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你在这乖乖睡觉,我去去就来!”

    被杨宁如此称呼,刘碧瑶脸上不由一红,但却也没反驳,只是道:“你又要干什么去?”

    杨宁微微一笑道:“去为你报仇!”

    杨宁出了营帐,张为年等几个侍卫早已等着了,杨宁命其中两个留下守在自己营帐外,领着张为年和另一个侍卫去了中军帐。

    为了防止城头叛军有所警觉,除了大营四周的火把,营内到处都没有火光,一切都隐于黑暗中。

    “都安排好了么?”杨宁见到麻贵,悄声问道。

    麻贵点头道:“准备好了,进城的弟兄由大勇亲自带队,只有三百来人,都是好手,他们主要任务是袭击三个城门守军,悄悄打开城门就是了,因此不用人太多!此刻为子时三刻,动手时间约定在寅时整,我已派人通知了叶总督与萧副总兵。”

    “好,那咱们出!”杨宁立刻道。

    三百多勇士早已整装待,都是一身的黑色夜行衣,脸上也蒙着黑巾,只有那一双双着精光的眸子显示出这是一群勇悍之士。

    “弟兄们,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此次入城可谓是九死一生,但只要活下来的,我麻贵绝对不吝赏赐,人人官升三级!出!”麻贵站在这群人面前,低沉着声音,简单的几句话,最后一挥手道。

    杨宁和两个侍卫,以及常大勇走在前面,后面一群黑影默默跟进,整个队列鸦雀无声。

    杨宁与刘碧瑶下山时,早已刻意记熟了通往山洞的路,此刻虽是黑夜,但杨宁凭着过人的记忆,愣是找到了那个隐蔽洞口。

    进了最里面的那个山洞,杨宁上前掀开密道的石板,对常大勇道:“就是这里了,我带路,大家后面跟上!”说完,杨宁就要当先下去。

    “慢!”常大勇却拉住了杨宁,笑道:“杨公公,麻帅吩咐,你带路到这,就和两个侍卫兄弟回去吧,不必入城了!”

    杨宁一怔,笑道:“怎么,怕我拖累你们行动?”

    常大勇挠挠头皮道:“嘿,主要是怕你有危险,今夜入城必定凶险万分!”

    杨宁撇嘴道:“白天时我自己孤身入城不是更凶险,行了,别废话了,出口处的情况你们都不熟悉,顶多我入城后呆在一处隐蔽地方不出来就是了!”说完,也不管常大勇反对,杨宁当先下了密道,张为年和另一个侍卫随后也紧跟着下去,常大勇无奈,只好向后挥挥手,当先也跟着下了密道。

    一路摸索着,杨宁当先来到了刘东尚总兵府内密室的书柜后面停了下来,那里透着一丝光亮。

    见杨宁停了下来,张为年及后面跟着的明军兵士都跟着停了下来,密道有些狭窄,众兵士最多两人一排,排了一长溜。

    杨宁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杨宁确认外面没人后,才轻轻伸手推开了那书柜的暗门,那暗门触手竟然还温热。

    暗门一被推开,一股燥热呛人的空气扑面而来,杨宁鼻痒一阵难受,想要咳嗽,慌忙捂住了嘴。

    待缓过劲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杨宁仔细打量周围,只见到处被大火烧得一片狼藉,整个总兵府的房子大部分都已被火烧塌,没倒的也是断壁残垣,惨不忍睹,周围空气了散着一股呛人的糊味。

    张为年和侍卫同伴在杨宁的示意下先在总兵府及周围暗探了一圈,确认没有叛军兵士后,常大勇才命众兵士鱼贯出了密道。

    这总兵府的后花园已烧成一片空地,正好可以容纳这三百兵士。

    常大勇一看天色,对身后两个人低声道:“时辰快到了,按原计划,你二人各领一路,分别悄悄潜至东西二门,时辰一到,立刻动手!路上注意警戒,千万不要惊动了叛军!”

    两个人齐齐答应一声,分别一挥手,各领一队兵士向东西方向悄悄潜离了总兵府。

    “杨公公,你就呆在这吧,如果事不妙,就和两个侍卫兄弟退入密道!”常大勇对杨宁道。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杨宁叮嘱了一句。

    常大勇嘿嘿一笑,领着剩下的一百兵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杨宁却也没打算乱跑,今夜城中必定一场大乱,出去瞎跑实在太危险,而对于危险的事,杨宁的原则就是能不做就不做的。

    在总兵府黑夜里等了有近一个时辰的工夫,自东、西、南门方向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张为年看了看天色,对杨宁道:“动上手了!”

    杨宁神色凝重地一点头道:“关键就在于这城门能不能打开,若是失败了,这三百人只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而之后事情的经过证明,杨宁此刻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宁夏城内经过了白日的一番动乱,此刻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哱拜父子一方取得大胜,完全控制了城防,但他们正规作战、城防防守的本事和才能实在有限,在最关键的城门处并没有部署太多的人马。

    而入了城的这三百兵士则是自明军里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精锐兵卒,他们大部分都是宣平堡几经大战活存下来的悍勇之士,他们几乎在同一时刻对三个城门起了攻击。

    但说常大勇亲自率军攻打的南门这一路,他们一百来人自黑暗中冷不防杀出,杀了南门守门的叛军一个措手不及,城门处及附近城墙上的守军顿时一片大乱,惊呼连连。

    “他们要靠近城门,阻止他……!”

