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趴在猫儿背上的段真纯悠悠醒转,一眼看见那具挂在枯树上的尸体,心肝俱裂地哀号了一声就扑了上去。奈何那枯树过高,他努力地蹦了半天,却连那尸体的衣角都碰不到。

    耶尔衮轻轻叹了一声,在陡峭的山壁上几个转踏,将那具尸体安然放置于地面上,果然是段老娘没错。

    这么说来,旁边那具辨认不出的,应该就是山贼头子路老六,也算是恶有恶报。

    段真纯扑在段老娘身上,哀声哭号,有如杜鹃啼血,让人不忍卒听。

    哭了半晌,段真纯突然抬起头来,冲到耶尔衮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月华剑,劈头盖脸地向轩辕曌砍去,“就是你!就是你这个罪魁祸害死了我娘……”

    虽说他势若疯虎,但情急之下哪有章法?轩辕曌没有武器,只能左闪右避,有心想要杀他,又害怕引起微妙平衡下的众怒,只得一味地躲避。

    就在这时,一边的山壁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呼唤声:“圣上……”

    是凌青!轩辕曌面上一喜,抬头向上看去。

    这行来的一路,就数这儿坡势最为平缓,不及百米高的山崖上,还有一条采樵人踏出的羊肠小道,凌青和轩辕曌的一众手下们,此时就在那小道上焦急地向下探望,远远看见轩辕曌被段真纯逼得险象环生,却苦于无法救援。

    看见凌青指使着众人向山崖下放绳子,紫藤目光一凝,上前架住了段真纯,“先上去再说。”

    悲怒攻心的段真纯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倒是耶尔衮在旁的一句补充让他冷静了一点儿,“不上去,难道你要让你娘曝尸荒野,在这儿被蛇虫鼠蚁吃掉吗?”

    顺着凌青一众人放下的绳子挨个爬了上去,紫藤手中的疯狗战术突击刀,始终没有离开过轩辕曌的脖颈。

    “准备一辆马车,车上放好衣服和银子!”无视凌青眼中那几乎要喷出的怒火,紫藤冷冷地吩咐道。

    “我要杀了他!”段真纯一脸悲愤地持剑冲上来,被耶尔衮随手点了穴道。眼下轩辕曌可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众人脱离险境的筹码,被他杀掉的话,就算是耶尔衮,也难保自己不会在这样的距离内被那几百架弩弓射成刺猬。

    回到了原先的那处山崖边,那棵用来做路障的歪脖子树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被扔到了悬崖底下,贺仙仁的尸体也已经处理完毕。一辆华贵的四轮马车已经停放在山路的中央,山道两边,满是手持弩弓,神态紧张的彪形大汉。

    “看样子还得请你送我们一程了。”用刀背敲了敲轩辕曌的脖子,紫藤向他扬了扬下巴,“上车。”

    轩辕曌依言向马车上爬去,由于车辕较高,紫藤手中的突击刀,稍稍偏离了与他脖子不到两公分的距离。

    就在轩辕曌登上马车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前一刻还安安分分的轩辕曌,在下一刻,颀长的身躯突然一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马车的另一端倒去,在快要落地时伸手一撑,紧贴着地面飘到了紫藤的攻击范围之外。

    事出突然,紫藤临变的刀刃,也不过是在他蛇皮装的大腿开叉处划了一道豁口而已。

    果然不愧是轩辕曌,奸诈得像只狐狸!看见他的反应,紫藤这才恍悟过来:感情他的身手要比自己强出不少,一开始的示弱不过是为了见机行事,还有麻痹自己一方的人而已。

    主子脱险,数百个持着劲弩的壮汉立刻将武器对准了马车周围的紫藤等人,只等轩辕曌或是凌青一挥手,就松开手中紧扣的扳括。

    “放……”早已双目赤红的凌青刚喊出了一个字,却被轩辕曌伸手阻住,“等一下。”

    眨了眨细长的桃花眼,穿着开衩“蛇皮旗袍”的轩辕曌,紧盯着紫藤看了半晌,忽然展颜一笑,“你放心,朕不杀你!”

    “圣上……”凌青在一旁惊呼。

    “闭嘴!”瞟一眼凌青,轩辕曌的语气中带出了一丝冷冽,“朕做事还要你来教吗?”

