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草黄天落,田野湖海点间,秋日悠远空旷。“汇※

    光缘端姿在去往松江的马车上,俄而眺望一眼窗外江南的秋景,一路默然无语。

    巡视松江的机器仿织厂等实业,是来江南之前便已经决定的事情。之前林启兆在给朝廷的奏章中,曾多次提到开办实业的艰辛,民间资本顾虑重重,洋人的货物充斥市场,刚刚起步的工商业身处夹缝当中举步维艰。字里行间虽未明言,但期盼朝廷给予扶持之心已经是跃然纸上。

    林启兆的这份苦涩心思,光绪如何能读不明白?身处这样一个新旧更替的时代,要做成一件事情往往艰难万分,有时候就连光绪自己都深感头痛无比,更何况是林启兆。

    正是为此,光绪决定给林启兆一个天大的面子,让林启兆把出资创办机器仿织厂的商人聚集在松江的机器仿织厂,光绪亲自出席。搞一个类似后世领导剪彩这样的仪式。让整个江南乃至整个大清都看到,朝廷鼓励兴办实业推行新政的决心。

    为此,今日除了留在江南制造局商议北洋舰队事务的李鸿章、陈卓和刑天外,光绪亲率众人前往松江,准备把后世官场中的滥桥段来一次翻新。连皇帝都出来扎场子了,官场上下富商乡仲,今后谁还敢对兴办实业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呢?

    一行十余辆马车缓缓驶出上海闹市区,一到郊外,天地为之一空,村庄屋舍星星点点,倒是显出南方少有的空旷辽远出来。

    顾思渝坐在光绪身边,见光绪神情抑郁的样子,心情也是说不出的烦乱。

    自从顾老爷子带着一家子人躲到青浦乡下后,顾思渝呆在顾宅中更加心烦意乱,每天除了一个人愁根本无事可做,索性干脆回到高昌庙江南制造局。

    原本想着回到光绪身边,多少还能从光绪那里得到点宽慰,谁曾想从顾宅回来后,接连几天当中顾思渝就连光绪的面也难得见到一次,也不知道光绪整日呆在那间书房里面,究竟在忙些什么。即便偶尔见到光绪也是行色匆匆,阴沉着脸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恨得顾思渝直咬牙。

    顾思渝也不知道光绪究竟是怎么了,刚刚到上海的时候也不是这介,样子。琢磨来琢磨去,顾思渝猜测可能是自己父亲躲到青浦乡下的事情被光绪知道了,所以有些光火。今天厚着脸皮非要和光绪坐一辆马车,也是想找个机会把这件事情掀过去。

    只是一路上光绪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说话,让顾思渝气闷不已,不知道怎么去开口。

    “这些天联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也没空和你说话,看你这样子就像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有什么就给联说说吧”忽然之间光绪转过头,轻轻拍了拍顾思渝的小脑袋瓜子。

    顾思渝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只觉得鼻子一阵酸,真想抓过光绪的手狠狠咬上一口。

    光绪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脸上涌起一股从内心深处冒出来的疲惫。

    这些天他是真觉着有些累了。这么大一个国家,又处在这样一个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事事处处都要他自己亲力亲为,这些也都罢了。最让他辗转反侧难以接受的,还是忽然冒出杜怀川这件事情。

    怎么会是杜怀川呢?杜怀”又怎么会对自己居心叵测呢?

    当年光绪身处朝堂孤立无援之际,杜怀川是第一个向光绪投书建言之人,从此君臣二人风云际会。从彻查内务府开始,君臣二人在才毅载漪等后党一系的明枪暗箭中辗转腾挪,历经丰台大营兵变,甲午田庄台的生死之战,回师京师的暗流汹涌,乃至最后紫禁城的刀光血影,可以说光绪走的每一步,都有杜怀川不离不弃陪在身边出谋划策,按照民间的说法,这就是从龙最早的铁杆心腹,怎么一夜之间就和刺杀扯上了关系,就变成了包藏祸心的敌人了呢?

    这几日光绪是翻来覆去的想,就是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景铭手中人证、物证、口供俱在,郝冷的军情处也秘密对相关证据进行了核实,虽然眼前扯出的只是冰山一角,有些事情还很模糊,可是眼前的事情是铁证如山,由不得光绪不信,由不得光绪不感到惊心。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杜怀川真的包藏不可告人的祸心,光绪现在又能如何呢?

    君臣二人从光绪十六年到现在,整整八年多的时间,虽不像话本小那么跌字起伏,可毕竟两人也是同过生死共过患难,于情份而言,先,绪当真不忍心处置杜怀川。而于事而言,杜怀川入值军机,兼管大清财政多年,大清的财政税赋几乎就掌握在他一人手中。对外有杜振武手握重兵坐镇朝鲜,对内有江毅成执掌京师防务,都是牵一动全身的位子,更加不要说杜怀川在朝中经营多年,如今又是军机大臣,满朝上下明里暗里依附于他的朝臣不在少数,就眼前情形而言,即便光绪想动杜怀川,恐怕也不能动不敢动。

    这几天一想到这些,光绪心中便是一阵电闪雷鸣,可表面上还不能带出丝毫意味出来,如何不感到疲惫之极,,

    “联知道你这些天心头委屈,联的日子也不好过,千头万绪的事情一大堆,都等着联去决断,你看联每天书房的灯都要亮到夜深,联也累啊!”

