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姐儿白天睡的多了,夜里却睡不着。

    因身子底子好,喝了药,出了一身汗,又泡了一个热水澡,暖洋洋钻进被窝中,早感觉清爽许多了。这会儿翻来覆去的,想起来找一本书看,又怕惊动睡在前边耳房的春莺和秋燕,害她们两个大惊小怪的。一会儿觉得两床被子盖着太热了,便把里面稍短些的被子抽了出来,堆到床角上,理好盖在身上的被子,侧躺好了默数绵羊,希望快快睡着。正数着绵羊,听得窗外有猫叫声,接着窗栓又“咯”的一响,倒吓了一跳,暗骂一声:这些猫儿真讨厌,每到春天就叫个不停,还喜欢在窗子里进出,今天春莺把窗子关严了,只怕这只猫儿是进不来了。

    却说贺守弄开了窗栓,俯在贺年耳边说:“少爷,你站在我背上爬到窗边,再顺着窗子悄悄溜下,摸到未来少奶奶床边,拿这个在她鼻子那里薰一薰,候着她睡的熟了,然后再给她把脉。”贺守说着,把手里一截特制的线香点着了,吩咐道:“少爷自己小心别嗅着了。这个虽不厉害,嗅得些却也昏头昏脑的。睡着的人一嗅,却会睡得更熟,雷打都惊醒不了的。我在这里候着,少爷把完脉快些出来。”

    “其实,这样做,会不会过了?”贺年到这会却省起来,自己想知道贵姐儿病的如何,其实好简单,只要打一个人上郑家问一下就是了,自己半夜里来给她把脉,好似不大妥当。

    “少爷,我一早就说不妥当,是你非逼着要来。”贺守以为贺年想通了,悄悄道:“趁着这会没人察觉,咱们回去吧!”本来么,这半夜爬窗的事儿就荒唐,可是少爷第一次这么紧张一个人,自己却不想太拂他的兴。

    “难得你弄来了两套夜行衣,这窗栓又弄开了,还回去?”贵姐儿病了固然担心,另一方面,却也是好些日子没见了,心里想她,想见见她。贺年嘴里说着话,却示意贺守蹲下,他要爬窗了。

    贺年打小时候,身边就围绕着无数姑娘,上了十三岁,就有姑娘拼命往他身边挤,反倒让他厌烦的不行,只要见了姑娘家,就冷着脸不搭理。这回对贵姐儿情动,少年人的心性一下子尽露无遗,只要一涉及贵姐儿的,头脑就容易热。再加上这几年老是端着一张脸对人,虽说大家都敬着,究竟觉得没意思。现下难得有机会胡闹一次,怎么能放过?贺守见劝不动他,只得蹲到地下让他踩着背爬上窗子。

    贺年学的玄学里,也有强身健体的道家养生术,虽不会武功,动作却敏捷,手抓在窗边只一跃,就上去了。再悄无声息的推开窗子,轻轻的溜了下去。

    贵姐儿闭着眼睛数绵羊,数着数着感觉窗边那只猫似是扒开窗栓进来了,深觉没奈何,这窗栓本有些松动的,摇一摇就掉了,这只猫也真鬼,估计是用爪子扒拉了一回,就蹿进来了。啊,不对,怎么感觉溜进来的不像是猫?贵姐儿猛的张开眼,透着账子看了出去,窗子开着,有微微一点星光透了进来,窗边一个黑影正猫着腰朝自己床边摸过来。

    有贼!贵姐儿先是吓的呆了呆,张开嘴正想叫出来,却硬生生把声音憋了回去。贼近着自己的床边,这会要是叫起来,没准家人来不及进来,自己小命就要结束了。

    贵姐儿眼睛只张了一条缝,瞥见那个贼手里似还举着什么东西,吓的屏住呼吸不敢动。只等着贼去翻找东西,离自己的床边远些时,才大叫起来。不想那个贼却一步,两步的移近自己的床边。妈呀,难道是采花贼?手里拿着那个,难道是迷香?再过半个月自己就要过贺家门了,这当儿要是闹出采花贼的丑闻来,不管自己有没有**,外人都会持怀疑态度的。镇定镇定,一定要自救。

    贺年眼睛适应了房内的黑暗,把贺守给自己的一小截线香举了起来,缓缓朝贵姐儿床边移动。轻轻的揭开蚊帐,正想把线香探到贵姐儿鼻下,突然有一物朝自己兜头兜脸猛的罩过来,把自己头脸全闷住了,待醒觉这包住自己的东西却是棉被时,兜棉被过来的人明显拼了全身力气,把自己扑倒在床角上,隔着棉被死死的压住自己,不让自己动弹,待挣得一挣,压住自己的人把被子更紧的掀住了,一点空隙不留,只觉呼吸越来越难,手里拿着的线香早掉在地下,脚蹬得一蹬,倒把线香蹬灭了。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脑子昏乎乎的来不及想什么,就昏了过去。

    贵姐儿压在黑衣人头上,过了一会见黑衣人不再挣扎,看样子是昏过去了,不由喘着粗气,寻思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个采花贼弄走才行。自己是没法子把他弄走的,却得叫秋燕起来,让她去叫自己老娘进来商量,其它的人是万万不能惊动的。这么想着,再三确定被自己用棉被包住上半身的黑衣人是真个昏了,咬着牙把他连靴子一起拖到床里侧,再用另一床棉被密密的盖住了他。若是把他闷死了,却是一条人命,贵姐儿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揭了那包住黑衣人头脸的棉被,想给他透一点气。棉被松得一松,黑衣人的额头露了出来,接着是鼻子。贵姐儿手探过去,见黑衣人还有呼吸,放下了一半心,只是,慢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借着窗外透来的微微星光,贵姐儿心中疑惑,把包住黑衣人头脸的棉被全揭开了,仔细一瞧,这下却失声惊叫:“贺年!”

