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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精忠临敌不乱,沉声喝道:“结圆阵,陌刀手开路,缓缓向坞堡靠近!”先是训练了半个多月的红巾儿,条件反射般遵令而行,长牌手长枪手弓箭手各一名组成小三角阵,听到号角声急促三鸣,小三角阵如花瓣般散成圆形……

    “快跑,堡门快关了!”一个猎人手指缓缓拉起的吊桥大惊失色,刚聚拢的圆阵又散了,耿精忠见有人逃跑,立刻纵马过去,手中马鞭狠狠挥下,破口大骂:“蠢货,越乱死得越快!”

    有几个逃跑的猎人停下了脚步,听见耿精忠吼声如雷,“圆阵,圆阵散开!留出空隙,让更多的猎人进去,组成小三角阵,准备补缺口!”

    要是多给我一刻时间,整队列阵,何惧野狼,混乱还未停息,耿精忠已经是声嘶力竭,“伍长伍副,跟着大吼,就近结阵,如有逃跑的,立斩不赦!”

    “红巾儿!”猎狼队中有人惊呼,圆阵外慌张奔逃的猎人,圆阵中惊魂未定的猎人转头向西望去,十骑红巾儿似一枝利箭射向了狼群。

    飞驰的红色围脖,狼牙枪上的红缨迎风狂舞,像是一团团跃动的火光,在猎人们的心头燃烧,惊慌失措的猎人仿佛有了主心骨,开始在原地结阵,相邻的小圆阵并成更大的圆阵……

    “弓箭手,准备!”圆阵中的弓箭手将弓拉至半圆,箭头向下,等待命令。

    十骑红巾儿如一把锐利的刀,朝狼群侧翼扫了过去。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带着狼群臭烘烘的味道,李贤齐一马当先,飞驰在队,张弓搭箭,扭头大呼:“瞄狼腰,奔射!”十枝雕翎箭像一只凶猛的秃鹫,朝最前面的几只白脸狼扑了过去,箭锋如铁嘴刚爪,掀翻了那几只白脸狼。

    铜头铁脚麻杆腰,狼腰最软,即使不能一箭致命,也给它们带来最大的伤害。

    领头的几只白脸狼被侧翼飞来的羽箭射中,倒地后惯性未减,翻翻滚滚,与后面疾奔的狼群撞在一起,引了前面狼群的混乱。

    李贤齐紧夹马腹,手中不停,连续张弓放箭,一口气朝狼群射出了七八枝雕翎箭,手臂酸麻,左手一拉缰绳,青骓马立刻向左滑了个漂亮的弧线,掉头回南,身后的红巾儿每人至少射了七箭,紧紧跟在后面。

    狼群猝不及防,受到侧面的逆袭,缺耳狼王之子翻滚着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嗥叫一声,率领狼群追了上来。

    李贤齐往后一瞧追上来的狼群,心中另有打算,妈的,同样四条腿,战马还跑不过你们的短腿,小爷是能战则战,不能战就走。

    缺耳狼王一见狼群偏离了攻击的方向,长嗥传令,狼群在狐疑中减,转了回来,重新扑向猎狼队。

    堡外的小圆阵已并成了两个大圆阵,缓缓旋转着向坞堡移动。

    费家堡内,上下人心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

    祖山猎人校尉杨亮手挽一张反曲铁胎弓,出手如电,一箭将费横的幞头射落,声音如霹雳般炸响:“不听某令者,利箭无情!”

    “堡丁中的弓弩手齐聚南面堡墙!掩护堡门附近的猎人。”

    “猎叉牌棒在城门附近结三角阵,康白狼率堡丁在其它三面堡墙巡逻守卫。”

    费横本来方寸大乱,受杨亮的快箭威慑,惊魂初定,见杨亮并未下令打开堡门,跟着对不知所措的堡丁吼道:“全都听杨校尉的命令,不遵令者,丢下去喂狼。”暗地却对堡丁头目连使眼色。

    杨亮仔细观察堡门内两侧,俱是带有方形窗口的箭楼,条石墙基,距堡墙二三十步处还有一座箭楼,与堡墙相连,形成一个四面高墙的翁城,心中有了主意,转身问费横:“费堡主,堡门处可有塞门刀车,强弓劲弩?”

