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萧眼中的酒意在刚刚握上宋繁花的手又感知到她手冰凉冰凉的冷意时就散没了,此刻他很清醒,清醒地用脑袋回忆了一下,回答说,“有啊,就是因为我看到了苏项的灵位,知道主殿是他在住,才对你说不住主殿的。”

    宋繁花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段萧也看得见,还好还好,这么一来,也就说明,她能看得见苏项的第二个灵位,不是因为她死一次的缘故,宋繁花拍拍胸口,软在了段萧的怀里。

    段萧抱着她,慢慢的将她的手焐热。

    等宋繁花的手不冰凉了,段萧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温温沉沉的,却令人很放心,他问,“你刚说的怪事,指的就是这个?”

    宋繁花点点头。

    段萧笑道,“这叫什么怪事。”

    宋繁花便把刚刚她与七非一起去西方极乐园看到苏项的长眠之灵位还有七非的话说了,说罢,她问他,“你也知道双灵位这种怪事?”

    段萧道,“知道。”

    宋繁花问,“你怎么知道?”

    段萧看着她,慢慢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解释说,“七非说的其实不是很准确,事实上双灵位有两种解读意思,一是七非说的那样,第二灵位是以第一灵位的阴魂而生,这类灵位素来被认为是超出天界法规之外的,称为怪物,二是另一种,”他顿顿,又说,“那就是段家后人。”

    七非自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她一刚开始认为双灵位很正常,可忽然想到苏项并非段家人,所以,他如果出现了双灵位,那就绝对是第一种情况,是以,她只给宋繁花说了第一种情况。

    宋繁花没大听明白,反而听的越来越糊涂,出声问,“为什么你们段家人会有这种双灵位?”

    段萧道,“因为我段家祖上是神仙啊,是以,灵位有二,一是人魂,二是仙魂。”

    宋繁花翻了个大白眼,“说这么严肃的事情,你能不能别开玩笑。”

    段萧很无辜,“我没开玩笑啊。”

    宋繁花上上下下地瞅他一眼,笑着打趣,“哦,你的意思是你也是神仙?”

    段萧轻笑,却不应话,只道,“你是不是把金书玉册带在身上了?”

    宋繁花从袖兜里掏出那个小册子,在段萧面前晃了晃,“你们断家祖传的金书玉册,但凡以段家血脉开启,被赋予血字名字的人能延年益寿,百毒不侵。”她砸砸嘴,“也不见得会百毒不侵。”

    段萧看她一眼,将金书夺过来瞅了瞅,没有瞅到金书上面有可疑的痕迹,他又把金书还给她,并道,“你如果把金书玉册放一边儿,再去主殿的卧室,就绝对看不到苏项的灵位了。”

    宋繁花一顿,“啊?”

    段萧抱起她道,“走,带你去试试。”

    宋繁花随同段萧又来到主殿,七非还在,段萧将宋繁花拉到床边,把她手中的金书玉册拿过来,问她,“还看得见吗?”

    宋繁花往床上望去,那个灵位还在,她说,“看得见啊。”

    这一次换段萧愣住了,大惊失色地说,“你看得见?”

    宋繁花点头。

    段萧惊诧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又定,最后脸面沉了沉,眉头疑云千结,大概是想不明白,按理说,除了他之外,这世上应该没有人能识得出双灵位了,毕竟,双灵位是来自于他段家祖上的,除了段家血脉,别人难窥这种奇异之景,就算是温千叶、吕子纶、容楚,也不一定看得见,而宋繁花,没有金书玉册在身,竟也看得见?

    段萧不理解了。

    但想到宋繁花本身就异于常人的未卜先知能力,他也释然了,就没过多在意这件事,只是道,“若是西方极乐园那里有苏项的灵位,那么,眼前的这个,就是第二灵位,苏项非段家人,那么,出现第二灵位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在入死之际,接触过非天地中存在的人,是以,才有附魂二寄。”

    宋繁花眨着眼睛问,“非天地中存在的人?”

