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无限的温柔,定定地看着她,半天才叹息了一声:“青莲,你是个好姑娘,迟早你会站在一个真正修真者的角度看问题的。”

    “什么是真正修真者的角度?”岳青莲有点急躁地反问,“就是以万物为刍狗吗?那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顾景行依旧抱着她,很平静地说:“那人类一样宰杀猪狗,为了饱腹,又有什么不同?”

    “这……这不是一回事吧?!”

    “不是吗?有的人戒慎自身,常年吃素,有的人则无肉不欢,他们可曾想到,猪狗一样是有生命的,他们当然可以依仗人类是万物之灵的身份对其他生物任意宰杀以获取食物,那么,在他们之上的修道者,对于他们这些凡人,又为什么不能收取生魂,随心所欲?这不过是一个食物链的关系,只是人类没想到,其实他们并不是站在顶端的那一个。”

    “那不一样!我本身是个人啊!”

    顾景行淡淡一笑:“你耳上的小金鲤,活到今天,难道就没吃过自己的鱼类同胞?”

    岳青莲感到耳朵上剧烈地一颤,一直化形成鱼形耳坠的小金鲤哆嗦了一下,继续咬着挂钩装死。

    顾景行再不说话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松开岳青莲,转身走到窗前,背着手,静静地看着城市的夜景。

    看着他的背影,岳青莲忽然想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两句话:世界只不过是他的牧场,人类只不过是他的牛羊。

    这才是修道者和人类的不同之处,生杀予夺不过在他一念之间,虽然佛家讲因果,道家讲因缘,甚至还弄出个什么道盟来意意思思地约法三章,但是真的事到临头,唯一能约束他的,也只有他的本心。

    “景行,我知道现在局势危急,你的压力很大,所以我也不能要求你什么,只是请你……”

    岳青莲的话还没说完,大厅另一侧忽然传来了一声粗哑的女声怪笑:“呵呵,ahi挺有趣的啊。”

    她猛地回身,白玉印已经抓在掌心,丹田内青色莲台飞舞灵光,严阵以待,却听到顾景行惊讶地叫了出来:“奶奶?!额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在大厅那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影,顾景行一出声,她们身形微动,也没见移步,就已经接近到了面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岳青莲。

    顾景行大感窘迫,急忙介绍:“青莲,这是我的祖母和母亲,这位就是我一直跟你们提起的岳青莲小姐,我正在追求她。”

    镇定了一下心神,岳青莲仓促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不之客,一位是身形瘦小干枯,满头白稀疏的老太太,只是深陷的眼窝中黑眸精光四射,灼灼有神,被她看一眼好像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都无可遁形,穿着一身黑不黑黄不黄的麻布及膝衫,阔脚裤,手里拄着一根拐杖,黑沉沉的,不晓得是什么材质,只是杖头雕成一个怪兽的头颅,三只眼都用红色宝石镶着,在满室银河灯饰的照耀下,仿佛环绕着三圈血红色的光环。另一位就正常得多,外貌是三十近四十的样子,穿着今春1v新款的金色nogra纹立领真丝上衣,露着两条珠圆玉润的雪白手臂,腕上春水般澄绿的翡翠镯和黑上簪的短钗明显是成套饰,散出一团明澈的绿光,眉目之间和顾景行有几分相似,带着春风般和煦的微笑,亲切地看着她。

    她立刻恭敬地向着老太太微鞠一躬招呼:“奶奶您好。”然后又向中年女性点头致意:“阿姨好。”

    两人怔了一下,忽然一起笑了起来,中年女性半掩着嘴,优雅中透着几分矜持:“哎哟,你这孩子,是该说你会说话呢还是不会说话呢?”

    顾景行跺了跺脚,拉过青莲面向中年女性,重新介绍:“这位是我的奶奶。”然后拉着她转向那位白老太太:“这是我母亲。”

    “啊?”岳青莲的脸腾地红了,从小到大见人打招呼她还没出过这么大的错,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呀。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白老太太嘎嘎地笑了几声,“反正我这副样子也不是第一天了,不能怪她。”

    “对不起。”岳青莲赶紧认错。

    顾景行没有放开岳青莲的手,依然十指紧扣,紧紧地拉着她,略带埋怨地问:“你们怎么来了?一定又是有人告状!我不是说这里的局势我能控制吗?”

