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城门两边准备进城出城的百姓都排起了队,城门官已经像往常一样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可是突然一阵滚滚的马蹄声顺着大街由远而近,有人大声传令:“今日城内捉拿要犯,皇城司有令,今日不开城门!百姓各自归家,不得在街上停留!”这下一片哗然,但是当百姓看到从大街上涌过来的大队禁军以后都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回家。

    此时大街上已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但有禁军,还有皇城司的人,开封府的公差也陆续出现。本来已经上街的百姓们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久居京城这点儿眼力价还是有的,便是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多说,都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好在站岗的军兵并不禁绝交通,只是那些皇城司的人凡是看到有形迹可疑的人就拉出来盘问。

    但是与大街上的平静相反,在一些小巷子中却不断有皇城司的军兵破门而入抓人。尤其是城东广备桥边一处巷子,一个指挥的禁军和大批皇城司军士完全封锁了周边,而皇城司军士直接冲进巷子就要撞门,谁知门去突然打开,几个举着钢刀的大汉冲了出来。原来院子里的人听到巷子里有动静就在扒着门缝向外张望,一看这阵势就有了防备,见皇城司要破门,便抢先杀了出来。

    当先的皇城司军士没有防备,登时给砍翻几个,但是后面的军士一拥而上,乱刀齐下,几个大汉抵挡不住,被砍倒两个,剩下的只得退回门内。因为连广智下了严令,此处贼人不能走脱一个,带队的军官亲自提刀督战,皇城司士兵只能奋勇向前。攻不破大门就从三面墙上跳进去,终归是人多势众,转瞬之间就在院子里展开了厮杀。

    这时却又从后院跑出几个男女,前院正在奋战的一个大汉不禁急得大喊:“你们怎得回来了?还不快走?走脱一个是一个!”

    有人却回答:“四周都围定了,走不脱了!便拼了吧!弥勒降世,啊……”

    一声惨叫断了声音。剩下的几个大汉再无幸免的奢望,更加拼起命来,但是皇城司的军士人多势众而且好不留守,不多时便把他们全部砍倒绑了起来。然后皇城司就在院子中掘地三尺,这时候连广智走了进来,亲自查看了缴获的弥勒教揭帖、名册等物事,点头对两个跟随的探子头目道:“此处确实是弥勒教道场。你们这次立功不小,我定会将你们的功劳上奏。”那两个人都大喜道:“谢机宜栽培。”

    其中一个探子头目问:“机宜,那是否现在去捉另一处的贼人?”

    连广智摇头说:“先审问捉到的人犯,看看他们可知道什么。最好把那几处的情况问清楚了,不要贸然过去,再象刚才一样伤了这么多人。”

    连广智说完不容分辨,又吩咐军官:“地下要挖出水来,确定再不可能有暗道和藏人之处才可收兵。这些罪证我带着,不然闹出这么大的声势,那些御史言官又该嚼舌头了。”

    军官连忙应下后连广智一回身,把手里的一本名册顺手塞在一个随从怀里,那随从袖子一卷,书册就消失不见。连广智往屋里去审问捉到的人,那随从却出了院门,来到巷口,一身禁军装束的郑恩忙迎上来。那个随从从袖子里抽出名册和从一个被砍死的大汉身上取下的玉佩塞给郑恩,只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反身回了院子。

    郑恩拿了名册和玉佩便塞进怀里,转身便往城北瓦子方向赶,虽然街上尽是戒严的官兵,但是他有腰牌,一路无人拦他。接近瓦子时,他就一头钻进小巷,七拐八绕终于停在杆棒巷口一处废院前,看看左右无人,便钻进去,脱了禁军服色露出一身平民衣服,把脱下来的衣帽塞到不显眼的地方才钻出废院。

    然后他紧跑几步,来到一扇黑漆大门前,轻轻敲门。门内有人问:“谁啊?”

    郑恩轻声喊道:“送信的。”

    门内的人并不开门,而是又问:“送什么信?”

