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龙比我先付诸行动他死死地掩住阿译的口鼻直到阿译因窒息而挣扎。

    迷龙:“死了没?活的才需要喘气!你个熊样!烦啦整死他!”

    我回过头我有阿译一样的表情我仔细地盯着阿译的眼睛那不是噩梦惊吓而是被过去和未来。

    而阿译直愣愣地看着我:“……你没死。”

    我:“……别说了”

    阿译:“我们都死了只有你活着。我们死了全心全意地想着我们死了你活着全心全意地想着我们。”

    我:“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我成功地接续上了阿译的尖叫以致把迷龙又一次闹蒙了所以他没有制止我往下的行动一我摸到了阿译的手指用力地扳他。

    我:“痛吗?!活人会痛的!”

    阿译:“……不痛。”

    他吓到我了把我快吓疯了我于是更用力地扳。

    我:“痛吗?!”

    我听见啪的一声我们都听见而阿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阿译:“……折了。”

    迷龙:“……我说大哥有个老被我揍的龟孙子说闹着玩不能抠眼珠子。”

    我很庆幸听到一头牛冲过来那至少可以证明我并不是和两个不三个死人在一起一麦克鲁汉一身睡衣抓着他的卡宾枪冲了过来远远地跟着也畏缩着赤手空拳一条衬裤并打算随时三十六计的柯林斯。

    麦克鲁汉:“上帝啊!你们在干什么?”

    我在木迷龙在傻阿译捏着他的手指头替我们回答:“葬礼。”

    麦克鲁汉:“我以为会看到地上裂开了缝。几百万个日本鬼从里边冲出来——顺便问一句和死人一起睡是中国的葬礼习俗吗?”

    阿译:“是的。”

    麦克鲁汉:“我觉得不错。顺便再说一句我看见我的威士忌它空了。”

    我在木迷龙在傻阿译捏着他的手指没听见一样。麦克鲁汉对坟墓划了个十字牢骚满腹地回去睡眠柯林斯远远地也不知对坟墓还是对我们招了招手。心安理得地回去睡眠。

    我在木傻的迷龙轻轻推了推我我跌坐在地上。

    迷龙:“干什么嘛。”

    而阿译开始啜泣他现在恢复痛觉了:“痛啊。太痛了。痛死了。”

    迷龙:“……去看医生。”

    阿译啜泣:“医生死了。”

    我们都沉默。对了医生就在我们的身子底下。

    对不起阿译。你吓到我了。我不能用吓死来形容因为我死过一次了。我只想证明你和我他们。都活着尤其不是你们都死了我还活着不是义气我死过一次了我最怕的不是死。是你描述的哀伤。

    我们三个萧萧瑟瑟地走过空地这样睡一晚上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的脸都青灰得像个死人而且早晨的阳光根本不足以暖和我们。

    精锐们燃的火堆已经成了冒着余烟的灰烬那帮家伙仍在走马灯似地往屋里运送着又一份某号地图或者某清单之类的。虞啸卿车上的那些零碎几乎每一个都被他们掏过了。人渣们照倒插不上手的撑了一夜的架子也快要过去了。一脸无聊地打着呵欠望呆。蛇屁股终于又习惯性地去挠肋巴骨被不辣阴着脸一手打掉。

    蛇屁股便看着我们:“你们刚从土眼里被挖出来吗?”

    经过这样的一晚上后。我们都不怎么有力气斗嘴。我只是冷眼翻着张立宪瘸得比我更狠抓着又一份地图卷从我眼前蹦过。

    我:“光听死命令一次把地图囊都拿过去不好吗?”

    我确定他们没这么蠢的而是对虞啸卿的崇敬着实有点过了头。张立宪瞪我一眼那是下意识。

    还有另一个更下意识的家伙何书光便建议:“他又欠捶了老张。”

    但张立宪比较有脑子一些拍了一下脑袋蹦回车边拿了图囊。

    他拿着图囊刚跑回屋边时就几乎与正冲冲出来的虞啸卿撞了个满怀整一晚上后他终于出屋了我的团长紧追其后虞啸卿不怎么像虞啸卿死啦死啦也不怎么像死啦死啦他们脸上嘴上手上身上都染着墨水两位一向是不同的衣冠楚楚现在是里倒外斜虞啸卿的扣子终于解开连里边的白衬衣都染得墨水手上挥着一个帐本子还是清单我的团座拿着一个算盘在追他——一句话那两位像两个怒的帐房。

    虞啸卿就挥着帐本子回头对追着他的家伙大骂:“你要那个做什么?!”