    凌青慌忙低头退后,斜睇着紫藤的眼中带上了一抹阴毒。

    绕着紫藤前前后后地转了两圈,轩辕曌招手让凌青过来,拿下了马车上的衣物与银两,“看你们的方向,应该是想要去北汉与西姥边陲的战乱之地了,就让朕的马车送你们一程。”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紧盯着笑容不善的轩辕曌,紫藤可以肯定,他绝对是别有用心。

    “对于你霉星的影响力,朕算是亲自领教过了,也很满意。朕很期待看着你在漠北荒野,能霉出什么结果来。”笑容一敛,轩辕曌抬了抬下巴,示意凌青将耶尔衮手中的月华剑拿过来,“原本找那藩王令,就是为了在漠北战局中造成一些骚乱,让杨家将疲于奔命,现在看来,你显然比藩王令更有用处。”

    “迷信!”紫藤依旧是这两个字的回答。

    “至于那小子。”指了指车厢中被点了穴的段真纯,轩辕曌的嘴角边勾起一抹微笑,“看起来你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让朕来告诉你吧。你爹姓段名玉,是一统天下的武林盟主,也是我父皇御口钦赐的漠北藩王,同时,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杨业。”

    杨业?那不就是杨家众将的父亲,佘老太君的夫君?这样的信息是紫藤从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剧中得到的,不知道与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世界是否重合?

    “说的再简单一点,藩王令,除了是武林至尊的身份象征,也是漠北杨家军最高的调集令牌,很可惜,你那小家碧玉的娘,似乎什么都没告诉过你。”轩辕曌接下来的话验证了紫藤的想法,也让眼中透出无尽愤怒的段真纯呆了一呆,“你爹枉为一代枭雄,唯独就是风流成性,朕也很期待着看见:当杨家众将见到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能证明你身份的月华剑,朕还是拿走了,藩王令这么珍贵的东西,自然不能落到杨家将的手中!”

    似乎是为自己的睿智机谋而感到得意,轩辕曌仰天狂笑着,一翻身上了手下牵过来的高头大马,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见“吱啦”一声。

    那条被紫藤划开衩的“蛇皮旗袍”,在轩辕曌这样大幅度的动作下,终于沿着纹理再一次开裂,露出了一瓣白生生的**。

    这一幕难得的“美景”,看的他孔武有力的手下们眼睛都直了。

    凌青慌忙抓起手中的衣衫飞身挡在轩辕曌背后,连耳根都通红的轩辕曌竟是连头也没敢回一下,打马绝尘而去。

    数百人井然有序地撤走,只留下一架马车,和几个穿着蛇皮装的“野人”。

    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折,连紫藤也有些意料不到。

    找了个避风的山坳埋葬了段老娘,段真纯免不了又是一阵恸哭。但此时他也无处可去,又无法找轩辕曌报仇,只得先跟随着紫藤一行人继续北行。

    由于紫藤耶尔衮和东方明珠衣不蔽体,段真纯又不会赶车,车夫大任,落到了这几人中最像女人的朗逸身上,所幸有心疼朗逸的段真纯日日里出去陪他,充当他赶车烦闷时的出气筒。

    这几日里,紫藤也向耶尔衮略略说明了他们所处的境况,二人感情有升温的迹象,却每每有东方明珠横插一脚,猫儿也时时对耶尔衮怒目相向。

    不知道是不是紫藤的霉运起了作用,在崇山峻岭中行走的这几日,他们竟然连一户人家也没有遇到。

    到了七日,马车终于驶出了连绵的山区,正式跨入了漠北战乱的地界。

    一座古朴而雄浑的城池,矗立在群山与荒野之间的一线天关处。茫茫风沙击打在斑驳的城墙上,沉淀下粗犷而苍凉的沧桑。

    离得近了,隐约可见那高耸的城墙上,挂着书写“雁门关”三个大字的牌匾。

    偌大的城门外,守着七八个穿着旧皮甲的老兵,见远远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都拎起手中的战矛打起了精神。

    “通关文牒。”为的老兵无视朗逸故意向自己抛来的媚眼,向他伸去粗糙龟裂的大手。

    “人家出门忘了带了!”朗逸继续撒娇,一抬手搭上了那老兵的肩膀,换上了嗲嗲的语气,“兵哥哥行个好,车上有病人,我们急着进城去找大夫……”

    “是病人的话,就更不能进城了!”那老兵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正色向朗逸挥了挥手,“从哪儿来的就打哪儿去,最近边关本就吃紧,万一让你们带去了瘟疫可怎么办?”

