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岫走到若菊院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若是让若菊看出来,肯定会很麻烦,不光要问这伤是怎么来的,恐怕还免不了要一通嘲笑,那人美则美矣,嘴可是有名的不留情面,想到这里,若岫赶紧把手放下,努力做出平常的样子,打帘子进屋。

    若菊正在屋里的炕上坐着,听几个婆子回话,见她进来,只是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吓得若岫瑟缩了一下,顺在屋角,等待若菊落。

    显然这婆子是办砸了事儿,来听训的,此时丧眉耷眼地跪在地上。

    “你只要做好你那一摊就行了,”若菊柳眉一拧,对一个婆子道,“管别人干什么,你东拉西扯的做了那么些,哪件是你分内的?再说,谁干什么事儿,这都是之前分了牌子,定好的,我牌子的时候可没听见你说不行,这都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哪天过来跟我说做不出,这到了节骨眼上,你忽然来了个不行,这叫我怎么办?你们全都这样,我这家还怎么管?”

    婆子嚅嗫着,模模糊糊地说这事儿如何不好办,加上老管家这两天生病,天气又不怎么好,灶上前几天又忙,谁家的小丫头又夭折了,末了,还隐隐暗示自己在这家里年头比若菊长,一家三代都在顾家做活,也算是个体面人,罚这点银子不算什么,可是当这这么多人,实在太下面子。

    “你自己也说了,都是这家里的老人了,我也不忍过责你,可我年纪轻。脑子又笨,老太太去了之后,我也是勉力打理全家上下,原就不服众,还得靠你们这些老人帮衬着,可如今你们却带头犯错,倒教我难办。我若不罚吧,今后怕是那些年轻的。心气儿高的,都要在我面前横着走了,这家里不就乱了?”若菊摆出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看得旁边若岫目瞪口呆。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昨日……”婆子瞅着若菊因为这句话脸色有些变化。立刻甩了自己一巴掌,嘴角却意味不明地微微扯了一下,“瞧我这张嘴,净说那不该说的。”

    若菊却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老爷今年要筹银子办族学,就等着这笔钱。如今你一时失误把人得罪了,银子倒还罢了,顾家的好名声也被你连累,这罪过。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我这是大着胆子,帮你瞒着老爷,若是老爷知道你败坏顾家的名声……”

    即便是宽厚如顾聿,也是无法忍受家奴败坏家族名声的。一旦哪个家奴坏了主人的名声,就算他离开了这个主人家,下一份活儿也是难了。

    果然,若菊这么一说,婆子地脸色立马变了,忙哭喊着,“夫人。这事儿不能都怪我……”

    若菊笑眯眯的。眼里却透着冰碴,“如今罚了你些银子。已经算是看在你在这家一辈子的面子上,饶你一遭,如今你还在这儿跟我哭,算哪门子事儿啊?倒像是我在鸡蛋里挑骨头,不能容人似的。”

    若菊几句话,说的那婆子无力招架,丢盔弃甲,连连求饶,旁观地若岫看得有滋有味,啧啧称奇,谁说不读书就是脑子笨?若菊这样的,简直是天才!

    直到屋子里的人都交代清楚了,散了去,若菊对着若岫冷哼了一声,若岫才回过神来,蹭着过来,不好意思地冲若菊道,“姐姐,我来迟了。”

    “姑奶奶总算来了。”若菊笑着嘲弄道,“我还以为你在哪儿迷了路,正准备叫人出去找你呢。”

    看来若菊是说人说到兴头了,若岫尴尬地笑,猛打哈哈。

    “我说我家又不是什么深宅大户,这巴掌大的院子两步路就逛过来了,怎么还让一个大姑娘能走丢了,真给我长脸。”若菊却不放过打趣她的机会,却眼尖地看到若岫下意识摸脖子的动作,“脖子怎么了?干吗总扶着?”

