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贵妃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外面时不时传来瑾瑜的欢笑声,她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朝着窗外看去,只见萧王正带着瑾瑜放纸鸢。

    宫女和太监站在院子里陪着,因为瑾瑜的欢呼声,而时不时的也是面带着的微笑。

    她微笑着收回目光,正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沉,垂眼一看,当即愣在了软榻上。

    沐扶夕像是一个贪睡的孩儿一般拉着她的手,长长的头发倾泻下她的膝盖,面色红润,睫毛时不时的轻颤,怎是一个香甜了得?

    可是……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又是什么时候枕在自己的腿上睡着了?

    贤贵妃的双腿早就麻了,随着她的清醒,那酥麻的腿也跟着叫嚣了起来,她皱了皱眉,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

    “哎呦!”贤贵妃难受的要命,正想着将沐扶夕先放在软榻上,自己活动活动,却在她双手刚刚放在沐扶夕的面颊上时,沐扶夕便是醒了。

    “贤妃娘娘这是想要谋害我么?”沐扶夕大笑着看着贤贵妃难受。

    贤贵妃无奈的叹笑着:“你现在可是皇太后,我哪里有那个胆子敢谋害你?倒是皇后太您行行好,赶紧起来吧,我这腿难受得不行了。”

    “哦?”沐扶夕慢慢直起了腰身,眼看着贤贵妃松了口气,却忽然伸手捏在了她的腿上。

    贤贵妃连疼带痒的眼泪都难受出来了,要不是沐扶夕伸手搀扶的及时,她真的就滚到地上去了。

    沐扶夕进宫这么长时间,难得见贤贵妃如此模样,笑的不行:“原来知书达理的贤妃娘娘,也有如此时候啊!”

    缓过来的贤贵妃松了口气,瞥了她一眼,随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鸳鸯戏水,继续绣了起来:“越来越没有个当长辈的样子,真是见有摄政王帮你,你便可以做撒手将军了么?”

    沐扶夕笑着喝了口水,朝着贤贵妃手中的女红瞧了去:“贤妃娘娘,您这鸳鸯戏水到底是给谁绣的?碧青?”

    贤贵妃拧眉。

    沐扶夕故意惊讶的挑眉:“该不会是瑾瑜吧?”

    贤贵妃再拧眉:“瑾瑜才多大?怎么会是给他的呢?况且他是皇上,就算以后选妃娶皇后,也用不着我c心聘礼的事情。”她说着,轻轻瞥了一眼沐扶夕,“如果臣妾说,这是臣妾给皇太后绣的呢?”

    沐扶夕一愣,脸上的笑容尽失,忽然沉默了下去。

    贤贵妃见半天沐扶夕也没开口,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女红,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有一个能够真心实意陪在身边的人不容易,皇太后可要珍惜眼前才是,就算不能回应,又何必总是和人家拉出那么长的距离?”

    沐扶夕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淡地道:“怎么会。”

    贤贵妃哼笑:“不会?”

    就算沐扶夕不说,她却自己长了眼睛,每次用膳的时候,只要是萧王在,沐扶夕永远都不在,很多次沐扶夕明明已经答应了留下来用膳,但一听说到萧王要来,便提前离开了。

    沐扶夕无奈,也是抬起了双眸,刚刚所有的玩笑之意全部消失,只剩下了平时挂在脸上的无限威严。

    “我是皇太后,他是摄政王,贤妃娘娘,您今儿是喝多了么?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断不能轻易再说,宫里嚼舌根的人年年有,这话若是传出去,会影响到瑾瑜。”

    贤贵妃见沐扶夕严肃了起来,倒是也不害怕,只是接着又道:“曾经你是皇后,上有太后和皇上压着你,你自然是不能,但现在你是皇太后,宫里的哪个人敢说闲话?”

    沐扶夕是真的冷下了脸:“贤妃娘娘,这话不是你应该说的。”

    “那我应该说什么?说你就这么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下去?”贤贵妃嗤笑,“那种虚伪的话,我说不出来。”

    沐扶夕猛地站起了身子,抬步就要往外走。

    贤贵妃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拦,只是在她的身后轻轻地又道:“扶夕,一个人的幸运是有期限的,就算你回应不了,又何必这般的拒人千里?你总是记得你曾经失去的痛苦,却始终不肯感恩眼前人的付出,感情不见得一定要回报,但最起码要平等。”

    沐扶夕脚下的步子连停顿都没有,但她却听清楚了贤贵妃的话,她走出屋子,院子里的瑾瑜见着了她,拉着萧王的手,朝着她奔跑而来。

    “娘亲,娘亲!”

