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

    知了依然欢叫,太阳依旧高照,葡萄园风的人们依然如故地闲聊、欢笑,但—“启禀主公———八百里飞骑信函!”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急促的声音从通往外院的园口方向传来,不一会,一个匆匆的人影从园外闪了进来。来者旁若无人地招呼也不打一声,直径奔向那在八角凉亭下对弈的两人而去。

    也许是来者的神色匆匆,也许是天气突然有了变化。知了停了,太阳躲进了云层,原本谈笑风生的人们也似乎因这突兀的拜访者的造访而闭上了唠嗑的嘴。众人徇声望去,就那么惊鸿一瞥的瞬间,他们原本闭上的嘴都不约而同地又夸张地裂了开来,手中的忙碌的动作也就嘎然而止,因为他们眼中的那个焦点这会已经步入了亭内并站在距离亭中那具伟岸的身影后两步开外的地方恭敬地停了下来。

    “主公——”

    身上的衣衫湿漉漉地贴在精瘦的前胸后背,来者气息有些紊乱、小心翼翼自怀中掏出一封干爽、完好无损的信函,谦卑的递上。

    呼!总算在马儿快趴下的档儿赶了回来,任务总算完成了!否则,八百里飞骑密函被耽误了就算他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啊!这会,他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前来送信的来者自站到了面前那抹高大的身影后,神情明显的松懈了下来。是的,这十几天生的事情真的是太惊险了。回想起近十日来的林林种种,想起这加急密函的失而复得他不经暗暗庆幸起来。真的亏了他多管了一下闲事,不然,这由御王爷亲信亲自护送的、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际托负的密函怕是早落入了那几个专为密函而来的武功高强的贼人手里。真是太好了!密函可以保住了。看来,平日娘教他的:没事多烧点香真的是很有用的,这不,上天保佑他以一敌十,马不停蹄跑了几天终于保住了这封重要的信函。

    不过,大家为何这样看他?难不成他头上长了两个角?脸上开了朵花?

    顺着大家的目光,来人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哦,原来是头不知何时已经散了、乱了,胡子长长了,衣衫裂了好些口子……呃——如此有碍观瞻确实有点失礼了。不过,这回来的一路上他一心想的只是快点把那十个贼人收拾掉并且甩掉那几个不知来路的尾巴早日把信交到主公手中,其它的可没时间顾及了,就连上一次吃饭是几天前他也不记得了。所以,当然也就没有时间顾及个人门面问题了。反正,他这个样子除了主上外谁也认不出他是谁不是吗?既然,没人认识那面子问题也就自然不重要了啦。

    自我安慰一番,来者便无视他人的惊讶老神在在地枚在了原地等待命令。然而,亭中那具伟岸的身影并没有理会他递上来的信函,相较来者最初步入亭中时的神色匆匆和风尘仆仆,宫傲寒似乎置若罔闻,他看起来有些傲慢又有些似乎像是一个真正博弈的名家所特有的从容。只见他头也不抬,似乎并不为外界的干扰所触动,只是气定神怡地左手抱着不知何时已在他怀中酣然入睡的稚儿,以右手那指甲被修剪得十分干净、整齐的修长食指和中指优雅、稳健地执起一枚白棋从容地落在棋盘上,然后淡然、自信地一笑:“岳父大人,您请!”尔后才微微侧身接过来者递上的信函。

    寒兄亲启:

    寒兄,适才依计对黑容威进行讯问,果然获知一重要消息……

    咦?怎么静悄悄地?

    感觉到周围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忘记了方才夫君那肉麻兮兮的灼热眼神,柳依月好奇地抬起了小脸。跟着众人的眼光,柳依月不染纤尘的水漾花容直觉地朝那聚集了众人焦点的不远处的亭内望去,这一望不得了,她差点很没礼貌地笑掉了大牙。

    哈哈!哪里来的洪七公的祖师爷?唔,不是她柳依月以貌取人,而是对方真的很“衣衫褴褛、不修边幅”呀!他人挺高的最少也有175,零乱的长像稻草般好像好几天没有梳洗了,毛茸茸的胡子密不透风地遮住了整张脸比那圣诞老人还夸张,只不过他的是黑色的而已。看他身上的衣料应该也是上等货,只是这会却像被撕成条的拖把一样零零碎碎地挂在身上,就连贴身的内衫好像也破了好几个洞,从那敞开的口子当中似乎看到了几道血痕。他脚下的黑靴也残破得不堪入目,甚至有好几处不堪重负地干脆出卖了它的主人□裸地露出了几个黑不溜秋的脚丫。

    他好可怜!而且还受伤了!