    段萧道,“这些事与我们无关。”他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外拉,“陪我再去睡一会儿。”

    宋繁花说,“不想睡,我还没找到我爹娘的墓。”

    段萧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扭头看她,半晌后喃喃地道,“好像是说宋天夫妇是死在松漠岭的。”

    宋繁花眼中立刻落下一片悲伤。

    段萧抱住她,轻声说,“我陪你去找。”

    宋繁花没应声。

    段萧看她一眼,伸手捋了捋她耳边的长发,低头在她脸颊吻了吻,温柔而低声地说,“想哭就靠我怀里。”

    宋繁花眼眶红了红,却没有哭。

    段萧想哄她,可又不敢乱哄,因为怕不小心提到让她伤心的事,她不哭,反而被他哄哭了,只好无奈地叹了叹气,把她的脸按在胸膛最贴近他心的位置,抱起她,出了主殿。

    二人也没管七非,直往城主府外走,还没完全走出去,就与迎面回来的几个姑娘们撞着了,说也奇怪,出去的时候几个姑娘们脸上都像开了花一般的灿烂,可回来的时候几个姑娘们脸上都不一而同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尤其宋明艳与宋昭昭,眼睛微红,似乎哭过,脸上罩着沉沉的哀痛之气,宋繁花心底猛地一个咯噔,推了段萧的手,风一般冲到宋明艳和宋昭昭面前,冲她们问,“怎么了?”

    宋明艳抬头看她一眼,小声地说,“我跟五妹看到大伯和大妈的墓了。”

    宋繁花先是一愣,继尔情绪立刻就激动了,声线绷紧地问,“在哪儿?”

    宋明艳道,“有点远,我带你去。”说着,往后看了一眼段萧,段萧收头紧紧皱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落在宋繁花身上,他担心她会哭,可宋繁花没有哭,就抓紧了宋明艳的手,说,“快带我去。”

    宋明艳嗯一声,拉了她就走。

    宋昭昭也跟着,走在宋繁花的另一边。

    环珠和绿佩都是忧心忡忡挂着一脸悲色,边走边时不时地打量着宋繁花。

    冬青因为怀了孕,就不跟上了。

    左雪和容楚陪她回了城主府。

    宋明艳一路带着宋繁花去宋天和月氏的墓前,说是墓,其实也就只是一个木牌,还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上面就用毛笔随意地写了个名字,又随意地搁在一个圆形的柱子上面,那柱子不高,但很宽,一层一层地开了好多槽子,代表宋天灵位的木牌就随意地摆在第六槽的某一个地方,而月氏的木牌则摆在第五槽的某一个地方,剩余的那么多层,那么多地方,摆了同样的木牌,只不过木牌上用毛笔写的名字不一样罢了。

    宋繁花看着这一幕,心想,是京城有名的灵位柱。

    这是朱帝的时候盛传下来的祭奠勇士的方法,当然,朱帝能想到这种方法,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是陵山有这种风俗,为死者建擎天柱,安死者英牌在上面,能让死者灵魂登柱上天,往生极乐。

    宋繁花走上前,伸手拿起宋天的灵牌,用手摸了摸,又拿起月氏的灵牌,用手摸了摸,她摸灵牌的时候段萧就站在她身后,虽不说话,却给她无言的保护和最坚实的后背依靠,等宋繁花看完宋天和月氏,她却不将木牌放回去了,直接往袖里一塞,还好那木牌小的很,不然还真被她塞不进去,可是,她的这一动作出,宋明艳,宋昭昭、段萧、环珠以及绿佩都惊住了。

    宋明艳问她,“你干嘛?”

    宋繁花道,“我要带我爹和我娘回宋府。”

    宋明艳蹙蹙眉,看她一眼,倒不再多说什么了,宋府是宋天和月氏的家,带他们回去,理所应当。

    宋昭昭没说什么话,就拍了拍宋繁花的肩膀。

    宋繁花一只手摸着袖里的木牌,沉静地说,“走吧。”

    段萧看她一眼,伸手拉住她,感觉她的手又冰凉了,他眉头狠狠一蹙,却无声地将她的小手包裹的更紧,等回了城主府,宋繁花将宋天和月氏的木牌拿出来,摆在卧室的一角,宋明艳和宋昭昭围在她身边陪着她,之前在将军府,段萧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卧室,但如今,他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而且,宋繁花目前的情绪不好,有宋明艳和宋昭昭陪着,能帮她宽宽心。

    三个姐妹在卧室里坐着,段萧也不好打扰,就推开门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了容楚和容欣,还有程义。

    段萧问,“怎么来这里了?”