    看到顾思渝红着眼圈,一脸的委屈,光绪顿时感觉心中一阵不忍,这些天他被杜怀”的事情折磨的够呛,自己都是一肚子的邪火,实在是照顾不到顾思渝的感受。偏偏这些事情又不能对顾思渝讲,此刻也只好将顾思渝的手放到自己手中握着,低声安慰道。

    马车一路颠簸,光绪都是冷冷的坐在一边想心事,现在忽然关心起自己的感受,顾思渝眼圈又是一红,连续数日积压在心头的伤心一股脑的往上涌,眼泪水哗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爹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顾思渝头扑在米绪怀中,万千思绪就在众片刻化体刁请删寸断。

    光绪心头也是一阵没来由的难受,半日里顾思渝完全不是今天这介,样子,要强、独立,做事情有主见,更加不会说出才才那样的话来。这也难怪,前几天顾思渝回家的事情,光绪从跟随顾思渝回家的侍卫那里,略微知道了一些情况,一个女孩子面对这种事情,自然是既难又无助,可偏偏自己又遇上了杜怀”的事情,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都赶上了。

    “你放心,顾老爷子那边我会让林启兆他们去劝说一下,又不是什么坏事情,难道你和联在一起还是错了?”光绪轻轻拍了拍顾思渝的肩膀。

    没有想到顾思渝却忽然推开光绪的手。扬起脸看着光绪。

    “我爹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要让人去劝说他,没来由给他增加烦说越乱,神情也显得有些茫然。

    光绪认认真真的听着,女孩子的心思千回百折,就算是光绪再聪明,此刻也猜不透顾思渝内心层层叠叠的思绪。正在两人沉默的时刻,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看这路途似乎并没有到松江,光绪有些诧异的挑开车帘,一直骑马随伺在马车边上的贴身侍卫任福成,见状赶忙驱马上前说道。

    “禀皇上,前面的路好像是被人引水灌溉给挖断了,微臣正安排侍卫把沟渠填上!”

    江南这叮,地方,又是深秋时节,还用挖什么沟渠引水灌溉?光绪听得一头雾水,正觉着奇怪的时候,忽然之间,道路上接连传来几声爆炸的巨响,火光烟尘中,走在前面的几辆马车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开,哗哗的炸翻在路边,人仰马翻中,叫喊声,嘶鸣声、脚步声乱成一片。到前面爆炸声一起,几辆马车忽然间炸翻在地,脑袋里面一个激灵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忙翻身从马上跳下来,招呼周围的侍卫将光绪的马车团团围住。

    问网爆炸声一响,幸而马车夫是专门练过的,骤逢巨变还没有慌了神,死死的勒紧缰绳,没有让受惊的马匹四处乱跑把马车带翻在地。饶是如此,光绪的额头还是重重的碰在了车窗上,痛的他龇牙咧嘴。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上海近郊,居然会有人袭击自己的车队?光绪还没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四周瞬间已经是枪声大作。

    情形危急万分,这么多人围住光绪的马车,明显是给人当活靶子,任福成此时急的满头大汗,但头脑还算清明,听到枪声四起便明白刚才自己的处置有些问题,他也没有想到这些袭击皇上的人,不仅准备了炸弹,还有这么多人躲在路边的丛林中伏击。

    此刻任福成也顾不得多想什么,一个大步冲到光绪马车后面,一脚将木板踢开,大声喊道。

    “皇上,快跳车,马车挡不住子弹,迟了就来不及了!”

    光绪一脸的苦笑,眼前的情形用不着任福成多说什么,都已经是一目了然了,有人想在自己去松江的半路截杀自己,置自己于死地!

    当下光绪不再犹豫,抱着顾思渝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立时四周的侍卫便团团围了上来,将光绪和顾思渝挡在人群当中,缓缓向路边一条顺着道路走向的沟渠退过去。

    这个时候,路上已经是乱成一片,前面几辆马车还翻倒在路面,噼噼啪啪的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火药味,不是有子弹嗖嗖的飞过,就看见满天烟尘中不时有人跌倒在地。

    今日光绪出行前往松江。也就带了一百来人的侍卫,分散在前后马车上面,或者骑马随行在车队四周。今日毕竟是去向江南官场商界展示朝廷对于工商实业的支持,大张旗鼓带着枪炮去也太不像样了况且这也是在上海这样一个华异杂居的地方,惹来洋人无端关注更加不好,所以即便是松江那边也是严格保密,并不知道光绪要去的消息,按照光绪的想法,这样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那些商人面前,效果反而更好,真要是搞成后世那种走过场,一大堆人聚在一起战战兢兢听指示做汇报,还不定多少人心中骂娘。

    然而这样的安排却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今天出行的人不仅有光绪和顾思渝,还包括吴绍基、杜怀川、林启兆等人,猝然面临大变,侍卫们怎么照顾周全就成了大问题。

    枪声四起的时候,侍卫们大多都退守到光绪身边,护卫着光绪和顾思渝退到路边不远处一条沟渠里面,沟渠是条旱沟,人蹲在里面网好可以挡住空中乱飞的子弹,但是吴绍基、杜怀”林启兆等人都还困在道路上,是生是死也不清楚。

    “联这里用不着这么多人,你马上带人去把吴绍基、杜怀川他们解救出来,务必要护住他们的安全。还有,伏击的人估计应该都藏在对面的树林里面,让侍卫们慢慢摸上去,死活不论!”光绪一把将任福成拉到自己身边,大声叮嘱道。

    “微臣明白,皇上但请放心,微臣刚刚已经听过了,对面最多十来个人,要是连他们也拿不下来,微臣把脑袋给皇上割下来!”

    皇上暂时脱离了险境,又没有什么大碍,任福成一颗悬起的心算是放回到了肚子里面,身上的怒气杀气也随之冒了出来。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他还没有遇到过这么狼狈的事情,一百多人被十来人打得找不着北,这要是还让那些伏击的人跑了,这往后自己也甭在皇上身边呆着了。

    任福成叫过身边的侍卫,仔细交代好皇上的安全后,带着另外一群后事如何,请登陆肌凶叭,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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