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叶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对着司马瑾继续说道:“司马瑾,你说拿我当朋友,但我不信!你在我身边布下眼线,命人监视。又故意接近我,骗取我的信任,令我臣服于你!司马瑾,与你做交易,根本就是与虎谋皮。恐怕到最后皮没到手,就先被人吃掉了吧!”

    楚叶突然想到了祁琏!

    当年她不顾父亲反对,在祠堂跪了三天两夜才换得与祁琏成亲。成亲后的祁琏对她关怀备至,让她沉浸在蜜罐之中。她替他上战场,替他除权臣,对他信任异常,忠贞不二!却不曾看到他在她身边撒下眼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对她越发疏离,甚至和族妹搞到一起!致使楚家满门三百一十七口惨死刀下!

    这样的司马瑾,和祁琏有什么区别!

    楚叶越想越心寒,冷的浑身颤抖!

    楚叶双手环胸,将自己抱住。

    司马瑾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将楚叶揽在怀中,为她取暖。

    “滚!”

    楚叶一把推开司马瑾,逃似的跨上如意。往林子深处奔去。司马瑾愣了一下,接着赶紧运起内力往楚叶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叶子!”司马瑾大声唤道。

    楚叶陷在那段不堪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又拼尽全力要从那世界中逃开。

    肩上的伤口一点一点裂开,殷红的鲜血顺着衣服的纹路留下来,硬生生将官袍上的白色刺绣染得红艳异常!

    司马瑾将内力提升到极致,加快了追赶楚叶的步伐。

    楚叶仿佛感觉不到肩上的疼痛,机械的挥动着马鞭。突然,如意的两只前腿拌上了树木的长到外面的根茎,嘶叫一声跌在地上。

    楚叶直接被甩了出去。

    她吃痛,却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茫然前行。

    楚叶只觉得自己软弱至极,可笑至极!

    “楚叶!”

    司马瑾一个轻纵,从高树上直接挡道楚叶身前。

    楚叶抬眸,双眼不复往日的神采,反而死气沉沉,如同……如同一个死人。

    “啪!”

    林中,落在枝桠上短憩的山雀林鸟被这一声吓得抖了抖翅膀,向林子的更深处飞走。

    楚叶偏着头,左侧的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楚叶,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如果你仅仅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安插眼线这件事生我的气,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说着,司马瑾后退半步,向楚叶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行事不周,对你造成了困扰。”

    楚叶回过头,双眼依旧无神,但司马瑾却觉得,楚叶浑身散发出一丝凄凉之气。

    “但我想告诉你,我是真的,真的把你当作朋友。不存在任何利用的心思,仅仅是因为你的为人。”司马瑾继续说道,“竹子应当已经告诉过你,我府中幕僚十数人,眼线遍布帝京宫城。对于夺嫡来说,这样的资源足够我自保,甚至与司马承和司马荣一搏。有,或者没有你的协助,对我的夺嫡之路没有任何影响。”

    “我第一次见你,你刻意避过那群乱嚼舌根的小吏时,我便觉得你是一个有着自己内心底线的人。不会为了自己的仕途,而去勉强自己与不喜欢的人同流合污。第二次,你没有将清奴送到京兆府完成你的算计,我更加肯定了这一想法。”

    “现在这世道,人人茫然而无奈,人人有自己的算计和磋磨。没有现世,没有彼岸,没有肉体,更加没有心灵。所惧之物无聊至极,人人大笑而归!肯为自己留下底线的人,肯为别人牺牲小利的人,都格外难得。强者自救,圣者救人,而你……”司马瑾掰正楚叶的头,直视她的双眼,“我不知道你的曾经过往,也不知道你是否犯下难以磨灭的罪恶。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楚叶的双眼看着面前司马瑾的脸庞,渐渐回神。

    “我已经将安插在你府中的眼线尽数撤回,待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自会知晓。”

    楚叶垂下眼帘,小声问道:“司马瑾,你真的不好奇我的过去吗?”

