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排的士兵们大概收拾了两个多小时才将那些散落的子弹全部捡了回来,此时他们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还受了一场惊吓,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

    郑子牛虽然是让二排的士兵把散落的子弹一颗不少的都找回来,可是黑灯瞎火的要完成这样苛刻的任务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少了几十颗、几百颗子弹也没什么大碍,反正银山镇这边好几年都没大动静了。

    早先三排前来支援的士兵就在山道另外一边找到了第一辆牛车,这只老黄牛受惊后就沿着山道跑出了老远,不过好在避过了一劫,没有落地像另外一只老黄牛那样惨死。现在牛车少了一辆,那些装子弹的军火箱子就只能用人力来扛着了,而这体力活三排的老兵当然不会出手,一个个跟奴隶主似的吼着二排的新兵蛋子们去搬运。

    二排的新兵蛋子们可算是倒霉倒到家了,先受惊,后挨饿,现在又要出体力。

    三排的老兵在叫杨老头过来搭个手的时候,杨老头一脚就把黄六子踢出去了,然后自己搀扶着余少阳,推推嚷嚷的说着“自己在照顾伤员”、“我年纪一大把了,扛一个箱子搞不好闪到腰了”。反正军火箱子不算多,二排每人扛一箱子人还有多出的,所以也没有人去理会杨老头和余少阳了。

    刘定文自然也不会出手去做这种粗活,他跟着在郑子牛后面,提议的说道:“郑排长,那老黄牛反正都死了,咱们带回去也能改善改善伙食撒!”

    郑子牛连连的点了点头,赞叹的说道:“哎呀我说,小刘啊,还是你惦记的深呀。”

    刘定文嘿嘿的笑了笑,说道:“哪有啊,郑排长你先前不是腰疼吗,正好切个牛百叶回去补补身子撒!”

    郑子牛望着刘定文会心的笑了起来,说道:“还是你小子有心,放心吧,回去之后咱俩该怎么汇报就怎么汇报,保准亏不了你。”

    “多谢郑排长提拔了。”刘定文心中大喜了起来。

    接着,郑子牛叫了三个壮实的手下,把那头已经毙命许久的老黄牛从洼地里抬了上来,准备跟着队伍一同带回镇子上去。

    两个排的士兵在原地大概休整了十几分钟,这期间三排的士兵把山匪的七八具尸体都丢在了洼地里,然后找来几根树枝做成简易的担架,把梁排长的尸体放了上去。至于另外五个牺牲的新兵,郑子牛与他们可没什么感情,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理会,于是就与那些山匪的尸体一样抛尸荒野了。

    之后,就开始向银山镇返回了。

    有了三排带来的火把,这夜里赶路容易多了,此时距离银山镇也不算太远,士兵们就这样一路无话的返回了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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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山镇虽然距离县城偏远,而且又是与内江交界的地方,换了是以前这里绝对算得上是荒凉的穷镇子。不过好在九年前清政府有放出消息要修建成都到汉口的铁路线,于是省府为了积极做好修铁路的准备,先是公私合开了一条由成都到重庆的通路,后又在川汉铁路沿途各个县镇规划路线点、储备修铁路的物资。

    不过到1911年,四川突然爆了反对出卖铁路权给洋人的保路运动,这川汉铁路的修筑计划就此永远的成为了泡影。虽然川汉铁路修筑不了,但是先前省府开辟的成都到重庆的通路却保留了下来,这一条通路其中就有一段是经过了银山镇。这几年靠着这条老迈的通路,银山镇算是繁荣了起来,往来的商人总是喜欢在这里落脚,甚至还有一些刁钻的果贩子专门在银山镇上收办果子滥竽充数。

    银山镇迄今为止已经由原来的一条青石街道扩大到了三条街道了,这三条街道末端着连接三个方向,把银山镇辖下的八个小村子都打通了。

    当二排和三排的士兵赶回到镇子上的时候,家家户户差不多熄灯休息了,整个镇子显得是黑漆漆的一片,安静极了。乡镇上的平头百姓从始至终都是遵奉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准则,不过主要是到了夜里大伙们都没什么娱乐活动,自然而然就各自歇息去了。

    不过这些士兵乱糟糟的脚步以及埋怨肚子饿的吵闹声,在踏入镇子的路口后就将这原本的安宁搅的一塌糊涂。被惊醒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来到院子门口张望,猜测着这些部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有的隔着自家的大门相互窃声议论。

    巷陌深处,还有几只老狗凑着热闹瞎叫吠着。

    兵油子们才不在乎这些老百姓们的议论,反倒都为自己引来关注而沾沾自喜,于是这叫闹的声音就更大了一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这支部队刚刚凯旋而回呢。

