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恭明苦着脸道

    “宋兄弟,这可是杀人的大事儿……”

    拿手一指那死在地上的宋老六,

    “他……他死在这宅子若是被官府的发觉了,连仲兄弟也要跟着受牵连……”

    宋士铭闻言却似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般,一把拉了傅恭明道,

    “即是如此,傅兄更应该助我,我吃官司不算只怕两位兄长也要跟着我吃上官司的!”

    傅恭明一愣似是没想到他竟有这般无耻,神色怪异的冲着他呵呵笑了两声,想了想道,

    “即是如此便请仲兄过来我们商议一下才是!”

    说着话心中暗想,

    “这小子懦弱无能,人还卑鄙无耻,遇事缩头,占便宜倒有胆,倒也算的是小人中的极口了!”

    仲烨璘很快被下人们请了过来,见到倒在地上的宋老六却十分的干脆,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人用麻布裹了宋老六,放进马车之中,趁着夜色拉到了河岸旁,绑了几块大石便扔了进去。

    宋士铭见状小声问道,

    “他……他那尸首不会再被人捞出来吧?”

    仲烨璘应道,

    “宋兄弟放心,这临州城中一年里也不知有多少人被这样子沉了河,那些个帮派厮杀的,赌钱急眼的,偷人养汉的……便是被打渔的弄出来,早已泡的面目全非,人都不认识,自也无人去报案,再扔回水里去就是了!”

    这头宋士铭将宋老六抛入了水中,那头左御河却派了人来河口处打捞沉尸,自那落水之处一路捞过来,终是在这水势平稳之处捞起来了一具尸体,身上的衣裳,配饰与赵敬一般无二,却只是因着浸泡太久已是面目全非,鼓胀的皮肉上坑坑洼洼全是被鱼鳖啃吃过的痕迹。

    左御河皱眉瞧了瞧,

    “这附近便只有这一具么?”

    下头人又来报,

    “还捞了两具出来,一具已是被啃得差不多了,一具是女尸!”

    左御河心中暗想,

    这一路过来顺着河水打捞,只找到这一具年纪身高,身上衣着与那太子差不多的,应就是他了!

    当下命人把尸体装入棺材当中运回了临州京城之中。

    娲神派做事时却不知那一人高的芦蒿丛中潜伏了三支人马,伏在草丛之中的千妙门人瞧着他们带了那具尸体离开,这才悄无声息隐入芦蒿消失不见,还有那凰翎卫之人伏在那处默不作声瞧着他们离去。

    另一边镇西王府的人回来报于世子,

    “世子爷,有人在河口处打捞尸体,已捞到一具装入棺内拉回了城中!”

    赵衡翀闻言沉呤片刻道,

    “可是瞧清楚了,那具尸体有何特别之处?”

    “小的不敢靠近,远远瞧着似是死者是年轻的男子,且……且身上的袍子乃是明黄之色……”

    “什么?棺材拉到了那处?”

    “回世子爷属下等瞧见那马车进了内城一座宅子里头……”

    赵衡翀沉声道,

    “派人盯着那宅子,一刻也不能放松!”

    赵衡翀心头大震,

    他初时还以为是宫中暴毙的嫔妃,却是没想到竟是年轻的男子!袍子竟是明黄色!

    那宫中的男子除了圣上便是太子,若是死了个太监怎会有大内侍卫送到归山去?

    别不必说那宫中有什么人敢穿明黄色?

    赵衡翀越想越觉着心头疑云重重,外头却有人报道,

    “世子爷,沧州王府来信!”

    “进来!”

    这厢将信送了进来,赵衡翀展开一看又是一惊,

    “圣上居然下了密旨召自己父王进京?这是为何?”

    前头圣上久病又因太子身子孱弱,时刻提防了两位手握重兵的王爷,召了是自己与赵赫显入京未必没有质子之意,如今眼见得太子爷亲政,便召父王入京,这……事情只怕有些蹊跷!

    想了想道,

    “来人,备马!”

    赵衡翀这头打马出府,那头宋屻波却是应召入了中宫,宓秋寒见了他十分欢喜,

    “眼看着你大婚之后便要亲政,你父皇已是下旨称他久病无力,由太子监国处置政务,即是将军国大事交托你手,你也应去向你父皇谢恩才是!”

    宋屻波闻言心头一动,

    “母后,父皇可是真下了旨意?”

    宓秋寒见他神情自是知晓他想些什么,当下笑道,

    “你也不必顾虑他,他如今便是那被拔了牙,砍了爪老虎,多年来我日夜下毒,早已让他病入膏肓,不过是靠着那不知在那处的儿子吊着一口气罢了,现下……他赵家江山已是少了一半指望,他还有什么盼头?自然是乖乖交出大权才能保了一条残命!”

    “哦!是么?”

    宋屻波挑眉,心中却在暗忖,

    “赵廉若真是这般窝囊,你又怎会把持后宫这么多年,生下唯一的嫡子还是没法子将整个朝堂纳入掌中?”