    “姑娘,怎么了?”正在耳房里睡觉的春莺和秋燕听得贵姐儿的声音,已是披衣起床,揭了帘子就要进来。贵姐儿忙把被子扯高了盖住贺年的脸,自己揭了被子也钻了进去,侧身紧紧贴着贺年,用身子挡住了他,扬声道:“没事,我做梦呢!”

    秋燕掌了灯进来,却见窗子开着,小声埋怨道:“姑娘着了凉还没好呢,怎么又开窗子?”说着过去把窗子关好了。

    贵姐儿少不得解释一声道:“刚刚有一只猫扒窗,扒松了窗栓跳进来,又跳出去了。”

    “哟,明儿得跟奶奶说一声,让人把这窗子的窗栓修理一下,要不,摇一摇它就松了。”秋燕掌着灯细察窗栓,又笑道:“估着这窗栓当初做时,就做的短了些,年深日久的,又磨损了好多,现下不够长,这才容易掉出来的。”

    “好了,你去睡吧!”贵姐儿怕秋燕要过来察看自己的脸色,忙忙打个呵欠道:“明儿还要早起呢!”

    “姑娘没事了么?”秋燕犹自不放心,问道:“可要再喝盅热水?耳房外的炭炉子火还没熄,坐在炉子上的水还是热的呢!”

    “不用了,你出去罢!”贵姐儿瞅着秋燕揭了帘子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气的要死,贺年,你这是要干什么?有这样半夜三更爬窗子来见面的么?若是我喊了出来,大家这脸往哪儿搁?若是误打误撞闷死了你,可不是活该?

    没承想秋燕才出去,春莺听得房内说话声,却已是去炉子里倒了一盅热水端了进来,笑着说:“姑娘还是喝杯水罢!这天气儿无常,夜里却忽然闷起来,窗子又关的严,只怕姑娘早起嗓子不舒服呢!”

    贵姐儿见春莺端了水,掌着灯进来,已是要来揭蚊帐了,急的不行,这被子里躺着另一人,要是细心看,就会看出里侧被子隆起一个人形的。情急之下,一屁股坐到贺年胸口上,拉密了被子遮住自己身子,左手抱了一个枕头,正好挡住贺年的头脸。

    春莺把烛火放在桌子上,不疑有它,揭了蚊帐,端了水来给贵姐儿喝。她见贵姐儿坐姿古里古怪,却以为她怕冷,把另一床棉被坐在屁股底下了,又兼着烛火极为昏暗,也看得不真切,并不往心里去。贵姐儿就着春莺的手里喝了水才道:“你们都去睡罢!我白天睡的太多,这会睡不着,要坐一坐。若是待会听到声音,也不用进来了,是我起来看书呢!”

    春莺手里拿着杯子应了一声,放下蚊帐道:“那我不吹灭灯了,姑娘要看书的话,待会还得撩一下灯,那灯暗着,怕看不清字呢!”

    “嗯,你去罢!”贵姐儿候着春莺也出去了,这才把枕头放到一边,忙忙挪了屁股到床上,毕竟屁股坐了一个大活人,这个大活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夫,这会自然觉得身子烫,手足软,脑子有点晕。坐着竟然撑不住,一下躺倒在床上。

    却说贺年本是学过道家养生术的,道家又最讲究呼吸法,所以虽被闷昏了过去,却很快就醒了过来。悠悠醒转时,先是觉着一个温暖而又绵软的东西坐在自己胸口上,头脸被一个枕头遮住了,枕头散着少女特有的体香,先是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贵姐儿坐在自己胸上。却听贵姐儿正交代丫头去睡觉。细细回忆了刚才的情景,感叹一声,呀,差点就死在贵姐儿手上了。就她这闷昏自己的劲头,倒应该没什么大病。这里想着,却全身火烫火烫的,刚刚被贵姐儿坐过的胸口,更是烫的难受。

    贵姐儿定定神,心里还是气的不行,转头去瞧贺年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可得快些滚蛋,要是被人知道他半夜爬窗进来,自己也没法见人。才一转脸,嘴唇却被一个柔柔软软热热的东西覆盖住了,一下子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贺年本是要起身溜掉的,不想被子包的严实,他双手才撑起就被绊着了,一下伏低头要去扯被子,正好贵姐儿转过脸来,嘴唇就盖上了她的嘴唇。柔软、嫩滑,温暖、带着甜香,贺年正当青春年少,这当儿如何把持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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