    镇子上并不是所有屋子都是熄灯了,比如在镇子中央住的几个大户人家,到了夜里他们才不会节省那丁点煤油呢,于是就把大大的院子全部点满灯光。这些大老爷门庭大,在家里还养着一些艺妓,时不时晚上就在家里坐着听听小曲。如果大老爷们心情好了,还会举办更浓重的会戏,让全镇子里的人都到他们家门口来看。

    在路过镇子中央的时候,三排有几个老兵低声议论了起来。

    “哎呀,你们知道不,上次我在镇子上闲逛,看到过刘老爷他家的那闺女,长得真叫是水灵呀!”

    “哟,真滴撒?”

    “那可不是?有机会让你去看一眼,保证让你锤子都硬起来。”

    很快队伍就穿过了银山镇唯一繁华的地段,来到了靠近江边的镇子郊区。与银山镇紧靠着的江水是沱江,不过沱江走到这里的时候就显得很狭窄了,平日里要想利用沱江做运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多是让乡亲们洗洗衣服、打打鱼什么的。要说沱江是银山镇的母亲河也不为过。

    除了镇子里几个大老爷家没熄灯之外,此时此刻还掌着的灯地方,就是二排和三排所隶属的队部了。该队一共有四个排,二排和三排是驻扎镇子南边的山窝里,四排则是驻扎在北面的一个村子上,只有队官和一排是留在镇上的队部。

    队部就设置在靠近江边的小路上,是一座两进两出的宅院。宅院周围没什么房屋,看上去倒是显得孤零零。此时宅院大门敞开着,早有几个扛着枪的士兵在门外的场地上百无聊赖的走动,天黑之前他们原本是站在镇子路口等候三排的消息的,后来天色晚了,也就懒得在那么远的地方等了。

    二排和三排沿着小路走过来了,那些站在队部门口的士兵马上就有一个人跑进了宅院去,另外两个士兵则匆匆忙忙迎了上来。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郑子牛和刘定文自然而然负责与这两个一排的士兵交谈了一番。一排的士兵让二排和三排其他人都在原地休息一下,只派几个人把军火运到队部的仓库去即可。之后,又让郑子牛先进去向队官汇报一下。

    郑子牛当即要求让刘定文跟自己一起进去,说刘定文是二排目前的长官,有必要让他亲口描述一下当时遇袭的情况。他在说完这句话后,还冷冷的朝后面的余少阳瞥了一眼。

    于是刘定文跟着郑子牛一起走进了队部。

    余少阳在杨老头的搀扶下找到小路一边一颗大树下面坐了下来,杨老头看到余少阳似乎一直双眼冷的盯着郑子牛的背影,估摸着猜测这个余大少心里肯定还是有不服气的地方。于是他劝说了一句:“余大少,算了算了,想那么多也没啥子用处,反正余大少你打死了两个山匪是二排全部都看到了,刘定文那小子就算胡编乱造也不敢抹掉这个事情。”

    余少阳想一想觉得也是,自己在山上另外打死了八个山匪是无凭无据的,料想在这官官相护的时代是没有计较的余地了。不过他可不是在为这件事烦心,而是决定向队官汇报一下自己遇上娟娟的事情。

    在返回镇子的路上他想了很多,既然自己穿越到民国已经成了事实,那么就必须安安分分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当然为了活的更好一点,就必须想尽办法往上爬。

    他问向杨老头:“杨长官,你有没有请示队官的权力?”

    杨老头怔了怔,他是一个粗人,对余少阳中规中矩的问话一时半会儿没听明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请示队官?咱这新队官调来都快三四个月的时间了,连他长啥样我还没见过哩。”

    杨老头以为余少阳心中还是不甘心,于是又劝说道:“余大少,我看你还是别折腾了,就算你见着队官他也未必会相信你呀。你一个人杀了八个山匪,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的撒!你把队官惹烦了,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余少阳叹了一口气,不想与杨老头多解释什么。这时他的腰部又疼了起来,看来伤口还得进行专业的医护处理才可以。就算今天见不了队官也没关系,等把伤口养好了后,自己倒是可以亲自去找这队官。

    “杨老头,镇上有医…………大夫吗?”他又问了道。

    “有啊,”杨老头看到余少阳吃痛的脸色,立刻就猜出他的腰部又出问题了,连忙说道,“余大少你先挺住,等下散了之后,我带你去镇上李大夫的铺子里瞧瞧去。”

    余少阳疼的咬着牙,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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