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好一番功夫,遥儿与七子才把宁小灼安慰妥当,送回家。木大娘与红泪奶奶寻觅小灼不得,早已经等候了大半天,格外担心小灼做了傻事。

    小灼见到娘亲,娘俩又是一阵痛哭,红泪奶奶也是一边抹眼泪,一边微叹:“可怜的孩儿啊……”

    趁着母女二人没注意,红泪奶奶将遥儿与虞七拉到一边,似有其他话要交待,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奶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和七子认真听着。”遥儿道。

    红泪奶奶脸色深深的皱纹颤了一下,浮起一片怒色,说道:“老身说了一辈子媒,经过手的亲事不下百桩,那陈世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还挺尊礼谨行,没想到如今变得这样无耻……”

    红泪奶奶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年纪太大,一发怒就变得有点呼吸不畅。她接着缓缓道:“有些话,我没好给木大娘娘俩说,那陈世美根本就是个无赖,你们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要和离也成,等他玩腻了、把人玩残了,就卖进窑子,你们可以去买回来……这人根本畜牲不如,与他商量和离,是对屠儿说放生,怎么可能啊?”

    虞七陡然脸色已苍白如纸,拳头握的“咯咯”直响,眸子里满满都是杀气。

    遥儿也是大怒,心中攸地也掠过一丝杀意,这种贱男就该千刀万剐,不禁暗暗忖道:“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不能让小灼跳入这火坑。”见二人怒气翻涌,红泪奶奶赶快道:“我有个隔代晚辈在临安府中做事,勉强在府尹大人面前递得上话,我去找找他,看能能帮帮咱们……”

    红泪奶奶倒是挺仗义,宁小灼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那陈氏夫家如此的不堪,红泪奶奶心中也甚是鄙夷,绝不能让小灼嫁过去。当下说完,立即便去找自己的晚辈。

    得了红泪奶奶这振奋的信儿,遥儿向木大娘娘俩说明情况,小灼又萌生了希望,情绪这才缓和下来,众人又婉言解劝了一阵,这才告辞。

    一路上,虞七罕见的默默不语,倒是要与遥儿分手回家之时,虞七才幽幽低语:“若是红泪奶奶能请得她那晚辈出面,将这亲事解除最好,若是不然,我便宰了那个畜牲,也不教小灼落入火坑,一世不得翻身……”

    说完转身而走,一番低沉的话,倒把遥儿惊在当场。

    女人的泪一滴就醉,男人的心一揉就碎,原来七子对青梅竹马的小灼爱得如此深沉……

    小径弯弯,大道繁忙,曦微破晓,晨催君行早。微风吹抚,可怜昨夜雨,浇得绿肥红瘦。

    又是新的一天来到了!

    “咚咚”的敲门声惊醒了小院的静谧。

    遥儿问了一句:“谁?”

    门外的人没有像当日虞七一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他在门外叫道:“姜遥,是我,阿四啊!”

    这是与遥儿熟识之人,就是昨日在围观斗鸡的其中一个坊丁。

    声落,拉开门,遥儿迈步走了出去,有些疑惑的问道:“有什么事?”

    阿四脸色焦急,道:“你快去看看七子吧,还不是因为宁小灼的事么……”

    遥儿动容,急忙跟着阿四去找虞七。

    低矮破旧的房子,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似乎要塌的样子,这是虞七的家,还住有他生病在床的老娘。

    七子是至孝之人,去偷城中中户之家的东西也有为了给老娘治病的缘故。家中破败如斯,也是当年不敢向宁小灼提亲的原因之一吧。

    遥儿心中暗道:“看样子手中那笔珠宝倒可以用来帮助七子,但先却要解除小灼与那陈世美的亲事啊……”

    虞七此时正在磨刀霍霍,满脸杀气。

    遥儿向虞七问道:“红泪奶奶那边有消息了?莫非还是不能解决?”

    虞七抬起头,缓缓道:“红泪奶奶一大早就来告诉说,说她去找到了在临安府中当差的晚辈,说明了去意之后,她那晚辈便大觉挠头,说是此事甚不易办。”

    遥儿纳闷:“那是何故,那陈世美混到这般地步,只要官府相帮,解决起来应该没甚难度才对。”

    虞七道:“不错,如果真有官府相帮,那姓陈的的确也没有什么能耐,小灼就可得自由。不过……不过你还记得当日那目中无人的妇人吗?陈世美傍上的这位李氏夫人,却是大有来头。”

    遥儿双眼微微一眯,问道:“那个姓李的妇人,她是甚么身份?”