    费家堡外,堡门附近。

    “弓箭手,西南,仰射三轮,放!”耿精忠的声音愈的沉稳。

    “咻!”一百多支箭,飞得最远的是白桦弓射出的雕翎箭,猎弓射出的自制箭矢落到了近处,远近不一,如彗星拖着长长的彗尾,刚好覆盖住拖成锋矢壮的狼群,狼群绽放出朵朵赤红殷艳的血花,受伤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弓箭手自由平射,三角阵准备补缺口!”耿精忠跃下马来,接过陌刀,和五名兄弟挺身出阵,站成一排。

    “陌刀无敌!”六把陌刀刀光闪闪,斜举过顶,经过三轮箭雨的洗礼,十几只白脸狼迎头撞上了陌刀。

    “斜劈!”一排刀光闪过,牛犊般的白脸狼高高跃起,被断为两截,腥稠的狼血溅了耿精忠一身。

    “举刀,斜劈!”耿精忠不断怒吼,这支陌刀小队如海边黝黑坚强的礁石,牢牢地钉在那儿,狼群的冲锋就像是海浪撞在礁石,一次次地被刀光粉碎。

    耿精忠一刀斜劈下去,三匹狼身异处,狼肚子里的杂碎稀里哗啦流了一地。狼群见了血腥越来越疯狂,悍不畏死地撞击着陌刀小队。

    “退进圆阵!”耿精忠盯着前面吼道,刚退入圆阵,一匹狼从天而降,狼头不偏不倚地扑到耿精忠胸前。

    最后一名陌刀手退进圆阵,“石山,你小子不遵军令。”耿精忠甩开半截狼身,吼道。

    “大哥,野狼咬得紧,没法子。”石山抹了一把脸上的狼血,扭头望着紧闭的堡门。

    妈的,猎狼队来救费家堡,他们临战畏敌,将猎狼队拒之门外,耳边听到耿精忠沉稳的声音:“前面累了的,退进来,中间的补上去。”

    “圆阵转起来!向堡门移动。杨校尉进了费家堡,他们都是信得过的生死兄弟!”耿精忠高声指挥,不停地给圆阵中的猎人们打气。

    进入费家堡猎人太少,杨亮在忙什么?难道被费横制住,耿精忠心中起了狐疑,要不然堡墙上的弓弩手懒洋洋地,射出的箭矢稀稀疏疏,对狼群没有多少损害。

    红巾儿策马远远地在阵外游弋,不时五骑突前奔射,斜掠而回,另外五骑集结侧面逆袭,轮番用弓箭突击骚扰狼群,好几次激了狼群的凶性,分兵追咬红巾儿,减轻了圆阵不少压力,

    幸好缺耳狼王是位出色的统帅,主次拎得清,要是大群野狼追来,李贤齐早已马跃御河,逃之夭夭。

    一匹牛犊般的白脸狼从左侧悄悄追了上来,龇出尖利的獠牙,舌头耷拉着,血色粘稠的涎液滴了下来,与吊在队尾的李贤齐越来越近,白脸狼疾奔中忽地低伏,力前跃,一口咬向青骓飞扬的马尾。

    青骓的马尾被白脸狼咬住,度减缓,然后是第二匹,第三匹白脸狼追上来咬住马尾,青骓预感到危险迫近,力前挣……李贤齐唬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抽出狼牙枪。

    三匹白脸狼齐齐松口,青骓马骤然失力,栽了个嘴啃泥,不等它爬起来,白脸狼已经扑上去把它喉咙咬断了,李贤齐从马上跌下来,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之际,眼前蓦地现出一张臭烘烘的狼嘴大张,牙间还有丝丝血肉……

