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边的女官早就在注意上官燕喜这位绝世容颜的“公子”了,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立即雅言纯正的款款相邀道。

    但见两位舞姬风情万种的走下台来,不由分说一边一人把上官燕喜连请带架的拉到了歌台之上。

    其实汉之奇女卓文君当垆卖酒,司马相如抚琴弹唱《凤求凰》赢得佳人一见倾心的故事,是西都长安所有乐坊酒肆的必备节目。

    但能吟诵《凤求凰》歌词者,除非痴男怨女、才子佳人,世间真无几人可以做到。

    我很是担心上官燕喜上台之后,只知凤语不解凰音闹出笑话来。

    这个女子不愧从商多年见过大世面,最初的局促不适之后,站在歌台之上面对着众宾尽泰然自若了起来,如同在自家洛城邮驿的柜台后面迎客一般。

    奏乐之声再次响起,女官拿来一块卷帙给上官燕喜,估计是《凤求凰》古曲的歌词。

    虽然是酒肆之中很久以来约定俗成的欢乐游戏,但也不能让参与其中的宾客因为冷场而尴尬,更不能怠慢了这些衣食父母。

    所以每一邀请宾客参与的节目,酒肆都有救急的招式。

    “少主,这个女官眼毒啊!要是相中了我们几位可就丢人了!哈哈!”

    秦冲上前来在上官燕喜的空位坐下,给我的酒樽斟满清酒道。

    “那还不容易!我就往那台上一躺!老汉啥都不会就会装死,看那些女子能把我怎么着!”

    沙米汉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把我给乐得满嘴的酒水差点喷了一地。

    “你老汉想多了,那女官是看客下菜的主,只有需要些牵马、劈柴的角色,才会轮得到你!”锅盔刘挪揄道。

    都是狂放不羁、仪表堂堂的江湖少年,肚子里就是缺了点墨水和才情,真不该带他们来如此的风雅之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遨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何时见许兮,慰我旁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说话之间,上官燕喜扮演的司马相如这一三国“情圣”已开始临风高歌,而饰演卓文君的那位歌姬更是如痴如醉的望着她翩翩起舞,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美好时刻。

    台下原本的喧闹已然停息,响起了一片觥筹交错的取酒、端樽、饮酒之声。

    无酒不成席,无歌不饮酒的长安汉风古已有之,今日酒肆内的场景完美的演绎了这样的生活画卷。

    《凤求凰》之后完全就是众宾参与的饮乐节目了,如河神嫁女、丰收年祭、壮士还乡等等,场面一片混乱。

    台上的歌舞姬、女乐师们会随意下台来任何一个案几之前与宾客嬉戏对饮 ,一些酒已尽兴的食客也会东倒西歪的爬上歌台狂歌一曲,或者吟诗作赋。

    但至始至终,编钟的女乐师始终严肃的庄重锤弹着一只舒缓的古曲。

    而我们的上官公子更是被众位歌舞佳丽团团围住,脱不出半点身来。

    “几位公子,你们和那位上官小哥是同路吧!今夜良宵美酒,有缘相会,共饮一樽吧!”

    我正准备起身前去英雄救美,把上官燕喜从那个侍女堆中拉出来,这时有几位歌姬醉意醺醺的在我们案几的对面坐了下来。

    “酒已尽兴,我们该回去了!不成敬意,请各位姐姐笑纳!”我取出了一小块金锭放于案几上,对着她们的盛情拱手笑道。

    这些歌舞姬姐姐我太熟悉了,都是些为生计出来卖笑陪欢的良家女子,拼着身子陪客人豪饮不过是为了几个赏钱。

    “公子好爽气!长夜漫漫同是天涯孤旅,公子何不带我们前去一个欢乐之地,玩个通晓!”

