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值事房里,三位闲暇下来的大学士脸上都带着一股笑意低声说笑,自从上一次争国本时周慕白出了鬼主意让皇上躲过一劫之后,沐天波与杨嗣德没少给这个墙头草翻白眼,但是今日,三人似乎又重归于好,言语间竟是亲密至极。

    沐天波端起桌上的茶杯掀开盖子吹着茶沫道:“周大人此计甚妙,咱们把官宦人家德淑兼备的女儿送入宫廷,皇上每日与她们耳鬓厮磨,早晚会看上几个中意的,到时不必咱们上书争执,这中宫、侧妃的名分也就有了。”

    杨嗣德也觉得此计大妙,谁都知道皇上不纳中宫原本就是有些逆反心理,如今将这些后宫的后备人选充入宫中,皇上总不成是个柳下惠吧?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就要临幸了某个秀女呢,届时别说中宫,连太子都有了。杨嗣德想及此,不由得拍案称赞:“周大人,我和沐大人原来还错怪了你,只以为你是奸猾媚上之徒,想不到杨大人胸中早已有了定计,今日杨某叹服之至。”

    周慕白可不是傻子,他讨好了皇帝堵住了争国本大臣的悠悠之口,却知道那些大臣们早晚会醒悟过来找自己算帐,届时他就成为了所有的大臣心目中的佞臣,士人口中的乱臣贼子,百姓会戳着他的脊梁骂他生儿子没**。因此,这中宫和太子的事还得他来补救,这才在前线写了密信送回海都,让沐天波等人择选秀女进宫,不过这次选秀与大明历朝以来的不大一样,她们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而且务求品貌端庄,因此,一趟选秀下来竟只有四五个人选,内阁的算盘是把这些小姐每日伺候在朱骏身畔,不怕朱骏不热血上涌,只要临幸了哪个就敕她为皇妃,若是有人生了皇子。那自然就是中宫的人选了。

    三人又坐着说了会话,沐天波、杨嗣德二人觉得国体之事有了着落轻松了不少,周慕白更是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投向正宫方向讲起了黄段子,沐天波、杨嗣德二人尴尬的哼哼哈哈草草应付。

    这时小桂子笑嘻嘻的进了内阁,三人一道长身而起,沐天波捋须问:“小桂子公公。今夜皇上在哪里就寝?”

    这话看似是废话,另一层意思却是问小桂子皇帝是否临幸了哪个秀女。

    小桂子也是内阁这一伙人国本事件中的一个眼线,内阁原本就设置在皇宫,因此小桂子连夜来通报消息,他嘿嘿一笑,随即又有些为难之色道:“皇上傍晚时与一个叫瞿慈的秀女倒是相谈甚欢,奴婢是来请教三位阁老,如今却有一件十分难办地事还请三位阁老拿拿主意。”

    杨嗣德眼睛一亮道:“莫非那秀女是瞿学士的女儿?甚好,甚好。瞿学士高风亮节,以身殉国,他教出来的女儿定然不差。让她来主持中宫定然是不错的。”

    沐天波也以为生米煮成了熟饭,也是捋须点头:“瞿学士乃是我辈楷模,他的女儿定然是贤良淑德的了。”

    周慕白却觉得有些酸,这秀女地人选中有一个是他的侄女,生的也算美貌,竟没有得到皇上的看重,不过瞿学士的大名他是知道的,这样人的女儿谁敢说个不好恐怕要被人用唾沫淹死。

    小桂子道:“临幸了倒是好地。”小桂子苦着脸。继续道:“咱们这些做奴才谁不盼望有个贤淑地皇后主持一切。问题就出在这里。皇上与那瞿氏在銮殿里整整呆到现在。起居注地太监不敢擅入。因此也不知临幸了没有。奴婢和几个宫里头地太监只能在銮殿外干着急。因此来请教三位阁老。这起居注该怎样

    起居注是皇帝记录皇帝言行地官员。明朝时由太监来充任。皇帝临幸地宫娥都要登记造册。以防止皇帝事后遗忘。届时生了皇子也有档可查。譬如某年某月某日皇帝临幸某某某。若是某某某恰好在这个时段有了身孕。生出来自然是皇子无疑。但是假若起居注里没有记载。可就麻烦了。因为古时根本没有亲子鉴定这玩意。因此。起居注是延续皇室血统纯正地重要依据。小桂子讲情由讲了出来。三个内阁大学士也是为难地很。既然没有人亲眼所见。那谁知道皇上临幸了瞿氏没有?若是将来生出了皇子出来。这岂不是又是个无头绪地案子?所以这事若是不明白。还真不好决断。

    沐天波道:“你们在殿外没听到什么响动吗?”沐天波说到这里。老脸不由得一红。但国本为大。他也不再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小桂子道:“这銮殿比不得寝宫。銮殿这么大。就算里面有响动咱们在外面地又如何能听地出来。所以奴婢才情三位阁老来拿主意。这起居注到底该如何记载?”