    黑暗中,城墙上一个有些见识的叛军将领厉声大呼,可话没说完,就被一个蒙面明军张弓搭箭,一箭去如流星,精准地射进了那将领张着的嘴里,箭头自后脑穿出,那将领当即仰面栽倒,没了声息。

    明军个个如狼似虎,就如那来自地狱的黑暗杀神,手里雪亮的长刀疯狂着收割着城门处叛军的生命。

    叛军中不乏一些如这个将领般头脑灵光之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明白只有小股明军潜入城中,目的是打开城门放城外的大军入城。他们奋力抵抗着、大声呼喊着同伴抵住并呼叫“增援”,可无奈大部分的叛军已经被突然杀出的明军惊掉了魂,个个晕头转向,再加上明军个个大呼“城破了,撑破了”,他们听了更是惊慌,早已失去了战意。

    远处城墙上不断有叛军赶来增援,此时靠近城门的叛军已被杀散,常大勇领了一部分人抵住不断赶来的叛军,得空朝身后一声大呼:“开城门!”

    几个明军兵士立刻奔进了城门洞,可马上,他们又出来了,各人手搬一个麻袋,对常大勇大呼道:“将军,这帮兔崽子们在城门后堆满了麻袋,必须搬开才能打开城门!”

    常大勇听了一急,狂喝道:“再去几十个人,尽快搬开麻袋,剩下的人给我抵住!”

    此时立刻就显出了这批明军精锐的训练有素,不用商量,彷佛约定好的,立刻就有二三十人同时收刀,回身奔向城门洞,剩下的兵士则立刻补上了他们留下的缺口。

    “弟兄们给我杀,不能让他们打开城门,要不我们就全完啦!”一个哨官模样的叛军大呼。

    “去你!”常大勇猛地一窜,窜到了那哨官面前,大刀卷起一阵狂风,那哨官来不及反应,一颗头颅就已飞了出去,一腔子污血冲天而起,淋了附近几个叛军一身。

    一下减去二三十人,明军压力大增,叛军人数越来越多,饶是这帮入城的明军兵士骁勇,但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了伤亡。

    一有人倒下去,立刻就有人补上缺口,奋力挡住叛军砍杀,以给进城门洞搬麻袋的弟兄争取时间。

    城门洞的几十兵士已经开始快的将麻袋搬离城门洞,那麻袋一个足有七八十斤重,但有的明军士兵急了眼,竟一手抓起一个扔出了城门洞。

    常大勇一把大刀上下翻飞,勇不可挡,叛军在他手下几乎走不了两个回合,但好汉架不住人多,常大勇时刻面对着七八名叛军的刀剑,身上已是伤了几处,见周围弟兄伤亡越来越多,常大勇不得不大喝道:“后退,收缩!”

    几十兵士立刻向后退去,防守阵型立刻密集起来,但叛军也随即跟着压上,双方的刀剑“乒乒乓乓”,密集如爆豆。

    终于,就在常大勇等人快要抵不住的时候,城门洞的沙袋终于被搬空,宁夏城那厚重高大的南门,被明军士兵奋力推了开来。

    城外蹄声隆隆,早已在城头叛军弓箭射程外等候多时的明军大队骑兵开始催马冲锋起来,暗夜里就如一条黑漆漆的长龙,泛着滚滚烟尘直向宁夏城南门灌了进来。

    常大勇对面前的叛军大呼道:“操你们姥姥的,城已破了,你们还在这较劲,难道想一起被踩成肉泥吗?”

    叛军都已看到了城外明军大队骑兵滚滚而来,手底下不由犹豫起来,攻击都是一缓,常大勇见状又一瞪眼道:“还不快逃命去!”

    叛军士兵“轰”的一下如鸟兽散。

    常大勇累得几乎脱力,但仍是竭力对众兵士大喝道:“快都让到一旁!”

    就在最后一个兵士刚刚让出了城门洞的时候,滚滚的大明骑兵已是如一股洪流般冲进了城里,隆隆的蹄声震得整个宁夏城都为之颤抖。

    南门这遇到了一番挫折,东西两门的情况却是顺利多了,因为东西两门原来分别是哱承恩与土文秀把守,根本没弄什么沙袋堵门之类的防御措施,因此东西两城门很快就被入城的明军一番冲杀之下打了开来,叶梦熊和萧如熏的兵马立刻冲进了城里,到处砍杀起来。

    明军三路大军差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先后入城,逢着叛军就杀,一边杀还一边放火,嘴里大喊着“城破了”之类的话语,以图制造混乱,由于事突然,且是凌晨时分,处了城门处及城墙上轮番警戒的叛军,大部分的叛军尚在城内营中睡得正酣,待他们惊醒反应过来,明军已经冲入了营中,对着手无寸铁的叛军大杀特杀起来,论人数虽然叛军也是不少,但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都如无头苍蝇般四处逃命,躲避着明军的追杀。

