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南烟的酒还没到嘴里,手中的杯子就不翼而飞了。一回头,却见那杯酒已到白洛飞的嘴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洛飞已将盔甲换下,穿了件纯黑的棉衣,袖口及衣襟上用金色的布描了边,腰上也系着一件金色的腰带,用一个金色的环将头高高的束起,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他的模样不太像从战场上刚下来,倒像是游山玩水归来一般。

    他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满一杯,边喝边道:“娘子的酒品为夫实在是不敢恭维,酒还是少喝些为妙,先生若想请她喝酒,还是叫上我比较好,免得像下棋一样,先生一看她就害怕。”

    徐清长哈哈大笑起来,南烟瞪了他一眼,她不过就是在新婚之夜喝了三杯旧就醉倒了,他念叨了这么久,现在还没忘记。她若是会催眠,定要想办法抹去他的那一段记忆,可惜的是她不会,只能想想罢了。

    南烟问道:“钟痕怎么样呢?”她没有问他死了吗之类的话语,战场之上变数太多,她也没有诸葛亮未卜先知的智慧。况且这一仗能赢不得不说还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钟痕若是少了一分孤傲,也许今日里命运未知的倒是他们。

    白洛飞又倒上一杯酒道:“好酒!钟痕实在是不简单,这样的铜墙铁壁都给他逃脱了!本来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杀了他,可是他的下属可以连命都不要来救他。”他又喝了一杯接着道:“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怕!有这样的一个对手,也着实有趣的紧。”说是有趣,他的眼里却是杀机四现,却又有满满的赞赏。

    南烟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钟痕终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听到他跑了,她的心里也微微有些惋惜,以他的本事,再要抓住他就不容易了。她望着白洛飞眼里的内容,脑袋里面突然在想,如果他们不是站在敌对的立场,或许他们会成为好朋友吧!她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又觉得不可能,两个都是独占风华的人又如何能互相容纳呢?

    南烟问道:“有几成把握能抓住他?”

    白洛飞挨着南烟坐了下来道:“五成吧,他在青楚经营过那么久,狡兔都有三窟,更何况聪明如钟痕。但是我们只需把关口好了,谅他插翅也难飞!”他自小在风浪中长大,遇到过无数的对手,但是自与钟痕交手后,他才现那些人其实都不叫对手。

    南烟听得外面又传来喝酒行酒令的声音,她望着白洛飞神采飞扬却略有黑眼圈的凤眸,心里微微有些心疼。徐清长见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便会招人厌了,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出去了。

    白洛飞淡淡一笑道:“烟,这一次真是多亏你了。”想对她说声谢谢,却又现那句谢谢实在是太见外了,南烟的聪慧,远在他的预料之外。当日听得她提出建议和看法的时候,着实令他吓了一大跳。她胆大而由心细,短短几次与钟痕的交锋,她便已将钟痕的性格分析的很透彻。所有的计划全是针对钟痕的性格而制定的,他虽然也了解钟痕,心里却顾虑重重,呀没想到那么远的事情。

    南烟靠在他的肩上展颜一笑道:“其实我觉得这一次还是多亏了你,如果你不支持我也一样不能消灭钟痕的五万精锐。那日里我与徐先生争论时,你若不是大力支持我,我想我也断不敢将心里所有的想法告诉你。”自从被白洛飞笑话过后,她心里就一直微微有些害怕,怕被他们笑话。不是她脸皮薄,而是事关重大,一个计策就决定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她现在想来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白洛飞的胆子也真是大,居然敢用她这看起来异想天开般的想法。

    白洛飞笑着道:“你当日能制出那把水枪,我便知道你若没有八成把握是不敢说出来的。战场上的事情从来没有人敢说有十成的把握,所以我选择相信你。或许有时候也需要赌一把,我的胆子也不小,觉得可行又为什么不去试试呢?”或许对人生来讲,很多时候也需要冒一下险,机会与风险并存,成功也失败并存。只是如果不去做,就永远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机会就会从手边溜走。