    司马瑾绕过楚叶,将如意牵了过来,仔细查看着它的双腿。

    “你不想说,我便不会去问你。这世上,谁还没有个秘密呢!”

    腾雾和如意皆是极品。虽说如意受了伤,司马瑾又怕颠到楚叶,命令腾雾稳稳的前行。走出林子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司马瑾带着楚叶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向最近的城镇赶去。

    离帝京最近的城池叫枫华,晚秋之际,城头城尾都是离离的如火似霞的红枫。只不过他们进城时已经是黄昏之后,望去黑盱盱一片,四面寂静,仿佛叶落都有细碎的声响。

    楚叶的情况不太妙,伤口略略发炎,引得楚叶发起了烧。司马瑾自然是不敢再往远了奔波,披着夜色便进入了枫华城。

    这个时候,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随行的下人从一个传漏者的口中问出了本城最好的酒楼所在,带着一行人七弯八绕的,来到了所谓的如意楼。

    司马瑾大手笔的付了银子,要了几间大客房,当晚便住进楼中。

    司马瑾将楚叶放在床榻上,为她渡了一通真气,楚叶呼吸渐稳,司马瑾探了探楚叶的额头,觉得烧已经退了大半,但他始终是不放心,拿了厚厚的衾被将楚叶裹成一个蚕蛹,躺在床上,只露出个脑袋。

    司马瑾小心的推开门,吩咐门外伺候的人将随身携带的伤药和剪刀一并拿来。

    考虑到楚叶的伤口并未愈合,司马瑾将金疮药和五芝百花膏都带了出来。

    他拿着剪刀,将楚叶身上的礼服小心剪开,露出伤口。

    楚叶白日要骑马,因此在上边糊了厚厚一层白布。

    而现在,那层白布已然被鲜血浸透。

    触目惊心!

    司马瑾拿着剪刀,却无从下手。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楚叶扶起来,找到白布的起始,一点一点将它们绕开。

    但这样,就势必要将楚叶的衣服脱下。

    司马瑾将剪刀放到一旁,沉思许久。

    最终,他还是抬起头,将手搭上了楚叶腰间的嵌玉腰带。

    ※※※我是楚叶到底有没有被发现你们自己猜,但依旧想要收藏的分界线※※※

    司马瑾倚在窗前一夜无眠,反而楚叶躺在床上睡的香甜。

    如意楼下便是枫华城中最大的早集,太阳刚刚探出头,街上便已经有农民摆起了摊子。到现在已经热闹起来了,司马瑾虽说没能睡好觉,但好在休息了小半宿,经不住楚叶的软磨硬泡,出了如意楼去街上走走。

    起先楚叶的表情还是稳重而深沉的,目寒色正,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但挤过了熙熙攘攘的两条街,道旁的早摊越来越多,她开始不淡定了,一双眼睛顾盼神飞,手捏着银子蠢蠢欲动。

    她生在世家,鲜少有机会出门逛集,及笄之后就直接嫁进了王府,后来又入主东宫,更没了机会外出逛街。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大侠,要买护腕吗?”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贩突然拦住了他们,小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楚叶,谄笑着推销手里的东西,“买一对护腕吧!看看这质地!看看这色泽!”

    “不要。”楚叶冷声拒绝,拉着司马瑾继续往前走。

    “买一对吧大侠!您难道不想用它来展示您的成熟!沉稳!您的英雄气概!大侠风范吗?!”小贩穷追不舍。

    楚叶驻足,睨了小贩两眼,然后猛地抱住了一旁的司马瑾:“爹爹!我要吃糖葫芦!糖~葫~芦~嘛!”

    小贩:“……”

    司马瑾很配合地摸了摸楚叶拱上来的脑袋,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

    小贩浑浑噩噩的走了,楚叶吃完糖葫芦,又恢复了严肃深沉的样子。

    司马瑾对道旁林林总总的东西兴趣并不很大,即使停下来,也大多是为了等楚叶——她恨不得把每一样都收入囊中,没过多久,身后就拖了一个大大的麻袋。

    “哎哎,那个好看,等我一下!”

