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年只开了一间房,美其名曰需要赵凤声来保护,可这俩大老爷们脱的只剩裤头,躺在距离不足一的位置,实在有些尴尬,于是赵凤声借口睡不着,跑到沙发上翻看着宋雪峰给出的资料。
这十几页纸张,将卢家的信息叙述的明明白白,何时发家,经营什么生意,主要成员是谁,了解的非常透彻。
看完资料,赵凤声去冲了一个澡,回来后嫌热,索性光起了膀子,那一道道伤疤蜿蜒曲折,看起来极为瘆人。
雷斯年还是初次见到他不穿衣服的模样,盯着那些伤疤一眨不眨。
赵凤声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心说便宜舅舅这么大岁数了都不结婚,该不会取向有问题吧?
胡乱将上衣套好,赵凤声问道:“买这些资料,花了多少钱?”
雷斯年无动于衷,呆了许久,擦去眼角泪渍,轻声道:“或许……我该早点把你们接回雷家。”
哭了?
赵凤声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哭,略感诧异之后,听懂了他话中含义,往沙发中一躺,苦笑道:“命,改不了的。”
雷斯年声音带有沙哑说道:“是,你们一家三口都犟的要命,宁肯站着饿死,也不会低头去西北。”
“要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赵凤声用轻佻口吻来掩饰内心哀伤。
“其实一开始,我觉得你吊儿郎当,活得昏天暗地,实在是无可救药的废人,后来慢慢觉得,你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有责任,有狭义心肠,有底线和良知,活出了率真和自我。等完全熟悉你这个人之后,我甚至开始反思,变成金钱的奴隶,到底好还是不好?随着年纪渐长,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一壶酒,一匹马,结交五都雄,抚剑天下行,和不快哉?”雷斯年慢条斯理吐露着心事。
“你学不来的,就像我学不成你一样。。”
赵凤声笑道:“亮子天天给我灌输人生在世,生亦当人杰,死亦为鬼雄,可我就是听不进去,觉得混吃等死也挺好。或许是没有压力,当房贷车贷和孩子的学费压在身上,那时才有前进的动力,想变成你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越活越迷茫,老话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当你疲于奔跑的时候,根本没空考虑这些东西。严格来说,我更像是一台机器,你姥姥亲手调教出来的精密赚钱工具,没有思想,如同行尸走肉。”雷斯年自嘲一笑,笑容中泛起淡淡酸楚。
赵凤声不清楚老佛爷的教育方式,总觉得便宜舅舅在夸大其词,虽说是过继来的儿子,但也是雷家一脉相传的骨血,哪能厚此薄彼呢。
“你姥姥十几岁迈进雷家大门,为这个家呕心沥血几十年,自己就是台甘于奉献的机器,又怎么能责怪她呢?”雷斯年自言自语道。
“聊点别的吧。比如……通过这些资料,找到对付卢家的办法没有?”赵凤声岔开话题,避免中年老男人自怨自哀。
雷斯年麻木摇了摇头。
“卢家暗自抵制西疆棉,跟国外企业勾结,如果把这件事捅出去,后果会怎样?”赵凤声询问道。
“名声扫地,生意一落千丈。”雷斯年答道。
“那还不够吗?”赵凤声疑惑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打垮卢家,光这些还差点火候。别忘了,那是百年卢家,他们有强大的公关手段和背景,很快会让这些负面新闻快速消失。”雷斯年笃定道。
“那该咋办?”对商战一窍不通的赵凤声抓耳挠腮,像是不会用筷子吃面的孙猴子。
雷斯年望着那叠资料,轻声道:“把这些东西交给张烈虎和张缨豹,他们会知道怎么做。”
嗯?
赵凤声愣了一下,瞬间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土地拍卖会上,跟卢怀远撕破脸皮的是张缨豹和郑龙芮,张烈虎还在跟姓卢的穿一条裤子,这么做合适吗?”
“你看不出来,张缨豹是在演戏吗?他之所以将澳门郑家拉进来,就是想表明自立门户的姿态,好让张烈虎撇清关系。本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总不能背后捅刀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生意做到一定程度,口碑比利益更加重要,张烈虎是张家支柱,生性豪爽,朋友遍天下,京城各种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他的人设不能崩,一旦崩塌,对于张家是毁灭性打击,所以这出戏里的白脸,只能由张缨豹来唱。那天郭海亮看出里些许端倪,他没告诉你吗?”雷斯年娓娓解释着其中玄机。
大白脸……
演的真好啊。
赵凤声佩服着张缨豹的城府和隐忍,能为家族把自己都奉献出去。
狠人!
“我把资料交给张烈虎,他能信吗?再说这样会暴露你的计划,不怕他防着你?”赵凤声猜测道。商场里的明争暗斗他不懂,但人与人之间无非那点事。
雷斯年平静望着他,“我说过要你亲手交给张烈虎吗?”
“那该由谁出面?”
赵凤声思索着人选,乔乔?薛木鱼?好像都不合适,张烈虎那四肢发达的家伙都不会信,更何况是沾上毛比猴都精的张缨豹。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会来安排。”
雷斯年将枕头放平,躺到床上,钻进被窝里,嘱咐道:“把灯光调暗些,空调开到二十四度,我想好好睡一觉。”
赵凤声按照他的吩咐,弄好了一切,蹑手蹑脚来到露台。
现在是凌晨一点,魔都依旧是灯火通明,如梦如幻。
赵凤声坐在藤椅中,悠闲的前后晃动。
莫名想起了江南公子哥。
想起了去接燕雀时,卢怀远的狰狞脸庞。
被张家和雷家惦记。
你和你老子,等着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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