    死啦死啦就在那涎着脸:“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师座。”

    虞啸卿气得没话对自己的手下吼:“——还拿拿拿!拿进来干嘛?家底都给他呀?!”

    他可是已经让人拿一晚上了于是连张立宪何书光余治等等全都愣住。

    虞啸卿:“收!”

    张立宪几个便晕乎乎地冲进屋里去收。

    死啦死啦:“好说好商量……好说好散。”

    虞啸卿把手上的本子冲着死啦死啦就摔了过去我现我的团座自从被虞啸卿揍过一次后虞老大在时就从没忘戴过钢盔他头一低拿钢盔顶了。

    虞啸卿戟指大喝:“你说你要那个干嘛?”

    他指的位置低了点指到的是死啦死啦腰间死啦死啦便低头瞧了瞧他今天佩的是虞啸卿给的那把柯尔特于是他把枪摘了下来。

    死啦死啦:“你要就拿回去好了。”

    傻子都瞧得出来他在顾左右而言它这种小伎俩在我们这已经气不到任何人——虞啸卿除外。

    虞啸卿:“……谁在说这枝破枪?”

    死啦死啦:“不破啊。你说这枝枪是你最喜欢的。”

    虞啸卿:“……我说的是那个!那个!——门都没有!”

    他冲冲大怒地走向自己的车一跃上车然后现只有他一个人上了车所有人——包括他的部下都在看着他愣。虞师座一向严苛有之像这般菜市场上吵翻了一样倒是第一次。

    虞啸卿:“走啊!在这晾什么?!”

    也不知道他在对谁喊的。但他的死忠们立刻响应乌乌匝匝瞬间便把昨晚不断从车上往屋里搬的什物收拾了再搬回车上烟尘喧天唐基也从某间屋里被扶了出来那个小车队雷厉加风行地远去倒似打了败战一般。

    我们着呆我看看死啦死啦丫搓着手一脸涎笑。倒似刚捡到个几十斤重的钱包一样。

    我:“你……又把他怎么啦?”

    死啦死啦:“没怎么没怎么。人家财大气粗打个喷嚏我当雷阵雨。能怎么了。”

    然后他跑向我们那辆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破吉普那姿势颇有些屁颠颠的。我认为他又在学他一向羡慕的虞啸卿因为他爬上车就冲我们所有人嚷嚷。

    死啦死啦:“走啊走啊!我的人呢?都死脱了吗?我一脚一个给你们踹回队啊!懂事的朝前走给我看张人样的脸!不懂事就往后退把屁股给老子亮出来!”

    这个清晨很爽利。尤其在经过如此阴郁的一个夜晚后听着他在那鬼喊鬼叫。

    我们愕然着——除我之外——这样的精气神已经很久不曾在我们的阵地见过了。

    迷龙:“他咋就活过来啦?”

    我不由看了眼迷龙迷龙的表情很奇怪。我看了看其他人每一个的表情都很奇怪。

    迷龙在微笑每个人都在微笑从郝老头子走后再没人这样笑过失而复得的快乐他终于又活过来了。于是我看着我的团长。我看见苦涩和苍凉——知道要去哪吗?我的弟兄。

    死啦死啦眼里难以言喻的伤恸也许只有我这个知道事情始末的人才能看清然后他开始大叫:“走啦走啦!铁拐李们拐起来!”

    我被人推了一下几乎摔在地上迷龙、克虏伯、丧门星之流。根本不顾我是个瘸子乌匝匝涌向那几辆破车一或者说车上那个他们很愿意盲从的家伙。

    不辣在我身后嘀咕:“去哪里呀?”

    但他迅做了踊跃争先的先——我日他先人。

    我们喧嚣着吵闹着。像载了满车的鸭子和乌鸦。车迅地动了。炮灰团人渣们一路抛锚的破车追赶师部精锐的烟尘。

    我被挤得站立不稳我的团长伸出一只手轻轻把我扶住了——总算有了一个能拿我当瘸子照顾的人。我轻轻摆脱开他的手。看着车外飞逝的郊野。

    一群只知哭泣和伤恸的人如果有一个能坚持他的欢笑那么所有没瞎地就能看见星星。一千年的晚上如果只有一个晚上出现星星那么所有人就会相信天堂。

    当我们几辆拉杂破车驶进师部地仓库时虞啸卿们的车比我们快得多早已到了虞啸卿没下车一脸不好看地坐在车上等着我们。

    我们下车列队那阵势只能用稀里哗啦来形容。

    车辚辚马萧萧一路烟尘一路喧嚣。我知道我的团长一定会漫天要价但没想到他会要到这个地步。所有仓库的门都是大开的守库的哨兵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即使虞啸卿本人就在这里他们仍吃不准是不是该举起枪——因为我们实在很像暴动。

    虞啸卿:“不用列队啦!别给我表演你们的狗尾巴队形!”