    容楚道,“我听欣儿说,宋繁花找到了她爹娘的墓?”

    段萧揉揉额头,指了院中的一处凉亭,示意去那里说,容楚也不推辞,转身就进凉亭,容欣跟上,程义也跟上,段萧进了凉亭,挑个位置坐下,坐稳之后喊来七非,让她泡壶茶过来,七非应是,下去泡茶。

    段萧单臂支在凉亭上,抬头看着松漠岭上空的天,这是他第一次来松漠岭,自然没看过松漠岭的天,其实,松漠岭也属京都一部分,应该跟京都的天一样,但事实上,松漠岭的天比较低,大概是位置的原因,也可能是周围松树的影响,将这一片天空渲染的有点蔚沉,一如此刻段萧的心情,他慢慢地说,“去年我在灭三元湖叛军的时候,云淳一封密旨将我召回了京,那一晚,在御书房,他与我说了苏天荷与苏项。”

    容楚大吃一惊,“虽然我不入京为官,鲜少出入江湖,可多多少少听过苏天荷以及苏项的,这二人的死好像都与云淳有关,也好像都被皇家列为了禁忌,他怎么会突然与你说这二人?”

    段萧抿嘴冷笑了一声,想到当时的时局,不难猜想云淳的用意,只不过,前有虎,后有狼,再后面还有猎人,这游戏从来不会因为云淳是帝王就注定了他会赢,不过,也因为云淳当时要利用段萧,也让段萧得知了不被任何人知晓的松漠岭真相。

    什么真相?

    十年前,松漠岭是很热闹也很繁华的,几乎凌驾在京都之上,被称为云京第一城,当然,这城之所以威名如此之大,除了它本身的地理位置以及易守难攻和面积庞大外,还与当时的两个城主有关。

    一个是莫寒山。

    一个是苏项。

    为什么一个城会出现两个城主?

    这就是云淳的诡计心机作祟了,松漠岭是朱帝建的,莫寒山从本质上说算是朱帝的人,当时朱帝并没有死,还是称帝状态,莫寒山既是朱帝的人,自然是忠于朱帝的,而云淳要反朱帝,能容许他的人守在松漠岭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吗?不能。

    那么,不能留,只能杀。

    因此,他派了苏项过去。

    为什么派苏项而不是派肖雄或是薛尉?这就要说一说莫寒山这个人了,莫寒山,出身于云门,而云门,素来号称天下兵种之最,可以想像,从云门走出来的莫寒山,实力有多强,肖雄和薛尉虽然武力值也不弱,可跟莫寒山比起来,不一定比得过,不说一人了,就是二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莫寒山的对手,尤其,莫寒山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数十万的驻城守兵,那么,想要啃动这么难啃的骨头,必须得实力相当的人才行,纵观当时英雄,唯有苏项最合适。

    一来苏府与云淳结了亲家,云淳有难,朝苏项开口,苏项不会不应。

    二来像苏项这种天生的征伐者,遇到了更强的对手,只会更兴奋,而不会怕死地退缩,一旦向他开口,他必然会应。

    三来苏项太强大,云淳觉得此人非常非常危险,他不能明着杀他,会遭世人诟病,暗着杀很容易让苏项心生警惕,进而寻到明头反过来杀他,那么,云淳自己动不了手,又不想放这么危险的人在身边,随时扑上来把自己咬死,那么,要怎么办呢?对付危险的人,自然就用危险的人去对付。

    所以,云淳将苏项派了过去。

    一个是云门出来的飞骑精英,一个是叱咤风云的英雄,一旦对上,谁生谁死真的没人说的定啊。

    可云淳说的定,因为,在他派了苏项前往松漠岭后,他又向金虎府三军下达了密信。

    信里写了什么?