    这是柳依月在仔细打量了这个入闯者后的第一感觉。他如此风尘仆仆地给夫君送信而且看夫君阅信的神情,这封信一定很重要吧?可是,来人叫夫君主公?那么他是谁呢?跟在夫君身边也有不少时日了,柳依月知道只有夫君的亲信手下才会这样称呼夫君,可是,夫君的亲信中能有资格近身亲自给夫君送信的除了李、陈二将和风雨雷电以外就没有谁了呀!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死光光如今已在杜滟琴手中寒兄当谨慎视之,另外那黑风寨二当家申力坤身份成谜、行踪诡秘寒兄亦当慎重。”

    无药可解的“死光光”在杜滟琴手中?!申力坤?哼,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我倒要看看这胆敢谋划如此雕虫离间小技,挑衅堂堂冀铎上了权威的申力坤倒底是何方神圣?

    线条分明的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宫傲寒缓缓地将手中的信默默收入怀中。待再抬头时,面对对面仍在棋局中苦苦寻求破敌之计的岳父大人柳仁海时,他又换上了那副平和无波的俊脸。“岳父大人,小婿今日有事在身恐不能再作相陪,扫兴之处还请岳父大众原谅!”

    ……

    对方没反应。

    咳!咳咳——

    “唔——怎么了?贤婿莫急,容老朽再琢磨琢磨我一定会找出你的破绽的!我就不信这个邪……”答非所问,这不信邪的嘴里还不时嘀嘀咕咕叨念着什么的柳仁海敢情是还在思考女婿宫傲寒上一棋的对策呢!瞧他圆睁的双目旁那几乎快被皱纹爬满了眼角、鼻尖快贴上棋盘,手里握着一枚已经快被他捏熟的黑棋的滑稽样,宫傲寒不经逸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哈哈哈——岳父大人谦让了!好,您老就慢慢琢磨琢磨,小婿还有公事要办请容小婿失陪!”

    “哦!原来你有事啊?好!好!好!工作第一,行,贤婿你先忙,待忙完了再来陪我这个老东西,等你回来时我一定就研究出了破你之策了的。”这回柳仁海总算听到了,听说女婿有公事有办他也乐见其成,因为他可以有时间好好研究研究了。唉,说来真的很丢他的老脸呀,想当年他还被号称为某某赛区的第一棋人呢,想不到时过境迁了,哦,不,应该说是穿越了,到了这什么鸟冀铎的朝代他一代某区第一棋人竟然才几个回合便被钳制得动弹不得,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啰!呜呜~

    “好!那改日小婿再全力奉陪您老!小婿先行告辞了!”不知这头桌边的老岳父正在暗自垂泪,宫傲寒礼貌地起身作揖后便离开了凉亭,他身后亦寸步不离地跟着那名衣衫褴褛的送信男子。

    “月儿!”出了凉亭,宫傲寒轻轻地调了调抱着稚儿的姿势,直直朝妻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

    对方没听到。

    “月儿?”……

    对方还是没有听到。

    终于,宫傲寒现了妻子异样的神情,顺着妻子的眼光他很“友善”地转头看了看那分散妻子注意力的罪魁祸。“呃——不——不关属下的事!夫人的眼睛朝属下这边看——属下也没……办法!”比起刚刚在凉亭看到主公的那个嗜血的冷笑,那唯唯诺诺的信使更害怕这个“无害”“友善”的“慈祥笑容”。受到主公的“关爱”,他立即澄清了自己的无辜。

    嘿嘿,主公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英明如主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他如此不顾形象的完成任务的分上,也看在他的确无心卖弄风骚、勾引当家主母的分上,主公一定会主持公道的还他一个清白的。

    然而,也许他平日烧的香还真不够多,因为他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

    [宋擎风,去把李青叫到我的书房来——还有,一会本相想听你这一路的“详细”报告!]

    呜——他就知道!就知道——凡事只要扯上了主母,主公就会乱了分寸!呜~我的面子,我一代帅哥护卫队小队长的天大面子!!!

    “是!属下领命!”尽管蒙受了莫白之冤,也尽管帅哥形象大大地受损。但,宋擎风还是乖乖地领命后快闪出了园外。

    宋擎风?原来是他!怪不得声音有点熟悉呢!呵呵,那样一个大帅哥因为执行任务变成了这样一定很难为他了。功夫那么了得的他,如今这般模样归来他的任务一定很艰巨吧?

