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树枝被风吹过,发出咔咔的响声,让几个人都打了一个寒颤。左天奇看着绥儿的眼睛:“绥儿,那么就是说我是在劫难逃了?”

    绥儿清亮的眸子闪动了一下,语声中已含了薄怒:“这窦太后确是狠毒非常,当年她窦氏一党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如今被禁宫室还能生出这些事端,真是不可小觑了她。”

    绥儿待人一向宽厚,今见她怒气,众人都不说话,只看着她,想听听她的看法。“天奇哥哥,只有一条路,破了案,唯有这一条路,事到临头,不是躲就躲得过的。你们三个人中,郑众是皇上的亲信,灭窦宪一党他立了大功,窦太后已将他恨到了骨子里,那个光禄勋卢龙泽不知是个什么来历,想来窦太后找了他,也是有目的而为吧!”

    李夏接口道:“卢龙泽当年任中垒校尉,除窦氏一党时,他第一个出来支持,杀了当时窦家的反对者,手法干净利落,颇得皇上的喜爱。那件事后便被升为光禄勋,为九卿之一,值宿禁中,负责掌管宫殿门户内的警卫,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听说是个难缠的主。”

    李夏对宫中朝中内外的人事安排,十分熟悉,他现在陪伴绥儿,正好无事,也是为了绥儿以后入宫做一个准备,因此,闲来无事,便将朝内的事摸个门清。

    绥儿点点头,众人都已明白,她分析的两点都是正确的,三个人中,只有左天奇不是窦太后的仇人,但是她却别有用心。

    左天奇问道:“那么我该怎么办?是否将这件事与两位大人说说,也许他们有办法,或者禀告皇上,让皇上来定夺。”

    李夏摇了摇头,“此事,与皇上说也没有用,窦太后选择的三个人。都是在职权范围内的人,皇上提不出反对意见,只得听从,至于以后破不了案。要做惩罚,窦太后仍可以说了算,只不过,你们都不会是死罪,大不了丢了官而已。”

    “那我就不怕了。大不了丢官,我就不当这个官又如何,大漠塞外,左天奇纵马驰骋,也是男儿大丈夫!”左天奇双目圆睁,拍着胸口,一下子豪气干云。

    “天奇哥,你想得太简单了吧!”赵玉突然插了一句道。“听小姐刚才的意思,你虽是丢官,却还是逃不过那老母狗的鬼爪。那老女人是看上你了。”

    “咳!”左天奇拍了一下案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李夏道:“天奇,就是绥儿说的,想尽一切办法,破了案子,便是升官也是皇上的恩典,与她何干?到时候请皇上给放一任外任官,远离这京中,逍遥自在去!”

    “好,就如此。我明天会同两位大人,研究对策,几位就这样案件有什么想法吗?”

    绥儿一笑,“天奇哥哥。我觉得这事与窦太后应该是有关联的,她若想法子害你们,定会找些事情出来,我想这案子十有八九与她有关,只是她不露声色,便是查到头上。也便来了不认账,所以我说这案子并不复杂,关键是最后可能牵涉到的人才是关键。绥儿的意思是找证据,最后来个逼宫,让她真正的退入后宫,再也不会害人。”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听你的意思,灵芝案是发生在药局的,这么大宗的灵芝买进卖出都是一件大事,不可能没有记录,你先要从药局查起,谁进的药,谁用了药,经手的太医是谁,经手的太监是谁,还有,有没有买进树舌的记录,是谁经手的,丢药期间进出的宫人一定是有记录的,你再查各宫门的宫门司马和门令史,北宫的卫士令,宫里负责记室的令史,要出入宫门的记录,找到当事人,问清查明,必要时请旨搜查,绥儿能想到的,便是这些。天奇哥哥,你凡事都和两位大人商量,特别是郑众,他既然为皇上信任,想来一定是位有德的长者,至于光禄勋,他的值位高,你要敬着,多多的请教,这当官的规矩多,千万要事事当心啊!”

    她说一句,左天奇便点一下头,越来越惊奇,心想,她一个不入宫禁,不理朝政的小女娃,怎能对宫中朝廷的事了解的这么多,不禁又敬又佩。他却不知,绥儿从小不管大事小事,邓训都与之商量,对朝廷和宫中之事也多有提及,她又博闻强记,聪明绝顶,自然事事想得周到。

    李夏道:“这种事便出查出来,也都是自寻了断,鲜有活着出来的,若是真是窦太后指使,那断无生还之理了。”

    左天奇舒了一口气,毫不迟疑地说道:“那么就比着个快字吧,我们快了,太后便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要是太后快,我们也得认倒霉,搬倒这棵大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绥儿点头,“天奇哥哥想到这一步,已是难得,这宫里头人色杂,世情冷暖反复,有什么事你可以勤我们这里跑跑,人多办法也多,总难帮衬着点。”

    左天奇笑道:“这是自然,只是下回再不会半夜三更的跑来,搅了几位的好梦。”说完更觉不好意思,募地一阵脸红。

    李夏却笑笑道:“不怕,不怕,到时候领了俸银,让我们打打秋风也好。”

