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许久盛大的游宴活动在龙门如期举行了。

    游宴设在龙门山下的伊河河畔,宫中内教坊和左右教坊的乐舞名伶均奉诏赶来,临安城里有名的几家乐舞班社也被召来共攘盛举。

    沿着河畔,香车宝马,摩肩接毂。万众云集,盛况空前。河畔彩楼高搭,水上彩舟画舫、绿树掩映的楼台亭阁、沿岸花间草地,处处是宴会,处处是乐舞,盛况空前。

    大齐的宫廷宴会向来是极尽奢华的。四海之内,水陆之珍,靡不毕备。而歌舞也素来讲究气势宏大,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伊河岸边由数百名教坊乐人模仿的“百鸟朝风”已开始试演,声音在两岸山谷间回音袅袅,犹如百鸟和鸣。

    太平盛世,歌舞升平,莫不如此。

    遥儿和沁梅站在彩坊通道一角,看着宫娥彩女们络绎不绝地把各色美食端送到沿河搭建的彩坊上去,又有在画舫上换好服装,赤着雪足,露着小臂的靓丽舞女沿着红地毯姗姗地走向表演场地。

    那些舞女歌姬,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如今为了表演又是刻意打扮的,更显惊艳动人,那冰肌雪肤、蛮腰半露,走动间腰臀款摆,袅袅的风情,两旁的诸多侍卫看得目不暇接,口水都快流到地上来了。

    同时他们也在唉声叹气着,全因这美貌的姑娘太多,从他们面前走过去时速度太快,这时不愁看不到美丽的姑娘,只愁眼睛生得少了。没办法看个仔细完全。

    沁梅看着男人们直勾勾的眼神,不屑地道:“这些侍卫平时也都人模人样的。怎么见着这些浪.荡女子,一个个都跟狼似的?”

    “男人本色嘛!”遥儿一本正经的感叹了一句。

    沁梅暗暗瞟了遥儿一眼。几日痛定思痛,已经想开了。至于遥儿与裴纨有情,与她已经全无关系,虽然她依旧认为遥儿和裴纨并不般配,可是人家既然两情相悦,也只好祝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心结一去,两个女人相处倒比以前亲近自然了些,虽然还是常常拌嘴。

    “大王来了!”

    远处一阵骚动,有人轻轻地喊了一句。遥儿和沁梅忙站定身子向前望去,只见田七娘一身盛装,在众多权贵的簇拥下缓缓行来,沁梅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迎了上去。

    田七娘踏着红地毯缓步行来,左右两个如花似玉的人儿,一个白衣如雪,飘逸如云,一个红裳鲜艳。如同一团能把人融化的火焰。

    白衣如雪,皎然似云的女子自然是裴纨,裴男神;这烈焰般的美人儿却是穆夫人,一名熟透了的女人。

    遥儿微微有些惊讶。因为田七娘此番出游龙门,穆夫人并未随她一同出游,不想今日穆夫人也到了。

    伴随在田七娘身后的。便是一大堆的王亲国戚,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穆夫人今天不止把两个女儿带来了,两个儿子也一并领来了。长女六岁,长子四岁,次女两岁半,小儿子才一岁出头,都由婢仆们抱着。

    遥儿暗自称奇,这穆夫人居然有了四个孩子后,还保养的如此之好,真是众多已婚妇女的榜样哩。

    穆夫人扶着田七娘的手臂,正低低地与她说着话,田七娘不时地颔首微笑,穆夫人并未注意不远处侍卫丛中遥儿正站在那里。而裴纨扶着田七娘的另一侧,一眸子目却在不停地左顾右盼。…

    倏尔看到遥儿,裴纨双眸一亮。一脸幽怨地螓首微侧,从遥儿面前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众目睽睽之下,一道蚊蝇般的声音传入遥儿耳内。

    “那晚那样……就算是我的女人了吧?”

    遥儿一时被凌乱在风中。

    ……

    田七娘一到,宴会便开始了。

    此番盛宴,京中许多权贵都应邀而来,一有机会就巴结奉迎田氏的姜九爷是其中少数几个姜齐宗室。穆夫人不用说了,那是田七娘的亲生女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最宠这个女儿。

    所以姜成受邀,自觉风光无限,把自己的姓氏荣誉和尊严扔到爪哇国去了。

    论年纪,这位姜成比田七娘要小五六岁,但是论辈份,他是齐文公的姑父,所以齐文公的王后田七娘也该以姑父长辈礼敬于他,再加上两人交情一向不错,姜成得以坐在田氏身侧。

    两人年岁相当,很多话题能唠到一块儿去,再加上姜成陪着小心曲意奉迎,几句话就哄得田七娘眉开眼笑。

    田七娘道:“龙门风景优美,赏心悦目,朕在这儿很开心,就是缺了个说知心话的人。今天你就不要走啦,晚上歇宿在龙门,明儿咱们好好聊聊天。”

    姜成做受宠若惊状,连忙道:“那敢情好,这几天没有见到大王,没有跟大王说说话儿,我这心里头就空落落的……天后,您请酒!”

