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麟趾寺便被临安府尹俊下臣派人包围了,不但把河内老尼抓个正着,抓获了正在大吃大喝的假尼姑一百多人,还抓住了到尼姑庵里来*的嫖客五十多人,可谓战果赫赫。

    这还不算,俊下臣又从祠部调来了由河内老尼剃度的全部出家人的名单,这个从度谍的记录上就能查到,开始在全城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抓捕行动。

    这一天是正月十六,临安城还在解除宵禁的状态,满城百姓还在狂欢◎夜,他们亲眼见证了王宫大火的盛大场面,而这一晚,则是无数剃着光头、年轻貌美的女尼,还有从各处烟花柳巷里抓来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这一夜,又是一个精彩纷呈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御史台的徐无错、张易天,工部的李冀宵、华星凡、户部的楚逸、陈义天、礼部的胡祥晖等纷纷上书,这一次他们弹劾的范围已经从河内老尼一个人扩大到了道人和秦人。

    道人利用为天子寻不老药的机会在地方上如何作威作福、如何收受贿赂,怎样帮助大批用金钱买通他的商人逃避税赋,并且无偿调用官驿车马代运货物,如何干涉地方司法……

    秦人如何干涉户部和工部事务,如何在收受贿赂后迫使户部把去年受灾严重的地方改为轻灾、轻灾地区改为重灾,结果未受灾的地方得以减免税赋、受了重灾的地方税赋不减、赈济全无,灾民饿死无数,如何在工部负责的几项大工程中上下其手……

    这些也都是有据可查的事实,并非御史台捕风捉影的弹劾,田七娘越看越怒。立即下令把秦人也抓起来,同时派人出京,去抓捕还在地方上逍遥快活的道人,所抓的人全都交给了俊下臣。

    俊下臣一有整人的机会就会精力充沛到可怕的地步,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能精神奕奕。

    自打接了这件差使,俊下臣精神抖擞,连家都不回了。整天就住在府尹衙门里。在他高效的破案速度和打击扩大化的破案风格之下,欧阳玉衍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最后的经济来源。就被俊下臣像刨树根似的,一根接一根地刨断了。

    正月十六的一场熊熊大火还没有烧尽,穆上玄的酒就醒了。

    他惶惶不可终日地在房里躲了整整三天,破天荒地没有再喝一滴酒。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以为是女王派人来抓他了。

    一班弟子们虽然不知道这位护国法师究竟做了什么。但是穆上玄那副风声鹤唳的样子他们却都看在眼里,为了不让穆上玄继续一惊一咋的,整个白马观后院都成了禁区。任何人都不许进入,保持绝对的安静。

    可是异样的安静。却令穆上玄更加的惶惶不可终日。直至五天之后,他才终于得到解脱。五天后,关于明堂和天堂起火的原因终于向天下人公布了。火因是几个修缮天堂的工匠把几匹麻布摆到了火源旁边,而照看天堂的宫娥和太监们又怠于职守!

    这些可怜人都被判处极刑。这件事就如此结束了。与此同时,朝廷宣布了重修明堂和天堂的计划,这次又增加了铸九鼎和铸十二生肖神的打算,而整个工程,依旧由穆上玄负责督建。

    穆上玄接了圣旨之后,一个人呆呆地在禅房里坐了许久。那场通天大火,泄去了他的愤怒。却没有提高他的智慧,思来想去,他终于想通了:“这是女王对他的补偿!女王感觉到了他的愤怒,所以用这种近乎讨好的手段来取悦他!”

    这个跑江湖卖药的汉子从来没有看过史书,他不明白历史上的那些君王们想要铲除一个人时,常常会对他温情脉脉、大加封赏,表现得比平时更加信任、更加恩宠。

    在他想来,如果女王要杀他,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女王既然没有这么做,而且把这么一个肥差交给了他,那就是原谅了他的过失,并且试图挽救他们之间的关系。

    仔细想想这几天的惶恐不安,穆上玄忍不住想要笑话自己:“是啊,整个天下都是女王的,只是烧了两间房子而已,女王能怎么生气呢?对一个富拥四海的君王来说,两座宫殿也叫事儿吗?”

    穆上玄兴奋起来,几天不曾饮酒,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他马上吩咐大排箸,召集一干亲信弟子胡吃海喝起来,大醉酩酊之际,他还忍不住把明堂和天堂大火的真相炫耀地向他的弟子们说了出来。

    在他看来,这是他男儿气概的体现。他知道因为他的失宠,就连一些依附在他身边的弟子背后都在对他说三道四,他用这件事向所有人宣告:“女王对我宠爱依旧!不管我惹出什么祸事来,都不会惩罚我!”

