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却是不知第二日便有人上了方家堡,瞧着花圃之中新鲜的泥土痕迹,冷笑连连,

    “看来这卧龙镇上还真有方家人在!”

    他留在卧龙镇便是想就近选一处落脚处好分派人手办事,卧龙镇离着蜀州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即能离了官府耳目,又能就近监视方家堡,说不得方家人得了信儿回来,立时就可守株待兔。

    没想到还真让他碰上了!

    隔了又几日这卧龙镇上突然传起流言来,

    “你们听说了么?”

    “什么?”

    “方家堡里闹鬼了!”

    “啊!什么……闹……闹鬼了?”

    “那方家堡中人死得那么惨,怎么会不闹鬼,全堡上下几百口人死于非命,惨啊!”

    “怎么个闹鬼法?”

    “说是半夜有鬼哭之声,那里头的骸骨都自发自动的立起来走动,行走做事还如生前一般!”

    “啊!竟如斯可怖!”

    “可不是么!说是那处一到半夜就有鬼火幢幢,还有人听到人喊马嘶之声,倒与平常方家堡未毁之前一样!”

    “我瞧着必是那方家人死的太冤,以至进不了地府,在这阳间游荡呢!”

    “……少说!少说!吓得爷爷白毛汗都出来了……”

    ……

    这流言传来传去愈演愈烈,四里八乡全数都知晓了,最后竟传到了县爷耳中,县爷闻言大怒,

    “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来的神神鬼鬼,那方家人谋反叛逆,家中失火被烧乃是受了老天谴责,便是做了鬼也要入十八层地狱的!”

    旁边有师爷忙道,

    “县爷息怒,这处乡民愚不受教,神鬼精怪之说盛行,依小的愚见,这多半也是心里有鬼因而疑心之故,不如请了几个道士和尚前去做法一番,对外便称鬼怪已收服,乡民闻听心下必安,自也不疑有鬼了!”

    县爷一听抚须点头道,

    “嗯!师爷说的有理,便照此办理!”

    隔一日果然去凌云寺里请了高僧,这厢搬了家伙到方家堡前头摆道场,又敲锣打敲令众乡民前去观瞧。

    高僧在这处诵经敲钟,咚咚锵锵弄了三日才算是将事儿给办完了,却又道,

    “这方家人鬼魂不安兼是因骨骸沾染了邪气做怪,需得取出来挫骨扬灰才成!”

    众人听了一阵哗然,

    “这……这是那门子的去邪法?”

    “就是……人都死了还要挫骨扬灰,这也太狠了吧!”

    ……

    那一旁持刀挺立的衙役横眉立目,手中钢刀抽出来半截喝道,

    “肃静!不得喧哗!”

    做法的和尚果然命人将方家堡上上下下各处的骨骸捡到了一处,连那花圃之中的都不放过,重又挖出来堆至了前院练武场上头,

    “待贫僧诵经九九八十一遍,到明日天明时便可动手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哄而散,

    “这方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全家身死不说还要落得这种下场!”

    “不是说谋反叛逆么?”

    “胡说什么,方家人怎么会谋反?”

    “就是!就是!官府那告示我瞧着也是胡说的,方家人一向乐善好施,家中儿郎虽个个习武也不见那一个出来抢男霸女……”

    众人下了山去,回到时镇上消息便传开了,宋二这时正独自开着铺子,最近镇上萧条生意不好做,他一人闲坐铺中听街上人人都在议论纷纷,不由的眉头紧皱。

    “这是什么人还要与方家过不去?”

    人都死了!

    侯德宝自是瞧出中间不对劲儿来了,想到这处便疑心到那娲神派身上,细细一品味儿便知晓了蹊跷,

    哼!这是有人想引方家人出来!

    真正是欺人太甚,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未免也太过了吧!

    想到这处侯德宝独坐在饼铺之中不由暗想,

    那小丫头虽说知晓父母幼弟还在,但毕竟方家上上下下几百口的人命没了,你让她心中如何不恨?

    这几日小丫头呆在家中养伤,却是沉默寡言比往日消沉了不少,人瞧着瞧着都瘦下去了,若是让她知晓了这信儿只怕心里更加难受!

    还是让臭小子将她看紧些!

    左右自家那臭小子是白便宜方家了,如今便只差长到那丫头身上了!

    回去叮嘱他小心门户别让那些个长舌头的邻里来串门,若是一不小心说漏出去便坏了!

    这厢想了想又冷笑道,

    “娲神教也是太过张狂,你当我中原武林无人了么!”

    幸喜前头召了几位江湖上的朋友过来卧龙镇,之前他们是来方家提亲的,现下方家出此惨事,若是让个娲神派便这样为祸一方,岂不是生生打了中原武林的脸面么?朝廷无能自有我等草莽汉子来管!

