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更,上午九点,下午三点,晚八点左右,喜欢看就收藏!

    是泅渡,还是从叛军控制的无定河渡口乘船过江?张简至商量的口气道:“无锋,一日一夜我们就赶到了无定河,过河后,距离大清河还有两百多里路程,我们扮作斥候,从渡口乘船,还可保持马力。”

    无定河北岸的永清渡,是所临时设立的军镇,正对南岸的永清县。

    唐朝军制,守边十镇设军、守捉、镇、戍。镇、戍各分上中下三等.五百人为上镇,三百人为中镇.不足三百人为下镇;五十人为上戍.三十人为中戍,不足三十人为下戍。每镇、戍分别置镇将、镇副,戍主、戍副各一人。

    永清渡为上镇,把守渡口的镇将为新提拔的后衙校尉杨守信,他是杨志诚的族侄。要害之地,怎么也是心腹之人,他的统兵才能有限,胜在勤勉踏实。

    用过晚食,他就带着越骑四处巡视,来到渡口,这儿驻守了一戍看守渡船的军士,杨守信鼓动如簧之舌,安抚道:“兄弟们辛苦了,朝廷已封了杨节帅为幽州留后,我们守住渡口,不让投奔李载义的叛军将士渡河,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升官财,人人有份。”

    守卫渡口的戍正“嗤”地笑出声来:“升官财都是校尉,军士的饷银能及时下来,都是不错的。”

    “大胆,敢这样跟杨镇将说话。”杨守信身边一名亲卫喝道。

    “***,少唬人,老子也是刀头舔血过来的,我们心里对杨镇将恭敬得很。”戍正毫不示弱。

    “算了,少说两句,夜里还有点倒春寒,兄弟们喝点酒。”杨守信缩着脖子,摸出二两碎银,递给丁戍正。

    杨守信正待转身离开,河岸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夜里传得很远,身旁几名亲卫抽出横刀,夜色深沉,谁还急急赶赴渡口?

    杨守信凝神听了一会:“不过几骑斥候,用不着紧张,我们迎上去问问。”

    身旁的亲卫劝道:“杨镇将,你这样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当心累垮了身子。”

    杨守信自嘲道:“你说得对,戍所里的兄弟一定要恪尽职守,小心查勘!”

    戍正看在银子的份上,挺着胸膛大声应道:“属下保证,漫说是叛军将士,就是一只鸟也飞不过去。”

    渡口有一串火把在移动,看来防卫甚严,张简至沉声下令:“减,慢慢策马过去。”

    火把并未朝自己这个方向过来,张简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高举着火把,沿着河岸赶往渡口。

    “逐李拥杨。”守卫渡口的戍正站在堡墙上喝问。

    “鼎定幽州。”张简至策马上前,一袋五两多的碎银甩了上去。

    “兄弟这么晚了还要过河?对不住了,杨镇将有令,夜晚不得摆渡。”戍正接住银子,一阵欢喜,今晚看来要笔小财。

    “赶了一天的路,疲乏得紧,可杨留后的军令如山,三日内必须赶至永清前线大营。”

    “兄弟爱莫能助,明日一早,恭候大驾。”戍正嘴上喊得亲热,其实故意为难,想要多敲诈些银子。

    可惜偏遇着两个穷人,张简至与赵无锋身上的金银都被李贤齐搜个干净,仅有七八两碎银。

    戍所堡墙下,张简至与赵无锋交头接耳嘀咕几句,看来只有另寻地点泅渡,张简至朝上面喊道:“既然兄弟不能作主,某去找杨镇将。”

    找杨镇将,手中这袋碎银子都拿不稳当,戍正忙道:“兄弟赶路疲乏,某刚好置了些酒菜,进来喝口酒解解乏。”

    戍正亲自迎出去,黑夜里传来他欣喜的喊声:“张六郎,果真是你!狗子,备条走轲。某的兄弟要过河,又有杨留后的手令。”

    江狗子嘀咕了一句,唤了三名兄弟准备走轲去了

    黑夜里又传来戍正的声音:“老宋,将酒肉送到走轲上,某要与张六郎畅饮一番,送他过江。”

    老宋暗骂一声,好不容易买来酒菜,就要送人,老子一口也未尝到,扭开葫芦嘴,仰猛喝了一口,他提着食盒上了走轲,就着火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戍正对面坐着一个青年校尉,提个布包一直未放下,江狗子等在前面划船,船上还载有四匹马和一个年青斥候。

    “老宋,把食盒放过来,摇橹。”戍正似乎很急,催促道。

    青年校尉笑道:“辛苦各位兄弟,待会过了河,一人一两银子作酒钱。”

    众人听了,士气大振,桨橹齐用,船行如飞。

    老宋终于知道那不对了,那名牵马的斥候沉默得如同河岸边的顽石,河风吹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戍正的声音紧张,透着些古怪。

