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冲锋是连续不断的,在多门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桂军分成一个个小组,每个小组跟在端着一架轻机枪的军官身后,喊叫着向独立团阵地冲击,三营的战士猛烈还击。

    突然阵地上一挺欢叫的机枪出了故障,哑火了,它面对的一股桂军趁机猛地冲上来,离红军已经不远了,二连的战士抓起手榴弹正准备拉火,可是敌人掩护冲锋的炮弹直飞过来,却落在前出的这股敌人当中,并且接着又是一炮,两炮,全落在周围,敌人躺倒了十几个,剩下的余部不得已撤回去找同伙算账去了。

    敌人丢弃的机枪、步枪零散的落在死尸的旁边,离战壕也不过几丈远,贺丰看到后兴趣来了,他用一根细绳拴上一段树杈扔出去,然后往后拉,连续几次终于有了收获,机枪虽然没有捞到,却把两支步枪拉过来了。

    陈宏爬到团长身边过来,向他报告了一下伤亡情况,并催促贺丰带着二连撤下去。紧接着,三营一连跃入战位,接替已经苦战六七个小时的二连战友,贺丰嘱咐接防的战士们一定要冷静,等敌人靠近再打。

    一连指导员和连长来回地在战壕里走着,不断向战士喊些鼓动的话:“谁能沉着应战,谁就能坚持到底!”“谁能去危险地方,谁就能得到安全!”

    带队撤下阵地时,贺团长却现老刀把子不见了,他急忙安排指导员带人后撤,自己和警卫员又回到阵地。

    老刀把子没有趴在战壕内,而是和马小二穿上保存很久的手工迷彩服,藏到敌人轰炸出的一个大弹坑中,两人准备合作杀敌。这种衣服还是在永安关时,刀把子亲手染成的,穿在身上与周围硝烟弥漫的环境基本融合在一起。

    打死了又一个敌人后,看着那人仰天栽倒,胸前绽出的血光,他对马小二伸出大拇指,表扬对方的称职。心中刚要享受莫名的得意,一粒子弹就尖叫着从他耳边划过,吓得他赶紧趴在弹坑里寻找下一个隐蔽的地方。

    纷乱的子弹在空中飞舞,刀把子打两枪换一个地方,在马小二的观察帮助下,连续击毙了四个带头冲锋的桂军军官和三个机枪手,上扳机,瞄准,射击,刀把子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套动作。

    突然一阵“哒哒哒”的声音连续响起,“重机枪”这三个字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抬头寻找,躲在旁边弹坑里作观察员的马小二忙向他示意方向。

    老刀把子立刻把枪对准了那个地方,现前方三百米处一挺重机枪不停的喷出火舌,他悄悄选好射击位置,然后让马小二躺在弹坑底用枪挑起军帽不停晃动。敌人果然上当,一串重机枪子弹飞来,军帽立刻被打烂。

    早已子弹上膛的老刀把子马上瞄准敌人机枪手射击,枪响处弹无虚,一毙命。马小二也不甘示弱,趁敌人火力减弱,翻身从坑底爬起,瞄准来不及隐蔽的敌人开枪射击,直到老刀把子爬到他的附近示意转移阵地才罢休。等到敌人清醒过来企图寻找他们报复时,两人己经迅疾转移位置,准备射击新的目标。

    老刀把子刚瞅准一个新目标,可是目标却被身后射出的子弹击中了,感到不满的马小二回头想看看是谁不够意思,却现团长拿着一把枪示意他们回去,没办法,有些意犹未尽的两人只得偷偷爬回阵地。

    看着太阳夕下,贺丰知道是准备撤离的时候了,他抓起电话先命令丁福江在南水村留下一个排警戒,晚上七点准时撤离与营部会合,其余兵力撤回钵盂山附近待命。

    接通枫木山后,命令二营六点钟后撤到马鞍岭附近警戒,等候与三营会合。

    贺丰通过观察,现桂军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一次比一次间隔时间短,这说明敌人下次的进攻会更疯狂,突击兵力会更多,火力更猛冲锋更凶。为了顺利撤离,他准备天黑前敌人如果敢再进攻钵盂山,到时就用昨天安排机炮营准备的武器,给来犯的桂军重重一击,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山下的四十四师师部里,师长王赞斌感到不可思议,山上的红军似乎杀不绝打不烂,攻击持了整整一天,钵盂山还是掌握在对方手里,而他已经付出了六七百条八桂子弟的生命。

    “红军到底有多少?”王赞斌心里判断不定:“从还击的枪声来看人数不多,可是为什么杀不绝呢?”

    “把主攻方向集中到这里,突破红匪的第一道防线。”王赞斌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阴沉着嗓门对参谋长说:“下次攻击有一三一团,一三四团主攻,独立团随后跟进,成败在此一举!”

    参谋长看看王赞斌指的地点也感到比较合适,从今天进攻的效果来看,这一带的抵抗相对比较薄弱。

    “是,师长,我这就通知各团!”