    田七娘端起一杯加了养颜秘药的醪糟饮了一口,凤目一转,见女儿离姜以掌托腮,看着前方红地毯上的乐伎歌舞,懒洋洋的无甚兴致,便道:“离姜,你不要总是闷在府上,闲来无事,可以游山玩水,怡养心情。此番过来,你也留下住几天吧。”

    穆夫人听了田七娘的话微微颔首无可无不可地道:“既然阿娘吩咐那女儿就留在龙门留伴阿娘便是。”

    田七娘见她神情黯淡,知道今日受邀的王亲国戚齐聚一堂大多成双成对,女儿触景生情想起亡夫故而对她有所怨尤,遂暗暗一叹对裴纨道:“小纨子,既出游也无甚要事,除了处理奏章的时候,你就不用时时候在御前了,你跟离姜一向交好两人谈得来你多陪陪她。”

    裴纨情思恍惚的正在想着那个俊俏英朗的少女,突然听到田七娘对她说话,不由惊了一下。待听清田七娘的吩咐,却是心花怒放连忙应道:“遵命!”

    裴纨暗自欢喜。自从鼓足勇气对遥儿剖白了自己的心意,这下终于有机会与初恋片刻厮守。

    裴纨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遥儿。可是他此刻固然不宜离开,纵然离开,与遥儿大庭广众之下又如何言语?实在按捺不住便趁离开“更衣”的机会用在手帕写下一行小字,回到台边站定,瞧见青梅正在台边逡巡,便咳嗽一声道:“青梅!”

    青梅快步前:“裴哥哥!”

    裴纨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摸出那方叠得平平整整的东西递到她手里。吩咐道:“你速将此物亲手交予遥儿内卫不得有误!”

    青梅一怔,双手接过轻飘飘软绵绵,定晴一看却是一方手帕。青梅答应一声袖了那丝帛就走。裴纨又追了一句。道:“事情紧急!让遥儿内卫到隐秘处独自观看!”

    “喏!”

    青梅转过身去,鼻儿便是一皱心道:“裴哥哥有什么要紧事儿。需要吩咐引仗司的一个小内卫去做?”…

    ……

    姜成今日在受邀之列本就觉得风光又被田七娘特意挽留更是兴奋异常,他坐在田七娘旁边陪着小心说着小话儿只顾取悦田氏。

    田七娘方才因见女儿落寞寡欢时不时的就去看她几眼。姜成瞧在眼中忙道:“今日大王设宴,君臣欢聚其乐融融,素来听闻离姜舞技出色,何不下场歌舞一番以助大王酒兴呢?”

    田七娘看向离姜笑问道:“女儿,为娘许久不见你的歌舞了,今日难得高兴,为娘舞一曲如何?”

    穆夫人眼见受邀的王亲国戚个个夫妇同坐,自己形孤影单不免有些落寞。依稀记起父王在时。每逢宫廷宴会姜齐宗亲济济一堂,如今却是日渐凋零,已经看不到几个姜家人了,更是暗自神伤便道:“女儿有些乏了。又多饮了几杯,不宜起舞。”

    田七娘听了脸色微微一沉,正满心欢喜的裴纨坐在旁边一见田七娘有些不悦。忙道:“一人独舞不如二人对舞,小纨愿与公主跳一曲‘双柘枝’恭祝大王青春永驻。寿与天齐!”

    裴纨说着起身走到穆夫人面前,一个眼神儿递过去。离姜会意,知道母亲一向强势,不宜令她太过难堪,便随之起身道:“那……女儿便与裴总管共舞一曲,若是跳的不好,阿母可不许笑我。”

    田七娘容颜一霁呵呵笑道:“你这丫头便被娘亲笑了,又怕甚么?再说我儿舞蹈又岂是这些舞伎比得的快快舞来。”

    今日盛宴规格隆重,一向温文尔雅的裴大总管和喜欢穿男装出游的穆夫人穿的都是彩衣,只是一个洁白素雅,一个红如烈火,倒不需要再换专门的舞服。小太监下去安排舞伎歌女迅速退下,乐师也停了器乐,专候二人场以演奏柘枝舞曲。

    穆夫人和裴纨双双下场在红毡毯对面站定一个红衣烈焰、一个白衣胜雪,各具特点偏是一般的迷人登时吸引了四下所有人的目光。

    裴纨具有女人的高雅,离姜略带男子的帅气,两人相互映衬,简直如一对神仙妙人儿。

    “咚!咚咚!”

    乐师们坐在船头,那艘画舫就停在河畔,彩坊对面三声画鼓,穆夫人和裴纨云袖一扬“啪”地一声,双袖一举,蛮腰一摆恰似凤翼齐张。

    “咚咚隆咚咚……”

    节奏明快的鼓声响起,随即颇具西域风情的各色乐器一起伴奏,让人听着欢快的乐曲声便有一种随之起舞的魔力。

    穆夫人敛肩含颏、拧腰倾胯右臂蛇一般探向空中左腿微掩于臀后妖娆的体态、的曲线令人怦然心动。裴纨与她是同样的动作,不同之处是他扬起的是左臂吸掩于臀后的是右腿,更具阳刚之美,一个是红花,一个是枝干,天作之合。

    两人一样的动作对映着,仿佛是一个人对镜独舞偏是红者如火白者似雪,色彩鲜明。

    柘枝初出,鼓声招花,钿罗衫耸,细腰飘舞。

    一样细腰两种妖娆,他们蹲、跪、折腕、旋转舞姿刚健中带着优雅和柔媚,你进我退往返回旋,看得人如痴如醉。

    “好!好!呵呵离姜跳得真是好啊。自从她为人妻子,已很久不曾见过她的舞蹈了,难为这孩子还没有摞下。”

    田七娘频频点头满脸笑容。

    众人轰然叫好中,遥儿倒是有些惊奇,她低语淡淡来了一句:“这裴纨与穆夫人如此默契,舞姿亲密,搂搂抱抱也不设防,难道这家伙是公主的男闺蜜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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