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十杀指力乃是四方盟的不传绝学,唯有盟主冯玉楼和大长老卫潢得以修炼,并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卓沐风左肩的淡蓝色拇指印,不能说一定就是中了十杀指力的证据,但它偏偏与卫潢的大拇指完全吻合。

    再结合卫潢此前的表情变化,只要不是瞎子傻子,谁都知道卫潢说谎了,他不仅遇见过卓沐风,还曾试图用十杀指力击杀对方。

    孟九霄又喜又怒,喜的是卓沐风找到了自证清白的机会,怒的是卫潢竟如此不知羞耻,对一个少年下杀手。

    “姓卫的,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孟九霄断喝道。

    卫潢强装镇定,抽回手,冷冷道:“就算老夫追杀过姓卓的又如何,老夫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一句没必要,气得三江盟众高手差点动手。

    孟九霄眸露杀机:“你恐怕不是觉得没必要,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误导大长老他们,来个借刀杀人吧?”

    此话一出,果见东方世家众长老的脸色齐刷刷沉了下去。被一个不放在自己眼里的人利用,任谁都不会好受,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

    卫潢大惊失色,镇定全都不见了,忙不迭对东方常胜拱手抱拳:“大长老,切莫听孟九霄的挑拨之言,卫潢绝不敢有亵渎东方世家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孟九霄立刻讽刺:“方才你笃定没遇见过沐风,还说此话对得起天地。现在又来这套,想糊弄谁呢?”

    卫潢恨恨地盯了孟九霄一眼,赶紧对东方常胜解释道:“大长老,先前卫潢不承认,只是,只是觉得没面子!我和黄元联手追杀卓沐风,居然还没成功,传出去实在丢人,所以才……”

    “卫长老,你胡说什么!”

    毕罗当即跳脚,忍不住大叫起来。黄元乃是圣海帮长老,卫潢说出这话,无疑是把圣海帮给拖下水了。

    东方韬看向毕罗,那眼神中的威压冷漠,令对上视线的毕罗如坠冰窟。“毕帮主,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毕罗的嘴唇动了几下,终究没敢再插嘴。

    “卫长老,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吧。老夫的耐心实在不多了,也不希望再听到什么假话废话。”

    这时,东方常胜摆了摆手,语气十分随意轻淡。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有方才展现出的惊世骇俗的武功,没人敢轻忽这话的威慑力。

    说到底,对于东方常胜这种超级大人物来说,一般人根本不值得他威慑。没有威慑,就是最大的威慑。

    卫潢似乎是吓惨了,不少人看见他后背都湿了一层,身躯亦在发抖。作为顶级势力大长老,他面对各派魁首都不怵,但这次面对的却是东方世家大长老,跺一跺脚东周武林抖三抖的人物。

    冯玉楼也没功夫消化之前的事了,只是不断给卫潢打眼色,心中祈祷对方不要撒谎,不要再耍小聪明。

    东方世家屹立东周皇朝三百多年,绝不是能轻易糊弄的,一旦出了问题,四方盟必将万劫不复。

    说来也是讽刺,先前冯玉楼还一心看戏,巴不得卓沐风快点被东方世家斩首,现在满心满脑都在害怕自己受牵连。

    卫潢没看到冯玉楼的暗示,就算后者没给暗示,他也打算‘坦白从宽’了,谁教自己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呢?

    整理了一下思路,卫潢开始叙述:“回禀大长老,那天我正在迷宫中行走,忽然听到动静,就见黄元正在追杀卓沐风。

    四方盟与三江盟素来不合,当时我见卓沐风落单,以为这是诛杀此子的好机会,便与黄元配合。”

    身旁冷哼声响起,来自于孟九霄。而四周各大势力的高手们,则是面色各异,心中对于黄元和卫潢的行为并不意外。

    这种事在江湖上太多见了,只不过暴露出来,那又变成了另一回事,非但无助于圣海帮和四方盟,反而会成就卓沐风的威名。

    卫潢继续道:“我们几乎就要成功了,没想到突然遇上了长河四雄。黄元似乎与四雄有些纠葛,双方很快打了起来,卓沐风便利用这个机会逃之夭夭。”

    毕罗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黄元和长河四雄确实有仇,而且仇恨还不小,只要稍微一查便能查到。

    东方常胜闭上眼睛:“这件事发生在何时?”

    卫潢想了想,答道:“九天之前。”

    一旁的东方晔不禁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因为东方世家与青煞流火拼,也是发生在九天之前。

    两件事的时间点对上了!

