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摇了摇头道,

    “这类病症老朽也是幼时跟随师父行医时听人说过,这乃是巫蛊之术,如今早已失传,是要取毒虫为引,以活物寿数做代价,施咒怨于人身上,似这般如此可怕的咒怨,应是施术者以自身做了献祭,看来这人只怕是与先生有大仇吧!”

    仲祀伯心知与娲神派有大仇之人多如牛毛,但会这类失传密术之人却是想不出来,当下又问道,

    “那有法子可解?”

    名医应道,

    “这类咒怨以自身为代价,那便是不死不休,死后都还要纠缠之局……”

    低头想了想道,

    “若是能寻到施术之人,或许……或许……还有一分可能……”

    仲祀伯闻言,手上内力一吐将那枚扳指按入了桌面,

    “多谢大夫!”

    这厢大步出去留下那名医瞧着桌面上镶嵌的扳指苦笑连连,

    “似这样的病人,还是能少见便少见吧!多来几个,再多的诊金也不够压惊的!”

    想到仲祀伯身上那处的惨状,不由的心惊肉跳,忙对伙计道,

    “关门!关门!贴了告示出去,就说我这几日回老家省亲,不在城中不看诊施药了!”

    “是!”

    伙计的领命去了。

    那头仲祀伯回去又问那几个丫鬟。碧瑶那丫鬟终是忍不住吐露实情,

    “有一晚夫人外出见过一名男子……”

    “那男子在何处?”

    “在双履巷……”

    待到仲祀伯带着人到那双履巷时,踢开院门冲进去只见那中门大开,里头有人说话道,

    “即是客人来了,进屋中说话吧!”

    仲祀伯缓步进去,这院子里头已是臭不可闻,熏人立昏,说不出的恶臭,众人便是捂了口鼻,也觉着那臭味往五脏六肺之中钻去,令人生出这味儿只怕已透过肌肤深入内腹,用清水搓洗也无法洗掉之感。

    仲祀伯大踏步进来到堂屋一瞧,饶是他见多了风浪也被屋中端坐之人吓了一跳。

    说是那堂屋上坐着个人,只是现下看来也不知那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上头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头双腿也是紧缩到腹间,浑身上下黄白红色烂成一团,便如那一坨烂肉墩在椅上,早已看不出人模样。

    只一张脸还能勉强看出眼鼻口耳,那人见着他们进来不由哈哈大笑,森森的白齿在糜烂的口腔中时隐时现,

    “居然是娲神派圣主驾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仲祀伯立在那处瞧了他半晌却是瞧不出他是谁人来,只得沉声问道,

    “你是谁?”

    方智哈哈笑道,

    “圣主自是不认识我的,我不过一介无名小辈,被你们利用美色蛊惑害了家族之人!”

    仲祀伯想了又想,仲烨璘在后头偏头瞧他,出声道,

    “你是方家人?”

    方智笑道,

    “总算还有一个记得你们娲神派做过什么!”

    仲祀伯闻言负手冷笑道,

    “方家人不过手下败将!便是你下毒手害了我派中人!”

    方智一双眼在那眼洞之中转了几转,上上下下打量仲祀伯道,

    “哈哈哈……圣主现下只怕也是身患奇症了吧!”

    仲祀伯冷哼应道,

    “是又如何?你敢下巫咒害本座,本座就将你以火煅烧,挫骨扬灰,此咒必解!”

    方智笑应道,

    “圣主英明,即是觉得此法能解您身上之痛,便尽量将方智这一团烂肉拿去就是……”

    说罢又爆发出一阵大笑来,仲祀伯见他这般诡异状倒不敢轻易动手了,

    这人早已疯魔不惜以身做代价害我全派上下,他现下这样儿早已不顾一切,说不定他还留有更恶毒的后手,自己将他挫骨扬灰说不得正中他下怀。

    想到这处仲祀伯倒是犹豫了,

    “来人!将他给我带走!”

    众人在方智的大笑声中,用渔网将他罩住拖入了木箱之中,又上头钉了盖子牢牢封好,装入马车之中,就这样一路带着异样的恶臭带入了城北宅子当中。

    那外头巷口正有个小乞丐蜷缩在那处,捂着鼻子见娲神派的人将方智带走,便回去报给老乞丐,那老乞丐闻言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倒是个刚烈的汉子,我前头就让他走,他不肯走就是等着玉石俱焚的一天,现下真被他们弄走,这是定要将那帮子人全数弄死才肯罢休啊!”

    当下对自己手下这帮子大小乞丐们道,

    “那城北的宅子十年之内怕是不能住人了!你们以后瞧见那宅子绕着走,若是出了事可别怪爷爷没有提点你们!”

    那下头的小乞丐一听有些不信问道,

    “老大,您这说的有些邪乎了吧!人死光就是了,那宅子能有什么事儿?”