    沐扶夕勾起一丝笑容,蹲下了身子:“皇上,您该练字了。”

    瑾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转身扑在了萧王的怀里,别扭的看着沐扶夕。

    沐扶夕本来就在意着刚刚贤贵妃话,如今见了瑾瑜的动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拉:“皇上,你怎能如此的不听话?从小便如此的贪玩,长大了之后如何处理朝政?”

    瑾瑜不敢顶嘴,但却始终拉着萧王的手。

    萧王叹了口气,将瑾瑜抱在了怀里:“他还是一个孩子,难得放松一下,你又何必这般?”

    “放肆!”沐扶夕冷下了脸,“摄政王可知这样的溺爱会害了皇上一生?”

    萧王头疼欲裂,脸色也是难看了起来:“沐……你……”

    她躲着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刚贤贵妃在屋子里和她说的话,他也是听了个清楚,如今她竟然拿着瑾瑜缓解自己心里的不舒服,他怎能不生气?

    瑾瑜见沐扶夕和萧王之间的空气越来越凉,最终拉了拉萧王的袖子:“走吧,陪朕去练字。”

    萧王叹了口气,瞥了沐扶夕一眼,转身出了院子。

    “别叹气了,家有母老虎,反抗不了就要承受。”

    瑾瑜学说话很早,再加上有宫里的专人教练,虽然不大,但话已经说的很流利了。

    萧王笑着摇头:“人小鬼大,小心被你娘那只母老虎听见。”

    瑾瑜摆弄着手指:“听见就听见吧,她刚刚已经对我撒气过了,现在就算是撒气,也该换你了。”

    沐扶夕听着这一大一小的话,眉角抽了又抽,她现在真不知道,将瑾瑜交给萧王,究竟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碧青抱着三床的薄被走了出来,见沐扶夕站在院子里发呆,上前问了声安:“皇太后安好。”

    沐扶夕点了点头,转眼看着那三床薄被:“你抱着这么多被子去哪?”

    “这是刚刚摄政王交代拿来的,摄政王怕皇太后和皇上还有贤妃娘娘着凉。”

    沐扶夕点了点头,正要说下去吧,却忽然看见碧青抱着的薄被之中,夹在中间的那被子的被角都被细心的折了起来。

    碧青倒是没看见沐扶夕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道:“摄政王不放心奴婢们,亲自动手给皇太后和皇上盖被子,如此心细的男子,真是……”

    后面的话,沐扶夕已经全都听不下去了,一双眼睛呆愣愣的看着那被折的薄被,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她平时的要求就很多,她盖得被子,永远都会折一块,因为她不喜欢被子遮盖在唇上的感觉,但直接往下拉的话,会让被子堆积在脚下,十分的难看和不雅,所以久而久之,她折被睡觉便成了一个改不掉的毛病。

    他见着她睡觉确实不下一次两次,但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何如此盖被,她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她这个小毛病,却不想被他看在了眼里。

    这个毛病就连绍凡和云白都不知道,只有伺候在她身边的婉晴和孀华知道,她以为以后再不会有人为她如此的盖被,却不想……

    你总是记得你曾经失去的痛苦,却始终不肯感恩眼前人的付出,感情不见得一定要回报,但最起码要平等。

    耳边再次响起了贤贵妃刚刚的话,让她陷入了僵立的沉思之中……

    贤贵妃望着窗外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次绣起了手中的鸳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想清楚,才是真的清楚。

    等萧王带着瑾瑜练完字从侧院出来的时候,沐扶夕已经离开了。

    “你怎么会喜欢上这么别扭的女人。”

    “皇上,你用词越来越不当了,那个别扭的女人是你娘。”眼中的失落转瞬不见,萧王拉着瑾瑜朝着正厅走了去。

    沐扶夕缓缓在宫中前行着,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正在修建的秘园。

    正在修建寝宫的小太监们和士兵们并没有发觉她的到来,手上的动作不停,“噼噼啪啪”的忙碌着。

    一名士兵队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抬着牌匾的士兵。

    “来几个人,将这牌匾挂上去,这是摄政王交代的。”

    沐扶夕一愣,她还没有想好这个寝宫的名字,怎么萧王倒是自作主张了起来?

    随着她的呆愣,那些过来帮忙的士兵将那遮盖着红布的牌匾,高高挂起在了园子的拱门上。

    士兵队长比量了好一会,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红布扯下来吧。”

    “是。”

    眼看着那遮掩在牌匾上的红布被拉扯了下来,沐扶夕的双眸豁然睁大,平静的心脏加快了速度。

    落凡宫……

    眼睛渐渐模糊了起来,鼻子有些酸胀,那个男人,真是太了解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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