    外貌年轻的祖母大人略带嗔怪地扭头对身边的儿媳妇说:“看看,这个小没良心的,我们千里迢迢飞过来,他还不领情。”

    白顾母看向儿子的目光充满了溺爱,嘴上却说着:“你那鸡毛公司一摊子破事,我们才没心思管,真要是本家要过问,也应该是你爸爸过来,我们是来看你相中的姑娘的。”

    说着她的目光又落在岳青莲身上,很难说里面没有挑剔的色彩:“今天是和岳姑娘一起共进晚餐吧?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不打扰,不打扰。”岳青莲干笑着说,“既然来了,就正好一起坐下来吃个晚饭吧。”

    “那怎么好意思,你们年轻人吃个烛光晚餐,还特地把餐厅包下来享受二人世界,多么有情调,我们两个长辈倒是来得冒失了。”顾家祖母笑着说,又侧头去征询儿媳妇的意见,“你只是说担心儿子,想尽快见到,现在见也见到了,该放心了吧?不如我们这就回去先住下,等景行和岳小姐吃完晚餐回去,你这当娘的再仔细拷问他不迟。”

    岳青莲站都站不住了,急忙说:“这话怎么敢当,两位长辈来了,我本就应该登门问候的,何况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当然请一起吃个便饭,反正早就说好了,是我做东。”

    “这可不好,初次见面,哪能让你破费呢,再说,现在女孩子都矜贵得很,脸皮薄,我们这些老人家往这里一坐,倒把你们做小辈的拘束住了,说也不敢说,笑也不敢笑,还有什么意思。”顾家祖母笑眯眯地说,“幼书啊,你说对不对?咱们还是回避一下吧。”

    顾母什么也没说,只是嘿嘿冷笑了两声,目光颇不友好地在岳青莲脸上绕了两圈,才开口:“岳小姐诚心要请客,咱们就这么走了,似乎也太驳了人家的面子吧?”

    岳青莲掌心都沁出了薄汗,她正想着说些什么来化解这尴尬的气氛,顾景行却抢在了前面:“行了行了,奶奶,我知道你们远道而来很累了,不用为了面子非赶在今天坐着一本正经地客套来客套去,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你们先坐坐,我送青莲下去,就回来接你们回家。”

    说完,他转向岳青莲,声音温柔地道歉:“不好意思啊,青莲,今天不是个好时机,改天吧,好吗?”

    岳青莲如遇大赦,忙不迭地点头:“好,两位长辈远道而来,你先照顾她们吧,我这边没关系的。”

    顾景行笑了笑,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那当然,我可不会放过这顿晚餐的,一直记在心里呢。”

    他亲昵的举动在平时也许无碍,但旁边有人家的祖母和母亲四只眼睛都在虎视眈眈,岳青莲如芒在背,红着脸低下头,只想赶紧落荒而逃。

    “奶奶再见,阿姨再见,一路辛苦,请多多注意身体,等你们休息好了,我再做东请二位。”她胡乱地客套了几句就离开,顾景行依旧没放开她的手,拉着她走向大门。

    咨客小姐对于这排开大阵仗的年轻帅哥这么快就和女伴走出来深表不解,难道求婚成功了?可是看脸色,也不太像啊。

    “你回去招呼两位老人家吧。”岳青莲在电梯门口,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有事给我电话。”

    “不,我送你下去。”顾景行坚持说,然后困惑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南洋那边没透露给我任何消息。”

    “说什么呢!”岳青莲哭笑不得地说,“老人家想念你,牵挂你,来看看你,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不领情就算了,哪还能埋怨,怎么一点孝心都没有?”

    顾景行笑了:“是,我错了。”

    岳青莲想了想,悄声问:“我刚才叫错人了,后果会不会很严重?”

    “是我不好,没有说清楚。”顾景行无所谓地挥挥手,“不会的,这些小地方,她们不会计较的。”

    这时候电梯到了,岳青莲一步跨进去,坚决挡住了顾景行要进来的动作,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赶紧回去照顾她们,我不用你送了。”

    “青莲……”顾景行无奈地看着她,苦笑,“我加班了整整一个通宵才挤出时间来跟你一起吃顿晚饭,现在又泡汤了,总不能连送你到停车场的这十分钟,都不给我?”