    很简单——一个不留。

    也就是说,不管是莫寒山还是苏项,既呆在了松漠岭,就让他们永久呆在那里吧。

    当时的金虎符三军,不,在那个时候,云淳没称帝前,金虎符三军叫云家军,三个统军首领分别是霍超、魏林、李旭,这三人都接到了密信,然后就按密信上写的内容去行动去办了。

    苏项不知道云淳在背后算计他,他带着自己的兵,毫无负担地去了松漠岭。

    莫寒山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又好吃好喝地款待着他的兵,其实用意很明显,没有坎着苏项的面讲出来的话就是——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你们就别来找我的茬儿了,大家和平相处。

    莫寒山不介意苏项来夺他的城主之位,苏项也不稀罕城主之位,莫寒山是聪明人,苏项也不傻,故此,二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谐地相处着。

    也正因为这份和谐,让十里烽烟没有荼毒到松漠岭来。

    宋天带着月氏以及宋阳和方氏进京经商,出衡州的时候还没有遇到战火,但走了一多半后就遇到了战火,这个时候再返回去,得不偿失,就继续往前开拓商路,进了京城,没呆多久就匆匆返回,实在是太危险,路遇松漠岭的时候,宋天停顿了很久,最后出声说,“我们进城。”

    当时的月氏、宋阳、方氏都挺惊讶。

    月氏说,“相公,不是直接回衡州吗?”

    宋天道,“这个时候的松漠岭没有战火,而外面战火已经遍及全国了,我们带着这么多东西回去,在半道上被劫是小事,因此丢掉性命是大事,暂到松漠岭避避,等外面的战火消停一些我们再往回赶。”

    月氏点点头,觉得宋天说的很有道理。

    宋阳想了想,也同意。

    方氏见他们都同意了,她自然也不说反对的话。

    是以,一行人就进了城。

    当然,宋天是经商天才,他之所以进城,一方面是为了避战火,一方面也是为了把从衡州带来的这么多东西给销售掉,松漠岭既是防城,那定然是人口众多,城内所需之物远比一般的城镇要大,对商人而言,这就是商机,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他们要吃苦玩乐,要衣食住行,谁来给?总不能是大风刮来,凭空掉下,只能是商人们。

    宋天进城之后,以高超的经商天赋将那么多东西给卖了出去,尤其衡州名茶一雪喉倍受松漠岭内的大小官兵们喜爱,这些老大粗们平时就喜欢舞刀弄枪,哪喜欢喝茶啊?天地仙露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一定会喝,所以,宋天没有向他们推,可不向他们推这茶如何销的出去?松漠岭有九成以上的人都是驻兵,也就是说,九成以上的人是这些老大粗们,宋天极聪慧,他带着这茶亲自拜访苏项,拜访莫寒山,这二人虽然也是老大粗,可又不是一般的老大粗,他们都出身名门,自是素质良好,兴趣广泛,爱好纵多,生活很有品味,这样的人,一旦喝了他的一雪喉,必然会喜欢上,城主若是喜欢上了,那这九成以上的驻兵,会不跟风?

    宋天对自己的茶很有信心,先登门拜访了苏项,苏项接见了他,喝了他的茶后,毫无意外地赞不绝口。

    后来,宋天又去拜访了莫寒山,把茶叶奉给他,莫寒山喝了,直叹这茶为神品。

    宋天很高兴,自此也算与苏项与莫寒山结交了,宋天带来的茶很多,苏项和莫寒山全都买了,一来是自己喝,二来也让跟随着自己戎马半身的士兵们尝尝这么好喝的茶。

    宋天赚了个盆铂满满,自此宋氏商号的名声也打出去了,至少,在松漠岭,无人不识这位与两个城主都能相处得来的宋先生了。

    宋天在把东西都卖出去后,又住了小半月时间就打算回衡州了,虽然外面还有点儿乱,可就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来松漠岭不是自己的家乡,二来松漠岭现在没战争,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有战争了,而一旦松漠岭被战火波及,他们想走就走不成了,宋天琢磨了好几天,把月氏、宋阳、方氏召到一起,商议回家之事,商议罢,众人就纷纷收拾东西,打算出城。

    只是,还没出城,天降灾祸,避无可避。

    原先相安无事的两个人忽然之间就大兴了战火,当然不是忽然之间,刀尖上舔血的人都不会拿生命当玩笑,苏项之所以不再和平相处是因为苏天荷死了。

    苏天荷死了!