    老乞丐一巴掌打在那小乞丐脑袋上,

    “小兔崽子懂什么!这是邪术,那人以命做抵便是身死,怨魂也不能消减,以后但凡入那宅子的人都要被咒死!”

    说到这处却是想起那后头布这局的人,不由的身子一抖打了一个寒颤,

    这东西实在太过歹毒!但愿那位爷没起心思乱害人,要不然这就要天下大乱了!

    宋屻波自是没那心思再做这事儿,他接了信儿却是长叹了一声,犹豫了半晌将这事儿讲给了方素素听,

    “你四哥已是活不了多久了……”

    方素素听罢立时眼圈一红,泪如泉涌,虽恨他背叛家族,但想起小时家中兄弟和睦,姐妹欢笑之时,让她如何不伤心!

    “四哥……”

    因着她最小,家里的大哥哥们都宠爱她,方智虽说性子阴沉些,但对方素素确也是十分好的,现下知晓他落得如此下场如何不伤心流泪!

    “素素!”

    宋屻波伸手要去抱她,却被方素素一把推开了,流着泪对他摇头道,

    “屻哥,你让我自己静一静!”

    说罢进去流着泪反身关了门。

    方素素坐到窗前默默流泪,想起大阿爷与族中人的死,虽说方智是罪有应得,但落得这样下场,她心里也是明白的,宋屻波在其中多少也有些推波助澜,虽说不会怨恨他,但想起方智来,自然心里对宋屻波还是有些芥蒂的!

    宋屻波立在外头瞧着那紧闭的房门,听到里头人隐隐的抽泣,长叹一声对着里头道,

    “素素!我知你心中怨我,不过那时你被仲烨璘弄走,我心里焦急难受,别说是引诱方智去做这事,若是再寻不到你,便是我自己去做,我也没有半分犹豫!你若是怨我,我甘愿受了,只是……我求你莫要再哭了!”

    方素素每抽泣一下,便如在自己心里扎了一刀般,不过一会儿功夫那心口处已是扯得他五脏六腑,浑身上下都痛起来了……

    方素素在里头咬唇住了哭声,应道,

    “屻哥,我不怪你……我只是想……静一静……”

    抽帕子捂了脸,却是要屋中呆坐了良久,外头那个就在门外守了良久,待到方素素想起来打开房门时,却见他在外头连姿态都没有换一下,只立在那处呆愣愣盯着房门瞧,见她出来忙上来拉她手,

    “素素!”

    瞧见她红肿的眼皮,心疼的不已,

    “素素,我……”

    方素素抬手拦了他,

    “什么也别说了……我知是定是忆起前世的本事来了,只是这法子太过歹毒,我只劝你以后别再用这种法子了!”

    宋屻波忙应道,

    “我本就不打算用的,若不是这一会事出突然……”

    方素素伸手捂了他的嘴,

    “还有一事……四哥的下场实在太过凄惨,你若是有法子便替他化解一下,让他死后能少受折磨,尘归尘,土归土,为他寻一处风水宝地,让他入土为安以后四时节气也能受后人的供奉!”

    宋屻波忙点头道,

    “即是素素开了口,我定会想法子的!”

    方素素咬唇点了点头。

    宋屻波那头送出信儿去,方智却是被人仲祀伯扔进地牢之中,只是面对一团烂肉一般,又心存死志的方智,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只得一日日瞧着方智身上的肉向下落掉,自己身上的毛病也是愈发的加重起来。

    他仍是不死心,这厢在外头遍访名医,一门心思放在了治病之上,倒将派中大计与宫里的赵敬忽略了不少,更是没有再提赵廉之事,这厢赵敬一面与宓秋寒等人暗中勾结,一面又与宋屻波通信,宋屻波又将手中的暗卫移交到他手中,赵敬手中有手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仲祀伯这一回遍访了整个临州城,总算是寻到了一个人,乃是那外头蜈蚣岭上清风观里的拂尘道人,这人通晓阴阳之术,精易经八卦,能医会毒,于那巫蛊之术也很是有一番建树,仲祀伯去见他,那拂尘见了他那样儿不由的脸上一抽,

    “这……这怨咒真是厉害!”

    “还请道长救命!”

    拂尘长叹一声应道,

    “先生做了什么,要令得人家用命来害你?”

    仲祀伯应道,

    “江湖仇杀,本就是你死我活,仲某受人暗算也是平常,如今寻到道长这处自也是为了求生,一啄一定自有天论,仲某只做应做之事!”

    说着让下头人将那一个木头匣子打开,里头黄澄澄都是那十足十的真金,那拂尘见了顿首道了一声无量天尊,

    “罢了!罢了!贫道便与施主了这一回尘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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