    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楚叶扔下麻袋就奔了过去,司马瑾见怪不怪地站住,靠边等她。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落到楚叶身上,她时而惊呼,时而跳脚,最后用一吊铜钱从摊位上换了一个碧色莹莹的玉簪。

    楚叶兴致极好的摇了摇头,回头望向司马瑾正要开口,肩膀一沉,突然搭上一只陌生的手来。

    这手恰好压倒了楚叶的伤口,她蹙了下眉,转身避了开去。

    身后是个油头粉面的白墙脸公子哥,脸刷得像个唱戏的,咧嘴摇扇,一副自命风流的样子。

    他上上下下打量楚叶,嘿嘿笑道:“小娘子,你可愿跟爷回府?本少爷让你做第三十八房姨太太!虽然你长得高了点儿,但爷一眼就看出你是个美人儿!这眉毛,真是秀气!这眼睛,真是勾魂!这鼻梁,啧啧还有这迷人的长发……”

    白墙脸说着,笑容满面地伸出另一只手来摸楚叶的头发。

    正当楚叶在心里问侯他令堂时,司马瑾轻轻将她往身后一带,拦下那人的手,温声道:“请公子自重,这位……姑娘已是在下的夫人。”

    楚叶忍不住咳了一声,遇上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十几年前,她定会跟着白墙脸回府,拐走他的三十七位小妾,掘尽他的家财。

    所以说司马瑾太不了解这种人了,他本意是想帮楚叶摆脱这个麻烦,可惜这回用错了方式,怀柔是没有用的。

    果然,白脸墙上下打量司马瑾一番,冷笑道:“你算哪根葱?本少爷看上你夫人,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知道爷是谁吗你?!”

    楚叶也在心里冷笑:是谁?就是个瞎了狗眼的。那脸上的粉儿把五官都给糊死了,瞧着你祖宗都他娘的喊娘子!

    司马瑾看我一眼,唇角微微一扬,淡淡道:“十目所见,十指所指。你要强抢民女,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白墙脸不屑一顾,“在枫华,老子就是王法!老子的爹就是王法他爹!”

    街上已经开始有了指点的人,白墙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地立在秋风中大摇扇子,这架势一看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司马瑾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沉吟片刻,道:“你若执意要得到这位姑娘,便用腰中的玉佩来换罢。”

    “……”围观人群纷纷现出鄙夷的神色。

    白墙脸愈发骄傲,这世上大约没有人是不爱财的,一块玉佩而已,他自然不会在乎,于是当即解下,递到司马瑾面前。

    司马瑾抬手拿起玉佩,却没有立刻收回去,转手扣了白墙脸的手腕,指尖轻压,声音淡淡:“今日略施小戒,望你改过自新,不再为恶。”

    他松开手,白墙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五体投地,绣金的折扇飞落进一个乞丐的饭盒里,众人呆住。

    白墙脸的几个侍从自知遇上了高人,丢下一句“少爷,小的去叫老爷!”便扭头就跑,生怕被留下来一起投地。

    白墙脸支起胳膊试了好几次,都使不上力,爬不起来,他煞白的脸上透出一丝羞愤,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说了句:“本少爷……要诛你九族!”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司马瑾冲着楚叶说了一声:“小叶子,我们走吧。”

    楚叶点了点头,赶紧提步跟上。

    丢下横躺在街中央不省人事的白墙脸,两人自顾前行。走了几步,司马瑾将白墙脸的玉佩递给楚叶:“枫华城县令的独子贾俊,你看看。”

    楚叶接过玉佩扫了一眼:“嗯。”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枫华城最著名的自然是枫树,不说后山遍野的枫林,单是这人来人往的闹市也是红叶飘零,别有一番意境。

    两人踩着七零八落的叶子走过了好几条街,满目赤红中,突地闯进一抹绿色,很是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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