    这个消息一传来,可谓是震惊了整个松漠岭。

    苏项急切地要回京,那么,回京之前,得先把莫寒山杀了,这是他来这里的目地,不能空手而回,再者,荷天荷死于朱帝之手,作为朱帝的忠犬莫寒山,苏项又怎么能放过?

    两兵打的不可开交。

    宋天一脸慌张地带着月氏、宋阳、方氏往城门外跑,还没跑出去,城门关上了,关上了!

    宋天大惊,扯着嗓子大喊,可是没人应他,但也没官兵杀他,毕竟他出名了嘛,而且他是商人,不是官兵,不再两军对垒的仇恨里。

    宋天绝望地看着那道高耸入天的大门,扭身一转,去找莫寒山,让他打开城门。

    莫寒山不干。

    宋天苦苦哀求了很久,莫寒山冷着脸将他赶出去了。

    宋天无法,只能带着月氏、宋阳、方氏躲到城内安全的地方。

    但战火已经起了,哪里还有安全之地?

    尤其,后来,两军对垒伤亡惨重,彼此都损伤很多,但伤亡再多也有胜负之分,苏项略胜一筹,他冷笑着向众军下达了剿灭的命令,就在众军快要将莫寒山剿灭的时候,一场反戈,意外而来。

    霍超、魏林、李旭带领的三军早已埋伏在城内,此刻呼啸着撕杀开来,苏项再厉害,他的兵再厉害,也早已在对战莫寒山的时候伤痕累累,此刻,面对全副武装的三大云家军,苏项以及他的兵不堪敌对,节节败退,可哪怕真的败退了,苏项也没有慌,他冷静地杀出一条路,直杀到城门口,他得出去,他唯一的信念就是要出去,要看看苏天荷,可是,到了城门口,他不得不跪下了,因为全身血流成河,三军蜂拥而上,他大喝一声,任鲜血直流,双剑在手,怒斩攻上来的人,当兵刃不断的穿进皮肉,他哈哈大笑出声,眼目赤红,嘴中鲜血直冒,带着浑厚内力的笑声震的土地都跟着震动,他双剑往地面一插,临死之前,最后一语如千年诅咒一般,落在众人心底。

    “云淳,你负我!”

    一声惊天地吼,恨意充斥在整个松漠岭上空。

    苏项死不瞑目。

    而他涛天的恨意与英雄之血,唤醒了尘埋已久的恶魔。

    月氏,原名月霜,本与月离为姐妹,同为蓬莱仙岛的守护神,守凤氏一族蓬莱仙根,千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天女瑶华死于魔帝蚩尤之手,而蚩尤,死于蓬莱仙岛凤族始祖凤来仪之手,这个千古魔帝肆虐完人间之后,亲上蓬莱,要灭天外神岛,可他不会预料到他会在这里失掉魔心,失掉魔身,失掉千秋霸业,魔功散尽的那一刻,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也是惊天地吼,恨意满腔,“凤来仪,你负我!”

    同样的话。

    一个是英雄长恨。

    一个是爱情末路。

    虽执情不同,却是同样惊天的恨。

    当然,月氏的身份,以及在后来苏项死时唤醒地狱恶魔的事情云淳是不知道的,谁都不知道,除了宋阳和方氏,可方氏疯傻了,宋阳只字不提当年的事,似乎早已遗忘,而他带到琼州给苏八公的那一截苏项的鹰袖是苏项亲自扯下来给他的还是他自己扯的,这就无人得知了。

    云淳只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段萧,段萧也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容楚。

    这只关苏项。

    关于那一场背后插刀的长恨。

    容楚听了,眉心皱皱,颇为遗憾地道,“一代英雄,就这般没了,还没的这般憋屈,当真是令人唏嘘。”

    段萧附和地道,“谁说不是呢。”

    容欣撇撇嘴,“他妹妹都死在京城了,他还有心情去杀敌,活该这般憋屈地被人算计到死。”

    容楚一噎。

    段萧也一噎。

    二人都往容欣脸上看了一眼。

    容欣瞪着他们,“干嘛?”

    段萧轻咳一声,没应话。

    容楚倒是来一句,“你不懂男人。”

    容欣一听,即刻转头看向段萧,“是不是因为我不懂男人,你才不喜欢我的?”

    段萧额头一抽,哭笑不得地说,“这能混淆到一起吗?”