    岳青莲一手挡住电梯门,一手连摆:“不行不行,给你祖母和母亲看了,还以为我多不懂事呢,你赶快回去吧,去吧。”

    顾景行垂下浓密的长睫,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一笑:“好吧,听你的,回去给我电话。”

    “呃……还是你打过来吧。”岳青莲可不想在他承欢膝下的时候,自己一个电话打过去,活活煞风景。

    她松开手,按下一楼的钮,电梯门缓缓关闭,顾景行微笑着在关闭的一霎那,双指在唇边一贴,对她飞了个吻。

    他站在原地,看着透明的玻璃观光电梯载着岳青莲向下缓缓降落,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向餐厅走去,略微有些烦躁地扯开了束得整整齐齐的领带。

    他并不担心祖母和母亲对岳青莲的观感,说到底这都是他自己的事,相信她们不会过分干涉……

    但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们来了?自己母亲在家里修炼已经快五年没有出门一步了,这次来,真的只是‘看未来儿媳妇’这么简单?

    看来是自己疏忽大意了,不但大陆这边有麻烦,一向风平浪静的南洋,只怕也起了波澜。

    他调整好心情,大步走回去,却现刚才还说着‘要回去休息’的婆媳二人,在餐厅中央的实木餐桌旁坐了下来,正翻着菜单商量着吃点什么。

    “奶奶,额妈,你们不是说要回去休息吗?”顾景行手插在裤兜里,笑着说,“还说要仔细拷问我?”

    顾家祖母招手让他过来坐下:“你辛辛苦苦包了餐厅,这么大场面,我们不吃一顿就走,岂不是太对不起老板了?小厨子也是有尊严的嘛。来,坐下,让你妈好好看看你,这一路啊,她嘴上不说,心里担心得要命,拼命赶路,血河幡积攒的阴气都被她抽光了。”

    顾景行带点无奈地看向母亲,伸手过去按住她枯瘦的手掌,温言说:“额妈,我没事的,你不要听下面人传小话,那都是一些畏畏尾的家伙,唯恐担一点责任,要依着我,本来就不该带他们过来。”

    顾母桀桀地笑了两声:“都依着你?那你早带着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跑大陆来碰得头破血流地回去了,儿子,你妈不是神仙,这次你只是元气大伤,要是你真的变成死人被送回来,难道说我还得去求你大舅舅把你炼成个鬼影降?”

    嘴里说的这么严苛,干枯的手指却温柔地抚上了顾景行的鬓边,抚摸着那一缕刺目的白,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你呀,还是太年轻了,早就跟你说过,中土这群修真世家的老流氓,不是那么好斗的,安生在南洋待着,自有你的一片天地,何苦来……”

    顾景行握住母亲的手,低声地说:“南洋毕竟不是我们的故土,祖辈就留下这一个遗训,我身为子孙,当然要竭尽全力,成功了固然好,不成功,我起码努力过,再说……”

    他露出一个略带羞涩和调皮的笑:“我来了大陆,还认识了青莲,这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顾家祖母看好了菜单,招手叫服务员过来点单,一边笑着说:“这位小姐生得不错,脾气也好,也会看眼色,不是那等没轻没重的娇小姐,一身修为也足以配得上你的身份,不过岳这个姓氏不在六大家族中,是不是哪一家的附族?”

    “她不属于六大世家,是在野的修真。”

    顾家祖母‘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跟服务员交代起来。

    顾母皮笑肉不笑地说:“母亲,真有你说得那么好?我看,还不如那蓝丫头,赤子心性,天真烂漫,傻乎乎的多可爱,这个岳小姐,滴水不漏,心里有的是主意,将来过日子,恐怕景行拿不住她。”

    “那蓝姑娘是南洋第一降头师的妹妹,名门大族,别看这会子言听计从,那是年纪还小,真嫁过门来,也未必就能安安分分的。”顾家祖母点完了单,状似无意地说,然后补了一句拉回来,“这家的牛尾汤不错,今天一定要尝尝。”

    顾母冷哼一声:“母亲,当年我在嫁过来之前,何尝不是娇生惯养,过门这三四十年,我不一样是安安分分的?”

