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纳闷了,推攘了秋菊一下,轻声道,“姑娘是怎么了,好像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送给未来的世子夫人似地。”

    要不是绣帕子用金丝银线显得轻浮,姑娘恨不得用金丝银线绣兰花了。

    对一个未曾谋面的,即便是未来大嫂,也不用这样巴结讨好吧,应该是大嫂讨好小姑才对啊,这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还是姑娘送这么多去,要是世子夫人懂事懂礼仪,回礼应该多一倍吧?

    那样的话,非但不亏,反而赚了,可是姑娘是那种为了贪便宜辛苦绣针线的人吗?怎么看也不像啊。

    秋菊带着疑惑回头,就见安容小心翼翼的把绣帕包好,用了香罗帕包着。

    那方香罗帕是太后赏赐的。

    冬梅扭眉不解,姑娘是不是犯傻了,应该用绣帕包裹香罗帕才对吧?

    安容包裹好绣帕后,起身朝书桌走去,铺好宣旨,安容提笔沾墨,同样画了一株幽兰。

    还题诗两句:始自子称王者香,空谷幽兰天下芳。

    画好,细细观看了两遍,方才卷好交给秋菊,“明儿拿去青玉轩,要最上等的装裱。”

    秋菊拿着画纸,茫然的看着安容,现在她压根就不懂安容这么做是何缘故了。

    又不敢问,因为安容打着哈欠说乏了。

    一宿狂风乱,安容却睡的很沉。

    第二天醒来,是神清气爽,坐在床榻上伸着懒腰,手腕轻唤,手镯叮铃作响。

    安容嘴角瘪了瘪,笑意湮灭了三分。

    一高兴,这破手镯子就提醒她,她还有个不解的烦恼。

    下了床,穿戴洗漱完,安容走到回廊上,眺目远望。

    风刮了一宿,玲珑苑落叶一片,还有刮掉的树枝,有些萧条。

    安容朝右边望了望,看见有好些人在搬砖头,抬泥土,嘴角不由的衔起一抹笑容来。

    半夏拿了暖炉来给安容,笑道,“那儿已经动工两天了,明后天就能走了,从那儿去松鹤院,能快很多呢。”

    安容接了暖炉,又看了看整个侯府,心情格外的好。

    吃过早饭后,披着大红斗篷,抱着暖炉,安容带着冬梅去了松鹤院。

    老太太没想到刮风之际,安容还来松鹤院请安,心里疼惜的不行,摸着安容的脸颊道,“外面冷,怎么还来给祖母请安,看这脸冻的。”

    安容揽着老太太的胳膊,心里担忧老太太的身子,柳大夫说过她得修养几个月才能康复,按理这会儿她该卧床修养的。

    可是老太太性子执拗,苦心强撑,安容怕她被气着啊,还是得看着点才放心,便笑道,“之前说好的,等梅花宴后,就跟祖母学习管账,不能因为天寒地冻就不学了啊。”

    老太太满意的笑着。

    外面,夏荷打了帘子进来,朝老太太福身,老太太脸色微沉了沉。

    夏荷禀告道,“三姑娘病情好多了,今儿早上还吃了大半碗粥。”

    说完,夏荷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方才奴婢回来的路上,在院门口瞧见了大姑娘院子里的丫鬟,许是因为昨儿大姑娘打翻炭炉,老太太下令撤了炭炉的缘故,大姑娘夜里有些着凉,丫鬟想禀告又不大敢。”

    老太太脸沉阴冷着,孙妈妈端着茶水过来,听得直叹息。

    最近府里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小人,事儿是一出接一出,这三姑娘刚好转一点儿,大姑娘又冻着了。

    “给她找个大夫看看,”老太太到底心肠软,哪怕沈安芸作死,她也不能由着她真死了。

    夏荷轻福身子,转身出门。

    安容望着老太太,扭着秀眉道,“听说昨儿大姐姐打翻炭炉,还烫着了五妹妹,把她衣服烧着了,五妹妹没事儿吧?”

    老太太头疼的皱陇眉头。

    孙妈妈叹道,“只是把衣服烧着了就好了,五姑娘头发被烧掉了一点点,还有手指,被烫了。”

    要真的只是衣裳烧了,便是天冷了些,大姑娘的被子也足够御寒了,不会冻着,丫鬟伺候不尽心,十有八九是大夫人授意的。

    老太太皱眉不悦,是恼大夫人的震慑力,被剥夺了诰命封号,夺去了管家权,依然能指使下人。

    安容听得直抚额,如今的侯府已经是一团糟了,光是病着的就有六个了。

    沈安芸、沈安姒、沈安玉、沈安姝、老太太、还有称病抱恙的二太太。

    安容没想到,很快侯府就有了第七个伤者。

    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二老爷。

    “好好的,二老爷怎么把脚给崴了?”听了丫鬟的禀告,老太太不解道。

    丫鬟脸颊微红,轻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

    安容瞅着丫鬟的脸色,这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啊,不知道你脸红个什么劲?