    南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把水枪的制成说实话有一些投机取巧的成份在里面。水枪是小时候的玩具,想到钟痕会用水攻的原因是那翻了那一盆水。但是后面这些计策的想到与实施若没有指挥和魄力是做不到的。她想了想转瞬间也释然了,或许人生也需要一些巧合,有时候可以不问事情的缘由,但大家都会关心事情的结果。能打败钟痕便是他们的目的。

    一夜的折腾,白洛飞终是忍不住沉沉的睡去,因为他知道徐清长,吴忠能将余下的事情处理好,他不用挂心。追钟痕的饿事情,他下的死命令,又命了黑影也去追杀,他们若是都杀不了他,呀只能说是天意,他也没有什么好挂念的。

    南烟坐在炕上,望着白洛飞沉睡过去的模样,睡着的他看起来比清醒着的他要可爱许多,她才现原来他的睫毛是那样的长,脸上的算计褪去是那般的单纯,黑洒在床上,还有几分妖娆。她微微的一笑,却怎么都睡不着。这两场仗,虽然他们都打得极为漂亮,可是与钟痕的军队相比,实力还是悬殊太大。二十万对九十万,虽将比率拉小了些,数字上却还是差的甚远。

    她细细的回顾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例子没,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以少胜多,大多是有一方因为大意而错失了绝佳的攻击机会。一旦失了先机,失了军心,那场仗便注定了输局。这两次钟痕都犯了这个毛病,只是接下来的战又该如何去打?

    两场仗必然引起他的高度警觉,收起他所有自负的心思。他这一次又吃了这么大的亏,又如何会放过青楚的这些将士?只希望能将他抓到,这样便免去了所有的后顾之忧了。他若是回到了西泰的军队中去,无疑是放虎归山。心底叹了一口气,却又无计可施。

    心念白转千回,又想起自己虽然没有动刀动枪,却有十万人的性命因为她而死亡。虽然知道这是战争,无可避免,却还是不愿自己是那个手里沾满鲜血的人。她并不相信轮回业报,却也觉得犯下这么多杀戮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可怕的是这场杀戮还会继续。

    听着白洛飞绵长的呼吸,心里微微有些泛苦,她突然觉得自說閱讀,盡在

    己好可怜,想要守住幸福怎么就这么难?这个原因不是因为白洛飞不爱她,而是他爱她,她也爱着他。正是因为相爱,所以才想在一起,才要长相厮守。或许爱情是不管是在现在还是在古代,都是极为难得的吧!

    她又突然想起以前有一个年长的朋友对她将的一句话“爱情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一旦相爱了,仿佛就变成了全天下的事情。工作、家庭、朋友每个都想来插一脚,都想来破坏一把,因为幸福太少,人们见不得幸福。”以前他以为是那个朋友因为失恋而的感慨,不屑一顾,可是在此时,她却真切的感觉到了。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太幸福了,老天爷都想来插一脚。

    思绪繁杂,又一夜未睡,躺在床上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大年初四这一天,南烟在主帐里与含玉闲聊着,忽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声传来,她正要命人去问生了什么事情。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进来了,身上满是鲜血,说了一句“你们这群禽兽!”便倒地而亡。

    突然的变化把含玉吓的尖叫起来,南烟也吓了一大跳,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几个兵士也进来了,对着南烟行了一个礼后道:“小的执行任务,若是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说罢没,便欲拖着先前进来的那个人出去。

    南烟听得古怪,执行任务?这个时候执行什么任务?就算是执行任务也不会执行到守将府来。她细细的看了一眼那死去之人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西泰人,心里疑云顿起。便问道:“你们执行什么任务?”

    几个将士对望了几眼后,以为她受到了惊吓,要追究责任,只听地那为的将士道:“小的奉王爷之命斩杀所有的俘虏?”白洛飞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她是不是听错了?

    为的将士道:“是的,是王爷下的命令。”王妃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对,可千万不要怪罪到他的身上,他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南烟心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怒气却腾腾的往上直冒,问道:“王爷人在哪里?”白洛飞若真的下了这样的命令,就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是这样做实在是太过份了!