    “有人托我送个口信,还带了信物。”

    门里头的人扒着门缝向外张望了一下才把门开了一条缝隙:“信物拿来。”

    郑恩把那块玉从门缝塞进去。门内的人显然认识这玉,轻声惊叫了一声却立刻又拴上了门,脚步声飞奔往院里去了。不一会儿,脚步声又跑回来,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露出头来:“快进来。”

    郑恩闪身进门,刚一进去,一把尖刀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黑大汉低声喝问:“你是谁?”

    郑恩说:“俺叫郑恩,是屠老三让俺来的。”

    “屠老三怎么会让你来这里?”

    “屠老三手下有人向官府出首了,带了人去捉屠老三。屠老三让俺带了信物和花名册来这里报信。”郑恩很急切地说。

    刚才开门的汉子向外边张望了两遍,退到门内说:“外面没有别人。”黑大汉这才拉着郑恩进了屋。

    屋里比较黑,郑恩适应了一下才看清当面站着一个三绺长髯的书生,开门的汉子向书生禀报:“堂主,这人带了屠三挂在身上的玉来,说是屠三手下的人出首,带了官兵捉拿屠三,屠三让他带了教徒名册来找我们。”

    那个书生问:“既然屠三让你来,为何不告诉你暗号?”

    郑恩说:“当时官兵正在撞门,屠三说那人也知道此地,让我告诉你们快走,又拿了名册给我,此时官兵已经杀了进来,想来是来不及告诉我暗号了。”

    “那为何让你来报信?既然能够走脱,屠三为何不走?”说着书生死死盯着郑恩的眼睛。

    郑恩面不改色:“屠三说俺是生面孔,那人不认得俺,俺更容易走脱。俺从那里跑出来时,看到街上的军兵果然都拿着画影图形。”

    “街上已经不让人随便来往,你却怎么跑来的?”

    郑恩从怀里摸出来一块腰牌:“俺曾在瓦子里偷了一块禁军的腰牌,这次便全赖它了。”

    书生伸手抓过腰牌一看,原来是一块殿前司军士的腰牌。至此他的疑虑稍稍打消,又伸出手来:“拿来。”

    郑恩把那本名册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书生,书生翻了一下点点头:“不错。看来确实是屠三让你来的。你说卖了屠三的人也来过此处?”

    郑恩说:“是。屠三说此处不能待了。”

    书生叹气:“唉!现在外面全是官兵,却往哪里去?早知如此就不该进城。”

    郑恩忙说:“再犹豫只怕来不及了。俺知道此处附近有个地方或许能躲一躲。若是没有别的去处,便到那里去。”

    这书生正是徐澈。他虽然对京城地理熟悉,但是奈何现在外面已经断绝交通,他只得点头:“那么你带路。”

    见这院子的主人还要收拾细软,徐澈连忙喝止:“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万一耽搁了,让官兵堵住怎么办?快走!”

    几个人跟着郑恩出了门,钻进小巷。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一片叫喊声,接着就是撞门的声音。除了郑恩所有人都俺叫“好险”。

    郑恩确实对地形很熟悉,带着众人避开巡逻的禁军来到两条巷子外的地方一处接近废墟的院子。他们在里面藏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听到街上有人走动才派人出来打探,说是禁军都撤了,还传说这次又捕了好多弥勒教去。

    徐澈暗暗后怕,这才向郑恩报了身份:“郑恩,我乃本教堂主徐澈。这次多亏了你。想来屠三这次凶多吉少,我看你对弥勒菩萨一片忠心,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郑恩听对方报名竟是徐澈心里大喜,连忙说:“小的敢不从命?”

    徐澈已经吓破了胆子,不敢随意出去走动,便吩咐郑恩:“你既然是东京本地人士,又是生面孔,便出去打探一下。有几处地方要去看一看。”

    下午时分郑恩从街上回来向徐澈报告哪里坏了事,哪里没有受到波及。最后又说:“听街上传言,昨日杀了个企图行刺李不弃的女娘呢。”

    徐澈一拍大腿:“哎呀!是胡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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