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屻波低头看手掌上的血迹斑斑,窗外已是东方破晓,身背后已是汗如出浆湿透衣衫,

    那……那……那是素素……

    那女人最后变成了素素的脸,若是……若是素素也似这般对我……

    想到这处不由的鼻腔一痒,血气方刚的少年流下了鼻血来。

    宋屻波取一旁的帕子擦了鼻血,将那女像放在左手上头,眼睁睁瞧着掌中的鲜血一点点消失,不过几个呼吸手中除了泛着白的寸长伤口,便什么也没有了!

    “这东西果然邪门!”

    忙又用黑布将它包了起来贴身放好。

    弄到这时才觉着一阵疲倦,躺到了床上便合衣睡去,那伺候的碧屏二人天亮进来瞧时,见他脸色苍白、眼下发黑都当他是内伤所致,也不敢惊动只让他安心歇息,这一觉直睡到天色发黑,宋屻波才醒来,又唤了人来备上一桌饭菜,一番风卷残云,这才总算是回复过精神来!

    这一回他才知晓死老鬼为何说起这东西都带了三分惧色,果然是个厉害的!

    若不是自己事先早有防备,只这一回说不得就要陷在里头出不来了!

    想到幻境之中方素素那张脸,不由的心头一跳,

    我若是想素素时,靠着它不是就能见着了么?

    念头一起忙伸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这念头压了下去,睡了一整天夜里便睡不着了,便起身挑灯夜读,彻夜研习。

    下头人瞧见了来报,左御河却是连连点头,前头有宋屻波奋力相救,后有蜀州人回来报那宋二已落崖身亡,左御河最后一丝顾虑尽去,这厢对宋屻波更是高看一眼,隐隐将他当成了衣钵弟子看待,养伤之时派中大小事物都要叫了他来当面商议。

    偏宋屻波也是个脑子灵光的,一面看一面学,日子久了说出来的话便是左御河也连连点头,到后来他在这娲神派中地位日趋稳固,隐隐已是左宗主座下第一人了。

    那头方素素在黄府一呆便是六个月,眼见得契约到期,黄老夫人自是一心想留她,方素素道,

    “前头到这府上来做工乃是因着到这蔺州城投亲无果,身上已是分文全无,这才投到老夫人座下,现下已是半年之久,小女那舅舅一家也是一直没有音信,在棺山虽是早没有亲人,但那处总归是自小生长的地儿,还是想回去的!”

    黄老夫人听闻也是心有戚戚道,

    “我明白你的心思,外头再好也不如在家里,你要回去我也不拦你,只是你可记得若是那山里呆不下去了,你还来寻我!”

    说着竟掏出帕子哭了起来,黄老夫人对上别人脾气甚大,但与方素素却甚是相得,心里多少话儿讲给这丫头,她也是耐耐心心听着,伺候她这老婆子也细心周到,真心的对她好,比起旁人真是强了太多,如今她要走了,黄老夫人只觉心里被人生生挖了一块去似的。

    这厢叫方素素去取了自己装银票的匣子,

    “这里头有多少银子你也知晓,你数几张走,算是我给你的路费钱!”

    方素素知她那匣子里的银票最小的都是五百两,忙摇头道,

    “老夫人,月钱我已结清,又有您平时的赏赐已是够多了!”

    黄老夫人执意要给,方素素却不敢收,一旁的老婆子见了忙劝道,

    “老夫人,您是好心!只是这丫头孤身一人,无亲无故的带了大把的银子回去,反倒招人嫉恨,若是遇上了歹人,岂不是祸事?”

    黄老夫人闻言细想了想道,

    “你说的有理!一个妇道人家银子多了保不住,倒要害人!”

    给不了银子,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当下便叫人把大少爷黄文龙叫来,

    “你明儿是否要起程去京城?”

    黄文龙瞧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方素素点头道,

    “回祖母的话,孙儿明日确要起程去京城!”

    黄老夫人指了一旁的方素素道,

    “你带了柳姑娘出去,多少送她一程!”

    黄文龙点头应是。

    果然第二日出行时派了小厮到后院来叫方素素,江氏听闻此事时车队已是离了蔺州城。

    棺山在北面,临州却在南面,黄老夫人这辈子出过的远门便是由乡下到蔺州城中,她大字不识也不知晓这棺山与临州本就两个方向,方素素与黄文龙昨晚都很有默契的未向黄老夫人点明。

    一个是不想再横生枝节,一个却是出了大门便过来马车边对方素素道,

    “棺山在蔺州城北面,此去山路蹒跚十分难行,不如我亲自送柳姑娘一程。”

    方素素忙推辞,

    “不敢有劳大公子,我出来时是一个人,回去一个人也无碍的!”

    黄文龙闻言也不强求,只是深深的瞧了方素素一眼,拱了拱手道,

    “柳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可叫人带信到蔺州城万记皮货行找我!”

