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带着丫鬟去大厨房领饭菜,几个丫鬟伺候清韵换下喜服。

    晚饭,清韵大快朵颐了一顿。

    蒋妈妈伺候在一旁,见她连吃了两碗饭,几盘子菜,更是差点见了底,想劝她少吃些,又不好张口。

    又累又饿了一天,原就受尽了委屈,还不许她吃饱,这还是人吗?

    等收拾菜盘子时,蒋妈妈吩咐喜鹊道,“姑娘晚饭吃了不少,尽量让她别睡太早,容易积食。”

    “可不睡觉,也没别的事干啊,”喜鹊望着蒋妈妈,无能无力道。

    她总不能让姑娘绣针线看书吧,那样姑娘该恼她了。

    说笑逗姑娘开心,她们自己都笑不出来,又怎么让姑娘开心呢。

    蒋妈妈轻叹一声,“希望楚大少爷早些回来吧。”

    这一夜,泠雪苑格外的平静。

    上到主子,下到丫鬟都累的倒床便睡。

    睡的早,醒的就早。

    天才麻麻亮,清韵就醒了,她躺靠在大迎枕上,脑袋像是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秋荷和青莺两个鱼贯而入。

    见清韵醒了,青莺有些怔住,“姑娘这么早就醒了啊?是起床,还是在床上继续躺一会儿?”

    “起来吧,”清韵声音有些飘忽。

    两丫鬟细细打量了下清韵的神情,不像她们想的那样,姑娘不是一夜没睡,只是早醒了些,精神头足着呢。

    秋荷捧着衣裳来,对清韵道,“姑娘,今儿穿这套海棠浣花锦裙裳吧?”

    清韵瞥了那裙裳一眼,那套裙裳很美,但只有六成新了。

    七八成新的衣裳,丫鬟都装在了箱子里,抬镇南侯府去了,如今都在外院呢。

    “就这套吧,”清韵掀开被子下床。

    衣裳是旧的,头饰更是没有。

    饶是秋荷再怎么梳发髻,这回也犯了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过清韵对这些并不在乎,“就这样吧。”

    刚说完呢,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秋荷心上一喜,应该是喜鹊和香兰把东西要回来了。

    她放下紫檀木梳子,道,“奴婢去拿头饰。”

    院外,八个婆子抬着四个大箱子来,因为走的急,累的有些粗喘气。

    喜鹊不好意思道,“几位妈妈辛苦了。”

    然后和香兰给她们塞荷包。

    几个妈妈拿了荷包,沉沉的分量,让脸上瞬间迸出一抹笑来,道,“喜鹊姑娘说的哪里话,咱们做奴婢的帮主子抬东西是本分,可不敢说辛苦,不过说实在话,这箱子真是沉啊,胳膊肘都快要断了一般。”

    说着,她一边揉胳膊。

    箱子有多沉,喜鹊心里清楚,所以才说辛苦的。

    而且,今儿要辛苦她们的地方还多着呢,还不知道姑娘要在泠雪苑住多久,哪怕只住十天,这院子也要恢复成姑娘出嫁前的样子。

    秋荷走过来,问道,“姑娘惯常用的头饰放哪个箱子里的?”

    喜鹊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

    秋荷就打了开来,抱着首饰盒便回了屋。

    秋荷帮清韵梳了个流云髻,挑了天蓝色吊坠垂在眉心,有点睛之美。

    身后,喜鹊几个丫鬟艰难的抬着大箱子过来。

    秋荷忙转身去帮忙。

    清韵见了就皱眉,忍不住心烦,她迈步往外走。

    站在门口,看着树上挂着的红绸,她道,“都给我取下来。”

    蒋妈妈走过来,她也觉得挂着红绸不合适,道,“取下来吧。”

    清韵在门口站了片刻,紫笺和红笺就拎了饭菜回来,清韵便回屋用饭了。

    没事做的她,继续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半道上,碰到了侯爷。

    清韵上前请安,侯爷看着她,笑道,“气色比昨儿好多了。”

    清韵则问道,“父亲,我今儿能出府吗?”

    “出府?”侯爷没想到清韵会想出府,他眉头微挑了下,“一定要出府?”

    清韵摇头,“也不是一定,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侯爷知道她心情一时间好转不了,只是出府这事,他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允许她出去,“容我想想。”

    侯爷迈步进春晖院,清韵落后两步。

    屋内,老夫人正端在轻啜。

    见侯爷来,她微微愣了下,“侯爷这么早就下朝了?”