    虞七道:“那李氏也没甚么身份,只不过是个孀居的妇人,不过李氏夫人的娘……却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

    遥儿奇道:“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虞七苦笑道:“李夫人的母亲,曾经给一个人做过乳母。”

    “谁?”

    “就是当日我们在碧玉湖游玩所见到的穆夫人!”

    遥儿大吃一惊,蓦地睁大眼睛道:“穆夫人?”

    原来那李氏因为其娘是穆夫人奶娘的关系,可以说是与穆夫人是从小一起长大。也许如今穆夫人对李氏也没多少感情,但有这层关系在,宰相门前七品官,哪有人敢无故招惹李氏。

    齐君田七妹三子一女,三个嫡子一死,一贬,一逃,穆夫人作为当今齐君田氏的幼女,也是如今唯一在田氏身边的子女,硕果仅存,贵不可言。

    虞七无奈轻轻点头道:“就是那穆夫人!知道那李氏与穆夫人有关,那些官员哪敢多惹闲事。”

    遥儿蹙起眉头道:“那李氏夫人……应该不会从中作梗吧,你想,那陈世美若是退了这门亲,岂不正好专心服侍于她?”

    虞七冷笑道:“就算姓陈的成了亲,还不是被那李氏夫人想几时唤去便几时唤去?李夫人会呷他这份干醋吗?再说,她也只当姓陈的是个玩物罢了,又不是要嫁给他。那日我们羞辱得她狠了,也亲眼见过这妇人的嚣张,凭这妇人歹毒心肠,恨不得对小灼多加折辱呢……”

    遥儿默然片刻,心中暗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如果当日不是我得罪狠了他们,或许小灼退婚便不会遇到这许多麻烦。”

    可以想见,李氏这个妇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那陈世美亦是卑劣无耻、毫无骨气,这样两个人凑到一块儿,小灼一旦真的嫁入陈家,何只是抬不起头做人那么简单,简直就要生不如死了。

    遥儿转念一想,再次想到了沈人醉当日赠与的那个包袱,心中攸又一动:小灼家里那点钱,他们看不入眼,我用馈赠的这些贵重珠宝,能否买出小灼的自由身?

    只稍稍一转念,遥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陈世美肯,那也要过李氏那一关。虞七与自己只是坊丁,小灼也只是一个卖酒儿的,突然拿出这么多财宝,那李氏夫人只消往官府递一张名贴,说他们涉嫌偷盗,这便成了**烦。

    再说那陈世美是个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家伙,可他品性虽然卑劣,却并不是一个白痴,如果有人肯拿出这么多财宝赎买小灼的自由,难保他不会利欲熏心,得寸进尺,想从小灼身上榨取更多的财富。

    虞七见遥儿低头沉思,脸上阴晴不定,知道她在为宁小灼想办法,便重重的道:“遥哥儿,不用为难,办法我已经想到了。”

    遥儿霍然抬头,喜道:“你有办法?”

    虞七颔首道:“嫁了陈世美,小灼这一辈子就毁了,她跟我从小一块长大,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进火坑,我思来想去……”

    遥儿恍然道:“原来如此,你要跟小灼私奔?这倒的确是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虞七本是一脸郑重,听得此话,下巴差点儿脱臼,吃吃地道:“这……是好办法?”

    遥儿一时眉飞色舞地道:“当然是好办法,我早就看出,小灼对你有些不同一般,想来心中也是喜欢你的。你今既有这个想法,那是再好不过,你们二人私奔,成了真正夫妻,他姓陈的想不离都不成了。”

    虞七的嘴角猛地抽搐了几下,说道:“私奔?那是触犯王法的,就算我跟她逃了,娃儿都生了七八个,她依旧是人家的娘子,除非人家肯休了她。再说,她有一个老娘,我也有一个老娘,你说我们携家带口的,能逃到哪儿去?”

    遥儿这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不禁问道:“那你说的好办法是?”

    虞七发狠道:“我打上门去,与那陈世美一命换一命!只要那姓陈的死了,小灼自然就没事了。我不在了,还请你就多多照料一下我的老娘……”说着,便站起来,向遥儿郑重地一揖。

    仗义每多屠狗辈!虞七不识字,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是很多懂得大道理的人,在他如许行为面前,怕也要自愧不如。

    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会不顾一切。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会全力以赴,而不仅仅是尽力而为。宁小灼之前也许看到虞七的是不思进取,吊儿郎当……但在此时虞七是真正的男人,绝对是小灼的良配和希望。

    此时到底该如何解决,看我们遥儿手段几何?

    女人的泪一滴就醉,男人的心一揉就碎,原来七子对青梅竹马的小灼爱得如此深沉……求支持虞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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