    “月儿?”

    ……

    “月儿?”转眼间,宫傲寒高大的身影已步到了柳依月身边,叫唤了两声还是没见妻子有反应,仍见妻子的眼光追随到那早已没了人影的园口,他才下去的无名火瞬间又窜起了三丈。宫傲寒不动声色地抱着儿子,在与妻子面对面,几乎可以贴得到对方脸颊的地方小心蹲下。

    “他很好看吗?”看似平和的话语若用心听来可以听出其中努力的隐忍。

    “好看!呵呵,真看不出来他是擎风耶!他那样的一个帅哥现在变成这样真难为他了!”

    擎风?什么时候叫得这么亲密了?好!很好!

    “很让你心疼吧?”某人危险的语气中透着一股阴深,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想必此刻已在千里之外的宋擎风早已灰飞烟灭、投胎做人去了。

    “嗯,他那个样子一定很累了!”不知大难临头,某人依旧不知死活地继续后知后觉地愣在那儿望着不远处呆中。

    呵呵,不得不说有时候抽个时间出来愣还真的挺舒服的呢,呆呆地虚视着某一处,什么也不用思考不用想,既放松了神经又调节了视力,还真的算是一举两得。此时,我们的柳大小姐真的正好就是沉醉在傻愣当中。不过,很不幸的,她的此举在某个已经快濒临爆的火龙眼里那简直是该死的望穿秋水、绵绵依依。

    “是啊,他是挺辛苦的,不过,看他再打几头牛似乎也不成什么问题,看来我得再叫他跑一趟了,这会我不止叫他跑雷州了——我让他五天内跑到郢州!”

    郢州?那不是北郡都城吗?!天啊那么远,会死人的。

    “不可以!你没见他快累死了吗?你怎么这么残忍?”讨厌,是哪个老板那么坏,竟然如此没人性不遗余力地一再压榨社会劳工?!

    义愤填膺地回身,柳依月打算用她有生以来最恶毒地眼光来鄙视那应是周八皮老祖宗的来人——

    “啵!”没有任何征兆的,柳依月软软的两片红菱就这样不偏不倚地贴上了一抹清凉。而几乎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之后,后者挑了挑眉极其自然地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唔——”吃惊的双眼鼓得比青蛙还大,杏睁地圆目诚实地昭示着场意外对她的震撼。

    夫君?他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怎么没有一点声音?老天,刚刚与自己对话了半天的人该不会是他吧?等等,他刚刚都问了她些什么?她又是怎么回答的?哎哟!咬我这么痛干什么呀想谋杀啊?停——他咬我?这旁边……啊——所有的人都在看!!!!她要杀了他!

    “唔——唔唔!放开我啦……讨厌……好多人都在看……唔——”断断续续柳依月挣扎着逸出了如蚊子般地低吟,小手也不依地推拒着想离开那具硬实的胸膛。

    “嘘——别吵醒了儿子!”像是惩罚一般,宫傲寒钳制住了怀中的小母狮,趁她愣的档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喋喋不休的小嘴,然后才意犹未尽地放开怀中的小女人。

    “宇儿?”

    经夫君的提醒柳依月这才停止了挣扎,下意识地往夫君怀中望去,只见眉清目秀、红唇粉颊,睫毛长长的儿子正香甜地在夫君怀中酣然入睡。呵,我的小宝贝!开心地焉然一笑,柳依月青葱般的玉指怜爱地在那红粉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亲地触了触,然后不由自主地倾身给那熟悉中的儿子献上甜甜一吻。然后,以手轻柔地覆在夫君抱儿子的大掌上,温温顺顺、小鸟依人地偎进了宫傲寒的怀中。

    “走吧,我们回主屋——为夫一会还有事安排!”轻轻地环着妻子,宫傲寒温和的说着。他的怒气随着娇妻那意外的惊喜而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真的有些无奈,因为他这不按章出牌的妻子似乎生就就是为了来克他的,她只稍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火冒三丈,也能一个动作就能让他放下屠刀。无奈啊,谁让他今生只愿为她一人甘心情愿?

    “嗯!好!”没胆再瞧四周,红着脸,柳依月紧紧地勾着宫傲寒的手臂,像鸵鸟一般把头深深埋入了夫君的胸膛,然后夫妇两缓缓走出了葡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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