    想到这处忙取了牌子挂到外头,

    “店家有事,今日歇业。”

    急匆匆回去背着方素素拉了徒弟如此这般的叮嘱了一番,宋屻波听了脸上变色,

    “娲神派竟如此张狂!我也要跟着去!”

    “嘿!小子……”

    侯德宝一拍他脑袋,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好好瞧紧了你那小媳妇儿才是正经,少给我添乱!”

    宋屻波脸立时腾的红了,羞恼成怒道,

    “死老鬼,你少胡说八道!素素现下正是最难过的时候,这话可不许你传到她耳朵里!”

    侯德宝又给他一巴掌,

    “臭小子,你师父我是那般没有分寸之人么!再说了这小媳妇可不是我说的!”

    见宋屻波怒目瞪他,忙转回话题道,

    “你只管盯好了那小丫头,今儿晚上可不许出去!且瞧瞧你师父我的手段,给那帮子蛮子变个戏法儿,也好让他们知晓知晓我中原武林的手段!”

    这厢与宋屻波将事儿一说好,便寻了一个借口又出去了,宋老头见儿子连铺子也不看就溜出去了,忙问孙儿道,

    “你爹这几日怎得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宋屻波哄他道,

    “还不是生意不好,我爹想到别的镇上瞧瞧,若是这镇上的生意再不成,便担些饼到外头卖去!”

    宋老头闻言叹了一口气道,

    “好好的人家怎么说没便没了,这样好的人家都要说人造反,皇帝佬儿真是瞎了眼!”

    宋屻波瞧了瞧里头忙悄声对宋老头道,

    “阿爷莫在素素面前提起这事,她前头被匪人吓掉了魂,这几日才好起来最听不得生生死死,打打杀杀的了!”

    宋老头点头道,

    “我晓得!我晓得,你放心就是!”

    里头方素素蜷了双腿,抱膝坐在床上,下巴搁在膝头,双眼直愣愣瞧着对面斑驳的墙面,祖孙两人的话却是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

    在床上呆了良久,方素素才抬眼瞧了瞧窗外,天色却是渐暗了下来,下床穿鞋便往灶间去,

    “阿爷,时候不早了,烧火做饭吧!”

    这厢进去就要提刀劈柴,宋屻波见了忙去抢过来道,

    “我来!我来!你如何做得来这些!还是我来吧!”

    方素素抬头冲他抿了抿嘴角,

    “以前不会,以后也能不会么,自是要好好学学的!”

    说罢接了宋屻波手里的柴刀过去,在手中灵巧的挽了一个刀花,刀光闪动之下,碗口大小的木头便被劈成了几段,又一手扶一根立起,右手连闪却是整整齐齐劈成了几块。

    宋屻波瞧着忙笑道,

    “轻功你比不过我,这使刀你却是比我厉害不止一筹!这粗细长短都一般儿大小,果然不愧是使刀的人家出身!”

    方素素微微一笑道,

    “我这也是头一回做这事,不过左右都是使刀,我想也应是一样的吧!”

    说到这处却是微微一愣,心中暗想,

    怪不得师父说大道至简,万变不离其宗,我以前还不知这句话做何解,却原来是在这处么……

    自家刚刚劈柴时便是瞧了瞧这木头大小粗细、纹理脉落,刀锋落处便是顺着那裂开的微小细缝破开,力透其中,木头自然便裂开了,这样省力又省时却是十分好劈……

    这是劈柴,若是劈至人身上呢?

    只是木头是死的,人是活的,又如何寻找人身上的防守薄弱之处呢?

    这厢在那处想着想着竟痴了,宋屻波见她呆立在那处半晌不语,只当说话又触动了她的伤心事,忙接过她手里的刀,按了她到一旁坐下,

    “你身上还有伤,还是先让我来吧!这些事待到你伤好了再做不迟!”

    方素素乖巧的坐到了一旁,单手支了下巴瞧着他在灶间忙活,宋老头想进来帮手也被他赶了出去。

    方素素盯着宋屻波提刀削削切切,开口轻声问道,

    “屻哥,侯前辈去做什么了?”

    宋屻波一愣手上一偏差些儿切到了手,当下笑道,

    “我师父在外头江湖上朋友多,怕是生意不好便出去会友了!”

    “是么?”

    方素素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盯着他瞧,宋屻波呵呵笑着道,

    “自是真的了!那死老鬼别人不知晓,我还不知晓么!就是个好酒贪怀的浪荡汉,这时节说不得二两黄汤都下肚了!”

    ……

    “啊……嚏……”

    侯德宝这厢忍了许久还是没有忍住,打了一个小小喷嚏,一旁的人忙嘘声道,

    “猴子!这时节你整什么响动!”

    侯德宝揉着鼻子道,

    “也不知是谁在咒爷爷我呢!别管我!快动手!快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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