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很快就安静下来,除了值夜的士兵们,其余人都去休息去了。

    乔凝心坐在床上,麻利的换掉那身黑衣,找出她自己准备得宽松“睡衣”准备套上。换衣服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看被自己裹得紧紧的胸部,又想起刚才的事情来。

    她本来就不是丰满的女子,再加上胸口足足缠了十来圈,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发现这里另有玄机,可就在刚才,她竟然被楚云裳重重的打了一掌,虽然他没有用任何内劲,可胸口现在依然隐隐作痛。伸手揉了揉胸口,一股莫名的怒气渐渐升起,她不由得抬眼,恶狠狠的说到,“靠,说打就打,打完了还好似没事一般,以为姑奶奶是好欺负的吗!总有一天我要找回这个场子,也占点便宜回来!”

    衣服虽是换好了,可她却没有了睡意,在床上翻来翻去,片刻后实在忍不住了,又从床上翻了起来,麻利的换上一套男装,从帐中溜了出去。

    怕惊动了其他人,她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躲开巡逻兵,一个人跑出了军营外。她记得来的路上,在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不如就去溪边坐坐吧!

    出了军营的大门,刚走没几步,黑夜中突然蹿出一个人来,那人一点声响都没发出,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乔凝心根本就没能发现。她走得太快,以至于直接撞到了那个人身上,惊讶过后,她以零点零一秒的极快速度反应过来,抬手就想出拳。

    “是我。”楚云绝那魅人的嗓音响起,乔凝心顿时觉得自己被人圈进了怀里,脚也随之离地。

    冷风刮过,拍打在楚云绝的脸上,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乔凝心被他搂在怀中,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一点冷风也没吹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小溪边上,看来,他们早已经有了默契。

    站稳身体后,楚云绝将乔凝心放了下来,伸手为她理了理头发,“你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也出来了?”乔凝心挑眉反问。她出来是因为心里不痛快,可楚云绝为何半夜三更不睡觉溜出军营来?

    看着她那在黑夜中更加明亮的眸子,楚云绝呵呵一笑,扯下身上的斗篷放在地上,拉着她坐了下来,“因为睡不着,所以就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在军营门外看到了你。”

    “你怎么会睡不着?是因为楚云裳吗?”

    “不是。”楚云绝摇头,眉头微皱,“云裳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可我们现在的身份暴露了,而知道这件事的还有别的人,所以我有些不放心。”此事非同儿戏,并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段如风虽然承诺了,但他的话也不可信,若是他哪天一个不高兴给抖了出来,楚家的横祸依旧躲不过。

    “只要他现在不说,等我们回了景龙,林叔将真正的罗、方两人弄正常,一切就没问题了。等这事过了,他就算要说,我们也可以死不承认,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尽量小心,千万不能再被其他的人知道了。”这一点她倒是已经想过了,毕竟她也不能完全信任段如风。

    “嗯!”楚云绝点头,“明日若是一切顺利,我们就可以进皇城了,到时候还得小心。据我所知,段峭比他儿子还要狡猾,似乎从来不按理出牌,一向是我行我素的。”

    “这个我知道。”这些事情,她早就想过了,不过对于段峭的事情,也只不过是听说而已,到时候见机行事就行。

    楚云绝薄唇轻抿,微微一笑,“我发现,你跟传言中的乔家大小姐根本不一样,难道是传言有误?”

    “呃,可能是吧!”她赶紧掩饰的笑笑,将视线落在了远处,“都说传言不能信啊!别人还不是说你是败家子,谁又能相信你竟然会是残月宫的宫主呢!”

    “呵!这事还是不提为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自己还毫不知情,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别这样想嘛!”乔凝心大大咧咧的在他肩上一拍,“好歹你也混过几年江湖不是,总算没有枉活这几年。”

    “说得有理。”楚云绝咧开嘴,唇边荡起浅浅的笑容,随即学着乔凝心的样子,也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拍,“最重要的是还让我遇到了你。”那日,他正是打着出去玩的幌子,急着出城办事的。那不经意的一撞,将两个莫不想干的人连在了一起,甚至成为了最亲密的人,虽然他还不能肯定乔凝心是否真的喜欢他,或者愿意接受他,可他依然感激那日的相遇,至今也不悔。

    “呵呵!”乔凝心淡淡的撇他一眼,“可能我真的没映像了吧,你说的我一点都记不起来。”她是冒牌的,记得起来才怪,不过四年前真正的乔凝心才十二岁,记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听乔凝心这样一说,楚云绝不由得有些自嘲起来,“无妨,记得现在的就好。”