    “多谢大公子!”

    马车出来不远,方素素便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文龙在那处驻马良久瞧着她身影消失在车马行中才打马离开。

    有往棺山的马车是隔两日一回,方素素早已是托府里的人打探好了,定银也是早早付了,在这处等着人一到齐便走。

    棺山离蔺州城约有百里,一路之上全是山路,行走十分颠簸,方素素一袭青衣,青帕包头,小小的包袱抱在身前,挤在车厢角落之中,山民挤在一处,摇摇晃晃两日终到了棺山脚下的小镇,到了这处便只能步行,一路往棺山走,循着记忆找到宅子附近的山村。

    一切还如以往,只是那山下的宅子早已是一片废墟,回转村里去寻认识的妇人,妇人见了她也是一惊,

    “小姐,您……您果然没有被那火烧死么?”

    方素素摇头道,

    “我见火大便逃出来了!”

    这山村紧挨千妙门,早年间住着的便是千妙门门人家眷仆从等,这一代代下来虽说早已物是人非,但偶然还是有送子弟上山学艺的,这小山村与千妙门还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娲神派的人到这村里来问,如何能问出真话来?

    只是没想到他们却闯入了那宅子里头,竟一把火烧了宅子,晚上火起后村中人瞧见了急忙过来救火,此时方素素早已引人深入了林中。

    众人将火扑灭宅子里只剩下几具烧焦的尸体,俱是残缺不会,面目全非,只没有一个似方素素的身形,第二日天一亮长老便下来查看,瞧见情形不由顿足道,

    “门主回来如何交待!”

    又问旁人可见了住在这处的客人,众人都道不知晓,怕是烧在火里了,那长老将宅子里前后左右瞧了个遍,摇头道,

    “这些尸体具是成年男子,无一具是少年人,应是没有烧在里头!”

    想到那位客人见势不妙人已走脱了?

    只是她到了何处?又如何去寻?

    这时方素素早已进入大山深处,莽莽大山如何去寻?

    长老忙写了信给侯德宝送出去。

    过后又隔了几日,却是又来了一帮人,那妇人心细瞧着人人袖上都绣有相同绣纹,知晓必是前头一伙的。

    那帮子人在村里打了一转儿,立时就上了山,由一个生得十分英俊的男子领头,那男子十分厉害,棺山如此陡峭的悬崖都被他几个纵跃轻松上去,放了绳索下来将其余人全带了上去。

    村里众人聚在一处很是焦急,这些山民不会武艺,平日里能做的便是为千妙门猎些山货,背些盐巴进山,如今见得强梁上山也只能干瞪眼儿,没半点法子。

    正当众人心忧上头情势时,隔了一日那人又带着人下来了,却是千妙门中人一个不见,妇人偷听到几句,却原来是长老见机不妙,早已循着密道跑了。

    这帮人上去只得几间石屋子,在上头搜了半日什么也没有寻着。

    方素素一听便知定是娲神派的人又寻了过来,

    “那你可知如今千妙门人在何处?”

    那妇人摇头道,

    “这山大林密随意往那处一藏也不好寻的!小妇人也不知他们在何处!”

    方素素闻言放下半颗心来,

    总算没有一个被逮到,这村里人不知晓也好,若是知晓了只怕也逃不过毒手!

    只是现下千妙门人都走了,我又如何去寻侯前辈?

    又问道,

    “你可知侯前辈几时能回来?”

    那妇人想了想道,

    “这事儿可真说不准,许是一月许是几年,前头不是好几年才来的么?”

    方素素闻言不由心头盘算,

    这处是千妙门山门所在,娲神派人寻不到人难保不会再回来找!

    现下千妙门人都走了,侯前辈也不知几时能回来,我留在这处呆等说不得还要遇上娲神派人,倒不如回蔺州城安全!

    想到这处便叮嘱那妇人道,

    “我现下便要离开,若是侯前辈或是千妙门人回来,你可告之他们到蔺州城寻我!在那福旺茶肆的招牌上画上三片柳叶,我自会在那茶肆里等他们!”

    那妇人将方素素的话一一记下,她这才告辞离去。

    回到山下镇上再寻车马回蔺州城,在路上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回黄府去,那处是州府衙门所在,娲神派人要避着官府,应是寻不到那处去的。

    至于找寻父母之事,方素素却是心中茫然,回想在家中种种,却是半点儿不知晓,方家在何处何地有何隐蔽之所可以藏身。

    方素素现下也不过十二岁,正是那离群的孤雁,惶惶然不知到何处落脚,原还指望着侯德宝,现下侯德宝也失了联系,想回蜀州方家堡但回去只怕倒要引得官府与娲神派的人注意,这厢思来想去只怕还是回蔺州城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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