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伯暗暗苦笑,对遥儿道:小侄女,你留两个人在此。等天宫观观主讲经完毕,向他询问一下最近可有什么异常的人物出入天宫观,尤其是在姚金铃自缢当日。是否有人看到过什么不太寻常的人物出现在藏经阁附近,虽然希望渺茫,还是问问为妥。

    遥儿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对张溪桐道:张兄,你……

    张溪桐没等他说完,便道:我明白,我明白。张奇,田彦,你们两个留下,你们好生盘问一番!

    两个精壮的军士答应一声,退到一边。

    管伯又往四下看了一眼,举步向外走去。

    遥儿陪着管伯向外走,出了吵闹不休的天宫观后,瞟了眼他的背影,快走两步,追上去问道:伯父,这桩案子怎么办?

    管伯负起手来,眺望着宫城,眯起眼道:侄女,你怎么看?

    遥儿道:此案疑窦重?万?书?吧? .nsb.&nbsp重,必有蹊跷。

    管伯道:是啊,可是,此案千头万绪,千头万绪就是没有头绪啊。想要剥丝抽茧,就得溯本求源,而这源……,难!难!难啊

    管伯大摇其头,一行人默默地过了天津桥,回到宫城前面,管伯才道:李欢寻被押解回京,此刻不是在临安府就是在寇卿宫,侄女派个脚快的兄弟去临安府打探一下,咱们直接去寇卿宫,看看他如今到底安置在哪里,老夫想见见他。

    遥儿刚一转身,张溪桐就笑吟吟地道:我明白,我明白。越子倾,你往临安府跑一趟。我们陪管侍郎去寇卿宫,若是李欢寻关押在临安府。早早回来禀报!

    越子倾答应一声便向临安府方向赶去,其余人等则随着管伯走向寇卿宫。

    遥儿低声道:伯父,寇卿宫尚书司寇如今是俊下臣,此人……,您插手他的案子,这合适么?

    管伯道:老夫何尝不知该先请示过大王更为妥当,只是,若不知道李欢寻究系什么罪名被抓、有些什么罪证,老夫纵然请见田七娘。田七娘也是根本不会允许老夫插手的。先去见见李欢寻,固然不甚妥当,不过,谅来大王也不致于因此就对老夫起了猜忌。

    遥儿犹豫道:伯父,小侄是说,俊司寇那里……

    喔……

    管伯抛须一笑,道:你说俊下臣啊,俊下臣性情和善,很好说话的。更何况。老夫当年执掌的时候,他还在老夫手下做过文案小吏,这点面子,他一定会给的。

    名列大齐四大酷吏。凶残之名可令小儿止啼的俊下臣居然性情和善,很好说话?遥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管伯向他挤挤眼睛,促狭地笑道:你没跟俊下臣打过交道吧?你若不相信老夫的话。一会儿不妨亲眼看看。嘿嘿,只要你还没有犯到他手里。他对你就一定会客客气气的!

    寇卿宫衙门同其他衙门一样,门口只有四个衙差站岗。可是一到这儿,你自然而然地便能感觉到一种与其它衙门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是一种肃杀的氛围,听起来很玄妙,但是这种气氛确实存在。

    然而这种气氛可以让小民望而胆怯,却不可能对管伯这样的人产生什么影响,他到了寇卿宫衙门,不等他说,遥儿便走上去,对守门的衙差说明了管伯的身份,一个衙差立即报了进去。

    不一会儿功夫,就听衙门里一声长笑,一个亲切至极的声音道:哈哈哈,一早就听喜鹊叫,原来是管公大驾光临!…

    管伯向遥儿挤挤眼睛,轻轻一抖衣衫,举步迎了上去。

    随着声音,斯文倜傥的俊下臣满面春风地迈出了门槛,管伯刚刚走上台阶,作势欲揖,俊下臣就一把将他扶住,笑容满面地道:哎呀呀,管公,这是干什么,你可行不得礼呀,这不是要折杀俊下臣么。

    管伯笑吟吟地道:管某是侍郎,足下是尚书,咱们二人差着一品呢,你我见面,下官理应施礼。

    俊下臣谦逊地道:嗳,管公这是说哪里话来,俊下臣是晚辈,当初在管公身边做事,没少受到管公的提点和教诲,在管公面前,俊下臣永远是个晚辈,岂敢托大呀。管公,快快请进,不知管公今日登门,可有什么吩咐么?

    俊下臣一面说,一面很自然地扶住了管伯的手臂,搀着他往衙门里走,上下台阶、迈跨门槛都格外的小心,那种体贴入微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位极为礼敬尊重长辈的人,他的神情和举动绝对没有一丝做作的痕迹。若非他凶名在外,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这个人就是俊下臣。

    管伯任由俊下臣扶着,一边往衙门里走。一边道:尚书,管某今天来,还真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俊下臣连忙道:管公真是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情,随便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不就得了,怎么还能劳动您老呢,不知管公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下来。但凡俊下臣能办得到的,断无不允之理。

    管伯道:呵呵,此事于你周尚书而言,实是举手之劳。不知燕伯现在是关押在寇卿宫大牢还是临安府,不管在哪儿,都是归你尚书管着,管某……想见一见他,尚书可肯帮这个忙啊?

    俊下臣听了不由啊了一声,顿住脚步道:管公要见李欢寻?

    正是!

    管伯也站住脚步,依旧满脸笑容。目光却十分锐利,盯着他问道:如何?

