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纵听了,脸颊顿时抽搐了几下。 ..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 :新匕匕奇中文小說xinЫqi.阅读

    这些织锦要运到扬州发售?你他娘的要运到杭州发售你不走水路走旱路,还用几辆牛车运去,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到啊?你搭得起这人工钱么?再者说,你一辆车里塞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一个个闷得香汗津津的,莫非你侯御史还兼做人口贩子不成?

    好吧,就算这两个理由勉勉强强说得过去。可是你说扬州织锦比临安织锦价格还高,这么说还有天理么?难道那丝绸织锦的产地。反倒比外地卖的价格更高?这番话连鬼都唬弄不过去呀!

    “唐少府……”

    侯思止见唐纵神色犹疑,笑上的笑意渐渐凝结成一抹冷肃的寒霜,冷冷地道:“唐兄,莫非不肯卖小弟这个面子么?”

    话到此处,侯思止又带上了一身的痞赖之气,仿佛他又回到了临安市上,成了一个蛮横好斗的泼皮。唐纵看到他毒蛇般阴冷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冷噤。迟疑道:“这个……,既然是托人寄卖,店主是谁,可有‘市籍’?”

    侯思止一听,满面寒霜登时又变做和煦的春风,微笑道:“唐少府,你尽管放心。兄弟做事断然不会叫朋友为难的,这市籍与店主么,回头小弟一定亲手把他们送到你唐少府面前,如何?”

    侯思止是有名的酷吏,气场强大,往他面前一站。唐纵马上矮了三分,听他并不让自己为难,一应手续会随后补齐,唐纵把牙一咬,正想顺水推舟。放了侯家车队出城,就听马蹄急骤。由远而近,随即希聿聿一声长嘶,一条彪形大汉从马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嗔目大喝道:“何人偷运大宗锦缎离城?徐子枫。上前答话!”

    方才藏鸡的那个什长急忙上前一步,行军礼道:“卑职徐子枫,见过监门校尉。盗运锦缎的就是这几辆车子,如今人赃并获。请校尉处置!”

    唐纵一见有金吾卫军官赶来,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对侯思止道:“侯御史,非是唐某不肯通融,只是……你也看到了。这位金吾卫的监门校尉已然看到一切,他若不肯的话,唐某……”

    侯思止眉头一挑,眉宇间顿时涌出一片煞气,不屑地冷笑道:“不过区区一监门校尉而已,唐少府何必担心。只要身在临安,不论文武,不管军民,谁不受我御史台监察?本官去会会他!”

    侯思止把袍袖一甩,大模大样的向那位身材魁伟的军官迎去。略一拱手,倨傲地道:“本官左台御史侯思止,不敢请教,这位监门校尉高姓大名啊?”

    “哦?御史台的人?”

    那军官浓眉一扬,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向他抱拳道:“某乃金吾卫监门校尉天诺,见过侯御史。”

    侯思止并没有把天诺放在眼里,论权势,两人天壤之别,今日他若卖了自己这份交情。对这个监门校尉是大有好处的事,他不信此人会放弃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侯思止把方才对唐纵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矜持地道:“唐少府已经答应了,楚校尉也与本官行个方便如何?今日事了。本官在‘美人醉’摆酒谢过两位,今后大家多多往来,都是朋友!”

    天诺微笑道:“侯御史这个面子,某愿意给!”

    侯思止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天诺话风一转,又道:“不过。国法,某不敢犯;军法,某亦不敢犯!楚某任临安监门校尉,缉查九门,不敢循私,如今侯御史这几车锦缎有蓄藏、走私之嫌疑,是否清白,某不敢断言,还是交付有司查个清楚的好。这样,与侯御史的清誉、与楚某的职责都有个交待。”

    侯思止双眼微微眯起,眼缝里泛起针芒一般的光芒,森然道:“交付有司?哪个衙门敢来审我?”

