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努乌梁海地区,原本是和托辉特部的地盘,这些人和沙俄也就是罗刹国往来密切,经常互派使者。

    自从夏完淳打下唐努乌梁海,设置乌梁府之后,被打散的蒙古人有很多加入了靖北省,更多的则逃到了沙俄和准噶尔。

    他们和这两个汗国都是有盟约的,就在崇祯十三年,俄木布额尔德尼和喀尔喀车臣汗硕垒的儿子、札萨克图汗素巴第、土谢图汗衮布,还有卫拉特和硕特汗国的固始汗、土尔扈特的和鄂尔勒克准噶尔汗国的巴图尔珲台吉一起在塔尔巴哈台会盟,

    制定了《喀尔喀卫拉特法典》。

    这个法典也很有意思,它规定了所有的汗国子民都得信藏密佛教。打着喇叭的旗号,想要彼此团结起来。

    以往和托辉特部兴盛的时候,他们的地盘很大,在陕甘九边和大明直接接壤。为了开放马市,换取中原的粮食和铁器,这个部落几次三番南下逼迫大明开市。

    如今明朝和沙俄直接开战,乐坏了附近的蒙古诸部,这些人因为靖北省的出现和扩张,已经将大明视为洪水猛兽,现在有了沙俄做带头大哥,他们终于敢跳出来和大明宣战了。

    “汉人侵吞草原的速度,比任何一场暴风雪都快,我们蒙古人已经快没有地方放马了。”

    “更可恨的是那些贱民,不顾祖宗的骄傲,投入到汉人的怀里,就像是还在吃羊奶的幼崽。”

    “我们一定要杀回去,夺回我们的牧场,将汉人和叛徒的脑袋割下来。”

    ...

    大帐内群魔乱舞,一个身材魁梧,沉默寡言的汉子默然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车臣汗硕垒注意到了他,高声叫道:“色布腾,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你害怕汉人了?”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在他们看来,畏惧进了草原的汉人是一种可耻的行为。但是他们好像是忘记了,千年以来主动进入草原的汉人,总能给他们带来百年的伤痛。

    色布腾是巴林部的首领,他们很早就投靠了满清,后来也是被打的最惨的一个。主力在山东尽殁不说,还被靖北军赶出了漠南,逃到了荒无人烟的漠北。

    色布腾毫不理会车臣汗的嘲讽,来到帐外,低声道:“你们畏惧的哥萨克人的头颅还挂在长矛上,就要挑战大明的军队了,真是一群愚蠢无知的人。”

    色布腾和这些蒙古深处的人不同,他亲自参加过入关之后的战争,在大同宣府甚至和川兵交过手。

    汉人不是强盛到了一定的地步,哪里有主动出关的,现在大同宣府已经早就不是边界了,甚至整个漠南都被靖北省吞并了。这支突然兴起的军队,正是风头最劲的时候,气势如虹。这个时候去挑战他们,哪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色布腾抽调了巴林部的骑兵,一直往西赶去,其他人丝毫不以为意。巴林部早就不是当初的强大的部落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在草原行军,最不怕的就是奇袭,举目望去一片平坦,想要中埋伏都不知道怎么中好。

    夏完淳骑在马上,看着自己麾下的骑兵,马蹄声往来如擂鼓点般敲打在地上,战马嘶鸣声不断。刘宗北见他盯着骑兵看,只当是他嫌弃骑兵太少,笑道:“王爷带咱们开拓了靖北,整个漠南都是我们的养马之地,以后再也不担心骑兵少了。”

    夏完淳突然一笑,说道:“兵贵精不贵多,这些骑兵够用了,我想起以前的一件事。”

    众将一听,纷纷围了上来,夏完淳笑着说道:“当初王爷在苏州大败洪承畴,我们一路追杀,在常州府缴获了一匹战马。那时候我大喜过望,急忙让手下骑马去追,谁知道当初的士卒都是吴人,不善骑马。大家摔得鼻青脸肿,反倒落到了别人后面。”

    众将听完,都尴尬地笑了几声,这件事夏完淳可以笑嘻嘻地说,他们可不敢大笑,否则不是打湘西侯的脸么。

    夏完淳反倒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攻克金陵,王爷在金陵立军,封我做风字营统领。那时候我们只有五千匹马,全部身家加起来就这么多,就连王爷的亲兵都没有马骑,却组建了一支风字营。就是因为我们打赢了仗,总也追不上撤退清兵,旧事如烟想来不胜唏嘘啊。”

    刘宗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凝声道:“如今有了大漠,马匹想要多少有多少,骑兵的兵源也不缺,这些投奔而来的蒙古人,起先我还不放心,后来发现忠心耿耿,极少有逃兵和叛徒。”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不想自己的子孙、家人能够太太平平,享受这太平世界呢,只有我们可以给他们,其他的部落都不行。”