    真是块木头疙瘩,看样子也只好等天黑后悄悄混进城里了。朗逸打着马车回转,还没有掉过头来,身后却传来了威严的一声:“站住!”

    紫藤从马车车帘的缝隙中向外望去,半敞的城门里,一红袍银甲的小将打马纵出,剑眉星目,很是俊朗,但眉宇间充斥的浓重煞气却为他平添了一分威猛的感觉。

    守门的军士看见他,纷纷行了军礼,禀报道:“六将军,是从关内来要进城的汉民,没有文牒,车上又有病人,属下已经将他们赶走了。”

    六将军?莫非是杨六郎?说起杨家将来,最出名的当属六郎杨延昭,只是看眼前这小将军的年纪,不过十**岁,与电视里刚猛威武的形象相差甚远。

    溜着枣红马来到马车前面,瞟了眼长相娇媚的朗逸,那小将的眼中明显露出了一股厌恶之色。挥了挥手中的鞭子,他向朗逸挑了挑下巴,“把车帘掀起来。”

    这车帘一掀还不全部露馅?朗逸压下心中的恼火,陪着脸笑道:“六将军,车内有病人,见不得风的……”

    “让你掀你就掀,哪那么多废话?”那小将的脾气也火爆,一扬鞭子,柔软的鞭梢绷成了一线,直直向马车的车帘射来。

    朗逸面色一变,伸手抓住了那小将的鞭梢,将手中的缰绳丢给段真纯,“你们先走!”

    看见他的身手,那小将冷冷一笑,“果然是奸细!”

    朗逸轻功虽妙,武功却不是十分高强。那小将的鞭法刁钻诡谲,再加上他无心缠斗,一个不察之下,竟然让那鞭梢卷住了脚踝,跌落到坚硬的黄土地上。四周立刻有数十名士兵抢上前来,将手中的矛尖对准了他身体的要害部位。

    再看段真纯那边,他哪里懂得驾车?一时慌张,纵着两匹马儿四下里乱跑。不提防城墙上射来一枚长箭,竟从左边这马儿的左眼射入,右边那马儿的右眼射出,只一箭,就将拉车的两匹马同时贯脑。

    那马儿兀自向前跑了几步,才踉跄着摔倒在地上,车厢周围,已经被二十来个身穿黑色号服的军士团团围住。

    那二十来个军士,又与普通兵丁不同,每一个身上都带着股冷血肃杀的气息。在他们号服的领口上,用纯金丝绣着一柄长杆的金刀,这是跟随着金刀令公杨业上过百次战场,斩杀过千颗头颅的勇猛将士,才有资格得到的金刀随侍的身份象征。

    段真纯吓的魂飞魄散,一歪脚竟然从那车辕上掉了下来,连连作揖喊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那二十来个军士,谁也没有将目光放在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文人身上,他们的手,都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神情肃穆地盯着那仍然没什么动静的马车车厢。虽然隔着一道车帘,但身经百战的资历让他们敏锐地感觉到了那里面的危险。

    那持鞭的小将,此时也下了马,走到那些金刀随侍的身边,一抖手,鞭梢带着呼呼的风声卷向马车的车帘。

    本以为会遇到什么阻碍,却不料那车厢中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绣着八宝满团花样的锦帘被粗鲁地扯掉,众人眼前一亮。

    一个身上裹着蛇皮的清丽女子,像是传说中的妖精一般,露着雪肤晧肌、修长的手臂与大腿,端正地坐在那车厢的前端。见车帘被卷掉,她也不惊慌,只是一甩如墨般的黑,淡然说道:“你就是六郎杨延昭罢?带我去见你哥哥三郎延安。”

    “别上当,她弄不好真是奸细。”一个四十多岁的络腮胡金刀随侍附在六郎杨延昭耳边轻轻说道。

    “我知道。”六郎微微阖,指挥着从城门内涌出的普通军士,“将这女人和这文人暂时收押,我即刻亲审,那两个男人先充军奴,小心看管。呃……怎么还有头狮子?先单独放在兽栏里吧。至于这个女人……”再次嫌恶地看一眼被军士们捆绑起来的朗逸,他从鼻孔中溢出一丝冷哼,“长的一副狐媚样子,拉去充军妓!”

    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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