    几个人听了哈哈大笑,“这是自然,我还怕你不打我的秋风,到时候一言为定,如果此事成功,不仅要请客,还得好好的请请客。”

    李夏送了左天奇出来,看看地面已是一层薄雪,嘱咐道:“天冷路滑,你骑马要慢行,绥儿说的都在点子上,你要听进去,她虽是一女流,却比任何一个男子都要足智多谋,这是个奇女子。赶明儿你相处久了便知道,若是将来绥儿入了宫,还得靠我们这些人帮着,皇后的位置,是自然的,你也明白,在宫里这是唯一的出路。我李夏早年间出是草莽出身,便是认准了绥儿,才一心相扶。你受过绥儿父女大恩,忠之一字。还是要记在心上。”

    左天奇握了李夏的手,叹道:“我今儿已领教的小姐的聪慧博才,当年在边塞,小姐斥退烧当羌人的故事我听了便十分惊奇。看来小姐真不愧有勇有谋的奇女子,别说小姐对小人有天高地厚之恩,便是没有,小人也对小姐且敬且佩。李大哥放心,只要有左天奇在一天。就会对小姐忠心一天。”

    两个手拉手,互相看了一眼,大笑了起来。左天奇看看满天的飞雪,轻声道:“天奇此身已无牵挂,只是两个妹子还未找到,是人生一憾,大哥在京中人头广,认得人多,帮着天奇问问。”

    “她们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李夏问道。

    “一个叫左大娥,一个叫左小娥。我记不得她们的年纪,应该比绥儿大一些吧。我记得父亲当时教我们读《史》,小娥最聪明,记得也多。我听说当时是卖入了宫中,不知是否是真,所以才求着皇上让我任宫中的官职,也是为了打听两个妹妹的下落。”

    “左大娥,左小娥?我怎么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李夏摆了摆手,沉思着。

    左天奇大喜:“我本名叫左非,是邓大人为了保护我。给小人重新起了名字。莫非李大哥,听过我妹妹的名字?”

    李夏沉吟道:“我记得清河王爷不久前被皇上指婚,便是同时娶了二女,似乎是姓左。是一对姐妹,我帮你打听打听,如果是真,那么正好可以兄妹相认了。”

    “那就多谢李兄了,兄妹团圆,也可以慰了我父母在天之灵了。”左天奇长叹一声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如此,只是人家是王妃了,不打听清楚,是没有办法乱认的,所以天奇也不要着急,我与清河王爷极熟,这点事还是打听得来的。”说罢给左天奇整理了一下马鞍,“我就送到这里,兄弟保重,宫里头有什么变故,尽管来,也都帮着出点主意,我们一起在塞外风里雪里,战场上打过滚的人,情谊非同一般。”

    左天奇翻身上马,抱拳道:“太多的谢就不说了,兄弟心里有数。我走了!”他打马向风雪中走去。

    第二天,大长秋郑众,光禄勋卢龙泽和左天奇会齐在承风殿,三个人虽是同朝为官,但是由天左天奇是刚封的官,两人并不认得。但是大长秋郑众为人随和,虽知他是副职,但是既然参与破案,必有过人之处,便十分客气,道:“太后命我们三人会商,想来两位心中已有了想法,我们来说一说,看看先从哪里着手为好。”

    卢龙泽冷笑道:“大长秋,我看这案子破不破没什么用,宫里的药没有了,到外面去采买就是了,还破什以案子,就是破了,那些灵芝能找回来?”

    郑众笑道:“太后的懿旨已下,这就不是我等可以推脱的了。不知卫尉寺丞如何看待?”他见卢龙泽表面看城府极深,说起话来却是一个莽夫,便不再理会,转头问左天奇。

    左天奇略想了想道:“依属下看,太后此时找我们三人,必有深意,如果属下没有说错,两位都参与了窦宪一党案吧,难道太后会无缘无故找了我们三个人来会商?我想案子一定要破的,而且必须破,否则我们三个便不知会有什么下场。”

    他说完这话用一双眼睛去看他二人,见卢龙泽的脸色变了变,郑众却气定神闲似乎不当回事。

    卢龙泽道:“太后不是被皇上软禁在宫中了吗?他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这话就不对了,太后毕竟是皇上的母亲,她的性子就是睚眦必报的,虽说不见得如左大人所说,我却觉得这里面定也含了一些水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不错,案子必须破,卢大人,老奴跟着三代君主了,这里面的水深不深,我清楚,你也要清楚才好啊!”郑众斜着眼看了看卢龙泽,话里含着三分讥讽三分提醒。

    卢龙泽看了一眼左天奇,“要说太后是为了要耍我们才让我们破案,那么他又为什么被牵了进来?”

    左天奇苦笑道:“这,我觉得却是因为在下的相貌!”

    “不错!”郑众笑道:“好聪明的娃娃,原来你已看出了当中的机关,那还等什么,我们三个都是笼子里的鸟,不如想办法飞出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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