    此事的严重性侯思止并非不清楚,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小心了。

    如果现在依旧是御史台一手遮天、嚣张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不要说蓄藏几车锦缎,就算再跋扈的事他也不怕,可现在不成,朝里正有人等着抓他的小辫子。

    然而,多年来的嚣张和身为上官的尊严,让他无法在天诺面前露出乞饶的神态,即便是色厉内茬,他也隐藏的深深的,不让天诺看出他内心的软弱。

    他冷厉地盯着天诺,希望天诺能像唐纵一样屈服,但是天诺的目光却越过了他,看向他的肩后。

    侯思止大怒,他受不了这种藐视,但他马上就发现天诺并不是想表现得对他不屑一顾,而是真的在看什么。

    侯思止霍然回头,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遥儿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正伫立在堆满锦缎的牛车旁边,身旁还有一骑,马上坐着的那人依稀便是那日在台狱里锁拿王弘义的那个班头儿。

    侯思止的目芒攸地缩如针尖,此时,他终于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了,遥儿一副恰好出城路过这里的样子,但侯思止如何还不明白,自己已经落入遥儿的陷阱,此事想要善了已绝不可能。

    遥儿“很偶然”地经过定鼎门,“很偶然”地看到了路旁停着几辆锦缎堆积的牛车,又“很偶然”地看到了唐纵,于是上前攀谈了几句。

    今日之遥儿,权威远在侯思止之上,他不像俊下臣一般令人畏惧,但是谁都清楚,三法司中,今以寇卿宫权势最炽。寇卿宫之中,自然是这位寇卿宫司长史力压群雄,只要遥儿愿意,他马上就可以像俊下臣一般威风。

    所以,唐纵不敢有所隐瞒,他讪讪然地说明了经过,遥儿立即把脸一板,教训道:“那么车子还停在这里干什么?我等为国执法,岂能官官相护,败坏了朝廷纲纪?前些天朝廷刚刚下令,重申蓄锦之罪,如今便有人明知故犯,唐少府,你若网开一面,小心这法网恢恢,最终要落在你的头上!”

    唐纵满头大汗。唯唯称命,柳絮飞来,挂在他的眉毛上微微有些痒意,他也不敢去拂。这时。天诺已兴奋地迎上来,大呼道:“遥儿,这是要出城去么?”

    遥儿扭头看见天诺,不由一怔,他确实不知道今天是天诺当值。同御史台这番争斗的凶险不问可知。他今天的确想要拉人下水,但那人却不是自己的这位好兄弟,否则的话,他何须安排差役“撞破”侯思止的秘密,只消嘱咐天诺守在这里,这几辆牛车就休想蒙混过关。

    “天诺兄,今日是你当值?”遥儿连忙扳鞍下马,向天诺打着招呼,一双眼神却落在尾随过来的侯思止脸上。

    侯思止咬牙切齿地道:“长史,你好!”

    遥儿笑了笑。满不在乎地道:“侯御史,小女子一直都很好,不过足下看来就不大好了!”

    ……

    政事堂里,姜德胥高坐上首,满脸怒气。

    户部、兵部、工部三位尚书坐在旁边,仿佛供案上的三清道君,一脸缥缈莫测的神情。

    堂前站着遥儿、唐纵、天诺和面色如土的侯思止。

    今天姜德胥召见户兵工三部尚书,商讨的还是同一件事:钱!

    他希望户部再挤出一点钱,兵部和工部能再省一点钱,至少把西域这场兵事撑过去再说。如今刚刚开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只要撑到秋收,今年的秋赋收上来了,就能缓解财政的紧张。

    可是哪个衙门都有自己的难处。三个衙门各诉苦楚,都力争能对自己有利一些,姜德胥居中调和,正忙得焦头烂额,遥儿就来了,带着金吾卫和临安府的人证。还押来了御史台的侯思止,请李大宰相处治。

    姜德胥的脸色很难看,他倒不是处置不了侯思止,而是一旦这么做,就把他的势力推到了前台,直接与御史台交锋了。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要让遥儿做马前卒的,他在幕后推动,成功他则一统朝堂,再无一方势力能与之抗衡,失败呢?