    她说着,拉若岫凑近了看,探手就是一捏。

    “哎哟。”若岫哀叫一声,苦着脸,耷拉着脑袋,动也不敢动一下。

    “你这一天都干什么去了?怎的脖子还受了伤?”若菊奇道。

    若岫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地告诉她,是下午睡觉姿势不对,把脖子给扭了,当然,具体为什么睡姿不对,她还是没胆透露,不然若菊非得宰了她给晚餐加菜不可。

    “真出息了,”若菊笑得头上地珠花一颤一颤的,煞是好看,“连睡个觉都能扭了脖子,还是平源出了名的才女,笨死你得了。”她口上虽然刻薄着,手上动作却轻柔的很。

    “姐姐叫我来什么事?”若岫赶紧转入正题,不然还不定要被嘲笑多久,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姑娘地毒舌如此荼毒。

    “瞧我,被你这么一打岔,差点忘记了。”若菊拍了拍头,拉着若岫来到小书房,“自然有事儿,但是等一会儿人来齐了再说,倒是给你看个东西。”

    两人来到小书房,若菊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信笺,拿到若岫面前,“看看这个。”

    若岫不解的展开那张纸,似乎是一封书信。

    “……前日听闻陶家无妄之祸,叹息之余,不免又生疑虑……陶公素来穷奢极欲……其子又误与匪人结交……其五女声名败坏……昔有管宁割席……渴不饮盗泉……吾已垂垂老矣,膝下仅得一女……还望为我两家做一调停……”

    这封信很长,说的比较晦涩难懂,中间还引经据典的打了好几个岔,若岫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有些吃惊地对若菊道,“大哥居然定过亲?”

    “你不知道么?”若菊奇道。

    若岫有些尴尬地道,“我自从……”

    “你倒是个忘性大地,”若菊摇摇头打断她道,“小时候的娃娃亲罢了。是爹定下的,和顾家有些交情,如今见着陶家倒了,便想着退亲呢。”

    若岫点点头,这封信里面说的可是大义凛然,说出了种种陶家的错事,陶老爷为富不仁,乐水认了个江湖人做师父,净做些个鸡鸣狗盗的事情,若岫和一个车夫在一起不明不白的过了几夜,伤风败俗,最后作了总结,就是因为这一家子都难服教化,所以才会招来如此横祸。他李家不能容忍这样没规矩地事情生,他又只有一个女儿,希望顾聿能从中调停,将陶家这门亲事退了。

    “退亲就退亲,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若岫看着那封信,只觉得好笑。

    “你别笑,若真就是个笑话,也罢了。”若菊皱了皱眉头道,“那李家小姐……”

    若岫见她这般神情,忙问,“莫非,大哥喜欢那李家小姐?”

    若菊点点头,“上次他来地时候,我张罗着让他们在游园会上见了一面,早知她家是如此德行,我就不干那事儿了。”

    两人这么说着,乐水推门进了来。

    “怎么今天想起找我来?”乐水这几日成日在外,又晒黑了些。

    “别急,还有人呢。”若菊笑着看若岫,像只偷了腥的猫咪,若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另外地人来的很快,除了张璇,几乎满员到场。

    女王若菊用沙场点兵的目光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轻轻嗓子。

    “女大不中留。”若菊不忘嘲弄的看了若岫和子默一眼,“我看既然脖子都扭了,婚事还是赶紧定下来吧,不然这两个人每天恨不能长在一起似的,教外人看了笑话去。”

    若岫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若菊果然知道了!她就说,那间屋子不够隐秘,他们又是在窗边睡着了,若菊对家里的事情向来了若指掌,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岫偷眼向旁边看去,子默也有些脸红,不过唇角却是上扬着的。

    “你也是,”若菊柳眉一挑,扭头看着偷笑的乐水,“这么大人了,还跟着胡闹呢,每天到处玩。”

    乐水清咳了一声,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道,“之前定的仓猝,我又不是女人家,对这些事情也都不了解,如今恰好在若菊这里,既然若菊都这么说了,今天就趁着大家都在,好好商议一下吧。”

    这两个人又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明明就是两个人成亲的事儿,还要说到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又说了一通后妃之德、君子之持,看着两人一本正经的样子,若岫不禁觉得好笑,古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可爱呢。

    废话半天,总算说到了正题,却也没若岫说话的份儿,由于两方都没有家长,日子怎么选,在哪里迎亲、在哪里拜堂,吉服如何准备,子默要做些什么,两人生辰八字要怎么排,都是若菊和乐水他们在商量,若岫听得云里雾里的。

    听不懂的东西越听越困,若岫索性挪到角落里打盹儿,却被眼尖的若菊揪着耳朵拽出来,继续听他们长篇大论,直到若岫痛苦不堪将愈狂的时候,才商定好,等若岫三年孝期一满就成婚,若岫听到这里,这才现不知不觉中离陶府遇害已经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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