    那人答道:“王爷在议事厅,和吴将军还有徐军师在商讨事情。”不知道王妃到底什么意思,便只有如实相告了。

    南烟听他讲完,一把拉开帘子,出了主帐便向议事厅走去。议事厅里,白洛飞正在和众将说些什么,南烟一把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众将见她怒气冲冲,都不知道生什么事情,但他们都知道王妃极得王爷宠爱,而且聪慧无比。前几日设计捉钟痕还是她的主意,见她进来,众将均向她行了一个礼。她微微点了点头道:“王爷,臣妾有要事找你商量,可否移驾一议?”

    白洛飞眉头微皱,她一向不拘礼节,从未叫过他王爷,此时还自称臣妾,这是极为怪异的事情,又见她怒气冲冲,虽是极力隐忍,但那张铁青了的小脸还是将她的情绪给泄露了出来。生了什么事情了吗?他摆了摆手道:“我们下午再议。”众将闻言便鱼贯而出。

    众将一出去,白洛飞便走到南烟的身边,轻握住她的手道:“怎么呢?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谁惹到你了,我找他算帐去。”细细一想,这在这个守将府里,似乎没有人能欺负得到她。

    南烟甩开他的手问道:“为什么下令将西泰的俘虏全部杀掉?”战场上若是战死了也就罢了,现在杀个手无寸铁的人,又算什么本事?

    白洛飞微微一怔,没料到她生气是为这件事情,淡淡的道:“西泰人此次攻占我大燕,此次若是青楚失守,被杀的就是我们。”杀那些俘虏,他也是从大局考量,没有太多的选择。

    南烟怒道:“可是问题是我们赢了,他们都没有抵抗之力了,手无寸铁,与普通百姓一样。你这样的行为与钟痕又有什么不同?”她实在有些生气,怎么可以就因为西泰人的攻打就不放过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白洛飞也见她问的激动,沉心静气的解释道:“烟,你也知道我们与西泰兵力悬殊太大,而这些人留在军营里便是隐患,哪日西泰若在攻过来,他们里应外合,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再则西泰若是攻破了青阳关,我们的百姓也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战争,难道她不知道吗?战争就一定会有流血,一定会有牺牲。

    南烟瞪着他道:“钟痕若是攻破青阳关,杀了我们的百姓,是他的残暴,可是我们这样杀掉战俘,若是传出去,便是我们残暴无道了!”无端的她又想起辽海上的饿鲜血,那些人也是极为无辜的,他不也一样将他们全部杀光。在这一瞬间,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原来白洛飞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可是她却不想他背上残暴的骂名,但是这一句话此时却是说不出口的。

    白洛飞原本被这些事情已经弄的极为烦闷,又听得南烟一直在纠缠这件事情,以她的聪慧难道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无可奈何吗?别人可以不理解他,不支持他,可是她怎么可以这样来质问他?他的心里也有几分怒火,冷冷的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战场之上,没有太多感情可讲,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今日里不杀掉他们,或许哪一日死的就是我们。”

    他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那日里你提议炸掉润泽湖的堤坝,若是真的行动了,会毁了多少西泰百姓的家园,杀了多少条性命。杀戮不在眼前,却也并不表示不存在。莫南烟,如果要说起残暴,你似乎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洛飞说完最后一句话,心里便开始后悔,她想尽了千方百计要帮他打赢这场战争,不让青楚的百姓受到战火的摧残。所思所想全是为了他,他又怎能这样说她?只是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又怎么收得回?