    这不过是李贤齐事后回想的情状,后怕得紧,身子一阵阵软,冷汗将全身完全沁湿。

    幸亏杨亮有经验,吩咐将战马的马鬃马尾修剪得极短,情况紧急,李贤齐转身放箭,大吃一惊,双腿紧夹,战马向前一蹿,修剪过的短马尾逃出狼吻,李贤齐一箭射出,从那匹白脸狼大张的狼嘴直**去,贯穿狼头,那匹白脸狼重重地摔在地上。

    狼群战术,反复骚扰疲敌,被李贤齐活学活用,不时戏弄挑逗狼群,少则策马围歼,几把狼牙枪刺扎横扫,多则反复用骑射诱杀。

    圆阵外围,狼群受挫,漫天血肉纷飞,战况正炽!

    长牌左侧的长枪手突步一刺,扎进一头狼的狼嘴,一抖一甩,狼牙枪缩了回来,相邻的狼牙棒斜着砸下,将一匹埋偷袭的野狼砸翻在地,圆阵越来越熟练,疲累的吼一嗓子,直接往后一退,两侧的小三角从侧面迅地补了上来。

    圆阵靠外侧的一个红巾儿嚷道:“某的长牌太重了,上面挂了好几只狼。”

    “退回来,你小子娶媳妇的钱都攒够了,让老子也挣几贯钱。”山疙瘩叫道,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那个红巾儿退了进来,取下挂在长牌上的野狼,大声数到:“四只野狼,十六贯钱!”

    “杀野狼,挣银子!难道老子还不如一个少年?”山疙瘩怒吼连连,狼牙棒上下飞舞。

    “杀野狼,挣银子!”猎狼队士气高涨,旋转的圆阵仿似旋转的圆锯,绞杀出满世界横飞的血肉。

    离堡门还有五十步,四十步……如果与一支敌军相遇,过三成的战损足让敌军崩溃。

    可这是复仇的狼群!狼牙棒砸下去,腥稠的狼血飞溅,碎肉横飞,不能让它们有一丝退缩,只会更加疯狂。

    它们残忍地撕扯死去的同伴,吞咽它们的血肉,补充自己的体力,如永不知疲倦的海潮,一波一波地撞向磐石般的圆阵,水滴石穿,终究会将圆阵撞散,尖牙将咬断猎人的喉咙,利爪将撕开它们的胸膛……

    山疙瘩受过伤的右臂又酸又麻,再也举不起来,一匹狼悄无声息的咬住他的小腿,山疙瘩一脚踢出去,脚上的钉头木屐将那匹狼踢了出去,小腿被狼咬了了一口,幸有铁皮做成的吊腿,唉,太他妈累了,那堡门还是紧闭,圆阵离堡门只有三十步了,大家越战越累,圆阵也快转不动了,移动不过十步的距离,像过了漫长的半天。

    一匹野狼高高跃起,滴血的狼嘴大张,对着山疙瘩的咽喉咬来,狼嘴呼出的臭气让山疙瘩很不舒服,狼牙棒再也举不起来……

    “往后退!”一枝狼牙枪斜向刺出,还是那么快,那么稳,山疙瘩踉跄退进圆阵,眼前晃动的红色围脖,忽隐忽现的红缨,如雪地上跳跃的火焰,那一瞬温暖了山疙瘩的心。

    圆阵边缘的一位猎人却没有山疙瘩那样幸运,动作一缓,被一匹野狼咬着拖出圆阵,更多的野狼扑了上来……

    高高的吊桥没有出一丁点响声,该死的堡门依然冷漠地紧闭,黄昏的风带来浓烈的腥膻气味,堡墙上的堡丁,被这疯狂的人狼血战吓得战战兢兢,偶尔射出的箭矢还是那样稀稀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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