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姐儿,咱们还是不上去了,就在这儿瞧瞧就行!”孙小思有些怯场了,心目中如神人一般的少年就在前头,一下子却觉得全身颤,怕经年做着的一个美梦会破灭。

    贵姐儿知道孙小思这会不过是一种追星的念想,贺年就活在传说里,几乎不像真人了。而传说,总是玄乎其玄,总有夸大的嫌疑。或许,贺年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人呢!

    孙小思不肯再挪步,轻声说:“其实,我就好奇贺年长什么样,没别的念头。也不敢有!”

    贵姐儿侧头见孙小思两腮微微泛出粉红色,鼻尖都冒汗了,不由捏捏她的手指,轻笑道:“来都来了,你要是不去正眼瞧瞧,以后可别后悔!”

    孙小思咬着唇想了一会才说:“也是,这次不去见见,可能这辈子也见不着了。毕竟咱们只是普通人家,想要见他们这些人,哪这么容易?”说着,主动扯了贵姐儿的手,三个人漫步向上。

    转过几株大树,凉亭整个豁然在望,坐在凉亭石凳上,背靠着柱子的少年人听到沙沙的脚步声,抬眼看了过来。一时间,贵姐儿只觉得孙小思的手掌湿湿的,紧张得直冒汗,要她拖着走才能挪动脚步。方文凤倒还算镇定,轻轻说:“这个应该就是贺年了,倒是名不虚传。”

    眉若山林,眼如星辰。就是形容长得这样的人么?贵姐儿借着洒在树缝边的阳光看了一个清楚,见贺年身着浅杏色袍子,袍子做的宽大飘逸,领口和袖口镶了黑色间银色的镶边,腰上坠了一枚古色古香的玉坠,装扮简单,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高雅。此时懒洋洋坐着,微风轻拂过他的衣摆袖角,带点出尘的味道,有些儿让人不敢接近。

    毕竟第一次见到此等俊秀人物,贵姐儿也有些紧张,心中告诫自己道:美男就是那浮云,咱瞧一瞧而已,瞎紧张什么?心里想着,脚步不停,扯了方文凤和孙小思步上凉亭。

    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怎么,孙小思上了凉亭,一个站不稳,脚步一个趄趑,贵姐儿竟抓不住她,眼见着她一跤跌到贺年脚前。坏了,坏了,小思的形象全毁了!贵姐儿一边待要去扶起孙小思,左手却被方文凤一把抓住,这才意识到,跌都跌了,还跌到人家脚下了,如果人家能够伸手一扶,这不是遂了小思的心愿了么?这么一想,便悄悄缩回手。

    一阵风拂来,贺年的袖角被拂的微微飘动,正在贵姐儿和方文凤以为他会伸手扶起孙小思的当儿,却见他淡淡把头转开了,似乎跌在他眼前的人并不存在。

    哇,拽成这样的人也够少见了!一个妙龄女子跌在你脚前,你竟然这么无动于衷?光长个好样子有什么用?贵姐儿有些儿生气了,忙上去扶起孙小思,近距离狠狠的瞪了一眼贺年。

    眼见贺年把她的白眼也当了透明,完全没瞧见没感觉的样子,贵姐儿这下更来气,扶了孙小思正要退开,错眼见孙小思怀里揣着的那包痒痒粉却掉在地下,忙帮着拣起来。眼见贺年足着一双薄底乌靴,双脚若无其事横在自己脚前,手一抖,那包痒痒粉便抖开了一个角,洒出一些在贺年靴子上,风一吹,已有微微的一星半点飘到他的靴筒边上,毫无疑问的,待会就有一星半点的渗入他的靴子内,让他直痒痒。

    我叫你装作看不见我们!贵姐儿小心翼翼的包好那包痒痒粉,递还给孙小思,脸上笑的暧昧极了。却见孙小思怔怔的瞧着倚放在贺年旁边石凳上一件物事,顺着她的眼光瞧去,原来是一柄楠木拐杖。

    “他的脚残了?”孙小思极低极低的自语,贵姐儿却听到了,也自一怔,原来是残疾人士,怪不得不扶小思,看来自己刚刚是错怪他了。这痒痒粉洒的快了点。待会得问问小思这痒痒粉有解药没有。

    方文凤也看到那楠木拐了,轻轻“咳”了一声说:“贵姐儿,小思,别扰着人家,过来这边坐罢!”

    “嗯!”贵姐儿先回过神来,忙扯了孙小思过去跟方文凤坐在另一边,一边悄悄问孙小思道:“痒痒粉有解药没有?”

    “那个痒痒一阵就没事了,不用解药的。”孙小思低声回答,一边魂不守舍去瞧贺年和他身边那柄楠木拐,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贺年再淡然,眼见凉亭中突然多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又齐齐目不转睛的瞧他,也有一丝儿不自在,看看亭外,估计着其它人也差不多下来了,只得忍耐坐着。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册书来看,翻到其中一页时,夹在书里一张纸却飘了出来,风一吹,飘到凉亭外。正待站起来拣回纸片,突觉近靴筒边的小腿处一阵奇痒,不由微微皱眉,挪了挪脚,终是忍不住痒,握了拳头捶了捶小腿,越捶倒越痒,心里诧异,待要脱了靴子下来看个究竟,眼前三个陌生姑娘坐着,却不能够。一时脸上便有些苦怪。

    贵姐儿抬眼见贺年捶着小腿,似是站不起来,然后痛苦万分的样子,也有些儿可怜起他来。传说中的人物原来是伤残人士啊!