    他知道,凝心与云裳的相遇也是那么巧合,同样不算拥挤的大街,同样莽撞的她撞倒了同样急着出门办事的云裳,可她却深深的记住了云裳的脸,以至于之后的一年都紧紧纠缠,甚至不惜放下女儿家的姿态,让她爹亲自上门提这门亲事。虽说她现在与云裳已经再没有可能,可他觉得乔凝心喜欢的人依旧是云裳,他不过是挂名的相公而已。

    每每想到这里,他总觉得心底的某一个地方,正在隐隐作痛,那种说不出的痛,有时候甚至会让他窒息的痛。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今天云裳是怎样发现你的?那么多人都看不出你是女的,他怎么就看出来了?”

    “呃,我也不太清楚。”乔凝心笑了笑,“既然都已经发现了,也没什么好想的啊!”叫她告诉他丈夫说他弟弟打了他妻子的胸口,这可真是很难说出口,就连她这个类似火星来到地球的人也有些尴尬。

    “哦!”楚云绝看了她一眼,不再多想,将头转了过去,看着前边缓缓流过的溪水,他的嘴好几次张开,随即又合上,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可到了嘴边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各有所思,大约坐了半个时辰,楚云绝抬头看了看天,“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好啊!”乔凝心揉了揉腿,随即站起身来,拿起地上的斗篷,稍稍犹豫后,突然踮起脚将它系在了楚云绝身上。

    楚云绝微微一愣,看向她的眼中分明多了几分柔情,待她系好,他才在她耳边轻声说到,“谢谢娘子。”

    乔凝心也不回答,抿嘴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或许有些事情,她可以不去介意,时间久了,就能忘掉。又或者,她根本就不用去当真,那一切不过是自己在自寻烦恼而已。

    在他们坐在溪边发愣的时候,有一个人也端坐在桌旁沉思,那便是今晚无意间冒犯了他的大嫂的楚云裳。

    他半靠在椅子上,看起来有些懒散,手里拿着那块刻有凤女凝心四字的玉坠,眉头轻毫,眼神迷离。

    另外一只手总是不自觉地握紧,再放松,再握紧……

    他不是在回忆那美好的触感,而是在暗自紧张。为何今晚如此心烦意乱?为何那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久久不去?

    思索片刻,他觉得烦了,索性将那玉佩压在了桌上的一本书下,起身走进内室,闭眼养神……

    这一夜,城外的士兵们是在期待中度过的,而城内的南楚叛军,则是在惶恐中度过。

    天,很快就亮了。二十万大军早已做好准备,那四个叛军首领如今全被五花大绑,押上了马背。段如风一声令下,大军缓缓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皇城的东大门。

    楚云裳以特殊的身份,一身白衣骑在马背上,紧随楚飞身后,与水戎缨和莫离并排着走在中间。

    水戎缨昨晚就知道他已经到了皇城,不安了一夜,今早相见时,她对着楚云绝不自在的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三人三马并排而行,莫离挡在两人中间,时不时转过头瞅楚云裳一眼,那气氛很是怪异。

    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的,这次更是过于顺利。

    他们的大军还没到城门下,而皇上的大军也没有任何动静,那些个副将却早早的带着人来到东大门下,将城门大开,其意思不言而喻。

    待他们的军队行至城楼下,看着那些站得笔直的叛军和大开的城门,段如风终于由衷一笑,“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了。”

    城门下的士兵们虽说像是在迎接他们一般,可不少人纷纷忍不住看向他们,看看那马背上曾经风光一时的几个皇子们,看看那带着他们拼杀,说是要打天下坐天下的领导者们,他们那狼狈的模样,不禁让所有人心寒。他们为那些已经惨死的兄弟们不值,更为自己不值。

    马背上的四人,眼神暗淡无光,似是都无颜面对这些士兵们,即使看到他们那么轻易就投降,也没有过于激动的反应。四皇子和六皇子因为连日的囚禁与奔波,一脸憔悴。五皇子却近乎痴狂,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坐在那马背上,时而自言自语,时而自己傻笑。那受了伤的八皇子,鼻子上裹着白色的纱布,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叛乱的时候,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那诱人的权势早已让他们看不清局势,看不到自己的悲哀,以至于今时今日,成了这般模样。

