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钱得海,看他一脸拘谨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你和我都是老熟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钱得海赶紧应了一声,压制住自己的大嗓门,小声道:“夫人,大妹子,某按你们的交代向君家的钱庄借了一大笔钱,原来,那崔氏还是很小心的,因某借的数目大,并不敢直接借给某,不过,某向她提高了利息,又将还款的日期缩短,她就愿意了。”

    金夫人冷哼一声:“她素来是急功近利的,有钱赚自然乐意。”

    李鸾儿笑笑:“后来呢?”

    钱得海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某也是生意人,便想着这笔钱还不至于叫君家动荡的地步,前些日子,就连本带利的将钱还了,不过,昨日某又去了钱庄,借了更大一笔钱,言明两个月这后还款,这次钱财数目很大,某想着,定会叫君家伤筋动骨。”

    金夫人一听笑着点头:“你倒是精明的。”

    李鸾儿也道:“钱大哥是生意人,在这方面比我们想的周到。”

    钱得海连道不敢,过了片刻又道:“只是,在某借完钱之后,却被一个人拦住,这人在君家帐房做事,据他称,他父母都是崔家的家生子,他娘亲还曾伺侯过崔氏,他爹更是为了君莫为死了,他在君家很得信任,他见了某就直言要见某背后的人,说有要事相商。”

    “哦?”金夫人一挑眉:“他可是姓苏?”

    “正是呢,夫人怎么知道?”钱得海惊问。

    金夫人敲敲桌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娘原先可是崔氏的心腹呢,他爹伺侯君莫为也算是尽力,只是时运不济早早去了。”

    李鸾儿看了金夫人一眼,心说怕是金夫人后来一直关注君家,所以才知道姓苏的事情。

    “那夫人要见他还是……”说话间,钱得海做了个砍头的手势,意思是如果金夫人不见这姓苏的他就找人将姓苏的给做了,免得露了风声。

    金夫人一笑:“见,怎的不见,我倒要瞧瞧他有什么事要谈。”

    钱得海得了话就起身告辞,李鸾儿在钱得海走后看向金夫人:“夫人,我倒是觉得这姓苏的大约是……瞧出什么来了,若他真要以此要挟咱们,就直接将他作了,也不用钱得海出手,我自然叫他有来无回。”

    金夫人笑着点头:“等见了人再说吧,他即然提出要见咱们,短时间之内必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的。”

    李鸾儿点头表示明白。

    到了下午时分,钱得海果然带了个年轻人进来,李鸾儿仔细的瞧了那年轻人几眼,便发现这是一个极精明长的还不错的小伙子。

    金夫人看着姓苏的年轻人问:“你叫什么名字,来见我有什么事?”

    来人正是苏平安,他一脸的笑容朝金夫人行了礼,虽然心下嘀咕着怎么要整君家的人竟住在这样的宅子里,苏平安原还想着背后出手的人是什么大人物,却没想到竟是两个女流之辈。

    虽然心里犯猜疑,不过,苏平安已经没有退路了,再过些日子,崔氏就要给如意开脸了,他必然得在如意成了君绍旭的人之前寻到生路。

    “小的姓苏,名唤平安,见夫人是有事情要和夫人相商。”苏平安笑着回答一声:“小的在君家帐房做事,前些日子看到君家钱庄出入帐目,觉得很有些问题,就下力气的盯着钱庄的生意,果然叫小的见到了钱老爷。”

    说到这里,苏平安自不必说,金夫人和李鸾儿也明白了。

    李鸾儿不由的对苏平安大是看中,心说这是难得的金融人才啊,竟然只看帐册就瞧出钱庄的问题来,还敢猜出有人要对付君家,这人胆大心细,若是能为已用,倒也不失为一个助力。

    “那你来是?”李鸾儿出声询问。

    苏平安猛的跪了下来,狠狠的嗑了几个头:“小的父亲原是为了救君相公而去的,小的母亲原也是君夫人的心腹,按理说,小的该忠心不二,只是,小的和夫人房里的如意姐姐相互投缘,本已经约好了攒够银子求君相公赎身出去,再不为奴为婢,哪知道夫人瞧中了如意姐姐,要如意姐姐做大公子的房里人,小的和如意姐姐不愿意,少不得为了活命做出背主之事,小的为此已经思虑了好些天,若是能救如意姐姐出来,小的什么都愿意做。”

    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说着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金夫人听了不免感慨道:“想不到君莫为那伪君子的府里还有你这等重情之人,你能为心上人做到如此地步,倒也难为了。”

    李鸾儿仔细观察苏平安,又展开精神力细细的察看,发现他确实说的是一腔实言,不过,她还是要试探一番的:“你空口白牙叫我们怎么信,我们又岂知你不是君家派出的奸细?”