    “咳咳……”杨嗣德尴尬地咳嗽一声。撩了撩凉袍道:“此事不可大意。明日早朝后咱们觐见时向皇上问个明白便是了。”

    “这个……”沐天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周慕白也连声附和道:“杨大人说的有理,咱们身居高位,国本之事应当不计个人得失,是要问个清楚,就算皇上怪罪也是我们三个共同担当。”

    周慕白说地大义凛然,其实早有了溜之大吉的打算,这种浑水他可不愿意去趟。

    晨光降临,东方出现了一片柔和的浅紫色和鱼肚白,一缕晨光透进銮殿,朱骏趴在御案上悠悠转醒,缅甸的夏日里就算是夜都是热的,他的衣襟上已被汗液湿透。朱骏抬眸,赫然看见瞿慈趴在銮殿的玉石阶梯上睡着了,她用手趴着头面的阶梯,头抵在双臂上,身体微微起伏出了极其轻微的鼾声,朱骏这才想起昨天夜里他讲地兴起,从反击海盗到缅北的吴三桂之战,足足讲了深夜,不知不觉中竟睡了过去。他一个大男人尚且如此,瞿慈恐怕也是疲惫不堪。

    朱骏自穿越以来。做了许多事,有时候回想起来就连他自己都为之骄傲,但他是帝王,就注定了要做孤家寡人,他不能向人倾述,他所要做的就是永远将自己高高的挂在万人之上。心安理得的接受臣民的敬仰膜拜,他地责任是怀柔四方、是匡扶天下、振臂所及,万里之外兵戈如潮,诏令所至,左右天下人的性命身家、喜怒哀乐。就这样犹如神一般的所在,却永远体会不到寻常百姓地乐趣。

    他地身上承载了太多的希望,也承载了太多地责任,直到昨天夜里,他才现。自己原来也是个人,既有喜怒哀乐,也乐于向一个倾听者讲述他的征战经历。他很享受讲到每次大胜之后,明军犹如洪水一般掩杀而去,将蹿敌打的落花流水般的那个瞬间,瞿慈总是睁大秋波流转的眼眸掩住嘴轻轻的啊了一句,那声音既婉转,又轻柔,直骚的朱骏的心痒痒的。

    朱骏轻轻地起身,小心翼翼的从瞿慈身畔走过,不愿意去惊扰他。等到了銮殿的大门前,他启开一条门缝钻了出去。有两个值夜地小太监正守候在銮殿外。

    朱骏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低声道:“今日的早朝改在英华殿举行,带朕回寝殿换身衣裳吧。”

    三通鼓毕。

    朝臣们如流水一般进入英华殿,许多大臣对于将朝议的地点改为英华殿有些诧异,却又摸不着头脑。只有当先进殿的沐天波与杨嗣德二人知道个大概,脸上都是露出一副浅笑,他们心想。恐怕昨夜陛下当真是临幸瞿氏了。

    山呼万岁之后,朱骏看到周慕白的位置上空无一人,于是朗声问道:“周学士去哪里了?为何独不见他?”

    吏部功考科主事出班道:“皇上,昨夜周学士偶染了一些风寒,今早已遣家人来吏部通报了。”

    朱骏愕然,忙道:“周学士为国操劳实属不易,可遣太医去为他开一方良药,愿他早日康复,为朕署理国政。”

    “皇上体恤下臣。臣等叹服。”一时间英华殿内马屁如潮。只有沐天波与杨嗣德二人脸色不太好看。这个姓周的家伙果然不厚道,愿以为他转了性子。不曾想这家伙昨天还说的冠冕堂皇,什么咱们身居高位,国本之事应当不计个人得失,是要问个清楚,就算皇上怪罪也是我们三个共同担当,原来全是屁话。

    沐天波与杨嗣德相视苦笑,看来这问明昨夜之事还得他们两个共同承担了。

    朱骏昨夜睡的较晚,略有疲乏的打了个哈欠道:“诸卿可有本要奏?”

    右班侍立地缅国右参议阿伦站出班道:“启禀大明天朝皇帝陛下,缅国各郡郡兵一向行为不法,时常劫掠百姓,祸害四邻,缅国四十九郡士绅商贾联名奏请皇上取消郡兵制,将所有郡兵的征之权全部收拢中央,以整顿军纪,安吾臣民。”

    收拢郡兵的事是朱骏向莱梅城的乡绅们暗示过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撺掇了这么多人联名上奏,朱骏不由得大喜过望,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缅国向来都有成法,郡兵制在缅国实行了上千年,若是贸然由中央收拢兵权,恐怕各郡不服啊。诸卿以为如何?”

    阿伦道:“皇上所虑的是,但下臣以为各郡郡守不服总比不过缅国百万百姓不服的好,如今缅国上下苦郡兵制久矣,皇上应当披荆斩棘,废除苛政,而不应当舍本求末,不去苦忧百姓之痛,而去担心郡守不服,若真有郡守不服,自有国法制之,难道郡守大的过陛下,大的过国法吗?”殿内地缅臣纷纷附议阿伦的意见,缅王朝屡次想废除郡兵制,但各代缅王都害怕郡守的强烈反弹,所以作罢,如今老话重提,缅臣们当然是希望大明天子能够废止这个苛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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