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光昭就走在侍御使路无痕身后的那群人之中,他前几天挨了老子好一顿修理,屁股上有伤,走路姿势一扭一扭的很怪异,所以比较显眼,遥儿二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他。

    管光远咬牙切齿地就要兜马绕到最前去,遥儿心中一动。急忙拦住他道:管兄且住!你我这样冲上前去。所有人都会注意到咱们。眼下不会有人理会,回头人家说起这里情形,一旦问清三郎君的身份。不免还是要给管公丢脸,你我下马,混进人群。悄没声儿地把三郎君劫下来便是!

    管光远关心则乱,被遥儿这一提醒,才想到果然不宜直接策马拦到最前面去,连忙答应一声,翻身下马。

    两个人本就是一身便装,这些鼓噪而来的百姓三教九流,哪儿的人都有,除了领头的路无痕,他们大部分人不清楚其他人的身分。根本不知道遥儿和管光远这两个人是干什么来的。

    二人混进人群,便快步往前赶去。这时劝进的队伍眼看就到则天门前了,门卫士兵用盾和刀架起一面巨大的盾墙。一个小校按刀站在前面。杀气腾腾地叱道:站住,再近一步。格杀勿论!<b路无痕双手一举,制止了行进人群的脚步,独自上前三步,激动得满面红光,声音发颤地道:臣……侍御使路无痕,率临安官民、各地百姓共计九百余人,联名上书请愿,恭请大王。顺从天心民意,保田齐万年永固。立嗣田氏!

    管光昭站在人群中看着他,羡慕的眼都红了。他虽然属于劝进头面人物之一。可之一和唯一,那可是天渊之别。路无痕捧着名册站在最前面,他就是首倡,一旦成功,他的功劳……

    管光远正嫉妒地想着,左右突然闪出两个人来,左边那人挨近了他,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一拿他的肩膀。好象熟人似的,笑嘻嘻地往回退了一步。管光昭只觉腰杆儿被一只铁箍似的手臂箍着,肩膀被人拿住,半边身子发麻,被人往人堆里一拖,不禁又惊又怒。

    他刚要张口呼喊,右边那人已然转到他面前,目欲喷火,低声厉叱道:三郎。你若想自绝于管家,那你就喊!

    管光昭一看二哥那眼神,吓得心中一寒,竟然不敢应声。略一迟疑的功夫,便被二人迅速往人群后面拖去。

    路无痕站在最前面,浑然不知身后发生的事。他把手中厚厚一摞既有名字、又有手印、还有只画个十字的名册高高举过头顶,迈着八字步稳稳地又向前走出三步。膝盖一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用尽全身气力,大吼道:恭请大王,立嗣田氏!

    后面那些人都抻长了脖子看着他的动作,一见他喊出这句话,立即纷纷跪倒,高呼道:恭请大王,立嗣田氏!

    只是这些人事先不曾演练过,前边的跪下就喊,后边的看见前边的跪下了才刚刚开始下跪,所以这呼喊声一点气壮山河的气势都没有,你一声我一句的喊得有些混乱。

    那扶刀的小校见状退了两步,猛一挥手,大喝道:尔等候着,不得妄动!说完霍然转身,高声道:速报大王!

    这时候,遥儿和管光远已经拖着管光昭闪出了请愿人群,穿过看热闹的百姓,寻到了他们那两匹马,背对则天门,向远处行去。

    ……

    田成殿上,早在宫里等候消息的田承嗣和田三思都出现了,正兴冲冲地向田七娘禀报着各界百姓的大愿。…

    呵呵,荒谬,真是荒谬。老妇是女儿之身,忝做王位,百年之后,难道还能抢了儿子的江山不成?

    田七娘失笑着对裴纨道:小纨子啊,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糊涂透顶。

    裴纨轻笑道:百姓质朴,只想着大王对他们好,就盼着大王做天下名正言顺的开国之君呗。

    田七娘颜色一霁,,挥了挥手,淡淡地道:劝进书接进来,留中吧。叫他们回去各复各业,好生做事,不要再听人蛊惑,到宫前来闹事了。

    田三思一呆,讶然道:大王,这……这是民心所向啊!大王拒绝百姓所请,会让天下百姓失望的!

    裴纨睨了他一眼,眸中微微闪过一抹轻蔑:蠢货!就算是先王驾崩,遗诏指定的王子,还要百官一请二请三请,才肯登基就位,大王若是这么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岂不轻薄了自己的身分,这都不明白!

    果然,田七娘的神色冷淡了一些,吩咐道:按朕吩咐去做吧!

    田三思一见不敢再劝,连忙应道:喏!

    田三思转身刚要走,田七娘又追了一句:那路无痕虽然胡闹,一番心思却是为国为民,嗯……你去传旨,路无痕特进一级,晋为五品,叫他以后好生做事!

    ……………………

    父亲……

    管光昭被管光远和遥儿带回管府,看到满面怒色的老父,一张脸都唬得白了。

    管光远对父亲简单说了说如何把他带回来的情形,管伯听了怒视管光昭良久,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黯然挥手道: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明日就送他回太原老家,看守祖祠去吧!

    管光昭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哀求道:父亲,孩儿知错了,父亲,您就饶过孩儿吧!

    管伯痛心地道:带他下去!

    管光远一见父亲如此模样,赶紧拉了三弟就走,管伯仰天长叹一声,复向遥儿长长一揖,喟然道:侄女啊,老夫今日可是多亏了你啦!