    不远处的东方烈面色阴沉,眸光急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元去了哪里?迷宫如此危险,你们既然遇上了,又是同盟,不应该会分开吧。”不远处的东方韬问道。

    卫潢:“当时与长河四雄激战,双方都打出了真火,原本我们寡不敌众。幸亏这时,我四方盟又有两位长老路过,仗着人多,我们杀了长河四雄,不过自己也受了伤。”

    “我说呢,原来如此!”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是暗龙帮的一位长老。

    那人对着东方常胜拱手,解释道:“老朽看见过长河四雄和四方盟两位长老的尸体,当时还曾疑惑,四对二,怎会是同归于尽。”

    暗龙帮素来与四方盟井水不犯河水,不至于帮他们做假证。

    东方韬忽然问道:“敢问长河四雄分别穿什么衣服?”说话间,信手朝着卫潢点了几下,封闭了其听力。

    那位暗龙帮长老按照记忆,说出答案。东方韬又解开卫潢的穴道,问出相同的问题,卫潢一一答之。

    两者的答案没有出入,这足以证明他们没有说谎。东方韬双手负后,默不作声,外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现场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冯玉楼的心稍微回落了一点,不过脑子还是绷着一根弦,生怕卫潢出错。

    左右看了几眼,卫潢不敢拖延,继续回答之前的问题:“击杀了长河四雄后,我与黄元调养了一阵,便联袂同行。没想到却碰到了灭魂道的一众高手,之后为了吸引火力便分开了。”

    安静了片刻,东方韬又问道:“同行期间,黄元可跟你透露过东方世家与青煞流的事?”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关系到卓沐风能不能洗脱清白,也关系到黄元是否袖手旁观,所以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尤其是三江盟和圣海帮,两方高手格外紧张,心都提了起来。一些人拳头紧握,掌心都冒出了冷汗,生怕从卫潢口中听到不利于己方的消息。

    毕罗死死地盯着卫潢,恨不得立即给对方传音,让对方好好说话,可是又不敢,只能空着急。

    就连东方常胜,都缓缓睁开了眼睛,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好奇。

    卫潢低着头,他似乎能感觉到卓沐风的注视,心中着实苦涩不已,只恨不能回到那天,不被贪念蒙蔽了理智。

    见他数次动嘴,一直不开口的东方珍忽然道:“卫潢,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不管你和别人是不是结盟,有什么利益关系,我东方世家不在乎这些,只要一个真正的答案。倘若你敢说谎,记住,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这话明显是在警告卫潢,让他不能因为偏心,编造出利于黄元的谎言。毕罗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而三江盟的高手们,倒是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些好感。

    孰不知卫潢却是心中苦笑,你当老夫敢吗?老夫不仅不敢,还要拆黄元的台啊,于是一咬牙说道:“不敢欺骗诸位,当时黄元并未透露此事!”

    毕罗等人闻言,立马露出了笑容,不过还未出一口气,又听卫潢继续道:“但是很奇怪,当时我们错失了击杀卓沐风的机会,我担心丑事被揭晓。黄元却告诉我,不杀更好,因为他有控制卓沐风的办法。我一直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这就是卫潢的老奸巨猾之处。

    他如果直接说黄元告诉了他,那么疑心重的人就会怀疑,黄元为何如此信任卫潢?须知那件事也暴露了黄元的把柄!

    而他此时欲遮欲掩的答案,最是恰当。

    众人面面相觑间,东方珍已是冷笑起来,目光扫过默然的卓沐风:“控制一个人,自然要抓住一个人的把柄。到底是什么样的把柄,让黄元有如此的自信呢?”

    这个把柄一定很大,而偏偏就在同一天,卓沐风指控自己被黄元追杀,对方旁观了东方世家与青煞流的战事。

    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不可能!”可怜毕罗一把年纪,此时老脸几无血色,身躯都摇晃了几下。

    四周响起阵阵哗然声,一道道目光先扫过卫潢,最终定格在卓沐风身上。都以为这小子在劫难逃,还会连累三江盟遭受致命打击。

    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被这小子找到了活路,如今的种种迹象可以证明,当时黄元应该在场。

    谁又不知道黄元与三江盟份属对立,他还曾追杀卓沐风,但卓沐风却说对方可以证明他的清白,如果不是心中无愧,焉能有这份自信?

    东方世家的审讯手段可不是说说而已。

    东方烈骤然道:“现在的一切只是推测,必须要找到黄元才行。”他一指卓沐风:“所以这小子仍有重大嫌疑。”

    巫冠廷正欲帮卓沐风说话,就在这时,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东方世家的年轻弟子,凑到东方常胜耳边,嘀咕了几句。

    东方常胜望向卓沐风,过了片刻,淡淡道:“看来是我们冤枉卓少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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