    南烟瞪大了一双眼眸看着白洛飞,只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有些陌生,他眼里温柔褪尽,里面只有冷漠与杀意。是不是在她面前的万千温柔也不过是假象,对她的万千宠爱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她想起那天她那天提出那个提议后问他的那些话,原来他的回答都是假的,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在他的眼里便是一个恶毒而残暴的女子。

    她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失望到了极致,泪水涌进了眼眶。他说的也对,她的心肠都那么狠毒了,又哪来的权利在这里质问他。更何况这两场战争,说到实质,都是她想出来的主意,归根结底,她比他更为残暴。

    他努力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只是泛红的眼眶怎样也掩盖不了她已经哭泣的事实,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静一些,冷漠的道:“的确,我比你残暴的多,所以我根本没有资格说你,韩王爷,刚才小女子说话若有冲撞之处,还请见谅。”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控制她的情绪,声音还是有些微的抖。说罢,也不再看白洛飞,掀起帘子便走了出去。

    白洛飞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有些心痛,他怎么可以说她残暴?她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他啊!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一个极善良的女子,自与她相识以来,她连只鸡都不敢杀,这两仗她却为了他想出了那些绝杀的点子。在她的心里,是不是痛苦万分,愧疚万分。

    只是他明明知道其错在自己,却还是拉不下男人的面子,对跟她说对不起,他不是那个意思。况且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以南烟倔强的性子,此时又在火头上,若是去找她,只怕会火上加油。算了,还是等她的怒火消了些再说吧。

    想了想便命薛离跟在她身后,以她的性格,还是小心些好。

    白洛飞将副将叫了进来问道:“西泰的那些俘虏还有多少活口?”

    副将答道:“回王爷,自王爷昨日下命后,喜泰一万三千五百八一个俘虏已全部斩杀完毕,一个不剩。”

    白洛飞摆了摆手示意那副将出去,只觉得有些头痛。本想将余下的活口放了,可是没想到他的将士的效率实在是快,一天的时间,便已全部杀光。罢了,杀光了便杀光了,南烟那么明事理的人,等她气消了,再跟她道歉,应该能理解他吧。只是想起她刚才倔强的行为,失望的眼神,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些痛,有些担心。

    南烟一出议事厅的大门,泪水便如泉涌,吧嗒吧嗒的掉在雪地之上。寒风吹过她单薄的身体,顺着她的脖子直灌入她的心脏。她只觉得冷的刺骨,将衣裳紧了紧,却还是挡不住寒意的侵袭。片刻间她突然明白了,不是天冷,也不是寒风冻人,而是她的心冷。

    纵然她知道白洛飞的话有几分道理,也大概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得要的是在他的心里原来她一直是个残暴的女子,心思恶毒。

    不知不觉便已走出了守将府,天气寒冷,大街上行人无几。虽是大年初四,在这边关的小城里,却是处处透着萧条。她心里又苦又涩,却又无人倾诉。她才现,她真的很可怜,在这个时空里,她除了白洛飞之外,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即使有走得近一点的人,也是因为他的关系而走近的。

    当现这样一个事实之后,她突然觉得沮丧无比,心里也烦闷异常,突然想喝酒。在这一刻她突然感悟到,其实爱情并非一个人生命的全部,这些年来,她想尽办法想寻得自己的真爱,原以为已经寻得了,此时才现不过是一场空。

    小城的酒馆的大门还未开,在南烟拍了几次以后,门终是开了,小二一见她忙将她请了进去,原来那小二那天也见到过她教训恶霸,知道她是韩王妃,哪里敢得罪,也不管是否营业,便按她所要求的温了一壶酒,炒了两个热菜。

    两杯酒下肚,感觉身子也暖和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许多。许许多多的念头也涌上了心中,她才想起来,在大燕朝,她也曾有个梦想,那就是游遍大燕的山山水水,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一想起这些,心情由莫名的好了起来,嘴里喃喃的念道:“白洛飞,就是没有你,我也能好好的活下去,就是没有你的爱情,我莫南烟也一样可以活的很精彩。”只是念到最后,声音也变了,微微泛出些哭意。

    一个人在南烟对面坐了下来,冷冷的道:“韩王妃实在是好雅兴,只是一人独饮实在无趣,算上在下如何?”

    听到那人的声音,南烟已喝了十来杯酒,她原本就三杯酒的量,这样一喝,早已眼睛迷离。却还是睁大了双眼看了看,只见那人神情冷淡,皮肤稍黑,五官分明,像极了一个人,一时却由想不起来像谁。还没想到是谁,酒劲一上来,趴在桌上便沉沉的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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