    遥儿赶紧避到一旁道:伯父这可折杀遥儿了,不敢当,实不敢当。

    管伯道:你救老夫一命,老夫虽然感激,却还不是太放在心上。可今日你救了老夫的名节。这份恩义之重,老夫怎能不铭记在心?

    管伯看着遥儿。只觉她年轻有为,恭谨守礼。又能义救李欢寻幼子,品格高尚,对比自家三郎,不禁更是感伤。他轻叹一声,对遥儿道:侄女今年多大年纪?

    遥儿道:侄女刚刚十八岁!

    管伯温和地道:嗯!也算是待字闺中,你在临安没有亲人长辈,亲事就由老夫为你操操心可好?

    这句话一说,那就是要把遥儿当成自己的子侄侄女来关心了,遥儿喜不自胜。连忙施礼道:侄女求之不得!

    好,好极!

    管伯哈哈笑道:那老夫要为你好好想一个表字了。

    他踱了几步,抚着胡须想了一想,忽尔转身,对遥儿道:元者,大也;芳者,高洁。老夫就送你一个表字――‘元芳’,你看如何?

    多谢伯父赐字!

    站在一旁的弥子暇脸上微微掠过一抹怪异的神色,随即微笑道:管公对遥儿如此器重。可喜可贺啊。呵呵,弥子暇也是管公的晚辈,今后咱们就更亲近了,还得多多走动才是!

    遥儿笑道:妹妹与沈兄一见如故。以后自当常常往来!

    因为管家出了这档子事,管伯心中不快,遥儿和弥子暇作为客人不便久留。再聊几句便向管伯告辞。管家长子管光嗣把二人送出府去,遥儿和弥子暇互相一问。原来弥子暇住在临安城南五里庄,遥儿却是往北走的。二人便在路边告辞,各奔东西。…

    ……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穆夫人成亲的日子。

    消息传开,并没有在朝野引起太大的轰动。

    临安之花、大齐公主中的公主――穆夫人再嫁,这样的花边新闻本来是最受百姓们瞩目的,但是现在充斥于坊间的,都是大王乃无量天尊转世,天下很快就要姓田的继承的传闻,大齐公主下嫁田氏,只是助长了这一消息的传播。

    遥儿也听说了离姜出嫁的消息,这才知道她的出嫁之期竟与虞七娶妻的日子是同一天。听到这个消息,想到离姜对此番出嫁的态度,遥儿不禁暗暗叹息。

    对穆夫人,她的印象并不坏。

    至于另一个人,另一个男人,沈人醉同志更是有些唏嘘。他不可能与这位公主殿下有什么交集,他更不可能因为同情,而与这位公主媾和私情,让他成为离姜背后的男人,充当离姜春闺寂寞的时候聊作排遣的玩物,大好男儿岂屑为之?

    至于让离姜成为他的女人,那就是纯粹的痴心妄想了,离姜皇室贵胄,那种高傲是深入她的骨髓的。如果那晚的艳.遇曾在沈人醉心中荡起过一丝涟漪,这丝涟漪业已平息,更何况,他的心早已经……

    初九这天,因为穆夫人出嫁,整个王室都要参加这场隆重的婚礼,所以警卫任务特别繁重,所有的侍卫这一天都要当值,更何况遥儿这天本来就该当值,不过她已提前向旅帅许良告假了。

    遥儿原还担心许良不肯许假,哪知她只一提,许良就很痛快地答应了,令遥儿对许旅帅格外地产生了几许好感。她却不知,这是因为裴纨一个巧妙的暗示。在许良心中。已根本不把她当成一个侍卫看待的缘故。

    要知道田七娘虽是一介女流,除了养有面首,还纳有妃子的,这是作为一国大王的规制,三夫人六姬妾,而这些人却都是女的。所以,那姓许的似乎把遥儿当做了……你懂的!

    婚礼当于黄昏时正式举行,刚过了晌午,遥儿就回到营房换了便装,准备离开宫城。当他行经洛城殿的时候,裴纨突然带着两个宫娥迎面走来,一眼瞧见遥儿,裴纨便站住了脚步,对那两个宫娥吩咐道:你们先去吧!

    两个宫娥答应一声,闪身进了洛城殿。御道上时而还有宫娥太监忙忙碌碌地来往着,遥儿不便有所表露,只能像普通侍卫一样,向裴纨行了一礼,这才低声唤道:裴总管。

    裴纨轻声道:这就要去虞七家里了么?

    遥儿曾对他顺口提过一句今天要去虞家贺喜,不想他如此繁忙,竟还把一个不相干的小人物的事情记在心里,只因为这个人与自己有关系,遥儿心里一暖。轻轻应道:是。

    裴纨瞧瞧她手里,问道:你就这般空着手去么?

    遥儿道:你也知道,我不擅买东西的,若是随便划拉些东西,未必适合作为成亲的贺礼。反正嫁娶双方对我来说都不是外人,我只揣些钱去就成了呗。

    裴纨责怪道:一个女子还这般粗心,成亲是一生的大事,哪有这么随便的。就算虞七跟你一样大大咧咧的,人家江姑娘可是个女儿家,她当你是自己姐妹,想必不会责怪你,却终究是一个遗憾。

    再说,你与他们关系亲近,让旁人看着,也会觉得你不把他们当一回事,我已经帮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啦,你到了天津桥头,去右首第一家头面店里去取就好,你对掌柜的说是裴氏家里派来取包裹的,那店主就会给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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