    夏完淳话音刚落,远处就奔来一骑,仔细一看是派出去的蒙古斥候。

    在漠北刺探军情的风险,比中原大了一万倍,因为这里地广人稀,很多地方根本没有人烟,想要隐藏伪装十分困难。

    斥候的汉语说的不是很好,大着舌头说道:“将军,从北边来了,来了很多的兵马。”

    夏完淳脸色一寒,说道:“刘宗北,你护住后面的辎重部队,其他人随我结阵迎敌。”

    这一回来的不光是罗刹人,还有很多熟悉的敌人,一群群的蒙古人。这些人的牧场被不断地蚕食,而且不同于以往的汉军北伐,这一次是真的吃掉了。汉人在草原上垒砌石城,设置卫所,收拢牧民,简直是绝了他们的生存之路。

    而且自从靖北成立之后,源源不断的商人带来了农产品和铁器,抱着铁锅痛苦流泪的牧民纷纷愿意为大明死战。

    景祐三年五月底,所有大明官员的目光都盯在辽东锦州的时候,湘西侯夏完淳在漠北大破蒙古联军,斩首三万俘虏八万,斩杀汗王两个。分别是阿勒坦王和车臣汗。

    蒙古人在最不应该决战的时候,主动前来迎战,他们信以为强援的罗刹人却不堪一击。

    战事一起,戚继光的车阵再一次大放异彩,这种阵法放到草原上,威力徒增数倍,不管是火铳还是远处的炮击,都显得事半功倍。

    难怪侯玄演曾笑着对手下说道:“戚少保留下的东西,就够咱们受用无穷了,至少百年之内的打法无出其右。”

    在北伐途中,鸳鸯阵成了北伐军的看家绝活,这一回轮到车阵了。

    饶是如此,朝野的重心依然放在了辽东,这是一场被低估的大捷,朝廷大肆封赏了有功之臣,然后将重心投入到漠北的交通建设上。

    金陵城,王府内,侯玄演带着家眷在庭院赏花。

    坐在凉亭内的侯玄演,心情看上去十分不错,女儿在他怀里显得有些生分,小孩子刚刚懂事的年纪,自己就出征在外,自然不会特别亲密。

    侯玄演抱着女儿,对自己的弟妹说道:“端哥儿又立大功,这一回你们夏家可算是光耀门楣了。”

    夏淑吉的丈夫也就是自己的胞弟死的早,留下这个寡妇伺候公婆,当初清兵南下时吃了不少的苦。也就是这几年,生活优渥起来,夏淑吉也恢复了往日才女的生机。

    夏淑吉掩嘴轻笑,脸上既有开心还有一丝丝小骄傲,嘴上却轻声道:“叔叔说的哪里话,端哥儿出息是他们夏家的事,奴嫁到侯府就是侯家的人了。”

    侯玄演撇着嘴,低头逗弄自己的女儿:“小桃子,你以后长大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人哩。”

    “我是奶娘家的。”小桃子仔细思考一番后,奶声奶气地说道。周围的女眷被这充满童趣的一幕逗得花枝招展,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侯玄演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说道:“这才真是有奶就是娘,这小妮子长大了指定没良心,甭指望她孝顺他老子爹了。”

    这时候青鸾跑了过来,喘着气说道:“外面来了个官儿,要见王爷。”

    侯玄演起身将女儿递出去,边走边问:“是什么官儿?”

    “奴婢不知。”

    侯玄演只当是辽东战报,急急走了出来,却看到是礼部的秦牧云。

    礼部是个清闲的衙门,尤其是废除程朱理学的科举作用之后,一系列的繁文缛节也都顺理成章的取消了。

    秦牧云见到他后,起身笑嘻嘻地说道:“王爷。”

    侯玄演和自己的军中手下相处,一向是很放松,坐到椅子上道:“是你小子,急着来找我是什么事?”

    “日本的德川家光,下个月要到金陵来,已经给我们发了奏章了。司礼监的马姑娘拿不定主意,让我来请示王爷。”

    “准啊,日本是我们的小兄弟,所谓汉倭一家亲,他的士兵正在朝鲜为我们卖命流血,给我好好接待他。”侯玄演嘴上喊得亲热,字里行间却总是倭不离口,秦牧云就知道王爷对这个岛国似乎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他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大明朝一直以来,饱受倭寇的侵袭,简直可以说是大明的一块心病。

    要不是德川幕府的锁国令,这些倭寇还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当然,这其中也有郑芝龙的功劳,这个海盗头子当了明朝的官儿,一般的小海盗也不敢再冒充倭寇来捋他的虎须了。