    苏平安狠狠将头嗑在地上:“小的在这里发誓,小的但凡有一句话不属实的,定叫小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古人对誓言很重视,轻易是不会发誓的,苏平安这誓言又极尽恶毒,收不得李儿和金夫人不信。

    金夫人叹了一声:“即如此,你先起来吧。”

    苏平安爬起身来,他因着刚才嗑头太狠,额上已经青紫一片,金夫人看了感叹了一句:“你这么回去可不成,叫人看出什么来。”

    说话间,她叫瑞芳拿了一瓶子药膏递给苏平安,苏平安接过来闻了闻,只觉一阵异香扑鼻,将那药膏抹在额上,更觉得清清凉凉的舒服极了,不一会儿,额上竟是不疼了。

    苏平安顿时喜道:“竟没见过这等好用的药膏子,小的以前曾听娘亲说过君相公第一任夫人医术很高明,想来,她怕也做不出这样的药膏子。”

    金夫人一笑:“你待我为什么要出手对付君家,也不瞒你说了,我便是君莫为那被赶出门的夫人。”

    “呀!”苏平安大惊,猛的抬头去瞧金夫人,抬起头来又觉得失礼,赶紧低了头:“实在没想到夫人竟然是……我娘曾说过的,她虽然是崔夫人的心腹,可是我娘心眼是极好的,夜里无人的时候,我偷听我娘和我爹说话,都说崔夫人做事不地道,还说君相公是缺了德的,早晚有一天会有报应。”

    他这话一出口,当真合金夫人的心意:“难为你母亲竟有这般见识了。”

    苏平安一笑:“我爹我娘要是活着,说不得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来,皱了皱眉,想了片刻,咬牙道:“夫人,不瞒您说,我有件事多年未曾提起,若不是今天见了您,怕也想不起来,这事,这事关夫人与,与令郎……”

    若说到金夫人,怕她也不会在意,可是说到她儿子,金夫人却是大为关注:“你说,到底是什么事。”

    李鸾儿也是聚精会神的盯着苏平安。

    苏平安只觉得这屋里顿时冷了起来,身上压力骤增,不由大惊,心说可不要小看了女流之辈,这位夫人和这位大娘子都非常人啊。

    这么一想,他更是下定决心将崔氏卖个彻底:“那时候我爹还没有去世,有一次我调皮贪玩,晚上就跑到爹娘的房门口偷听他们两个说话,当时我娘怀了我妹妹,和爹笑言说要生个女儿,爹也很高兴,两个人说话间娘说起幸好没有听了崔夫人的话做下缺德事,不然怕要报应在我妹妹身上,爹就问是什么事,娘与爹说,说是当年君莫为抛妻弃子,本来就已经将事情做绝了的,哪知道崔氏更狠,竟然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在君家那个大夫人没赶出门之前就收买了人给君家的大公子下了药,后来,君夫人和公子流落在外,崔氏更好下手,趁着君夫人悲痛欲绝之时就给君公子吃食里下了毒,那毒是前朝秘药,君夫人虽然医术不错,可却也瞧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儿子丧命。”

    啪的一声响,金夫人听到这里已经恨到咬牙切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崔氏,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如此害我,当真可恨。”

    等到金夫人骂完了,苏平安才接着道:“本来崔氏还想要将夫人也害了,哪知道夫人却得人相助逃脱出来,后来崔氏找不到夫人,还当夫人死了,便没有再留意。”

    他一口气将这些秘闻说完,听的李鸾儿和钱得海都想抹汗,尤其是钱得海,他心说都道最毒妇人心,听了崔氏这等作为,可见这话一点都不假呢,幸好他对原配妻子一往情深,就是妻子去世多年后,也都没有变心,对儿子更是看重之极,虽然屋里也有几个妾氏,可是,他却将那几个妾氏打压的抬不起头来,更是将家中权利都移交到儿子手中,让那些妾氏翻不起浪来,不然,怕是……

    李鸾儿虽然也叹一声崔氏太过心狠了些,可是,想想末世那些更加心狠的人,便也觉得这事倒并不算什么,怪只怪金夫人命太苦了些,碰到君莫为那样的伪君子,还有崔氏那样的蛇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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