    乔凝心看了看那四人,不由得冷笑,这个世界,就是有很多人不知足。

    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还得不到,这些人却如此不懂得珍惜,非要闹这样一出,害人也终害己。

    权势固然是个好东西,可如果你无能左右能够阻碍你的人,你无法掌控天下,你没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能耐,你也不懂韬光养晦厚积薄发,那最好就不要去碰那个东西,否则必定叫你尸骨无存,遗臭万年。

    大军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走进皇城,段如风看着那些归顺的叛军们,面带三分笑容,如今正是他想要的,不杀一人,平叛乱军。

    皇宫正门下,早已站着段峭和他身后的精兵强将们,门外却跪了一地的叛军,那场面好不壮观,可段峭似乎没有原谅他们的意思,没叫他们起来,也没说什么别的,而是站在门下翘首企盼,等着他那爱子归来。

    七皇子的大军和景龙的十万大军都被安排在了军营内,楚云绝和乔凝心都很不放心,两人一路走来,却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弦月,弦月朝他们递了个眼色,随即缓缓走向军营的方向,他二人会意,这才心安不少。

    就在弦月转身离开的时候,段如风突然转过头看,看着那抹背影,不由得失神,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他探头,想要再看清楚,可拥挤的人群早已隔离了他看向那人的视线,只能看到一些城民们在仰望这边。

    片刻后,他回过头自嘲的笑笑,想来自己肯定是看错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找到,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真的是他,那他没有理由不回宫的。

    思索片刻,他不打算再去多想,随即仰起头正视着前方,朝着那高大的宫墙方向靠近。

    楚飞四人被南楚迎为上宾,由皇帝段峭亲自迎接,四人推脱不过,只得随他们进了皇宫。这也是楚飞一次走进南楚的宫殿,感受南楚皇室的威严。

    与景龙的皇宫相比,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却觉得这里比景龙的皇宫还要让人窒息,金碧辉煌的背后,少了人情味,这才造成的今时今日的局面。

    自古,帝王家便很少能看到真情,父子之间,兄弟之间,甚至后宫的那些妃嫔们,每一个人似乎都是为了自己在活,为了自己能够活得更好,不惜骨肉相残,兄弟反目。不论是景龙还是南楚,甚至朔阳,没有谁能逃脱这样的命运,只不过南楚的争斗更为激烈一点,也更让人心寒。

    在段峭的热情招待下,四人都显得有些拘谨,今日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不是景龙,不论他们曾经是多么的呼风唤雨,可现在都得磨掉锋芒,小心行事。

    时至正午,段峭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御花园大摆筵席,招待楚飞父子等人,沉寂了数日的皇宫,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这次内乱就这样结束,虽说那些叛军们还没有受到惩罚,皇上也没有下定论,可他们心中十分明白,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乌云蔽日的日子已经过去,宫里上上下下的人似乎又重见到了阳光,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连那些宫娥太监们也都由衷的高兴,不管怎样,他们都已经安全了,至于那些割地感谢,惩罚叛军的大事,那轮不到他们操心,他们只管继续呆在这宫中,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就好。

    高处的主席位上,乔凝心与楚云绝坐在一起,楚云裳坐在了后边,楚飞却与段峭紧按着,旁边则是南楚的功臣段如风。坐下百官个个面容严谨,深怕自己在这个时候说错了什么话,惹皇上怪罪。

    席间美酒佳肴无数,楚飞四人却也没多大的兴致,直筵席快要结束的时候,段峭才终于开了口,“听闻楚相文武双全,难怪你们的皇上会派你来相助皇儿,朕还要再次感谢楚相与两位将军才是。”

    “皇上言重了,此乃我们的职责所在。”楚飞一脸恭敬。

    段峭长笑一声,“如果没有楚相和两位将军,皇儿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就破了宣威关,扫平了乱军,朕自当感谢诸位才是,何来言重一说。”

    乔凝心与楚云绝纷纷说到,“不敢当,此乃我们这些臣子该做之事。”

    末了,乔凝心再次说到,“这也是南楚与景龙的大事,皇子殿下与我们的皇上有约在先,我们当然要竭尽所能。”

    她微微仰头,面带笑容,语气不卑不亢。段峭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了看段如风,轻声说到,“你们的约定朕已经知道了,至于割城一事……”

    “皇上,末将觉得此事还是由您与我们的皇上商议才好。”不等他说完,乔凝心不顾所谓的礼节,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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