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贾诩的加入,齐舜自然如虎添翼,他立刻就把贾诩介绍给了所有人。张辽和贾诩是旧识,赵云和太史慈以及甘宁也是久闻他的大名,自然没有太多生份。而马虽然心中还有些芥蒂,但他确实以大局为重,并没有为难贾诩,至少面上还是能过得去。

    以贾诩的三寸不烂之舌,应付这些人自然绰绰有余,轻松的交谈中,众人已逐渐接受了这个智计人的大幻术师,就连表情一直都有些僵硬的马也逐渐有了些笑意。

    闲聊之后,众人告退。他们知道齐舜和贾诩定然还有话讲。贾诩虽然刚刚加入,但以他的所见所闻,肯定会有不少话想跟齐舜说。

    “殿下这一路以来,确实干得漂亮啊。”贾诩的开场白虚虚实实,“公孙瓒袁绍都是不世之雄,一样败在了殿下手里。以殿下手上的资本,这些胜利的确来之不易。”

    “你我既然以后会并肩作战,这样的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吧。”齐舜端起酒杯,和贾诩共饮,“我是怎么取胜的,先生也很清楚。这几场仗我们都不是主力,只不过是选择正确而已。我只想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弱点。”

    齐舜灼灼目光凝视贾诩,他相信贾诩一定会有沮授等人说不出的见解。倒不是贾诩比他们要更强更聪明,而是贾诩和沮授等人并非同类,考虑问题的出点也同样差异不小。他们认为对的,贾诩未必认为就对了,反之亦然。

    贾诩微微一笑,放下酒杯,迎上齐舜的目光,缓缓道:“殿下的目标是什么?”

    他不答反问,倒是让齐舜怔了一怔。齐舜又把酒杯放到唇边,目光却遥视远方。

    “天下?”贾诩从齐舜的动作判断出了他的想法。

    齐舜果然点了点头。

    “殿下想做齐桓晋文,还是商汤周武?”贾诩又问。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隐含着一个齐舜必须作出的选择。如果是齐桓晋文,那就是要辅佐汉室,助献帝平定天下,做一个治世能臣;如果是商汤周武,那就更了不得,是要取献帝而代之。贾诩的问题应该也是想看一看他和齐舜的目标是否统一,又或者说他还没有最后肯定就跟在齐舜身边,就像他现在的称呼依然是“殿下”而非“主公”一样。

    好在齐舜在段翔那里就已经正视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段翔那时的诱导也是为了此刻吧。贾诩其实已经猜到自己的想法,可如果连自己都含糊不清的话,这样的主公的确没有追随的必要。

    其实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到要称王称帝,就算是现在,这样的称号离他还是很远。只不过献帝的阴狠和曹操的专权让他看不到转圜的余地,就算他平定了天下,献帝又真能容他?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况他和献帝的关系并不融洽。他可不想让自己这帮追随他打天下的兄弟不明不白地死去。

    所以,他只能自立门户,只能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帝国。只有这样,对他,对兄弟们,对他的家庭,甚至对天下百姓,也许都是最好的结局。

    “先生应该知道,事到如今,就算我想做齐桓晋文,也没有这个机会了。”齐舜笑道。

    贾诩目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任何的意外。就如段翔所说,他早已猜到齐舜的想法。

    “如果殿下想做齐桓晋文,那现在的表现也太过仁义忠厚了。”贾诩没有再拐弯抹角,“殿下强就强在这仁义忠厚四字,而最大的弱点也在这四个字上。”

    “请先生指教!”齐舜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兴趣大浓。

    “殿下虽然一直都没有恢复刘姓,想来应该是感念父亲齐琰大将军吧。”贾诩道。

    “正是。我这个父亲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如果没有他和他留下的珍宝,也许就没有现在的我。也许我早就在宫廷的斗争中夭折。所以我执意没有恢复刘姓,也是这个原因。”

    “可殿下有没有想到,如果殿下恢复了刘姓,那在天下的争夺中就能占先一步,毕竟殿下也是先帝的儿子,放眼天下也就皇上和殿下的地位最高。什么刘备刘表刘焉等人都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根本排不上号的。可殿下执意不改,反而会让人忽略殿下这得天独厚的优势啊。这是殿下的仁义之处,也是殿下丧失的第一个绝好机会。”

    齐舜笑了笑,对贾诩的话不置可否。

    “自从殿下率军征战以来,无论在幽州、冀州、并州,还是现在的雍州,无不厚待百姓,甚至厚待外族,这也是好事。毕竟在这些地方殿下的声望与日俱增,沮公与、陈公台和田元皓也都是此中高手,他们自然会帮殿下把辖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可这三位先生都有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心肠太好,以正派自居。面子上的事能做到极致,可私下里却少有作为。这是殿下的仁义之处,也是殿下丧失的第二个绝好机会。”

    “私下里的事?”齐舜觉得这个说法有趣得很,说白了不就是玩阴的嘛,这个的确是贾诩的强项。不过贾诩所指的“私下里的事”又是什么?

    “殿下既然声望渐增,那就必须要考虑到人心的导向。殿下自诩商汤周武,但也总要天下百姓同样这样认为才行。还有那些更难缠的世家大族,他们也要明里暗里认可殿下现在的身份和将来的地位。这些都不能大张旗鼓地进行,可暗中煽动民众,利用民众对殿下的认可来营造日后称霸的氛围。这些事情都很有搞头,对殿下也是好处甚多啊。”

    “利用百姓是么?”如果换作以前的齐舜,定然对此不以为然,可现在齐舜也深知手段的重要。贾诩的话的确有一定道理,他也算不上心理阴暗,又或者说他其实是个很真的人,那比很多的卫道士要可爱得多。

    “当然,殿下现在还没有这么急迫去做这些事,因为殿下的势力还没有强到可以席卷天下的程度。但如果能拿下凉州,殿下也已有三州在手,成为天下不可忽视的力量,到那时就要开始行动了。”贾诩补充着,“而且到那个时候,殿下就再不需要成为协助他人的一方。”

    “我也希望有这样一天啊。”齐舜笑道,“老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是在憋闷得很。”

    “合作虽然是双赢,但好处终归是强的那一方占得多些。”贾诩道,“殿下对抗公孙瓒而壮大了袁绍,对抗袁绍又壮大了曹操,若不是刘备孙策逼着曹操作出让步,几年都不得西进,殿下与曹操的合作也许真是得不偿失。也因为殿下的仁义,从合作中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少,这也是殿下丧失的第三个良机啊。”

    “听先生这样说,真让我丧气啊。”齐舜开着玩笑,但也认同贾诩的观点。

    “殿下年轻得志,终究要有个过程才能走向成熟。这些既是教训也是经验,现在的殿下不就厉害了许多么。”贾诩笑道,“比如武威骑和羌骑那一战,我还担心殿下因为仁慈而无法与我配合,看来我是多虑了,殿下出手比我想象中还要狠不少啊。”

    “而且以后有先生相助,我的弯路也会少走不少吧。沮先生他们是正,文和先生是奇,一正一奇正是互为补充,对我军大为有利啊。”齐舜又端起酒杯,凝注贾诩,“就是不知先生是否已真的决定为我出力?”

    贾诩笑了笑,也端起酒杯,道:“看我,真是不懂礼数,我怎么还叫殿下?应该叫主公才对。承蒙主公看得起,属下又怎会不尽心尽力?”

    他们二人哈哈大笑,共同饮尽杯中美酒,贾诩的归宿也终于就此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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