    侯爷摇头,“没有去上朝。”

    老夫人把茶盏放下道,“和江老太爷一起去镇南侯府的事,也没那么急,就是下朝回来去也行,或许不用你去,镇南侯就跟你解释了呢。”

    她不赞同侯府告假,朝堂上的事,变化诡异,要时时清楚才行。

    侯爷坐下来道,“不是我不去上朝,是皇上不上朝,昨晚皇后吐血晕倒,皇上宿醉了一宿,一大清早,孙公公就派了公公来禀告此事,我就是进了宫,也见不到镇南侯。”

    清韵听得一怔。

    她从不关心侯爷上不上朝的事,就是哪一天休沐,丫鬟不说,她都弄不清楚。

    却没想到皇后吐血晕倒了,皇上还宿醉了一宿?

    直觉告诉她和昨天她嫁不成功有关。

    难道真的是大皇子出事了?

    她正想着呢,那边老夫人就问出声了,“不会真的是大皇子……?”

    那么忌讳的字眼,老夫人也不敢冒然说出来。

    侯爷轻叹一声,“谁知道呢,现在京都揣测纷纭,都说大皇子可能在外犯了险,但并没有什么证据证实这件事。”

    但能让镇南侯大惊失色,让皇后吐血晕倒,让皇上宿醉不醒,只可能和大皇子有关。

    “要真是这样,我看你和江老太爷也别去找镇南侯了,”老夫人轻叹道。

    比起没有迎娶清韵进门,镇南侯失去一个外孙要严重的多。

    尤其这个外孙还极有可能问鼎九五之尊的位置,关系着镇南侯府的存亡。

    要是大皇子真的没了,安郡王又有太后和兴国公府鼎力支持,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将来安郡王登基,可能会对镇南侯府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怕连安定侯府都难幸免。

    越想,老夫人脸色越难看。

    丫鬟奉了茶上来,侯爷道,“我也知道镇南侯心情不好,可花轿无故被退回来,我总要知道缘由,况且有什么事,我或许还能帮上点忙。”

    这个或许,侯爷说的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他看着清韵,道,“父亲知道你心情不好,等这件事弄清楚了,父亲许你外出散心。”

    清韵点头应下。

    侯爷说完,拍了拍清韵的脑袋,迈步走了。

    清韵花轿被退时,天色已晚,加上昨天天气不好,街上行人很少,这事没有流传开。

    经过一个上午,京都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伴随而来的自然是造成这件事的暗卫,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再加上,皇后吐血晕倒,皇上宿醉,大皇子不幸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么大的事,虽然没什么证据,但足够震惊朝野了。

    皇上不上朝,但是满朝文武都闻讯而动,尤其是右相,大皇子可是他未来女婿啊。

    一群大臣汇聚议政殿,这是在逼皇上上朝。

    皇上却在长信宫守着皇后,对此不闻不问。

    太后知道了,凤颜震怒。

    这不,带着云贵妃去了长信宫,见皇上宿醉了一宿,就是这会儿,都像是没有醒过来一般,昏昏沉沉的。

    太后怒道,“皇上该以江山社稷为重,皇后晕倒,自有太医诊治,你就是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太后说完,云贵妃就道,“也不知道怎么的,外面都在传大皇子出事了,闹得人心惶惶,臣妾听着也是心神不安,那些大臣进宫,应该是为了这事,他们守在议政殿,见不到皇上是不会离开的,皇上还是去见见他们吧,皇后这里,有臣妾守着呢。”

    皇上坐在凤榻旁,他手缓缓攒紧,一双眼睛冷如寒冰。

    他没有动。

    太后觉得皇上是在忤逆她,脸色更加难看,“皇上若是不去,那哀家去!”

    孙公公一听,登时急了,赶紧道,“皇上,奴才伺候您更衣。”

    孙公公要扶皇上起来。

    皇上抬手拂开了他,望着太后道,“太后想怎么做?”

    “让大皇子即刻回京,到时候流言自然不攻自破,”太后冷了声音道,“半个月,他若是不回京,皇上即刻立安郡王为太子!”

    闻言,皇上眸底一抹光芒蹿过。

    太后以为他会阻拦她,可是皇上一句话没说,反而挑衅似地道,“给朕拿酒来。”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太后气的甩袖而走。

    议政殿,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尤其是后妃,有干政之嫌。

    满朝文武等在那里,以为皇上会来,谁想到没等来皇上,反倒等来了太后。

    而且太后充满怒气的话,像是给原本就波涛汹涌的海面,投进一颗巨石,掀起数丈高的水幕。

    “即刻传召大皇子回宫,半月之期不归,皇上会即刻立安郡王为太子!”太后如是道。

    右相听得一怔,连忙道,“太后,这事皇上应了吗?”

    “皇上知道,”云贵妃回道,“他没有反对。”

    没有反对,就是默认了。

    右相身子一怔,脸上的血色尽失。

    皇上不反对,大皇子他……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

    镇南侯迈步进来,他望着高高在上穿着凤袍的太后,脸冰冷如霜。

    兴国公见了,就道,“皇上都默认了,镇南侯有意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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