    ……

    随着女王的震怒,已不需要遥儿安排人弹劾那三个神棍了,朝中永远都不乏体承上意、落井下石的人,揭发三个神棍的人越来越多,不但弹劾他们狐假虎威的种种违法事迹,对于他们所谓的“神通”,也开始有人用大量事实进行揭发。

    错过了最好的逃脱时机的河内老尼被抓进了大牢,那些想依托于她,逃漏税赋的**统统没为了官奴,分别发配到各处服役,连司农寺也发配了二十多个妙龄女郎来,负责编草席子。

    突然分来这么多明眸皓齿、体态妖娆的女子,对那些一直在司农寺司竹监的蔑匠们来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对此,龙门温泉汤监的伙计们就很是不满,如果给他们分几个来,说不定他们还有机会偷看漂亮女人洗澡,分给司竹监真是暴殄天物了。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河内神尼并没有算到自己的这一大劫,她落到了俊下臣的手里,这位神尼被俊下臣的残酷手段吓坏了,事实上她并没有见识到什么,她仅凭以前听说过的有关俊下臣的一切。就已经吓坏了。

    当她被关进大牢,并且得知此处是俊下臣的地盘之后,立即解下腰带上吊自杀了,生怕迟了一步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河内神尼死得如此干净俐落,倒把晚到一步的俊下臣给郁闷坏了,他本想利用河内神尼多咬几个大臣进来的ˉ大官这案子才有份量。

    紧跟着。道人和秦人也被朝廷通缉了。

    秦人竟然逃了,这得感激河内老尼,她失去女王的信任。并被勒令返回河内的时候,她就派人通知了秦人,她知道自己失去了女王的信任,那么本就不太被女王看重的秦人也前景堪忧。

    他们三个人只是临时的骗子组合。如今大难临头,自然各奔东西。可是不管是出于过往的交情。还是担心秦人落马后再供出她的什么事来,她都需要知会秦人一声。

    秦人当时虽未犯案,却比她还要小心,听她弟子传话。让自己尽快逃走,他连那辆七宝马车都舍弃不要了,趁着当夜依旧没有宵禁。他匆匆收拾了一些细软之物,连夜就逃走了。等唐纵赶到他的住处已是人去室空。

    道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在外面逍遥了大半年,所到之处如王侯一般,荣华富贵、财帛女子,无不尽情享用。如此过了大半年,也该回朝缴旨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回来。

    他一路还盘算着,见了女王就说炼制长生不老药的药材还缺几味主药不曾找到,等开了春再继续南下逍遥,谁曾想还没到临安城,就被朝廷派来缉捕他的人生擒活捉了。

    道人这个江湖骗子也光棍的很,一听此案是由俊下臣负责。他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活下去,为了少受折磨,还不如早早自己了断。

    在这一点上,他这个跑江湖的可比刘斯郦、纂连耀那两个当官的要清醒多了,刘斯郦和纂连耀相信了俊下臣的鬼话,为了活命,不知攀咬了多少故旧好友,结果等到咬无可咬的时候,还是被俊下臣推出去砍了头。

    不过因为河内老尼的自缢,派去捉拿道人的人加强了看管,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自杀,便假意温顺,使看管他的人渐渐放松了警惕,等到把他押到临安附近的偃师时,道人才找到机会成功自尽。

    三个主犯逃了一个,死了两个,这令俊下臣异常愤怒,道人和秦人都没有什么弟子部下,而河内老尼所谓的弟子都是青楼**,而且大多是半掩门儿,所以才想托庇在河内老尼门下逃漏税赋,这些女人压根没接待过大官巨绅,如何扩大他的战绩?

    这时候,临安府司户参军李镜突然如有神助地冒了出来。

    临安府很少有人知道李镜有个堂兄是穆夫人府的管事大太监,毕竟自家出了个阉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但是人人都知道这李镜不仅油滑狡诈,而且颇有能量,所以才能从一个贫家子而入仕,直到成为临安府的司户参军。

    李镜向俊下臣提供了很多重要信息,俊下臣按照李镜提供的情报,果然陆续抓出了许多依附三神棍大肆敛财的大鱼,虽然这些所谓的大鱼对俊下臣来说还只是小鱼小虾,因为他们大多不是官场中人,但是在临安府,这些人也算是财大势雄很有地位的人,比如临安最大的怀世堂药店,分号都开到扬州去了。