    遥儿不傻、穆夫人也不傻,姜德胥为了铲除御史台,连政事堂的三位宰相都可以牺牲,一旦需要出卖穆夫人和遥儿的时候,他连眼睛都不会眨。

    你能寄望一个政客跟你讲义气、讲感情么?在他眼中,只有利与害。

    如果遥儿按部就班地把这件事层层上报,最后毫无疑问,这件差使依旧会着落在他的身上,御史台的疯狂报复也将直接由他来承担。

    姜德胥想拿遥儿当枪使,可惜这杆枪是有独立意志的,现在遥儿反将了他一军,他除了从幕后走到台前与遥儿并肩作战,再无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姜德胥威严森冷的声音在政事堂中洪亮地响着:“月初,朝廷刚刚下令,民间严禁蓄锦,违者杀无赦!你侯思止便犯下如此大罪……”

    姜德胥没法退,也不能退,他是文官集团打击酷吏的精神领袖,事到临头,有进无退。而且,民间禁止蓄锦的政令也是出自他手,这是他缓解经济的一个重要手段,今日放过侯思止,这道政令就名存实亡了。

    锦缎是硬通货,本身又是一种商品,不从法律上严加约束的话,通货紧缩的局面就无法缓解。古代没有纸币流行,发生通货紧缩的情况远比通货膨胀频繁,通货紧缩的总体伤害比通货膨胀更严重,若不加控制,他这个“首席执笔”将承担最大的责任。

    所以,姜德胥明知被遥儿将了一军,也只能被遥儿牵着鼻子走。堂堂宰相,竟被这后生小丫头所算计,这令姜德胥非常恼火,这火气不能冲着遥儿发,他就只能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侯思止身上了。

    “侯思止,你身为御史台侍御史,执法犯法,罪加一等,此番落到本相手中,断无轻饶之理。来人啊!把他给我拉下去,与午门外用杖,活活打死,以为百官警戒!”

    堂上众人听了尽皆一惊,户部尚书忍不住劝道:“相爷,侯思止乃朝廷命官,虽然犯法,应交付有司惩办,得了圣人旨意才好处死,如今这般……”

    姜德胥正满腔怒火,听他规劝,不禁乖张地道:“圣人恩宠,本相敢不为国效力?此獠所作所为,百死莫赎,正该午门处死,以警效尤。便是先报与圣人,侯思止也难逃一死。只要一心为国谋划,但有所请,圣人无有不依,先报后报又有何妨?

    今国家形势危在旦夕,缓释自救刻不容缓,安能因一侍御史而使天下崩沮,不可收拾?侯思之不过御史台区区一五品官,然我大齐五品以下官员他都可以当堂杖死,本官当朝宰相,就不能杖杀他这个小小的侍御史么?”

    户、工、兵三部尚书见他负气刚强,言语乖张,心中凛凛,俱都不敢再言。姜德胥把书案一拍,喝道:“堂前武士,将侯思之拿下,立即押至午门杖死!”

    侯思止吓呆了,这等跋扈的作风,俊下臣在御史台的时候,御史台有;仇神机赴地方公干的时候,仇神机有;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之政事堂上,姜德胥也有。

    直到两个武士上前扣住他的手臂,侯思止才清醒过来,惊骇地叫道:“姜德胥,你敢!我侯思止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敢先斩后奏,败坏国法么?”

    姜德胥一脸戾气地挥手道:“拉出去,杖杀!”

    堂前武士只是奉命而行,管你合法不合法,拉了人就走,这宫中武士个个一身武功,六七十斤重的石锁扔着跟玩儿似的,侯思止当年在临安市上也算是一把西瓜刀从巷头杀到巷尾的悍勇泼皮,如今被两个武士拿住手臂,竟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侯思止凄厉地大叫:“我侍御史可以杖杀五品以下官员,那是朝廷法纪所定,你政事堂宰相有什么权利杖杀本官!姜德胥,你独断专行,一手遮天,一定不得好死……”骂声渐远,他终究是被拖出去了。

    三位尚书如坐针毡,赶紧起身,对姜德胥拱手道:“相爷所虑者天下也,下官只把眼光放在自己一个衙门,目光未免短浅,下官这就回去,按照相爷指示,开源节源,务必保证我西征大军无后顾之忧,下官告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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