    “尚书大人让我问一下王爷,我们有什么规格接待他呢?”秦牧云问道。

    侯玄演不假思索,答道:“这还用问,当然是藩属国国主之礼,他是我们册封的正统的日本国王。至于那个天皇,就算是德川家光本人承认都没用,他就是个普通的倭人,我们不管日本人奉什么为王,只看我们册封了谁。我册封了他,即使全日本所有倭人反对,他也是日本的王;我没有册封他,即使整个日本的倭人都拥戴的吗,也只是一个平民。”

    “下官明白了。”

    秦牧云走了之后,侯玄演叹了口气,一想到朝鲜的局势就让他头疼。

    苏克萨哈带着一个汉奸张勇,把登陆朝鲜的倭兵打的溃不成军,这样下去如何能拖到建奴的后方,为征辽助力更是无从谈起。

    依照原本的打算,侯玄演是要三面合围的,但是现在靖北大军都已经打到罗刹国了,日本人被压在海边靠着水师的炮火勉强没有被赶出去。征辽的主力从三家变成了一家,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若是没有两面合围,凭征辽的近三十万大军,想要荡平建奴也可以,只是要多费些时间。侯玄演自己还好,马灵药为此事蹙眉不展,不知道咬烂了多少根笔杆,但是军事上的事她一窍不通,只能是干着急。

    侯玄演怀着心事回到内院,他几乎不着家,在幽深的庭院中也不太识路,索性信步赏玩自家后院。

    郁郁青青,鸟语花香的庭院,很有江南风韵。侯玄演走着走着,心中反倒平静下来,反正是几个月的时间,自己怎么如此心急。

    是那个皇位太诱人么?侯玄演觉得不是,如今他虽然不是皇帝,但是胜似皇帝。真坐到那个位置上,权力不会有什么提升,反倒是多了一些桎梏。说到底还是对满洲建奴的恨意,让他恨不得马上把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正法。就让他们在炮火的折磨中,多活三个月吧,我就不信他们现在还能吃的下饭,睡的好觉。

    侯玄演长舒了一口浊气,抬头一看眼前一个身材出挑,眉眼秀美,气质如云的少女,正在拧腰舒臂,做着一些赏心悦目的动作。

    侯玄演认出是自己的原配夫人顾菱儿,以前就记得她跟卞玉京学什么舞蹈,没想到这个富家千金还真有那个毅力。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舞蹈大家,都是些穷苦孩子卖身到青楼后,没有办法才学一技在身娱人,供人赏玩评论。

    顾菱儿天生就是豪富人家的女儿,竟然也肯吃苦练舞,看来真是对此道颇为着迷。

    侯玄演见她身穿一袭翠绿色的绸衫子,下身是燕居的喇叭裤,姣好的身姿尽显。蓦地足尖轻踮,柳腰一拧,修长的玉腿踮跳弹动,柔媚的腿部线条充满弹性,娇小的身影在亭中不住飞转,小小年纪功力依然是不俗。

    侯玄演悄然走进亭子,两个丫鬟潇潇和霁儿正在旁边磕着瓜子伺候,见到他之后晃着一对凶器惊喜地上来抱住侯玄演,将他拥到座椅上。

    顾菱儿脸色晕红,微喘声细细软软,俏脸上起了一层香汗,说道:“夫君怎么会到这里来?”

    原来这个地方是王府内院一个僻静的所在,顾菱儿专门挑了此处练舞,他不知道侯玄演是乱逛来的,还以为夫君打听到了,来阻止自己学舞呢。

    侯玄演可没有这个想法,学学舞蹈多好,没事强身健体,将来还可以解...解决很多身体问题。

    顾菱儿已经到了少女时期,自己这一身打扮为了练舞,显得有些俏媚,心头小鹿轻跳,装着胆子向他抿嘴儿一笑,道:“夫君,赛赛姐姐都说人家学舞的天赋奇高呢,你就同意我学舞好不好?”

    “同意,哈哈哈,当然同意...哈哈”侯玄演大笑道,然后很自然地把她小手一拽,揽在自己怀里。

    顾菱儿是他抱着长大的,当然现在还不算很大,当时将来总会大的。怀里的又是自己的原配,侯玄演轻声道:“学舞可不是个简单的事,你也要量力而行,天分这么高的人,是不需要很努力的。”

    顾菱儿伸直了腿,皱着眉说道:“人家的腿有些长了,好多动作做起来多费不少力气呢。”

    侯玄演视若珍宝,抚上笑呵呵道:“菱儿你腰细腿长,往那一站就好似舞蹈一般好看,这哪里有嫌弃自己腿长的。”

    两个丫鬟见他神色古怪,往下一看不禁羞红了脸,啐了一口拉着大老爷泻火去了,只留下顾菱儿一个人侧着脑袋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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