    一时间,成个宁夏城沸腾起来,到处都是火光,映亮了宁夏城的夜空,到处都是喊杀声,惊醒了城内百姓的美梦。

    说实话,经过一番白日的内讧,刘东尚的亲信人马早被哱拜的人抓的抓、杀的杀,叛军实力受损不少,而更重要的,许多刘东尚的原有部属虽然没有反抗哱拜父子,但心里都是憋了一口气,如今明军半夜如从天降杀入城中,这帮人更是没了斗志,很多人都是明军一杀到,立刻成片成片的扔了刀枪,抱头蹲在地上投降了,这减少了不少明军的阻力,使得明军破城加快了度。

    半夜激战,天终于亮了!

    城头上的守敌已被肃清,城内的叛军也被打散,顽强抵抗的都被明军砍成了碎片,大部分则都是乖乖投降被明军俘虏了。

    麻贵迫不及待地领人进了城,进城后就立刻直奔刘东尚在南城的总兵府。

    听到麻贵的大呼,杨宁和张为年等三人自废墟里钻了出来。

    “杨兄弟,咱们成功了!”麻贵翻身下马,满脸激动地对杨宁道。

    杨宁笑着道:“敌酋还未授,还不算成功!”

    这时,有小校飞马来报道:“城头已完全被我军控制,城内叛军也基本已肃清,哱拜与土文秀率手下三千‘苍头军’残兵,退守到了西城的老巢大宅里负隅顽抗,此刻已被明军团团包围!”

    杨宁问道:“那哱承恩呢?”

    小校答道:“没听说他退进了哱宅,东门城破后,此人下落不明!”

    杀刘东尚的罪魁祸不见了踪影,杨宁心里不由一沉。

    麻贵笑道:“杨兄弟,先别管他了,咱们先去擒了那恶哱拜!”

    杨宁点头,众人翻身上马,直奔西城哱拜的大宅而去。

    此时天色已大亮,一眼望去,城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以及被大火烧得乌黑的残砖砺瓦,到处都有手持兵器的明军兵士挨家挨户地砸门,以搜索残敌。

    杨宁骑马走在最后,望着周围的一片狼藉景象不由感慨不已:战争,永远只是能够带给某一方一定意义上的所谓“胜利”,但带给整个人类和社会的,却永远只能是创伤和灾难!

    当众人骑马经过一个街道口时,杨宁看到前面有几个明军兵士正在盘问一个穿了一身脏兮兮平民衣服的百姓,这人个头高大,长得甚是凶恶,杨宁不由多看了一眼,然后也没在意,就自这几个人旁边策马而过。

    当骑马刚走过这几人身旁时,一个刺耳却熟悉的声音却传进了他的耳朵,“军爷,小的真是这宁夏城地地道道的百姓!”

    杨宁一个激灵,霍的勒马转回身来,对那几个明军兵士大喝道:“他就是哱承恩,抓住他!”

    那几个明军不由一愣神,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凶恶大汉却是眼里精芒一闪、怪笑一声,劈手夺过了一个兵士手里的长枪,反手一抡,带起呼呼风声,几个明军士兵就被他扫到在地。

    “嘎嘎,原来你就是许朝带进城的小太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拿命来吧!”哱承恩怪笑着,猛地挺枪就朝杨宁扑了上来,其势甚是凶猛!

    杨宁不由一惊,待要拔马逃开,但他骑术本就不好,心慌之下竟驱着坐骑向着哱承恩方向奔来。

    眼看哱承恩手中长枪就要戳杨宁个对穿,“匹夫敢尔”,一声大喝,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长枪枪杆,将长枪带开了一旁。这却是张为年回身感到,由于他回马时已冲出去太远,奔回来时本离着还有一段距离,他情急之下,竟是纵身离了马背,飞身自空中跃出丈余,才及时抓住了就要戳进杨宁身体的长枪。

    杨宁慌得拔马逃开,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哱承恩见好事被坏,不由大怒,双手一较劲,就要力戳向张为年。

    张为年落地,单手执着枪尖一头,任哱承恩如何使力,却是面不改色,还吐声赞道:“你这汉子倒也有把子力气!”

    张为年那轻松潇洒的气势,看得杨宁一阵羡慕,深深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和法空学些功夫。

    哱承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却不能将长枪推前分毫,不由望着张为年惊疑不定,张为年微微一笑道:“不陪你玩了!”

    说完,也没见他如何使劲,那长枪“啪”的一声就断成了两截,由于巨大惯性,哱承恩猝不及防之下身子已向张为年冲去。

    张为年面上杀气一闪,手中横握枪尖,就要顺势插向哱承恩咽喉,杨宁早就全神戒备,见状急忙大呼:“要活的!”

    千钧一之际,张为年手一偏,那闪着寒光的枪尖擦着哱承恩的脖子而过,划出了一道血痕。张为年左手一扬,顺势一个手刀砍在了哱承恩的后脑上,哱承恩没等扑倒在地,就已晕了过去。

    杨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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