    这几位脂粉遮不住绝世容颜的风尘之女,看到金锭后两眼放光,也看出了我们是满口袋宝贝的西域瓜娃,就提出了更露骨的要求。

    我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全涌进了脑门,精气正旺的年纪已很久未近女色,哪里经得起如此的诱惑。

    秦冲,沙米汉、锅盔刘三人更是无法按捺的狂喜,尽然无耻的抓住了几位姐姐的纤纤玉手,怎么也舍不得放下了。

    怎奈还有上官燕喜这位假小子真淑女需要照顾,如果当她面做了此等不顾礼仪之事,以后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不好意思各位姐姐,今日不行,改日再请你们!呵呵。我们还有个小弟落在了你家姑娘们的手里,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其实她是......。”

    “她是女娇娘”还没说出口,但见上官燕喜两眼迷离、醉步蹒跚的跑了过来。

    “易兄救我!我们快逃!”

    说完,她拉着我的胳膊慌不择路的向大堂的外边跑去。

    我只好吩咐秦冲在后面结账,自己扶着上官燕喜,来到了桂之坊外的大街上,该酒肆的伙计已经把我们的坐骑牵了过来。

    “燕喜小姐,何事如此慌张?”

    我扶住她笑问道,那柔软身躯中的芳菲之气让我痴迷。

    “哎!别提了!听人说这家酒肆的周礼南风好听所以才和你们一道过来的,没曾想这里的侍女歌姬能把人吃掉!看来单身少年来这风月之所也有风险啊!再也不来了!”

    上官燕喜难为情的苦笑道,这些见到世间“美男”就犯花痴的女子,把她吓得不轻。

    想到其中的妙处,我爆笑的肚子都疼了老半天。

    “还有脸笑!也不知道出手相救!有这么做兄长的吗?”

    上官燕喜嗔怒的踢了我一脚,跨上马背就头也不回的向西市奔去。

    我也赶紧上马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以防有什么不测。

    “燕喜小姐,怎么能怪我啊!你明知桂之坊有这样的游戏还以身涉险,还以潘安之貌识人,相如之才情乐众,没被那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抢走,已是万幸也!哈哈!”

    “易兄又在笑我!”上官燕喜立马于前,咬牙愤慨道。

    黑暗之中,我都能看清她那喷火的双眸,看来是真受到了无法启齿的伤害。

    世间常言男女授受不亲,而被陌生的同性女子动手动脚的近身调戏,对于一个正值芳年的姑娘家来说,也许是更大的侮辱。

    尽管对方完全无意为之,所受骚扰也纯属燕喜小姐自找的烦恼。

    但这个女子似乎还不解恨,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的头上。

    “小姐息怒,下次我们再也不带燕喜小姐来这般的风月之地了!”看到上官燕喜真的动怒了,我赶紧好言相劝道。

    “哎!也罢!最可恨的是那燕地的歌姬尽然呼我为郎君,非要委身于我,真是羞煞人也!可恶可恨!”

    上官燕喜猛挥手中的鞭儿,发出来噼啪的尖啸之声,纵马向西市洛城邮驿的方向疾驰而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禁不住想狂笑一番,但又怕前方的这个女子听到。

    因此只能强忍着喷薄而出的快乐,和秦冲他们三人远远的跟在上官小姐的马后。

    直到她平安到家,我们才拨转马头,回到了下榻的客栈。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桂之坊里的那几位歌姬姐姐尽然找到了我们住宿的客栈。

    原来那天离开酒肆之前,秦冲这小子尽然把我们的住所告诉了她们。

    自来之则安之,没有风流韵事的人生谈何江湖,正好是干柴碰到了我们这般的烈火,就让它熊熊的燃烧吧!

    那一夜的厮混,我们这几个少年差不多掏空了所有的精气,那种畅快简直无法言语。

    令人感动的是,几位姐姐尽然没有再收我们任何的银钱。

    秦冲他们这三个家伙不会至今还是瓜娃一个吧!

    胡姬园和桂之坊的风格完全相反,一色的西域风情。

    这样的客栈酒肆,对于我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咱家清风泽客栈可以说是西域风里很有代表性的酒肆。

    菜品就那么几大样,奶酒、葡萄美酒为主要的饮品而不是汉地清酒。

    还有那些歌舞宴乐的表演,长期身在西域、楼兰的我们和上官燕喜都倍感亲切。

    虽然百分百汉家子女,但是在胡乐歌舞的氛围中长大,也产生了对于这些西域风情的东西天生的亲近感。

    而对于那些源于我们血脉深处的汉风古乐,反而有些陌生了,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悲哀和难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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