    狗肉也来了狗肉就很不满意地大叫。

    然后虞啸卿下了车死啦死啦不管他还在那扯嗓子拉队形:“拉队!拉队!熊人也给我站出个鸟样来!”

    虞啸卿在前边龙行虎步我们在后边踢踢踏踏我们进了四门大敞的仓库。

    我们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物资呆木箱子铁箱子箱子箱子箱子除了箱子还是箱子堆得几米高的箱子每一个箱子都不是空的每一个箱子都装足了能让我们生存——生存得更好的物资那是虞啸卿两年来的囤积全是为了这场战争准备的。

    我们呆呆的看着呆到窒息。看仓库的戳在箱子堆边看着我们惊讶到窒息。

    虞啸卿站在他的箱子山面前仰头瞪着也不知道是在呆还是在喘气。我想我的团长一定是最自如的一个了他在虞啸卿的背后对我们做着鬼脸。

    然后虞啸卿开始爆:“这堆!那堆!还有那堆!你们拉走!——现在够了吧?”

    迷龙:“论堆的?!”

    死啦死啦不管我们的惊骇只管冲虞啸卿嚷回去:“车子不够!”

    虞啸卿有那么几秒钟似乎又到了一个小临界点但憋住了“给你们调车子!”然后又是一声找补的“车不是给你们的!”

    死啦死啦用表情表示了满意虞啸卿显然是不想跟我们再多呆一秒紧绷着往外走。

    他不惹死啦死啦不表示死啦死啦不惹他:“还有那个!”

    虞啸卿又爆炸般地喝一声:“你要那个干什么?!”

    也没个回答虞啸卿的愤怒也并不需要一个交代他出去了他的精锐们也出去了留下我们呆呆地面对这一切——还有几个同样呆呆的看仓库的兵。

    这些遥远的来自遥远国度的打着usa标志的堆成了小山的食品医药、服具军火、帐篷和床褥啊。

    我身边的人在抖我看了眼那是不辣不辣在抖并且象第一次碰见死啦死啦一样像乍见就把他生平见过的最高长官肩头穿了个洞一样一滩水渍从他裤腿下慢慢渗了出来——他尿了裤子。

    我们没人去耻笑他——我们太理解这个。

    这一定是搞错了这不是开门揖盗吗?这是引狼入室。一群靠喝海水过活的海盗碰见一条没人要的食品船会想什么?骗人的。搞错啦。

    死啦死啦:“搬啊!”

    我们就像不辣的尿一样失控了我们冲向那些堆和那些堆们混成了一堆。

    我们疯狂的像疯狂的蚂蚁一样把物资搬出仓库搬上车我们每个人都载了至少过自己体力一倍的负荷箱子盒子铁的木的拿军装包的。有人就地撕着自己原本的军装在做着绑带——我们绝不井然有序因为我们根本就像打劫。

    阿译在拿着纸和本企图做一个记算冲着我们每一个把物资搬上车的人叫喊:“第几箱?!”

    蛇屁股:“哈哈哈!”

    阿译:“多少箱?!”

    克虏伯:“呵呵呵!”

    阿译很无奈而这眼前的一切让他同样觉得眩晕于是他聪明地放弃了扶着车边坐下在眩晕和虚弱中看着没完没了的物资。

    我也同样亢奋地在同时对付两个平时一个都对付不来的箱子看起来就是一个瘸子和两个箱子的殊死斗争后来我看见死啦死啦他是唯一没有参与这场虞师大浩劫的人他在整理自己的头盔目光透过头盔上方看着我们很奇怪的神情奇怪得让我打寒战的神情。

    我看见自嘲和戏谑像命运一样一知道要去哪儿吗?我的弟兄。

    于是我从我搬运的箱子里翻出一个罐头砸了过去不偏不绮掉在他的头盔里。他看了我一眼迅地为自己找到了开罐器——他开始吃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我们继续着我们的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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