹性的肌肤,他吓的坐了起来。陈果儿眼睛微闭,睡在旁边,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脑袋有点断片,片刻之后,他想起了一点,昨晚他喝多了以后,陈果儿似乎一直替他擦拭身体来的。

    没想到她昨晚没走,看她衣衫还算整齐,想来是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现在她明明醒来了,却还在闭着眼睛装睡,这是害羞,还是——

    突然,李伯禽一拍脑门跳下了床,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连忙穿上衣衫,就匆匆出门了。

    ……

    李伯禽匆忙来到彩虹桥上,扫视了周围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是谁约他呢?仇人?沈昭?不能够啊。

    虽然是早晨,一丝风也没有,空气充满了闷热汗味。李伯禽跳上桥头一棵大树,坐在树杈上。解开衣衫,后来索性脱掉,感觉舒服了不少。有路过树下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背着脸快速走过。

    大概大家都以为树上的那位是个脑子出了问题的人,毕竟正常人不会大早上光着膀子爬到树上去。

    虽然李伯禽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和记忆中的他渐行渐远了,但是只要舒服就好,何必用那些外在的东西束缚自己呢。

    观看着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直没有看见熟脸的,或许是个陌生人约见他,也说不定。

    看了良久,他注意到一位身穿青衫小帽的年轻人一直伫立在桥上,看着河道里来往的船只。看不清脸,皮肤白皙,身形消瘦,只看侧面就知道是一位清秀的小生。

    大早上看河景,真够有闲情逸致的,准是位文人,身后还有一位书童模样的下人。李伯禽跳下树杈,想了想就迈动了脚步。

    他想过去结交一下这位书生,结交一位文人书生做朋友,没事也可以作作诗词,附庸风雅一番。保不准他哪天也能写出几首流传千古的诗词,当然这只是他脑中一瞬间闪过的梦想。

    上前搭讪之前,李伯禽先把衣衫穿好,整理发冠,把自己简单捯饬一下。他不想外表出现有辱斯文的形象,坏了在对方心中的第一印象。

    “这位小公子好雅兴啊!”

    白面书生转过脸,吃惊的却是李伯禽。这柳叶细眉、大眼含波、樱桃小口,分明是赵瑚儿穿着男装。再看一眼,这就是赵瑚儿女扮男装。

    “是我约你的。”

    “公主。”

    “你还是叫我赵姑娘,或者瑚儿。”

    “好,瑚儿你找我有事情吗?”

    话一出口,李伯禽就暗骂自己一点都不会聊天。

    赵瑚儿这回倒是落落大方,她没有回答李伯禽的话,迈步走下了桥,往河岸走去。李伯禽跟在后面,再一次感觉有点拘谨。

    这赵瑚儿穿着男装也挺美,这小身板,如弱柳扶风。面对她,都不敢喘粗气,说大话。

    李伯禽有点词穷,也许是碍于她公主的身份,她毕竟不像萨玉奴那般放荡,面对正经女子就应当正经相待。

    赵瑚儿突然回头,眼角眉梢透着俏皮:“李公子,我今日出来闲逛,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随我一起闲走一会儿。”

    “当然,只要你不嫌弃。”

    “听说李公子文武双全,见此情此景,不知道你能否作两句诗词?”

    “呵呵,好啊,咱们边走边聊。”

    李伯禽干笑了两声,心说这赵瑚儿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有点蔫坏。让他作诗词?现在让他背诵一首完整的诗词,他都背不出来。

    不过既然美人有这个雅兴,他也不好扫兴。好歹他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这点小事还是难不住他的。

    赵瑚儿微笑不语,倒背手走在前面,还真有种文人摇头晃脑作文章的劲头。

    “河水东流,不分昼夜;柳枝摇曳,寒来暑往。”

    “嗯,瑚儿姑娘你出口成章,在下自愧不如。”

    李伯禽第一回拍了一位女子的马屁,他心里其实是嘲笑的,只是看着赵瑚儿越看越可爱。这般美好的女子,可惜他们之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他搜肠刮肚,念了一句,不知道是他自己脑洞打开瞎编出来的,还是真有人写过的诗句:

    “绿树浓荫夏日长,船帆倒影入河塘。”

    这时,赵瑚儿靠在一棵柳树上,面色笼罩上愁容,凝望着李伯禽。被美人直愣愣的注视,看的他有些发毛。

    “瑚儿姑娘你有心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哥哥准备把我嫁到外番去。你有什么主意可以改变他的想法吗?”

    “什么时候?”

    “还未定,只是有这个打算。”

    “哦。”

    听完这个消息,李伯禽像吃了一只死苍蝇,堵着难受。心说这赵煦也真是的,这么好的妹子,你就不能就近找个好人家给嫁了?非要把她嫁到外番蛮夷之地?

    “我人轻言微,和皇帝陛下搭不上话。你何不自己主动反对?又或者找皇后或者其他有话语权的人出面劝说?”

    “没用的,我六哥他很固执。”

    这是一件需要权势和皇帝器重才能解决的事情,而李伯禽几乎避开了这两个条件。他沉默不语,第一次面对一个美人,竟然没话说了。

    “我还有事,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能出来的机会很难得。我到处转转,你忙你的去吧。”

    看的出来赵瑚儿很失望,李伯禽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收回来。又一想也许多虑了,皇帝只是有这个打算,还没有实行。退一步说,就是实行了,他也无力让皇帝收回旨意。

    这个消息就像一个疙瘩堵进了他心里,李伯禽看着赵瑚儿消失在河堤上,内心有点沮丧。第一次有无能无力的感觉,这是一种可以摧残人心情的感觉。

    他蔫头耷拉脑,回到皇城司,却发现吐蕃王子陇拶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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