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急转而下,顿时出乎了方才建言的那名将领的逆料之外,此人顿时愣在了甲板上,一时之间开口不得。

    过了片刻,这名将领方才从震惊中醒转了过来,对着张必先开口言道:“将军,兹事体大,是否要和汉王和张定边元帅请示一下,再做定论。”

    此人不提张定边犹可,一提起张定边这可坏了大事,张必先一听此人居然口口声声的说什么要自己请示汉王和张定边,请示汉王还犹有可说,可是若是让他就这等小事去请示张定边,岂不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么。

    张必先黑虎着脸,抬腿迈到了这名将领的跟前,伸出大手一捞,飞快的揪住了此人的战甲的后衣袍,力一提,就将此人从甲板上撤离了开去。

    此人没有想到张将军居然会如此行事,吓了一跳,慌忙张口问道:“张将军,你这是为何,张将军,属下可没有半点对将军不敬的意思,只是觉得兹事体大,若是不禀知汉王和张定边元帅一声,恐怕会延误了大事。属下的这般想法虽是过于谨慎了一些,可是对于将军而言还是大有好处的,倘若不能如此,我军阵中不能统一事机,岂不是会耽搁了汉王攻击应天城的大事。”

    张必先见他被自己揪住衣袍,提在了半空,却依旧在那边口出厥词,心下极为不爽快,当下也不答话,提着此人就往甲板的船舷边上迈步走去,这下子旁观的侍卫们就看出了张必先此举的意思,心里头知道此人要倒霉了。

    这名将领原本不知道张必先要做什么,可是耳边听得江水声越来越响,自己似乎被张将军提到船舷的边沿上。慌忙抬眼朝脚下一看,却只现自己的脚下已然出了甲板之外,自己整个人被张必先悬空的提在了半空中,脚底下数尺之遥的地方就是波涛汹涌的江水。

    这下子一来,此人的已然明白了张必先的心意,张将军肯定是责怪自己方才口出不逊,出言顶撞了他,正是如此张将军方才要将自己丢到江中去,一想到这等时节被人丢到江中去,即便不死也要丢到半条性命,这名将领的脸色都变绿了,绿惨惨的颇为吓人。

    “将军,不要呀,千万不要将小人丢到江里头去,小人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要小的抚养,若是丧命此处,小人家中之人就无人可以倚赖了,将军请饶过了小人此次的口无遮拦吧。”这名将领慌忙对着揪着自己的张必先求饶道。

    张必先没有想到想到此人如此出口求饶,心念一动,原本是不想继续为难他的,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今日不能于此立威,日后恐怕镇不住那些心里头对自己颇有意见的水师将领。

    真是这般的想法使得张必先觉得即便是惹得天怒人怨,今日也要于此立威一番,其余的事情暂且不说。此人非要自己和张定边请示之事,实属可恶之至,若是今日听从了他的意见,日后其他的将领群起效仿,自己这个指挥岂不是事事都要和张定边请示不可。这等事情对于自己来说如何抹得开情面,有如何丢下面子去见张定边,实在是情以何堪。

    不管这名将领日后是否会记恨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的整治他一下,要他长点记性。如此杀鸡儆猴,也好给军中那些摇摆不定的,刻意向着张定边靠拢的麾下将领看看,若是惹恼了自己,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转念至此,张必先揪着此人的手猛地一松,就将这名将领丢到了江里头去,一听得一声惨厉的惊呼和一声绝大的“扑通”的声响,方才的那名将领就被张必先丢到了江里头。

    张必先若无其事的抹了抹手,依旧走了回来。旁边的几个侍卫吓得呆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慌忙拥道了船舷的边上,只见的船边上的波浪之中,那名将领时沉时浮的,一个黑点在风浪之间出没不定。

    只听的那名将领胡乱的拍打了一阵,终究是抗不过江面上的绝大的风浪,似乎已然有些撑持不住的迹象了。

    如此观看了一阵,只见的此人似乎会水,不过江面风浪过大,但凭一人之力还无法抗衡如此厉害的波浪,沉下去的时间变得愈来愈多了,而浮出水面的却越少了。

    “将军,那人快要被江中的风浪给淹没了,张将军,要不要属下派人将此人救上来。”物伤其类,一名将领觉得心中甚是凄凉,决意就算是触怒了张必先也要讲说出这番话来。只是说话之时心下依旧仓惶不已,连带着话音也有些抖抖索索的。