    戍正被人挟持?老宋左顾右盼,想寻机会跳水逃生,奈何船在江心,水流湍急。

    “戍正,兄弟这具黄桦手弩怎么样?”张简至解开布包,露出手弩。

    “好,不错!”河风猎猎,卷起他的衣角,戍正缩着脖子,紧裹衣衫,倍感春寒料峭。

    “无锋,过来喝几口酒,吃点菜,要不然明日弓都拉不开……”张简至侧身对老宋一笑:“今日他杀了好几名斥候,身上的血腥味这么久都未散去。”

    戍正低声喝道:“老宋,不要多事,今晚的辛苦银子少不了你的。”

    老宋笑着点头,有了封口费,大不了多费一些气力,摇橹摇得更欢实了,早点把两个杀神送走,早点回去喝酒。

    眼看走轲就要到了南岸码头,码头忽地灯火通明,几十名弓箭手张弓搭箭,传来领军校尉的暴喝:“鼎定幽州?”

    “逐李拥杨!”走轲有人应道。

    “某乃北岸守渡口的丁戍正,觉河中有人泅渡,特驾舟前来查看。”戍正高喊,声音在黑黢黢的河面上传得很远。

    “喔,原来是丁戍正,放箭!”校尉猛然下令,接着狞笑道:“丁戍正,一路走好,怪不得哥哥,北岸杨镇将火光传令,过河之人格杀勿论。”

    走轲上的军士无人幸免,“他们已下船——”戍正胸口中了好几箭,声音嘠然而止,“扑通”一声跌入水中,火把映照下,河面上那只无主的走轲载着几具尸,缓缓流向下游。

    码头下游百步远的地方,张简至、赵无锋牵着战马浑身水淋淋地上了岸,战马高兴地打着响鼻,摇头摆尾,水珠飞溅。

    南北两岸火把不断,叛军展开了搜索行动,张简至低喝:“无锋,上马,冲过去。”

    有河岸移动的火把作参照,两人四马穿行在茫茫夜色之中。

    “什么人,站住。”前面几名越骑举起火把,张弓搭箭,高声喝问。

    “巡逻的斥候,逐李拥杨?”张简至右手握横刀,左手举手弩。

    身旁传来赵无锋焦急的声音。“六哥,弓弦泡了水,怎么办?”

    “拔刀,杀过去。”张简至的声音在夜里还是那么沉稳。

    两人四马慢慢从黑夜里现出来,张简至率先破口大骂:“妈的,口令也不答,谁的手下,找死啊。”左手没闲着,扣动了手弩的悬刀。

    突然的喝骂使几名越骑瞬间一呆,一骑载倒在马下,有人高喊:“手弩!”对面水淋淋的两骑两马猛冲过来,挥刀斜劈,几名越骑本有戒备,匆忙放了一箭,丢下弓,拔出横刀,迎了上去。

    张简至紧握横刀,横放在马颈一侧,狠狠地踢了马腹一脚,战马加,冲向敌军。

    赵无锋高举横刀,热血上涌,呐喊着冲杀过去。

    骑兵对战,只有电闪雷鸣般的一击,三英战吕布,几人戟来刀往,大战几百回合,那都是演义上瞎吹的。

    两队一冲而过,不再回头。

    叛军越骑三人堕马,赵无锋斜劈过猛,折断了手中横刀。

    道路不用考虑,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黑夜里从麦田践踏过去,张简至不时猛嗅空气,判断是否离河越来越远,根据夜风吹过来的方向,调整自己的行军路线,叛军越骑也惧黑夜遭伏,张简至两人是一人双马,叛军越骑追赶了一程就停了下来。

    左肩传来中箭后剧烈的疼痛,赵无锋咬牙忍住,渐渐左肩痛得已经麻木……

    疼痛阵阵如潮般地袭来,赵无锋如海岸的礁石,屹立坚强,心中默念,趁着黑夜,多赶一段路程,天亮之后再拔箭上药。

    从深夜疾驰到淡青色黎明,白昼来临前,两人寻了一片树林,割几捆麦苗喂马,用些泡了水的干馕。

    “无锋,左肩中箭,竟然不吭一声,鲜血都凝住了。”张简至为他脱去皮甲,责怪道。

    “六哥,给某一口酒,将它拔出来。”赵无锋的脸如岩石般坚硬,话语极少。

    张简至给他砍了根木棍:“咬住它。”摸出一把匕,用火烤了一下,含口酒朝伤口喷去。

    “唔”一阵剧痛袭来,赵无锋昏了过去,醒来后,肩膀已敷上金疮药,缠上绷带了。

    “六哥,你先睡会儿,无锋肩痛,睡不着。”刚刚清醒的赵无锋抢着做了哨卫。

    张简至暗叹他的坚韧顽强,也不推辞,摊开四肢,呼呼睡了。

    两人进食、睡觉、打坐练气,体力尽复,接近午时,张简至道:“无定河和大清河之间,尽是平原,无险可守,想必游哨斥候不多,现在出,明晨四更,我们就可泅渡大清河,直达莫州。”

    赵无锋好半天才吐出个字,“好!”一脸依然沉默,岩石一般,惜语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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