    正巧这时,武安侯迈步进来。

    老太太见他换下了官府,笑道,“二老爷好好的去上朝,怎么会把脚给崴了?”

    武安侯请了安,坐下来,*便把茶水奉上,武安侯端起来,笑道,“二弟崴脚是个意外,李黑将军和孙陆将军两个比试拳脚,他站在一旁,躲闪之间,把脚给崴了。”

    老太太听得直摇头,“李黑将军模样冷沉,性情沉稳有加,怎么跟孙陆将军比试,还波及了二老爷。”

    提及这事,武安侯假咳了一声,颇有些不自在道,“这也是我第一次瞧见李黑将军控制不住怒气,好像是昨儿他奉命巡城,一件肚兜扑到他脸上去了,孙陆将军笑话他有桃花运,结果就……。”

    老太太听得一愣,随即慈蔼的脸庞滑下两根黑线。

    谁能想到两位将军打起来,还波及府上老爷,就因为一件小肚兜?

    冬梅守在一旁,听着肚兜,眼珠子一转,憋不住笑一般道,“不会是芍药的吧?”

    武安侯望向冬梅,眉头微皱。

    安容脸沉了一沉,眼角余光扫到冬梅,没有错过那抹得意之色。

    “那物件是府上的?”武安侯咳了一声,问道。

    肚兜是极其私密的物件,他这个做爹的和女儿谈关于肚兜的事,是极其失礼的,便用物件代替。

    安容哭笑不得,轻摇头道,“昨儿风刮的那么大,怕是有不少衣物被吹的满天飞,倒不确定是芍药的。”

    老太太也是忍俊不禁,笑道,“李黑将军武艺不凡,按理不该躲不开一个肚兜,怕是昨儿风沙大,迷了眼,这只是一个意外,大家笑过忘了便是,何必刨根究底,让李黑将军恼怒。”

    李黑将军为了件肚兜都和孙陆将军大打出手了,要是知道是府上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是因为肚兜飞出了府,就罚一个丫鬟倒也说不过去,毕竟那也非她所愿。

    不过这事却是给老太太提了个醒,丫鬟的肚兜飞了就飞了,要是飞的是府里主子的肚兜,那武安侯府的脸面可就掉沟了去了。

    其实这事不用老太太说,武安侯也不会傻到去找李黑将军求证,去问他那扑面而来的肚兜长什么模样,这不是没事找打吗,现在是谁提肚兜,李黑将军就和谁翻脸。

    要知道这件肚兜给李黑将军的影响,那是相当的大,今儿早朝,李黑将军都向皇上请旨,去边关,不做巡城将军了。

    皇上是一头雾水,巡城将军做了半年了,一直循规蹈矩,没出什么纰漏,他甚是满意,怎么好好的不做了。

    有那心直口快的大臣,想也不想就把昨儿肚兜的事抖了出来,好么,李黑将军一瞥眼,连隔着许远距离的他,都感觉到有一股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

    就这样,他敢把肚兜的事往侯府里揽吗?

    非但不敢,还得下封口令。

    万一叫李黑将军知晓了,一拳头打过来,他如愿被皇上贬去边关,他估计还得挂彩。

    冬梅站在一旁,一脸的惋惜泄气,还以为侯爷会发怒,把芍药打发出去呢,没想到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关于肚兜的事,大家是一笑而过。

    老太太转头看着武安侯,问道,“今儿早朝,右相没提裴七少爷的事?”

    武安侯摇了摇头,“亲事倒是没提,不过倒向我道了谢,若不是柳大夫及时去相府帮着七少爷退了烧,怕是要留下不小的后遗症。”

    发烧难退,时间久了,容易烧坏脑子,武安侯倒是不担心这桩婚事了,就冲这份救命之恩,亲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老太太拨弄佛珠,对这桩亲事,她是满意的。

    不论是裴家的权势,还是裴七少爷的风骨,老太太不但极为满意,甚至心中还有一股子自己的孙女配不上人家的感觉。

    不过想到另外一桩亲事,武安侯的眉头就皱的紧紧的。

    以前京都也不是没出过沈安芸和东钦侯世子那档子事,可是大多都会在三天之内,或者七天之内,就成亲完婚。

    可是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还是第一个女儿,他也是倾注了不少心血的,用一顶小轿就抬给别人做了妾,他心里如何舒坦的了?

    叹息一声,武安侯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搁在桌子上。

    老太太看着那一摞银票,眉头挑了挑,不解是什么样的银票让自己的儿子叹息,“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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