    防空哨又出了警报,阵地上的所有人猫腰沿着战壕向阵地外撤退,刚钻进掩体或防空洞不到一分钟,敌人的飞机已经在空中开始投弹,桂军地炮击同时又开始了,这次炮击比以前几次都要猛烈很多,大炮急风骤雨般地响了起来,各种口径地炮弹雨点般落下,爆炸掀起地尘土遮蔽了天空。土块从空中落下。

    王赞斌这次孤注一掷,重新组织的空袭和炮击,竟然使用了燃烧弹,爆炸的汽油弹溅得满山都是,被炸碎的树木燃烧起来,白雾变成了疯狂闪烁的红色海洋。弹片、砂石、断枝、残叶,带着各种调门的死亡之音--有的轻微,有的暴躁,有的尖利,有的低沉--腾空四溅。

    马小二蜷紧身子躲在防空洞角落里,在密集的爆炸中,他感到身下的大地象一张振动的巨鼓,在他身下颤抖跳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来自地下,预告这块阵地就要爆裂。身边的泥土和小石块被震得飞起好高,落满了他的后背。感到整个世界都在这撕人心肺的巨响中化为碎片,并向无限深渊坠落…

    桂军修筑的堑壕掩体,终于完成了使命,一层层崩塌下去。

    马小二从乱石杂草的重压中爬出来,爆炸把他的脑袋震得嗡嗡直响,眼前金星乱迸,什么也看着模模糊糊。泥沙在牙齿间咯吱咯吱地响,“呸,呸”地吐了几口后,他揉揉眼睛向四下张望,想看看连队的阵地和战友们的情况,但是他只看见飞溅的灰尘和迷眼的硝烟,就连半空中无限留恋的夕阳,在窥视到战争的惨烈景象后,也黯然失色地隐到一片灰云后面。

    桂军的最后疯狂开始了,一批一批的敌人被击倒在阵地前沿,第一个冲击的波浪被遏止了。不等战士们喘口气,桂军又以更多的兵力,卷起第二个攻击的浪潮,贺丰命令部队从前沿阵地后撤到第二道工事中。

    “上!上!***!哪个后退就枪毙!”

    “共军这就完了,第一个冲上去的赏大洋一千!”

    王赞斌是真拼命了,军官组成的督战队用手枪逼着士兵冲锋!

    桂军象一群群亡命之徒,厉声嚎叫着,向独立团阵地冲去。

    这是一场可怕的恶战,它的激烈程度过了独立团任何人的想象,厮杀声、爆炸声、钢铁的撞击声,连成一片交响乐,血肉横飞,电闪雷鸣,火光四射,仿佛整个钵盂山底下的熔岩喷,四处横流。

    贺丰看到这种情况,命令准备妥当的一个连战士顺着战壕把炮弹和粗布包着的圆球抗上阵地,顺着山坡让它们做自由落体运动,然后摇通电话下达命令:“王营长,开炮吧!”

    早已严阵以待的机炮营开始他们久盼的行动,一炮弹欢快的尖叫着飞向攻击的敌人。

    当炮弹呼啸着落下来的时候,攻击的绝大部分桂军官兵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习惯的认为红军没有火炮,第一颗炮弹正落在一群敌人的中间,强烈的爆炸把把几个倒霉鬼脆弱的身体抛向空中,当落到地上时,已经是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了。

    王营长亲自操炮,连射六炮弹,全部落在预定的范围里,把顺着山坡滚下的大口径炮弹夹杂着捆成圆球形状的燃烧瓶引爆,满天的弹片、冲天的火光和巨大冲击波构筑的猛烈反击迅地吞没了进攻的桂军,使得夹杂在两道工事之间的狭小地带瞬间变为摄人魂魄、收割人命的人间地狱!震耳欲聋的爆炸,强大得不能抗拒的冲击波,呼啸着四下飞散的弹片和猛炸药炸出的耀眼火光……,无数以坚毅顽强著称的桂军士兵在没有任何反应的条件下被卷入爆裂的火海,更多的桂军官兵被突然而来的、远心理承受能力的爆炸吓得惊慌失措、魂飞魄散!大地在动,山头在摇!空气在颤栗!血肉在空中横飞!一切的一切,都比传说中的地狱更让人战栗。

    剧烈的爆炸和熊熊的烈火让躲避不及的桂军士兵不是被炸死炸伤,就是被燃烧造成的缺氧窒息而死,等火焰变小时,在刺鼻的烟雾中能喘气的已经不多了。

    独立团的战士们随着号声,端着长枪,挥着大刀,挺着梭镖冲出战壕,脚下踏着对方的尸体和伤兵,不顾他们的哀号和呻吟,只顾追杀四处逃窜的敌人,敌人的冲击终于被打垮了,伤痕累累的战士们,欢呼雀跃着。

    “全体都有,不准打扫战场!”贺丰声嘶力竭地大声下着命令:“立即后撤回防空洞!”

    战士们及不情愿地站住了,莫名其妙地以询问的目光,注视着团长。

    “立即执行命令!”

    敌人报复的炮火紧接着开始泄,像怨妇一样依依呀呀的叫了十几分钟,才有气无力的停止了。整个晚上,桂军不断用零散的枪炮声,骚扰着他们心目中的红军主力,使得钵盂山的深夜继续不能安静。却不知道湘江独立团的部队早就悄悄撤出阵地,连夜赶往黄沙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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