    俊下臣眼下正缺人用,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很有破案天赋的属下欣赏极了,很快他就对现任的临安府录事参军事李颇离暗示了一下,李参军马上乖乖找个缘由送礼托人调离了原任。

    一直以来,托人送礼往高处升、往好地方升的常见,平调到小地方的却少见的很,李参军偏就弄了这么一出,以致很多人都认为他一定是在原任上捅出了什么大篓子,或者索贿受贿什么的被人抓住了把柄,才用这种方法避祸。

    一般来说,官场之中,除非生死大敌,鲜有赶尽杀绝的。如果对方主动服软主动让位,你还不依不饶,那就不免要让其他同僚齿寒了,所以这种手段是避祸的最佳方式。可怜李参军何曾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只是来府尹想让他走。他不敢不走罢了。

    随后俊下臣马上亲自请旨,任命李镜为临安府录事参军事,统辖六曹,成为临安府自府尹、少尹之下,实权在握的三把手。

    遥儿是在王宫大火的第十天才知道纵火者是穆上玄的。

    穆上玄把他纵火的事情当成了一件功绩、当成了一个无上的荣耀,得意洋洋地说给他的弟子们听,他的弟子们也是有样学样。把这当成了他们师父极了不起的一件大功绩得意洋洋地向外炫耀。

    田七娘虽然从宫廷里把这个消息严密地封锁住了。却没想到当事人自己把它泄露了出去,只是此事现在还只是在坊间市井里传播,尚未传扬到上层人士耳中。

    遥儿这些天一直在利用俊下臣的尖牙利爪摧残欧阳玉衍在临安的最后根基。全力以赴之下,竟未注意到这个与穆上玄有关的消息,直到第十天寇卿宫班头儿袁寒登门探望,遥儿与他聊了一阵儿。才听他无意中说起此事。

    遥儿一听便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竟是穆上玄干的。宫里对这个消息虽然讳莫如深,她不动声色地送袁寒离开之后,马上备马,直奔白马观!

    “焚毁女娲神宫的竟然是他?这是真的还是流言?如果是他。旁人不知道,裴纨没有理由不知道,怎么宫里竟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只是转念一想。遥儿就苦笑起来。

    她已经明白裴纨对她封口的原因了。

    以裴纨对田七娘的了解,恐怕那火刚起来时。他就知道女王已经起了杀机。

    裴纨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做什么呢,如果她无心理会此事,那么这件事就跟她毫不相干。如果她有心去救穆上玄,动了杀机的人可是女王,遥儿势必要跟天底下最有权势的那个人对抗,裴纨会让她为了穆上玄冒这样的风险?

    更不要说,裴纨对穆上玄一向的观感……

    遥儿到了白马观,只见进进入入有许多官员,遥儿不禁暗暗震惊,不知道这里又出了什么事。

    遥儿到了后院四下一打量,恰看见一浊正坐在西山墙下晒太阳,屁股底下垫个蒲团,微阖双目,似在养神。

    遥儿走过去,本想等他作完了功课再问问情况,不能贸贸然去见穆上玄,不想一俟察觉有人靠近,马上停了功课,睁开眼睛。

    “啊!遥儿来了!”

    一浊连忙站起来,向她稽首行了一礼。

    遥儿还礼道:“大师少礼,上玄观主可在,这进进出出的许多官员,都是做什么的?”

    一浊和尚道:“上玄观主在禅房里,这进出不断的官员,都是工部和礼部的。为了重建明堂和天堂而来!”

    遥儿这才恍然,难怪这么多官员进出,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原来是她从没打过交道的两个衙门。

    遥儿点点头道:“明白了,我还担心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不打扰大师继续做功课了,我先去见见上玄观主!”

    穆上玄盘膝坐在榻上,面前有酒有肉,喝得正痛快:“没那么费劲儿吧?要我说,明堂和天堂就用原来的图纸,稍做一点改动,留出九鼎和十二生肖神像的位置就成了。其他规制图案全都不变,压根用不着你们礼部跟着掺和。”

    穆上玄端起碗来猛地灌了一大口,乜着萧大匠又道:“老萧啊,你也不用太操心,规划好了立即施工,这边先建着,关于九鼎和十二生肖神像的大小、模样,你们再慢慢商量,只要先留出地方就行了,用不着先都商量定了。”

    穆上玄把重建明堂和天堂当成了他和女王重归于好的一个契机,非常上心,还没等出了正月,就把工部和礼部的相关人员都叫了来,开始筹划重建。

    他正唾沫横飞地指点着,忽见门口出现一人,站在那儿不动,这禅房门口进出的人虽多,却少有站在门口的,穆上玄定睛一瞧,立即两眼一亮,哈哈大笑道:“遥儿……嗯?”