    “嗳,这话就不好说了,别人看当婆婆的都寻常,只等到自己也当了婆婆,才知道轻不得,重不得,麻烦着呢。”

    “奶奶,额妈,你们别再夹枪带棒的了。”顾景行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手拉过母亲,一手拉过祖母的手劝说,“那蓝就算有千好万好,我也不会娶她的,第一,她生下来就跟着师父在山中修炼,好容易出来一次,看见汽车飞机都要问是什么东西,现在是21世纪了,我不想娶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妻子,难道婚姻就意味着繁衍后代?那我和种马有什么区别?第二,你们可别忘了,她哥哥那青的师父就是斗法的时候死在我手里的,虽然说之前定下生死契约不会追究,但那家伙素来仇恨我,处处和我作对,娶了那蓝之后少不得亲戚要来往走动,我可不想将来一回家,迎面就放出来七八个飞头降,或者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得睁着一只眼提防他偷袭。”

    顾母立刻勃然变色:“那青这个小畜生!偶尔见面的时候循规蹈矩不声不哈的,闲了还常打电话问候,原来私底下搞这个鬼名堂?儿子,你不用怕,他敢动你一根毫毛,我用血河幡卷了他整个山,都给你大舅舅去练鬼术!”

    顾景行笑了:“额妈,放心,你儿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师父都死在我手里,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他?我只是不想在家里也提心吊胆罢了。”

    顾母轻拍儿子的手,目光悠远:“要是万魂劫还在你身上,我当然一百个放心,可是……是被刚才那丫头毁了的吧?”

    “是啊。”顾景行笑着说,“看你儿子多有眼光,挑的媳妇多强悍,要是我娶了她,那才叫珠联璧合。”

    “这位岳小姐,像是常年在红尘中行走的?”顾家祖母放下沙拉叉,优雅地拿起餐巾抹嘴,“你们有什么共同语言,说来听听?”

    顾母表示不屑:“无非是音乐,文学,艺术……哦,还有花卉,小姑娘就吃这一套,景行也是,从小杂学庞收,谈起这些来也是天花乱坠,原来就留着今天好哄女孩子。”

    “奶奶,她是一家金控公司的项目主管,和我一样做风投的。”顾景行先回答了祖母,然后再转向母亲,“她在德国留学的时候,我也正在剑桥读书,如果那年我去了欧洲,没准还真的见过她。”

    “欧洲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在那读过一年书。”顾母嘀咕着说。

    “德国是个好地方啊。”顾家祖母用纯银的汤勺舀着奶油南瓜虾汤,神往地说,“二战前,我在瑞士女校读书,寒假常去阿尔卑斯滑雪,到德国去看大教堂,到奥地利去听新年音乐会,还想着毕业之后在整个欧洲大陆游历一番,可惜后来战争爆了,我不得不回南洋。”

    “然后您就碰见爷爷啦,对吧?”顾景行抖开餐巾,对母亲笑着说,“别一见面就谈岳小姐,人家都识趣地避开了,今晚就我们祖孙三代一家人,好好吃顿晚饭。”

    “说的是。”顾母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满脸的皱纹也变得温柔了许多,疼爱地看着独子,“你那么忙,好久

    144、尴尬的初会

    都没坐下来一起吃个饭了,是我不好,老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是真的忙嘛。”顾景行亲自拿过红酒,给祖母和母亲一一倒上,“这次你们难得来了,尤其是额妈,好久都没看你出过家门,就在大陆多待段时间,我抽空好好陪陪你们。”

    顾母本来笑着的脸又板了起来:“先说好,留下来,帮你相看媳妇儿那是没说的,要是你敢在中间弄什么手脚,让你爸爸和我碰上,我立刻回南洋,再也不出家门一步。”

    “是是是。”顾景行无奈地答应着,向顾家祖母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后者装没看见,他只好温言劝说,“其实爸爸根本没有外遇,也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额妈你何苦……”

    ‘砰’地一声,顾母把脆弱的玻璃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厚实的实木餐桌都震得颤抖了一下,盛着红酒的玻璃杯却完好无损,“再提!?”

    “不提不提。”顾景行立刻说,“奶奶说牛尾汤不错,那就一定不错,来,尝尝。”

    他岔开话题,顾母也就转怒为喜,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起晚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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