    张必先抬眼冷冷的瞧了此人一眼,一语不的继续盯着江中的那名在风浪里头沉浮不定的将领。

    “张将军,在如此下去,此人恐怕是没命了,就算方才这名将领出言不逊顶撞了张将军,张将军略施薄惩也就算了,何必如此赶尽杀绝。小人可以作证,此人家中确实上有高堂老母,下有若妻稚子,倘若一个不慎失却了性命,只恐他们一家老小无人养活了。请将军看着这等事体的份上,怜矜一下此人,千万不要令其在此地命丧黄泉。”又有一名将领看不过去了,心中凄惶,便冒着有可能触怒了张必先将军的危险开口替着正在江里浪中出没不定的将领求情道。

    其他的几名将领和甲板上的一众兵丁本来也是心中不忍,只是害怕再度触怒了张必先,不敢上前开口替着此人求情。眼下看到有人不怕死的站了出来,心下自然是敬服,觉得若是不一同出面替此人向张必先求肯,势必会还得这名将领平白无故的殒命江中。平素就是要好的水师兄弟和上司,一众将领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令这等惨事生在自己跟前,便一同跪下来替军中的弟兄跟张必先求情。

    张必先今日本意只是要立威而已,本来就无意要取这名将军的性命,眼下又见到甲板上的其他将领和一众兵丁齐刷刷的跪下下来向着自己求情,也就借坡下驴的开口说道:“诸位将军请起来,本将军今日不过是略作惩戒,无意要取他性命。你等不必下跪了,只是家有家法,军有军规,本军之中以本将军的号令为先,你等切不可想那名将军一般胡乱出言顶撞上官,余事本将军也不会过于干涉其间。”

    一听张必先言辞之间颇有放过此人的意思,一众将领皆是唯唯诺诺的应和道:“将军所言,属下们一定谨记在心,日后定然不敢轻言冒犯了将军。”

    张必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对着一众将官吩咐道:“命令后船将落水的将领救起,带到船舱中令他好事休憩一番。”

    听得张必先下了将令,诸位将军们闻言则喜,一名将军担心那名被张必先丢到江中的将领若是在风浪泡的过久,恐怕会落下什么疾病来,随即带着几个熟谙水性的将士下去营救那人去了。

    张必先威慑住了其他的将领,自然就吩咐麾下的战船分成几路,朝几艘疑是红衣妖人楚流烟的座船分头追了下去,不过依旧留下了大半数的兵力和战船依着最先定下的策略攻打应天水师摆下的战船战阵。

    “军师,敌军攻击的甚为激烈,回转应天水师营帐的战船俱已行到了半途,敌军看来是不容易追上了,不如我等也撤离此地吧。”一名将领急匆匆的冲入了楚流烟的座舱,颇为焦急的对着楚流烟急切的禀告道。

    楚流烟微微迟疑了一下,对着此人张口问道:“汉军水师是否是真的追不上我军先行撤离的战船了么,你可有这个把握。”

    “这,末将并无十成十的把握,只是眼下汉军水师战船的攻势极为猛烈,属下当心楚军师若是此刻不走,再过个半个时辰,可能就走不成了。”此人焦切的对着楚流烟言道。

    “我若一走,岂不是将你等应天水师的兄弟都丢在了此地和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厮杀不休了,本军师也是应天军中的将领,岂可做出这等丢弃麾下部众,独自逃生之事来。更何况眼下我军先行离去的战船尚且不知是否真的已然逃出了汉军的围追堵截的范程之外,如是本将军此刻一撤离,岂不是引动我军士气,若是让汉军乘虚蹈隙的攻破了防线,本军师岂不成了应天水师的千古罪人?”楚流烟面色一正,颇有些义正言辞的驳斥道。

    “这,楚军师,这战阵冲杀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等将士的分内之事,军师不过是一介谋士,又是吴国公手下的股肱之臣,没有理由和我等在此处一同殉难。汉军水师战阵实在过于厉害了,我等恐怕撑不了一时三刻了。”将领被逼不过,不得已对着楚流烟吐露出了真正的心意。

    一闻此言,楚流烟蓦然一惊,心中已然洞明这名将领是觉得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舰队过于强大了,目下的水师战力恐怕不足以保护住楚流烟的周全,倘若楚流烟出事,将领自觉没有脸面向吴国公交代,所以方才来劝楚流烟先行撤离。

    楚流烟将袖子一拂,对这来将高声说道。“不,守土有责,本军师和你等水师将领一般无二,本军师已然决意,要和你等生死与共,绝不轻言撤离。将军请回吧。”说完之后,楚流烟便回过脸去,表示决绝之态。

    将领听得楚流烟如此峻拒,不由叹了口气,真要换个说法开口继续求肯楚流烟先行撤离此地。却只听得外头的将士忽然喊道:“徐元帅率兵来救了,军师,徐元帅率兵来救我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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