    门口那人急急打个手势,转身便走了,穆上玄纳罕不已,挠了挠光头,对萧大匠粗声大气地道:“你们先忙着。爷出去散散心!”

    遥儿正在阶下候着,一见穆上玄出来,也不说话,只向他打个手势。继续向前走去,穆上玄纳闷地跟在后面。

    遥儿引着穆上玄一直走进清净禅林,这才站定脚步,回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穆上玄。

    穆上玄笑道:“何事这般鬼祟?”

    遥儿道:“我听坊间传言。焚毁明堂和天堂的,是上玄观主?”

    穆上玄怔了一怔,哈哈大笑道:“不错!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呵呵。为师一怒之下……”

    遥儿静静地凝视着他,截断他的话头,道:“当今女王长女安定公主,据说是在襁褓之中被她的亲生母亲扼死。上玄观主以为,此事是真的么?”

    穆上玄一愣。皱起眉头道:“遥儿你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遥儿道:“请上玄观主回答我!”

    穆上玄挠了挠头皮,道:“那个……都是坊间传言吧……作为生身母亲,女王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遥儿点点头,又问:“先王储弘。在合璧宫觐见当今女王,随即暴卒,据说是被当今女王下毒鸩杀。上玄观主以为。可信么?”

    穆上玄还是不明白遥儿的意思,讷讷地道:“这个……。朝廷不是说是暴病而卒的么,应该……应该和女王没什么关系吧?”

    遥儿紧跟着问道:“先王储的两个儿子,也就是当今女王的两个亲孙子,被当今女王下令用铁鞭活活打死,可有此事么?”

    穆上玄脸色难看地道:“遥儿,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遥儿道:“还有女王的四位堂兄发配地方不足一年相继水土不服暴卒、女王的长嫂被鞭笞而死、女王的胞姐觐见今上后未及出宫便即暴卒,女王的儿媳,也就是当今王储的王储妃和侧妃被杖毙……

    那些被一家一家铲除掉的姜齐宗室我就不提了,那些为朝廷立下赫赫功劳的文臣武将们我也不提了,我方才说的这些人都是女王最亲的人,除了其中少数几个曾对女王权力有过威胁,其他的对女王完全没有什么影响!

    论起亲疏远近,他们都比上玄观主你和女王亲近的多,上玄观主,他们如今都已成为一缕亡魂,你什么时候会暴卒或者因为有人错会圣意、因为水土不服、因为种种乱七八糟的原因而死呢?”

    穆上玄的脸色腾地一下红了,旋即又变得纸一样白,他愤怒地嘶吼道:“遥儿,你究竟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番话,只要落入女王耳中,你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遥儿道:“我知道!可是上玄观主会去告举我吗?”

    穆上玄勃然大怒:“放屁!你忒也小看了某,你明知道我不会做那小人!再说,我又怎会不明白你这么说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

    遥儿又一次截断了他的话:“所以,我今天才来直言相告!上玄观主,你大祸临头了!”

    穆上玄哈哈大笑起来,摆手道:“危言耸听!危言耸听!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我跟他们不同,我没得罪过女王,我只不过是烧了两幢房子而已,女王富有天下,会为此恼恨我么?我可是她的男人……”

    遥儿也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穆上玄居然会这么天真,饶是她口才了得,可面对这么一个混人,她也无从开口了。

    一直以来,遥儿遇到的人都很聪明,有些人只需她说半句,自然就能领会下半句,像安轲那样智近于妖的,甚至不用她开口,就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遥儿实在没有遇到过像穆上玄这样幼稚而又执拗到极点的人,以致她费尽唇舌,最后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穆上玄交流下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如何交流才能让穆上玄听得懂,进而明白她现在的处境是如何的凶险。

    穆上玄见她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她是被自己的榆木脑袋给气的,已经控制不住想要狠狠揍自己一顿,还以为她是为自己担心急的,反过来还好心安慰她:“好啦!知道你这么想,也是为我担心。你放心,这番话虽然叫旁人听了去那是大逆不道,在我眼里,却也没有什么。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叫第三人听了去!”

    遥儿慢慢仰起头来,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模样,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向这头犟牛解释了。

    遥儿离开白马观的时候,已是欲哭无泪!

    她败了,败给了穆上玄的蠢!