    孙小思早握紧了拳头,挨在贵姐儿耳边说:“他真可怜!”一边冲出凉亭外去帮贺年拣回那飘走的纸片。三两步回了凉亭,把纸片递到贺年跟前说:“我帮你拣起来了。”

    贺年不说话,伸手接过了,夹回书里。

    伤残人士脾气都是这么怪异的么,人家帮他拣回纸片,谢谢也没一声啊!贵姐儿正腹诽,冷不妨贺年朝她看过来,淡淡问道:“这位姑娘,你刚刚洒了什么在我靴筒边?”

    贵姐儿这才想起刚刚可不是洒了痒痒粉到他靴筒上么?他痒起来了么?

    “那是痒痒粉,过一会儿就不痒了。”孙小思早回过神来,红着脸说:“你别乱动,越动越痒的。”

    贺年不再捶小腿,看向贵姐儿道:“姑娘与我有仇么?”

    “没有,刚刚错手。”贵姐儿在心里补充一句道:刚刚只是看不惯你摆出一副拽样而已!

    孙小思见贺年似还在忍着痒的样子,拉了方文凤道:“文凤,你以前来过这儿的,帮我去找找有没有痒痒草,用那个草的根捣出汁水来,洒一点在痒痒的地方,立马就止痒了。”说着又对贵姐儿道:“贵姐儿,这边的路你不熟,先坐一会等着我们,马上就回来的。”话音刚落,不等贵姐儿说话,已拉了方文凤就走。

    见贺年继续看书,贵姐儿便看风景,心想此美男虽长的不错,毕竟同咱不是一路的人,见识过就罢了!传闻他的测算之术出神入化,刚刚洒了痒痒粉到他腿上,他不是没测算出来么?他今儿遇见咱们三个陌生姑娘,不是也没测算出来么?看来,传闻总是传闻,夸大了。还是咱家乡那曾老道厉害。贵姐儿边想边瞄一眼那低头看书的贺年,忽见凉亭外草丛中一动,有东西嗖一声窜进凉亭内,定睛一看,尖叫一声:“有蛇!”

    “有蛇,在哪里?”贺年一听有蛇,嗖的站了起来,跳到石凳上。

    贵姐儿见那蛇窜向自己这边,早嗖的跳到贺年那一边去,随手拿了他旁边的楠木拐,作出一副要追杀那条蛇的样子,其实不敢动,蛇不动,她就一定不动。这会儿见贺年跳到石凳上,居然不忘问一句道:“你,你的腿不是残废的么?”

    “谁说我残废?”贺年紧张的看着那条小蛇在地下蠕动着,想跳出凉亭外逃走,腿却软软的,只是跟贵姐儿说:“喂,你这位姑娘,胆子挺大的嘛,下去把它赶走好了!”

    “原来你怕蛇!”贵姐儿分辨出那条小蛇是没有毒的那种,心里松了一口气,倒不再那么怕,这会儿有些鄙夷贺年,堂堂一个男子汉,竟然跟人家姑娘一样怕蛇!

    贺年有些尴尬,解释道:“我的生肖跟蛇相冲,并不是怕它,只是……”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因为那条蛇已是朝他们这边蠕动过来了。

    “你真不怕它,那下去赶走它好了!”贵姐儿把手中的楠木拐递到贺年跟前,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我就很害怕!”

    “其实,其实,我是怕蛇的!”贺年看看四下无人,觉得在一个小姑娘跟前丢脸,也好过软着小腿下去赶那条小蛇。这会儿道:“看你身手矫健,赶一条小蛇没有问题的。”

    “呃!”这就是传闻中神乎其神的人么?贵姐儿惊诧了,怕蛇,还哄我一个不相识的小姑娘下去赶走蛇!

    “它又动了!”贺年眼见那条小蛇绻缩成一团一动不动,正观察地形,看看往那边跳出去不惊动它,谁知那条小蛇过一会儿又伸展开身子朝他们石凳这边蠕动了,不由往贵姐儿身边靠了靠,努力保持镇定道:“你有武器在手,它要往这边窜过来,记得手快点砸下去。”

    贵姐儿瞧瞧手里的楠木拐,喃喃说:你随手带着这武器,难不成是专门用来防蛇的?”

    “这是我爷爷的,今儿他腿酸走不动,着人用藤架抬他上白云庙去,待会自然也是抬下来的,用不着这楠木拐,我先帮他拿着而已。”贺年怕贵姐儿丢下楠木拐跳走,这会儿讨好的说:“你先赶走蛇再说话!”

    贵姐儿无奈,见那条蛇近些了,挥动楠木拐作出凶恶样子,没法子了,你要真敢窜过来,咱就得自保给你一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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