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胜利虽然令人惊喜,但这些兴奋终究会散去,散去之后便有许多烦恼涌上了两人的心头。

    王勇这次受伤这么严重,肯定是不会善罢干休,无论是王勇,还是王勇的家庭,都不是这两人可以承受的。王勇之所以敢在书院称王称霸,靠的就是自己家有一位在朝为官的官员,那在地方上可就是土皇帝一般,享受许多特殊的权力。此次他家的子侄在书院受到了殴打,家族会不会给书院施加压力?

    xiǎo胖子家这次破财赔汤药费大概是免不了的,xiǎo锅子无财无势,将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在这浙东乡下,听説大户人家偶尔失踪一两个乡人都是正常的事,自己这个xiǎo乞儿出身的书僮,人家会用什么样残酷的手段来对待他?

    想到这里,两人不禁沉重起来,睁着三只熊猫眼,相对无言,黯然不语。

    期间,xiǎo锅子检查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其实看着吓人,好象满身都是血,到处都是伤,但这些伤大多是一些硬伤,骨头倒没什么问题,一根也没有断。比较严重的就是额角破了一块,门牙掉了一颗,身上其它的抓伤、挠伤、打击伤无数,瘀青红肿也数不胜数,但这些伤养几天就应该会没事的。两人这才稍放下心来。

    日子不觉到了中午,xiǎo锅子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咕噜噜”,忙转头寻找,又奇怪地看了看xiǎo胖子,xiǎo胖子咧嘴一笑,“嘿嘿,是我的肚子在叫呢,xiǎo弟,你饿了吧,我这里有油饼,一起对付一下。”説完转身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两块煎得黄黄的油饼。

    xiǎo胖子分了一块给xiǎo锅子,然后自己拿着另一块。xiǎo胖子吃东西有个奇怪的习惯,喜欢先闻一闻,似乎这长长的一吸气,就能将食物的精华全部吸收,一diǎn不浪费美食的营养。今天他照例闭着眼闻了一下,然后陶醉地将油饼放到嘴边,刚准备咬,忽然听见旁边xiǎo锅子“哎哟”惨呼一声,差diǎn吓得将手里的油饼都扔了,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回过头来,却见xiǎo锅子左手举着饼,右手捂着嘴,眼泪刷刷地向下流,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我的,门牙掉了,这饼正好从我掉的门牙缝里钻进去,咯到我牙肉了,好疼。”xiǎo锅子一边吸气,一边含含糊糊地説,又用舌头舔嘴里那失去防守的城门。一个原本清秀的孩子,现在却是一只眼乌青,一只眼细眯着,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尤其可笑的是张开嘴,就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别提多么怪异了。

    “哈哈,哈哈哈……”xiǎo胖子放肆地指着xiǎo锅子笑起来,笑声大了,牵扯了嘴角的伤势,又哎唷哎唷地叫唤起来。

    “哈哈,哈哈……”xiǎo锅子也被逗乐了,跟着一起笑起来,这一刻,他们忘记了所有,只有单纯的快乐。

    “我听大人説,上面的牙掉了,需要把牙收好,扔到床底下,下面的牙掉了,需要扔到房ding上,否则牙就长不出来了,就算长出来,也是歪歪倒倒的,很难看,xiǎo锅子,你的牙收起来没有?”xiǎo胖子忽然问。

    “啊?我没有收呀,我的牙掉了之后,我就晕了,你没有给我收呀?”xiǎo锅子一咧嘴。“完蛋了,如果以后我的牙一直就这样豁着,那多难看呀,我就连啃香瓜都不方便了,哎哟,真是烦死了,你赶紧到打架的地方帮我找找,説不定还能找到,我可不想一辈子是豁嘴巴。”

    “好,等一下我就去帮你找,xiǎo锅子,你别怕,就算找不到,以后等我有钱了,我可以帮你做一个大金牙,不仅可以啃香瓜,还可以换好多钱,如果有一天忘记带钱了,你呢,就把大金牙拿下来,对人家掌柜的説,‘掌柜的,今天没带钱,你看这颗牙怎么样呀?’”xiǎo胖子模仿大爷的样子,还真挺有派头。

    “哈哈,哈哈。”两人又大笑起来,好似忘记了王勇,忘记了烦恼。

    “唷,两个挺开心呀!xiǎo锅子,醒了呀,感觉哪里不舒服?”正説笑间,胡师推门进来了。

    “谢胡师关心,我没什么大事。”xiǎo锅子微笑着对胡师説。

    “哈,你这一战,可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名气,真不愧是我胡长虎的弟子,够有种,争气,为师感觉脸上有光呀。今天我们爷仨一起喝两口,好好庆贺一下。”胡师高兴地説,很明显他兴致很高,很开心。

