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淮,后院儿净室。



    柳清霜端坐在案几之前,神态静雅从容,初晨的阳光洒落进来,使得她白皙的肌肤,都带上了一层柔光。



    这一刻的她,仿佛就是一条湍湍流淌的小溪,水势不急、溪道也平缓,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曲调,让人隐隐能体会恬然祥和。



    若有人从窗前经过,只要向这里看上一眼,就会明白惊鸿一瞥的意思。更会明白,何为北方有佳人,倾城又倾国。



    然而,他们却看不到的是,她蜷在宽大绢袖的素手,却紧紧合在一起。表明她的心境,并非如看起来那般平静,甚至,可以说还有些紧张。



    此时,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位气质出尘的公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衣料鲜华,柔顺内敛,腰间还系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美玉。



    他举着只小小的白瓷酒杯,悠悠地旋转着。俊美的面容上,是旁人无法企及的骄傲矜贵:“怎么,他竟然给拒绝了?”



    “不错,奴婢已遵照公子的吩咐,提出了三百万两的价格。可他却根本没有往下谈的意思,直接拒绝了奴婢。”张声恭敬地站在这公子身后,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



    因为他知道,这种事儿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



    果然,俊美公子的脸庞上,不由闪过了一抹阴厉。薄薄的嘴唇也下意识地抿了一丝,看得出,他胸中其实已经酝酿起了怒气。



    不过,他并未当场发作,而是瞧了一眼对面的柳清霜。



    随后又拿起了案桌上的一篇词,缓缓地念道:“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孤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编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



    “据说柳大家这段时日的新词,皆由此人所作......想不到,州衙里的一介粗鄙小吏,竟能写出如此精妙绝伦的诗词。”俊美公子将那张纸放下,面色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难怪今年柳大家,都拒绝了除夕,来王府献艺的邀请。”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在柳清霜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又问道:“柳大家,你不会看上了这个少年吧?”



    柳清霜蜷在袖子里的手,骤然又紧了一分。



    不过,她面上的表情,却未有一丝的变化,淡淡地道:“朱公子真会说笑。他的确有些文采,又极会办事儿。”



    “可这天下惊才绝艳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人能乘风而起?例如前年的唐寅,不就是前车之鉴?”



    朱公子听了这话,不由微笑了起来,满意道:“柳大家若是男儿身,必当不逊色那些男子!可惜.....”



    说到这里,朱公子伸手上前,想要握住柳清霜的柔荑。然而,柳清霜却很是自然地,整理了起案几上的文稿,不着声色地躲过了他的手。



    这一下,朱公子神色不由有些讪讪。



    懊恼之余,他顺势又拿起了案几上的酒杯,冷蔑言道:“柳大家说的不错,那人不过略有小才,却不知天高地厚。本公子已给过了他面子,是他太蠢不懂得把握!”



    “既然如此,”说到这里,朱公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才道:“敬酒不吃,那便该吃罚酒了!”



    言罢,这位朱公子起身,潇洒离去。



    待他离去后,柳清霜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可又一想到,何瑾无意惹来如此了不得的敌手,她面上不由缠上了一丝愁绪。



    一旁的麝月见状,忍不住言道:“小姐,奴家还是赶快去通知何官人吧?”



    “用不着......”柳清霜却无奈地摆了摆手,道:“张声已找过他,他当然已知发生了何事,你去了非但没用,反而多此一举,让他分心。”



    “可,可一个是州衙的小吏,另一个却是王府里的公子。这,这势力对比,也太过悬殊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他不可能不懂。既然敢直言拒绝,想必他已有了应对之策。”



    “更何况,三日之后便是县考。在这等敏感的时机,朱厚辉纵然乃天潢贵胄,也是不会动手的。”柳清霜蹙眉说着,看似是在说服麝月,但更多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县考也有考完的时候,那时小姐又该怎么办呢?”



    柳清霜被逼到了悬崖边,最终哀伤地一叹,道:“那,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一介青楼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刻,柳清霜望着案几上,九张工工整整的宣纸,不由挥了挥手。直待一脸忧愁的麝月离去后,她才止不住地流下了几滴清泪。



    就连这泪流,也只能无声......



    两日的时光,也就这样无声地缓缓淌过。



    衙前街家中的何瑾,却屁颠颠儿地拿了两篇八股文交给老娘,一脸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崔氏捏着鼻子看了一遍,芳华不减的脸上,立时跟看到了臭狗屎一样的嫌弃神色。还未开口,便见儿子一脸的郁闷,道:“还是不行么?”



    既然要县考,何瑾当然不可能拿着文章让姚璟点评,那样太容易授人话柄。同样的,他也不能去请教韩训导、严一清等人。



    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自己老娘。从老娘能知晓八股文捷径一事推断,她是应该有些八股文底子的。



    可想不到,崔氏非但有底子,而且水平还相当地不低。第一次点评,就把何瑾文章批得一无是处。更重要的是,句句还说到了点子上。



    这一下,何瑾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可连续两天,他绞尽脑汁做出的文章,皆不入老娘的法眼。自信心一次次遭受无情的摧残打压,让何瑾都又快精神抑郁了。



    “文章通顺倒是通顺了,不过破题毫无新意,用词也朽暮不已。”崔氏强忍着点评道,看样子,还是有撕了那两张纸的冲动。



    不过顿了一顿,看何瑾垂头丧气的模样,她才忽然一笑道:“拿在江西、苏杭那等文教兴盛的地方,只能算勉强及格。不过,在磁州这等地方,拿个案首是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何瑾闻言,不由感到天都亮了,欣喜道:“成了?......”



    “嗯,只要你能保持这水平,考试时不作妖,一路考个秀才回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崔氏说完,又忍不住敲打起儿子:“不过,也就是个秀才水平。真到了乡试,想要考个举人,恐怕功力还不够。”



    “没事儿,先过了秀才这一关再说。”



    何瑾却还是喜出望外,小跑着又回到了自己房间:“秀儿,你很快就不是小吏之妻,而会是秀才娘子了......”



    沈秀儿这会儿正跟小月儿,帮他整理着考篮,闻言不由回眸一笑,道:“切莫太过张狂,闷声发大财才是正道。”



    小月儿却将笔墨纸砚、吃食若干都放好后,才一握小拳头,为何瑾打气道:“何官人,月儿相信你,一定能考个秀才回来的!”



    何瑾闻言,不由嘿嘿一笑。



    其中,当然有月儿呆萌鼓励的欣喜。可更让他高兴是,沈秀儿根本没否认‘秀才娘子’这个称呼,只想到了叮嘱他不要张狂。



    这说明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可当一切都安排妥当,沈秀儿和小月儿也离去后。何瑾却又悄悄地走出了家门,来到了一个巷弄前。



    等候在这里的刘火儿,看到他前来,便开口说道:“老大,你要我留意的动静,有消息传来了......城外的一些城狐社鼠,都被一个神秘的组织,给收编了起来!”



    “哦......”何瑾点头,若有明悟:“还是不想暴露身份,亲自下场跟我比斗,所以就想着扶持一群地痞流氓?”



    “好在,你也算有点眼色,知道不能在县考这等时期动手。”



    说到这里,何瑾不由望了望天边的月色,才带着几分决然之色道:“那么,就等县考结束后,我们一决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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