    这历朝历代的皇帝若没有留点儿后手如何管理江山?

    一面想着一面同云馨婉进宫拜见赵廉,如今的赵廉疼失嫡子,原本就削瘦的脸颊如今更是颧骨高凸,脸上皱纹斑点丛生,真正是老态毕露。

    宋屻波上前大礼拜见,赵廉却是闭目不看,只是冷冷道,

    “云馨婉,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为何还要带他来见朕!”

    宓秋寒捂嘴轻笑,接过保寿手里的药,一面掏了帕子轻轻给他擦去嘴角的口涎,一面说道,

    “陛下即是下旨要太子临国,太子自是要感念圣恩的!”

    说罢转头冲宋屻波道,

    “太子,还不上前来伺候你父皇服药!”

    宋屻波依言将那碗接过来,果然勺了药送到赵廉口边,

    “父皇请用!”

    “哼!”

    赵廉刚想转过头却被宓秋寒两指捏了下巴,

    “陛下,孩子一片孝心,如何能不领呢!”

    两指轻轻一捏赵廉的口立时张开,宋屻波舍了勺子,用碗灌了进去……

    待到两人放了手时,赵廉半躺在床上大声咳嗽着,灌进去的药又吐出来,打湿了前襟,一旁的保寿跪在那处,以头拱地,身子乱抖,

    “娘娘,求您了!”

    他在下头瞧着早已是泣不成声,若不是顾着陛下大计,他恨不能舍了这条性命去和那妖妇拼了!

    宓秋寒咯咯笑着,起身到了保寿身前,一脚踢在他胸口上,

    “你倒是条忠心的老狗!”

    宋屻波却是取了她放在一旁的帕子,轻轻擦拭着赵廉的胸口,

    “父皇,儿臣鲁莽,令父皇呛着了,真是罪该万死……”

    说话时却是自袖中滑出一样事物来,轻轻塞入了赵廉胸口处。

    赵廉猛的睁开眼看向他,却见宋屻波冲他挤眼一笑道,

    “父皇,服了药便好好睡一觉吧!”

    说罢拍了拍他的胸口,便起身走向宓秋寒,

    “母后,即是谢过了父皇,儿臣那处公事繁忙便要告退了!”

    这厢宓秋寒与宋屻波相携离去,赵廉缓缓伸手自他怀里取了个东西出来,仔细一看那一个小小的金锁上面刻了五爪的龙纹,

    “这……这是?”

    保寿忙扑了过来,

    “陛下,这……这不是前头那个被送出宫给方家寻人的金锁么?”

    赵廉摇头,

    “这个不是……”

    送出宫去那个一直是由幕华保管,自制成后便长年存放妥当,拿出来还如崭新一般,不似这个应是戴在身上日久,棱角早已磨平,表面也早失了光亮,只那云中的龙爪依旧能瞧得清楚!

    赵廉紧紧握了那金锁,

    “保寿……保寿……他……他为何会给我这个?为何会是他给我这个?”

    保寿不敢应答,他自小时进宫便跟在赵廉身边,如何不明白主子的心意,主子这是在疑心假太子便是真皇子!

    只是……只是这事儿未免诡异的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云馨婉寻来的人竟是真皇子?

    云馨婉的人如何相信?说不得是做了假的金锁来骗人的!

    但想起那张与真太子一模一样的脸,又让保寿心头没了主意,

    但……但那假太子与太子太相似了,如果他是真皇子与太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便说得过去了!

    要不然这世上那里能寻到这般相似的人?

    保寿在那处心乱如麻,赵廉却是更甚,紧紧握了那金锁心里一时又觉着这是云馨婉想出的诡计,一时又觉着她如今胜券在握不必再多些一举,一时觉得是宋屻波为了坐稳太子的宝座,才想方设法骗他,一时又想那张与太子一模一样的脸……

    “若不是生在我赵家,有林后血脉又如何能有这张脸?”

    这厢思来想去,心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

    那头宋屻波回了东宫去见方素素,方素素亲手沏了茶给他端到面前,

    “你将那金锁给了陛下?”

    宋屻波点头一口饮尽杯中茶,

    “他已死了一个儿子,我不想他就此失了挂念……”

    赵廉的身子已是到油尽灯枯之地,又因太子一死受了打击,若不是宓秋寒看得太紧,他早将那金锁送过去了!

    “他会信你是他亲生的儿子么?”

    宋屻波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

    “我以前不知晓,进了这皇宫之中才发觉这世上最不好做的便是皇帝,关在这深幽的皇宫之中,眼中全是奴颜婢膝之人,耳边全是歌功颂德之声,为了功利二字能昧了良心说尽各种骗人话,做尽各种肮脏事,你尽信便是自寻死路,你不信也是自寻死路,皇帝生性便是多疑多想之人,你要让他只凭了一个金锁便信了我,那也真是太好诓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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