    俊下臣微微错愕的表情迅速一收。黯然叹息一声道:虽然私见重犯于法不合,可是既然管公开口,俊下臣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只不过……

    管伯神色一紧,追问道:只不过怎样?

    俊下臣又叹了口气,说道:只不过,这李欢寻。怕是管公您见到了也没什么用了。

    管伯心中登时一紧。沉声道: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

    俊下臣忱惜地道:有人告发李欢寻有反迹。大王下诏把他抓回临安受审。周某本来还想着,李欢寻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或者是有人诬告也说不定?原还打算好好审审此案,若他真是冤枉,或能为他洗脱冤屈,谁知道他刚刚被押进寇卿宫大牢,竟然就自缢了,这人还真是想不开……

    听到这句话,遥儿也不禁震动了一下,李欢寻这样一位统率数万大军的边关大将,堂堂的一位伯爵。一路押解进京都不曾寻死,刚刚进了寇卿宫大牢,他……竟然自尽了?这等重犯,在寇卿宫天牢诸多狱卒的严密看管之下,竟然自尽了?

    俊下臣摇着头,口中嗟叹连连,管伯站住脚步,仰起头来,望着薄暮的天空。发出一声长叹……

    ……

    谢谢差大哥!

    朵朵向临安府的一位差人感激地道了声谢,又问:请教,那这寇卿宫衙门是在哪儿呢?

    瞧他俊眉大眼,生得俏丽可爱。那差官的脾气也特别地温和起来,又向他热心指点一番,朵朵这才告辞离去。…

    朵朵的夫人是狄人。有个番名叫阿依古丽,因为狄人的内战。他失去了家人和族人,历尽艰辛转殿逃到白水河。还曾被人奸污流产过孩子,后来他被李欢寻收为侍妾,渐渐得宠之后被扶为侧室,李欢寻还给他起了个汉人昵称,春妞儿。

    朵朵是一位战死沙场的老军的女儿,也有突厥血统,只是边地百姓血缘混杂,已经不那么明显。李欢寻怜他孤苦,从小就收养了他,虽是侍女,却视同义女,春妞儿嫁过来以后,朵朵就一直侍候他,两个人情同姐妹。

    李欢寻被抓时,朵朵正陪着春妞儿去巫师那里给腹中的孩子祈福,侥幸逃过了一劫。而李欢寻和其他家眷则全部被抓,李欢寻以反叛罪名被抓走后,春夫人携了一应证据到临安找管伯申冤。

    春妞儿大腹便便,由自己的好姐妹朵朵陪着,长途跋涉,暗中追随丈夫一路到了京城,此时他已临盆在即。朵朵陪他找到一处租住的宅院,喂他喝些热粥,见他阵痛渐渐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春妞儿牵挂丈夫,自己身子刚刚见好,就催着朵朵去打听丈夫下落,再寻找管伯的府邸以便鸣冤。朵朵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临安府尹的衙门,得知将军被押到了寇卿宫,便住寇卿宫赶去。

    朵朵来到寇卿宫的时候,俊下臣刚刚把管伯送出门去,望着管伯远去的背影,俊下臣嘿嘿地冷笑一声,拂袖回衙。这时朵朵正好走过来,向守门的衙差探问李欢寻的消息。

    俊下臣刚刚回到签押房,还没等他坐下,一个亲信的小吏便快步走进来,神色诡秘地道:尚书,卑职方才在衙门口,看到一个女子打听李欢寻下落。

    这人是俊下臣的一个亲信,名叫袁朝年,官儿并不大,只是寇卿宫衙门的一个掌固,因此一得着机会他就对俊下臣极尽巴结。常在上官面前露露脸儿,一旦有什么升迁的机会,上官也就容易想到自己。

    俊下臣一听是个女子打听李欢寻下落,顿时便起了疑窦,李欢寻刚刚押解进京,知道消息的人不多,就算有些故旧想要探望,或者打听他的消息,也该是男人才对,怎么会是一个女人?

    此女与李欢寻只怕非亲即故,很有可能是尾随李欢寻一路赴京的。如果他只是李欢寻的亲眷或者就是他的女人,挂念他的安危从而随他赴京,那也没有什么,就怕是……,

    俊下臣警觉起来,马上问道: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袁朝年道:年纪不大,生得很是俏丽,只是看他一身胡服,风尘仆仆,肤色也显黑些,口音更加的不像临安本地人。

    俊下臣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就像看见了老鼠的猫似的,逼问道:她现在哪里?

    袁朝年献宝似地道:卑职看到他在衙门口儿向差人打探李欢寻下落。

    俊下臣怒不可遏,劈面一记响亮的耳光,叱骂道:混帐东西,天下第一等的蠢才!老子问你她现在哪里?

    袁朝年不明白俊下臣为何大光其火,捂着脸,吱吱唔唔地道:大概……大概还在衙门口儿。

    俊下臣飞起一脚,袁朝年不敢躲,被他踹了一个趔趄,俊下臣大怒道:滚出去!把那女人给我抓进府来!

    袁朝年吓坏了,实在不明白自己拍马屁怎么就拍到了马腿上,赶紧往外跑去,等他到了衙门口,已然不见了那少女去向,袁朝年急忙向守门的衙差询问。

    这袁朝年平素拍马奉迎,媚上欺下,人缘差得很,那衙差虽不敢瞒他,也懒得仔细说明,顺手向前一指,袁朝年就像见着主人扔出一块骨头的狗,撒着欢儿地追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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