    “胡师,你説,王勇他们被打成那样,他们会不会来报复我们?”xiǎo胖子担忧地説。

    “他敢?”黑大汉一挑眉毛。“知道刚才我干嘛去了?我就是去王勇家了,我跟王勇的老子説,你们真是够丢脸的,四个十二岁的娃儿打不赢我这八岁的徒弟,真应该自己一头闷死在咸菜坛子里。哈哈。今天这事呢,我事后也问了旁边的人,这不怪你们,是他们挑的事端,所以你们什么也不用怕,一切有我在,我会为你们作主。现在两边都受了伤,xiǎo锅子的伤最重,但他们受伤的人多,所以决定双方的汤药费自理,事情就到此为止,双方各退一步,以后也不能秋后算帐。当然如果他们不守规矩,还是要来找你们的麻烦,那就是在找我的麻烦,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还説,如果实在不服,那就等双方都把伤养好了,一对一单挑,咱们大人谁也不许相帮,看他们分个胜负,他们四个对一个都打不赢,如果一对一还不是白给?我当时看他们的脸都白了。哈哈哈。”黑大汉大笑道,深为自己的智谋自豪。

    xiǎo胖子和xiǎo锅子的脸也白了,单挑,亏得这师父説得出口,如果真正摆下阵仗来打,这两人还是人家砧板上的菜呀,这一次xiǎo锅子连啃带咬带发疯才侥幸赢了,真正做到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最高境界,下次,人家做好准备了还有这样好的事吗?再説,xiǎo锅子的门牙都没了,拿什么去咬?

    师父,你这是把徒儿向火坑里推呀。两人心里暗叫道。

    黑大汉仔细检查了一下xiǎo锅子的伤势,然后高兴地对xiǎo锅子説:“刚才我让书院的赵教授来看了一下你,他是懂医学的,説你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所以呢,这几日你就安心地休养,也别乱动,就让曹曦文照顾你,我已帮他请好了假。等好了之后,我们继续开始练功,揍扁这些xiǎo王八犊子。”

    “谢谢胡师。”两人一起道谢。

    “看看,跟着我就练了一天的功,就可以这么厉害,如果练上三五年,试看天下谁是敌手。”黑大汉雄姿英发,气魄如虹。等了半天不见回音,低头一看,却见两个xiǎo家伙正呲牙咧嘴地看着他,一脸牙疼的表情。

    “胡师,我有一事请教。”xiǎo锅子忽然想起了什么。

    “説。”胡师颇有兴趣地道。

    “胡师见多识广,不知您是否知道有一个地方的人在生气或者愤怒时会説两个字:八格,他们是哪里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xiǎo锅子坐直了身子,盯着黑大汉看,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八格?”黑大汉猛然抬头,盯着xiǎo锅子,眼睛里如同有两盏灯在闪烁,“你怎么知道这个词的?你是从何听来?快告诉我。“

    “我,我,我今天早上去给张教授买早diǎn,在镇子上看到有两个奇怪的人,跟王寡妇吵架,后来有一个人离开的时候説了这个词,我不懂,所以问你了。”xiǎo锅子结结巴巴地解释。

    “啊?!他们居然来到镇上了,如此明目张胆?不行,我得赶紧告诉院长。”黑大汉似乎有些紧张。

    “胡师,请问,他们是谁,来自哪里?”xiǎo锅子看到黑大汉想离开,心里焦急,忙急声问道。从胡师的表情里看出来,他一定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黑大汉想了想,在床边坐下来,张开嘴,却忽然又将嘴闭上了,然后紧张地向外张望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悄悄地对两个孩子説:“他们呀,是倭寇,是来自东边一个岛国,这些年,一直在为祸我们大明,屡剿不灭,大明有令,任何人不能与倭寇私通,否则全家抄斩。前些年的时候,我在军营和他们打过仗,没想到他们居然现在来到这里了,你们以后可得当心一些。这些人,可杀人不眨眼,好了,我去告诉院长去了,希望他能提前告知官府,官府也能早作准备,最好御敌与外,不祸害了平常百姓。”説完,他就匆匆离去

    “倭寇,果然是倭寇。”xiǎo锅子脑中仿佛炸响了一个旱雷,震得他两耳轰轰作响,杀害我全家的,杀害我们全村的,竟然是倭寇。

    原来,当地官府的结论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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