    容欣问,“为何不能?你就实话跟我说。”

    段萧道,“与什么都没关。”

    容欣道,“那你小时候喜欢我,长大了怎么就喜欢宋繁花了?”她愤愤地嘀咕一句,“你这叫移情别恋。”

    段萧立马往正堂屋的那个门看一眼,静耳倾听了一下,没听到动静,他回头就瞪着容欣,“别乱说话。”

    容欣切道,“怕什么啊,她听见了也不当事的,看你怕的那个劲,还没成亲就成妻奴了。”说着,哼道,“我也不喜欢你了,妻奴的男人,我最看不起了。”

    段萧抿抿嘴,心想,你看不起妻奴的男人,那你未来就没幸福可言。

    段萧虽然这样想,却不敢说,当然,他也不会说,容欣若真遇到了对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幸福?

    段萧听到容欣说不喜欢他了,他就完全放心了,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不爱容欣,不管她对他是什么心思他都不会回应,主要是宋繁花这个女人平时小气还是挺多的,哪一阵子脾气上来了揪住这个找他的茬就麻烦了。

    容楚看一眼自己小妹,笑着喝了一杯茶,喝罢,又问段萧,“如此说来,宋繁花的爹娘是死在乱军之中的?”

    段萧阴沉着脸说,“嗯。”

    容楚疑惑不解了,“松漠岭的那一场屠门之戮那般血腥残酷,除了云家军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死了,那么,宋繁花的二叔跟二婶,也就是宋阳跟方氏怎么活了下来?”

    这件问题段萧也一直没想通,或许是宋天夫妇保护了他们,让他们免于一死,或许是有别的原因,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真不知道。

    段萧摇摇头,“不知,这得问了宋阳才知。”

    容楚摸着下巴,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翠雪山庄天术一脉的后人的缘故,他总觉得宋阳夫妇很有问题,他对段萧说,“你还是注意点,小心这对夫妻有问题。”

    段萧眉头一挑,大感讶异,“他们能有什么问题?”

    容楚道,“不知道呀,正因为不知道才提醒你的,知道的话,就直接去收拾了。”

    段萧轻笑,“你想太多了。”

    容楚耸耸肩,不置可否,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宋繁花、宋明艳、宋昭昭从里面出来了,段萧小心地观察着宋繁花的脸色,见她眼眶虽然有些微微发红,可面色平静,伸手拉她手,还是有点冰凉,段萧心疼的不行,拿着宋繁花的手在脸上贴,边贴边说,“人已经不在了,你十年前应该哭过,今天再哭一次,明天不许哭了,往后也不许再哭。”

    宋明艳和宋昭昭原也是伤痛的,可在听了段萧的话后,二人都有点啼笑皆非,宋明艳道,“你这人也太霸道了啊,我六妹哭亡父亡母,你还非得阻一阻。”

    宋昭昭捏了帕子擦了擦眼,小声地说,“是霸道还是吃醋?”

    宋明艳一愣。

    宋繁花也一愣。

    段萧恼羞成怒地瞪了宋昭昭一眼。

    容欣觉得她小时候真是白瞎了,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唯妻是奴的男人,她直接不忍直视地把脸别到一边。

    容楚哈哈大笑,“唔,这种醋吃的很有品味。”

    段萧一噎,瞪着他。

    容楚站起身,拍拍衣服,直接走了。

    容欣见容楚走了,她也走。

    宋明艳、宋昭昭已经把宋繁花从悲伤的情绪里劝过来,又加上段萧在宋繁花身边,她二人也不再担心,结伴回了自己的卧室,环珠和绿佩留了下来。

    段萧拉着宋繁花的手,准备进屋,好好给她的手暖一暖,结果,刚迈开步子,还没走出凉亭,三只飞鸟纵空而下,落在了凉亭下方的石阶上,段萧一顿,飞快地松开宋繁花的手,弯腰将三只鸟拿起来,这三只鸟是夜不鸣放在城门外的,因为无人看管,所以这些鸟的爪子下就没有信条,但三鸟一回巢,就说明外面有大军进犯。

    大军进犯?

    段萧冷冷一笑,却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他问宋繁花,“我的烈日银枪能开松漠岭的城门,那云苏手上的尚方宝剑是不是也同样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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