    穆上玄坚定地认为,他是田七娘的男人。一个与他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女人。怎么可能为了两幢房子狠下心来杀死她的男人?一夜夫妻百日恩,就算她移情别恋,也不可能伤害他。帮他遮掩焚毁明堂和天堂的事实,依旧把重建明堂、天堂的重任交给他,就足以证明这一

    “遥儿,你来啦!”

    遥儿正垂头丧气地往外走。正好玄一玄二一帮人从外面进来,一个个满身酒气。不知去哪儿刚快活了回来。

    一见遥儿的脸色,玄二便摆手让众师兄弟们离去,只留下玄一和他,与遥儿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小心地问道:“遥儿师妹,怎么了?”

    遥儿看见他们,苦笑了一下。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迟疑片刻。才把她的担心说出来,只是,这一次她就不可能用那么尖锐的质问了,那番话也就只能说给穆上玄听听。

    玄一和玄二听了,神情立刻紧张起来。

    遥儿道:“也许……是我错了吧,毕竟这只是我妄自猜测,不过……”

    玄二沉着脸道:“我觉得遥儿说的没错,大师兄,你怎么看?”

    玄一用力点头:“我也觉得,遥儿有此担心,那就一定有问题!”

    遥儿大为意外,她没想到费尽唇舌地摆事实、讲道理,始终不能让穆上玄转过弯儿来,她只是说了她的担心,一点分析解释都没有,这两位师兄弟居然信之无疑,看来聪明人还是有的啊,遥儿对自己的口才不禁恢复了一点信心。

    不料玄一接着道:“遥儿是什么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这帮子师兄弟,就是一帮混人,包括师父他老人家在内,真正凭自己本事闯出名头来的,还得是遥儿。遥儿这么说,那一定错不了!”

    遥儿一呆,没想到玄一这么相信她的话,并不是因为她的分析有道理,而是……盲目崇拜?

    玄二深以为然:“原来听师父说,我也觉得是个荣耀,遥儿这一说,我再一核计,可不是嘛,人家连丈夫留给儿子的产业都能抢,连亲儿子、亲孙子都能杀得不眨眼皮,会在乎师父么。”

    遥儿定了定神,且不管二人因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的话,他们信就好。

    遥儿赶紧道:“上玄观主一向最信任你们两个,还请你们好好劝劝上玄观主,此时逃走还来得及,相信……上玄观主若是逃走的话,女王倒不会赶尽杀绝。还有,你们……最好也早做绸缪。”

    玄一和玄二果然达到了遥儿脑残粉的境界,对她的话奉若神明,二人用力点头:“你放心,我们马上回去劝师父,师兄弟们也都劝他们尽早收拾收拾先去乡下躲躲,观望观望风色再说,免得给人家一窝端了。”

    遥儿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低沉地补充道:“如果上玄观主还是不听劝,我觉得……你们两个……也要早作打算。如果我猜的不错,女王不会容忍太久,只要宫中大火的风头一过去,马上就会……”

    玄一和玄二对视了一眼,玄一对遥儿道:“遥儿,你放心吧!你能为师父冒了偌大风险,师父和咱们师兄弟,就没白交你一场,我们这儿,你放心就是,这段日子你就别来了,免得受了牵累,我们光棍一条,死就死了!”

    遥儿听出二人之意,意外地道:“大师兄,你们……”

    玄二还是笑嘻嘻的,说道:“遥儿,你是有大本事的,我们不成,我们就是巷子里的小泼皮,要不是有师父,不要说吃香的喝辣的,早就被人打死,成了阴沟里的一具尸体了。师父要是肯走,我们就陪他走,他要是不走,我们两个贱命一条,不值钱,赔着他就是了!”

    遥儿讶然看着他,玄二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豪言壮语,玄一点点头,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而是惹人憎厌的坊间泼皮,乒良善、吃霸王餐、占大姑娘小媳妇便宜的事儿平时没少干,神憎鬼厌,没什么节操可言,可是在他们眼里,义气比他们那条贱命要贵一万倍!

    遥儿已经被穆上玄的蠢打击的体无完肤了,可这同样够蠢的两个人的蠢话,却在不经意间触动了她的心弦,她默默地凝视两人良久,正容道:“仗义每多屠狗辈!好!好!好!”

    遥儿转过身,大步向白马观外走去,这一刻,她心中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救了穆上玄的性命,虽然他跋扈又愚蠢,虽然不管是高贵者还是贫贱者都讨厌他,虽然他活得就像一个小丑,但他是我的朋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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